“哦，原来陈总已经知道了。”张子诺心里打了一个结。陈钟怎么会知道举报的事？
“张主任说的是有关非法拘禁的事吧？”
“这事，本身是一个误会。举报人和我已经达成协议。举报信也将撤回。”
“有人向主管部门举报钟祥公司，说有股东以前在实际经营中有过违法的行为。这件事，陈总是否知道？”
“呵呵，原来这样啊？那我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钟祥公司事关我办试点工作，办里非常重视，所以审批不可不万分谨慎。”
有一个问题，张子诺想了好久，都没能问出来。关于董事长资质的问题，其实直接关系到小额贷款公司的成立问题，也关系到金融办管理工作和推进地方金融业发展的问题，谁都不敢轻易否决。这个问题，才是他最迫切想要了解的一个问题。如果因个人资质问题需要整改，那必将有一大段弯路要走，对钟祥公司影响太大，但是这个问题又不能不过问。
关于公司管理章程、钟祥公司高管组成、公司营业门市和其他一些问题，张子诺又作了简单的询问。至此，他心中大概有了一个底。
陈钟含蓄地把这个问题甩给了张子诺，其实他也在怀疑刘峰。张晓帆那么起劲地帮助刘峰，很有可能，刘峰是政府内部某人或者某些人资金的委托人。但是，他不可能去调查刘峰，那是政府管理部门的事。
两人谈兴正浓，刘峰和三个女人的战争已经偃旗息鼓了。四个人嘻嘻哈哈笑着，往沙滩帐篷这边走过来。相处了一段时间，陈钟从未看见刘峰这样开朗过，兴奋过。
“这个，我不太清楚，也不归我管，这样的资金，是违反小额贷款公司管理办法的。不过。我也说句实话，委托人资金的事，是很难百分之百调查清楚的，而且多半都会有委托人资金在内，有的是作为借款出现的，借款人不给你借条看，你从哪儿查起？不过，我可以申明，我的资金全部都是自有资金。”
王菡走在中间，刘峰靠她比较近。苏曼和周莉莉开玩笑的时候，推来搡去，偶尔地，刘峰和王菡便不免碰在一起，肌肤相贴。陈钟忽然有一丝妒意在升起，看见王菡那落落大方、谈笑自若的神情，这妒意中还夹着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的资金当中，有没有信贷资金，或者委托人资金？”
究竟是什么预感，陈钟说不明白。
“刘峰不是本市人，据说和省会隔得不远。资金是家族资金。他父亲是做玻璃制品生产的。”
“两位聊什么呢，那么亲密？”王菡走在最前面，问道。
“刘峰，他的资金哪儿来的？”
“我们聊什么？嘘，秘密。你们去，一起开心地玩吧。我们等着品尝美食就行了。毕竟你们年轻人，容易谈到一块。”张子诺说。
“是啊，张主任了解得这么详细，谢谢了。”
“切！”王菡一撇嘴，“那两位大叔就继续聊天呗。等我们全部做好，再恭候大驾。哦，我们得先去订好烧烤座位，迟了恐怕没有了。大叔再见。”说完，她拉起周莉莉的手，像个17岁的娇俏女孩，笑着迅速地跑开了。
“最大的两个股东是陈总和刘峰。刘峰稍多一点。”
烧烤点距离这儿差不多有500米。机敏的王菡看出了张子诺和陈钟有话要细谈。张子诺不会平白无故邀请小额贷款公司这两个最大股东的。
“那当然。”
陈钟看看张子诺，深沉地一笑。这张子诺平时真看不出来，居然是调情侃话的高手啊。他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慌张。嗨，今天怎么啦？陈钟暗自问自己。
“那倒是，经验之谈。陈总磨砺了这么多年了，自然深有体会。相比较而言，刘峰刘总，既年轻，又在攻读硕士，半个象牙塔里的人，阅历和陈总就差得远。听说你们的公司成立申请已经上交区金融办了。验资证明结果，资金都没有任何漏洞吧？”
王菡一走，张子诺和陈钟反而谈兴大减。张子诺说：“要不，我们换了装，到烧烤点那边喝茶去。”
“张主任说的啥话，瓦罐不离井上破，谁还没有失手的时候。”
“好啊。”陈钟答应着，“我再去游一圈，回来就走。你要去不？”
“陈总也被人算计过？”
“嗯。”
“啊？难得张主任说这样的真心话啊。你们公务员，特别是身负重要职务的，累人程度不比我们经商的差，处处都要算计到，还要提防着被人算计。”
陈钟对刚才的比赛结果很不服气，他想再试试体力。比赛中，前期自己是占优的，后面怎么就少了力气，保持不了速度了呢？休息了这么久，体力全都恢复了。他想试试，看看自己是否依旧体魄健壮，是否真的该抽时间锻炼了。
张子诺眯着眼，望着远处嬉闹的刘峰等人，由衷地说。
几乎又疯狂了一个小时，苏曼为首的女人集团，才结束拾贝时和刘峰的疯闹。刘峰像一个班上的大男孩，不断地被同班的女同学合伙起来捉弄。他脾气真好。和这些开朗成熟的女人在一起，不用提防，伤害最多只不过是踩上谁扔到脚下的蛤蜊，或者腰上被拍上一团海滩沙泥。刘峰忘记了拘束，忘记了心机的关与闭，忘记了人生种种的孤独和悲伤。他本来锁起来的心灵，现在尽情在蔚蓝的天空下飞翔着，像一只白色的海鸥。
“是啊，工作累啊。难得有这样开心放松的机会。”
刘峰吃力地提着半口袋战利品。他们一群人来到帐篷之中时，张子诺和陈钟已经不见了。王菡猜想他们可能已经换好了衣服，到烧烤点去等他们去了。
“张主任今天好浪漫，好放得开啊。”陈钟喝了一口清凉的椰奶，深有感触地说。
四人也去更衣室换好衣服。王菡给陈钟打电话，果然他们已经在那里喝茶等她们。
张子诺和陈钟走进帐篷里，擦干身上的水，在帐篷外有阴影一侧的沙地上，展开了两张银灰色沙滩床。陈钟戴上了墨镜。张子诺拿了两瓶椰奶，递给陈钟一瓶，两人躺下聊起来。
王菡给几人说了一声，自己先朝烧烤点那边去了。苏曼赶紧追上王菡。刘峰还要整理一下今天的收获，落在最后面。周莉莉不紧不慢，她最爱惜她的肌肤了，所以叫王菡她们先走一步，她要趁机处理一下防晒的问题。
刘峰和三个风华正茂的女人激烈战斗的时候，张子诺和陈钟回头朝岸上走，远离了战场。不断有穿得花花绿绿的人从他们身边跑过，三五成群，有的正在开辟着新的战场。
“张总他们到哪里去了，好长时间不见？”苏曼追上王菡后，发问道。
周莉莉也过来加入战斗了。刘峰和三个女人战成一团，只见白花花的水不断溅起落下，人影翻扑，又听得涛声阵阵，人声鼎沸。
“是张主任，金融办主任，不是张总。”
这边，苏曼又向刘峰侧面发起了进攻。刘峰转身还击。王菡得以喘一口气。
“知道了。你的伙伴很有型，还很幽默。”
苏曼忽然拂起水往刘峰脸上泼去。她嘻嘻地笑着，一边后退。刘峰茫然无措，不知该还击还是一笑了之。他拿起泳镜想戴上，想再游一会儿，然后上岸晒晒太阳，正在行动中，另一边又被王菡双手捧起一大片水泼来。刘峰突然心血来潮，他找到还击的对象了。他双臂齐张，猛力扑水，大片大片的水浪泼向王菡。王菡惊慌失措，连忙踉跄后退。
“心动了？”
一个玩笑弄成了真，张子诺开怀大笑起来。陈钟也开心，他看见他的伙伴周莉莉正扭着腰分着水走过来，阳光直射在她脸上，一片明媚。陈钟久积在心里的郁闷有些化解了的轻松。哎，真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不是啊。哎！表姐，那个刘总，他的妻子做什么的？”
“你也同意？”王菡有些诧异，看看刘峰说，“不好意思，现在四比一，没得改了。刘总，你一个人辛苦了。”
“他啊，别说老婆，女朋友都没有，名草无主啊。”
“奖励劳动，这个奖励太好了。嘻嘻！我也同意。”苏曼高兴地说。
“名草无主？”苏曼捂着肚子笑起来。少顷，苏曼又问：“真的？”
“他们俩啊，享受七星级待遇，准备好嘴和餐巾纸就可以了。你同意吗？要是看不过去的话，你可以去帮刘总的忙。”王菡似笑非笑说。
“真的。刘总现在在读SAIF金融学硕士。高学历的人，往往都晚婚。”
“那，张总和陈总呢？”苏曼问道。
“女朋友也没有？”
“我们正在说呢，奖励刘峰一个人去拾贝烧烤。”王菡说。
“没有。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我和刘总也才认识不久。”
一个浪涌来，苏曼一分心，单薄的身体扛不住，便跌倒在水里。
“表姐。”苏曼亲昵地叫着，走近了，拉着王菡的手。
四个人一边玩着水，一边大声说笑。苏曼已经走过来了。她喊道：“我的伙伴赢了，我的菲尔普斯赢了。大家说奖励啥啊？”
说是表姐，其实苏曼和王菡没啥亲戚关系。王菡是去医院做例行体检时认识苏曼的，一来二去两人成了熟人。一次王菡去苏曼家里玩，才知道苏曼的妈妈也姓王。说起来，两人家族的字辈排行也是一样，说明两家300年前可能是一家。苏曼妈妈比王菡高一辈，王菡就认了这个姑妈。
“也可以算是奖励吧。关于奖品的发放，比赛前没有讨论。现在奖励方法表决结果，三比一。”王菡忍着笑说。她的立场站到了张子诺一边。
“动啥歪心思？”王菡手指戳着苏曼的鼻子道。
“你们这是奖励我啊，还是惩罚我啊？”刘峰哭笑不得。
“刘峰多大岁数？”
“我是说代劳，劳动而已，没说他一个人全吃啊。”张子诺笑着道。
“30吧。”
“他一个人吃得了那么多啊？”陈钟说着，一边划水走了一步。
“确定？”
“奖励什么呢？这个问题，好像我们没有定下来，是吧？”张子诺卖个关子说，“那这样吧，一会儿拾贝和烧烤时，刘峰全部代劳。”
“我在股东资历上看过介绍，应该不会错。”
“菲尔普斯，菲尔普斯！”苏曼叫着走过来，可是海水拦阻着她，拒绝让她跑得太快，与其说是撒开腿跑，不如说是两条腿在挪动。苏曼激动地往前走，走得很快，海水在苏曼身前分开，又在身后合拢。
“那你咋知道刘峰没有女朋友？”
王菡一说话，刘峰就醒了。他回到了现实的场景中，这时才发现他离王菡很近，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把王菡抱在怀里。
“一半真实，一半观察。”王菡问，“真的心动了？”
王菡看看三人，笑着道：“三位都不简单啊。刘峰得第一，该奖励什么？”
“能跟我介绍介绍吗？”
“这么说，我是最后一名了。”张子诺划了两下水，站稳，抹着脸上水说。
“你不是有一个男朋友吗，怎么，吹了？”
“嗨！到底年轻，还是你先到了。”陈钟也游到了，站定后，在两米开外对刘峰说。
“他啊，我们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呢。”
王菡头发上的水珠甩到了刘峰脸上。刘峰没动，呆呆地看着王菡。
“贪心啊。刘峰比你大四岁。”
刘峰浑身一震，颤抖着。王菡睁眼一看，脸上好一阵热。她放开手，推了刘峰一把，方才站定，脸也扭向一边。她抹掉了脸上的水沫，甩甩头。
“正好。男人不到30没有味道，我喜欢深刻而睿智的男人。所有年轻的浅薄，都是年龄在作怪。”
刘峰察觉到了自己的莽撞，他急急忙忙转身，双脚踏上海滩沙底，勉强站定。他用手抹掉脸上的海水，接着，在扑腾的浪花中，刘峰被王菡抱住了。
“嗬，说得好深刻啊。女人到了30就难了，总是想着怎样才能把自己嫁出去。”
王菡没料到刘峰不刹车，涌浪来时，她也偏移了一下，正好撞上迎面而来的刘峰。男人健壮的手从她身上划过时，她叫起来，然后跌倒在水里。她惊慌失措，扑腾几下，猛然抱住了一个物体，才站起来。
苏曼听王菡意思是叹息年华渐失，那她自己岂不是也快了，只相差四五岁。苏曼连忙安慰王菡说：“表姐现在才是一朵开得最娇艳的玫瑰呢。三十来岁的女人，可以说是老少皆宜。二十几岁的男人，迷恋其淡淡的母性气息；三十几的男人，因为同龄而产生很多共鸣；四十几的男人，欣赏那由内而外的性感妩媚；五十几的男人呢，感受到她鲜活的生命力量。”
顿时响起一声惊叫。
“你从哪里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书上写的？作家都是一些坏家伙，别去相信。”
忽然，他感到右手指尖结结实实打在了什么上。然后手划下来，从一团柔软的球上擦过。
“不管作家啦，先管管我吧。”苏曼拉着王菡的手臂摇起来。
三米，两米，刘峰在心中估计着距离。一个涌浪把他推移了半米。他身子往前一窜，右手奋力划出一个好看的弧线。刘峰相信，这一下过后，他就可以冲过终点了。
“你在给我出难题。”
“哇，菲尔普斯，加油，加油！”苏曼的叫喊声几乎把整个海滨都震动了。
“哎呀，表姐，只是叫你介绍认识，又没说其他的。”
刘峰游得越来越快。还有十来米，刘峰干脆不往前看了，埋头猛游，身体像一条敏捷的大鱼。
苏曼的条件很好，但是刘峰太出色了，最重要的是，他喜欢什么样的类型，自己真的一点都不知道。王菡想了想说。“你们不是已经认识了吗？还用介绍？”
张子诺一直保持着同样的速度，和陈钟的距离一直没变，大约落后一个身位。如果把距离放到100米，张子诺自信赢的机会会很大。现在嘛，他一点都不着急。他游得很舒坦，一把接一把，心中的烦闷、苦累、厌倦，统统都扔到了身后，融化在海水中。
“表姐这么吝啬，不会是自己看上了吧？肥水不落外人田。”
陈钟感到手臂沉重起来。他先前游得太快，已经把力气耗得差不多了。
王菡哭笑不得。她狠狠地揪了苏曼一把。苏曼尖叫着直嚷疼。
半米，他和陈钟拉近了半米。刘峰没去看距离，全心全意只知道拼命地游。他的速度加快了很多。陈钟侧目一看，刘峰已经和他平头了。他也着急起来，想加把劲儿。
“知道疼啊，再乱说，我揪一块肉下来做烧烤。”王菡威吓道。
吸气，埋头，张嘴，吐气。刘峰开始了激烈的冲刺。
“好残忍的女杀手。”苏曼撇着嘴尖声说道。
他抬起头，瞅准了终点的方向，王菡站在那里作标志。海水涌动着，王菡也在不停地晃动。
“谁是女杀手啊？”
把头埋入水中呢，那下肢不就抬起来了吗？刘峰想到了游泳比赛时自由泳选手冲刺的镜头。
后面有男人问。王菡和苏曼都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刘峰提着一个塑料编织袋走来，袋中装着拾得的各类海贝。刘峰距离她们才三四米远。
刘峰明白，这些个男人，个个都是弄潮儿。稍有懈怠，他便落后了，而且难以追回。只要处理好了身体的平衡，游泳速度便可加快，但是担心腿受伤，他不敢使劲全力。
苏曼脸一热，不说话了。虽然刚才苏曼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大，但是前面的几句不是这样大声的，而且那时刘峰离得还要远一些，所以王菡估计刘峰并未听见她们前面说的是什么。王菡解释“女杀手”说：“我的表妹苏曼啊，你看她这副苗条秀丽，惹人怜爱的模样，是不是对男人有极大的杀伤力啊？”
最开始的时候，陈钟游在在前面。刘峰对海水的深度非常不满，由于终点起点处的两个人只能站在齐腰深的水中，他们的泳道也只有这个深度。头一抬起来，下肢便下坠，长腿的刘峰几次触到了沙底。他眼看着左边的陈钟超出了他半个身位，而右边的张子诺只落后他半个身位。
刘峰一听，不敢直面去看苏曼，连王菡他也不敢对视。他说：“王姐说是，那肯定就是。我先到前面去了，你们慢慢聊。”
苏曼尖声尖气的号令一出，三个男人立即虎跃熊扑，各出绝招，个个卯足劲要争第一。侧泳、潜泳，一阵白花花的水浪向前面延伸着。苏曼加油的号子声开始还大，后来慢慢地弱了，周莉莉只喊了一声，便笑得喊不出来。王菡没有叫出声来，双手攥拳一下一下打着节奏，从她的嘴型看得出来，是在喊着加油。
说着，刘峰超过了王菡和苏曼。
三个男人排成一条线。苏曼找个机会和刘峰说了几句话，这样以苏曼为起点，刘峰排在了三个男人的中间。
“瞧，他多害羞，多可爱。”苏曼望着刘峰的背影，陶醉地说。
分派完毕，三个女人走到了各自的位置上。周莉莉站在最浅的海水中，她的目光在三个男人的躯体上逡巡，觉得他们真是各具特色，都那么吸引人。
“走啊，要不周莉莉一个人和刘峰烧烤去了。等回去再慢慢回味吧。”王菡在苏曼窄窄的臀部轻轻拍了一掌。
“好。”张子诺道，“那王菡做终点线吧，苏曼在起点。”
吃过烧烤，又休息了一会儿，各人自由活动。张子诺没跟任何人说，一个人走到了这礁石地。沿着身后小路能爬到山上，那里是眺望远景的佳地，因为风大路难，很少有人来这里爬山。远处更高的山顶，可以观看海上日出，可以看到遥远的微弧形海平线。有人说，如果眼力足够好的话，也许可以看见夏威夷群岛，虽然谁也没有真正看见过。那山顶另外有一条大路通上去。眼前这条小路是供极少数人逃避喧闹用的。热闹简单和孤独复杂，人们总是容易选择前者。
“我当裁判。”周莉莉举手说。
海水拍打着礁石，激起层层浪花。碎成千万片的海水，落到海里后，又汇聚在一起。那片坚硬的岩石，被海水亿万斯年的冲刷，切割出各色形状。这里是月亮湾浴场的一部分。左边就是著名的槐树林。海景别致，是月亮湾浴场的特点之一。
张子诺接着又说：“两位女士分别站在起点和终点，还有一位当裁判，监督犯规的。”
看着脚下这片黑色礁石，张子诺突然想到了上善若水这句话：“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夫唯不争，故无忧。
“我们设计一段距离，大概50米够吧。”一个浪头涌来，张子诺摇晃两下。不远处传来孩子的尖叫声，他们举着黄色冲浪板，被涌浪掀倒了。
此时，在远处，烧烤地旁边的茶厅，王菡坐到了陈钟的身边。
他自信决不会输给张子诺，周莉莉他喜欢，王菡他更不会让。张子诺老是想在王菡面前献殷勤，说些俏皮话逗她开心，他陈钟也不是粗汉一个，他也有讨女人欢心的手段。
“今天和张主任交谈得不错嘛。”王菡说。钟祥公司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她看见了陈钟承受的压力，她感觉事情不会那么一帆风顺。
“怎么比？”陈钟来了兴趣。年轻时，为了逃脱对手的追杀，他一个人游过武汉段的长江，准确说是长江宽度的一半，因为当时他是从江中的船上跳进了水里，一直游到对岸。等到对手察觉他跑掉后开始寻找时，他已经抓住了岸边的苇草。
“真的很有收获，我现在很放松。”
“对！王姐说得对，我们当裁判。”离得近一点的苏曼说。她好像不太会游泳，不断地向刘峰请教什么。刘峰只见嫩绿色的泳衣忽而在左，忽而在右，不时又发出求救似的惊叫声。刘峰的手和苏曼的腰肢、大腿，乃至泳衣上颜色较深的那块，亲密地接触了几十次。
“哦。”王菡伸了一个懒腰，说，“那就太好了。咦，张主任哪里去了？”
“要游，你们游，我们当裁判。”王菡大声说。
“一会儿不见，就舍不得伙伴啊？”陈钟浮现出一个奇怪的微笑。他把眼光放在王菡的腰肢上。
王菡认为，今天的主持人有两个，除了自己，还有张子诺。这个平时一脸严肃、正气凛然的张子诺，此时完全变了一个人。人啊，就是这样难以处处统一的矛盾体。他总是在不同的场景里，表现着属于自己独特的一面。
“你在意吗？”
闹了一会儿，现在，六人都在齐腰深的海水中了。浪头来时，稍不注意，浪花便盖住了鼻眼。一条条白色浪线不停地弯成弧线往岸边推。张子诺在一个浪头过后，抹掉脸上的海水，喊道：“我们来个游泳比赛咋样？”
“当然在意，但我很放心。张子诺这个人我还捉摸不透，可以说目前为止没有见过这类型的人，但是他有可能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官员。你该去找找你的伙伴。”
哗啦哗啦的水声、嘻嘻哈哈的笑声、海浪沉闷的轰轰声，交织成海滨浴场欢快的交响曲。一个浪头过来，便引起一阵尖叫。女人们故意大声叫着，发泄着畅快的心情。
周莉莉过来了。陈钟闭上眼开始养神。王菡和周莉莉说了两句，离开了他们。
一接触到海水，女人们都尖叫起来。陈钟弯下腰，往身上浇凉水。其他人也跟着做，不一会儿，当他们走到齐膝深的海水时，基本上全身都已经打湿了。
王菡是看见张子诺往哪儿走的。他走的方向不是热闹的浴场那边，而是冷清的礁石那边。
三个男人带上各自的女伴，向海水中走去。
沿着张子诺的方向，王菡一个人过去了。她的心情很平静。“主持”了半天的娱乐节目，她感到轻微的疲倦。
王菡扬了扬手中的名片，交给苏曼。张子诺也亮出名片，递给了王菡。
不久，她也看见了张子诺面前的那片海，礁石在和海浪做着永无休止的对抗。张子诺离水很近，溅起来的水花都跳到了他的脚下。王菡在张子诺后面望着，蓝色天空下一个清晰的剪影。他的脸颊真像坚毅的岩石一样。
显然，苏曼盼望着这个结果，她不说话的时候因秀气而显得文静，嬉闹起来时却是一个标准的时尚达人。她那叫做碧波竹影的嫩绿色泳衣，胸前两块因画着竹叶而颜色很深，宽吊带，配她苗条的身段，健康的肤色，一看便知是沙滩泳场的常客。
“在看什么呢？想什么呢？”王菡问。
“耶！”苏曼激动地叫道，发现众人在注视她，做了一个怪脸不吭声了。
张子诺回头。
王菡手中还剩一张灰色的名片，那么张子诺抽走了白色的，也就是说，张子诺的伙伴是王菡，刘峰的伙伴是苏曼。
“哦，你来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陈钟听到张子诺的话，再一联想，竟然想歪了，顿觉嫉妒和恼怒。他表面不说，心里恨恨地转过身去。
“你知道我会来？”王菡有点诧异地问。
说完，张子诺重新抽了一张名片出来，王菡也掀开了浴巾。
“我的伙伴，当然会来。要不然，寂寞的不是我，是另外一个。”张子诺又恢复了幽默诙谐，和刚才王菡看到的那个静默的侧影判若两人。
张子诺板着面孔，一本正经地说：“不好意思，我以为我抽到了。可能半路上被夹住了，没抽出来。”
“那么自信。”
大家这才注意到，王菡一直抬着手，手臂上盖着浴巾，和先前动作是一样的。刚才他们都被张子诺的表演吸引了，竟然疏忽了。
王菡要爬上张子诺站的那块大礁石，张子诺伸手拉了她一把。
“别上当，他还没抽呢。”王菡说。
只是又站高了一人来高，王菡就看到了和刚才不完全一样的景象。这景象更为壮阔宏大。如果上到后面的山顶，感受到的就是辽阔空旷，而不是在下面身临其境的磅礴气势。
“那我来猜猜看。”陈钟说。
“你真会选地方啊。”
陈钟不知张子诺今天为何如此兴致盎然，他对张子诺老是和王菡开玩笑暗中不满，虽然此刻陈钟已经对自己的伙伴周莉莉很满意。
王菡叹了一口气说。
“是吗，如果你蒙对了，那我请你吃一个月的哈根达斯怎么样？可以带上你女朋友一起来吃。”
张子诺笑笑，没有回答。他坐下了。
张子诺那顽皮样儿像一个幼稚园学童，王菡忍着没笑，但是她黑色的淳色永恒花面连体泳衣紧紧包着的胴体抖动着。刘峰的心也在跟着抖动。刘峰对张子诺大声喊道：“你这只有二分之一的胜算，我们猜到的可能性比较大哎！瞎蒙都可以。”
王菡看看张子诺的身旁，她也想坐下。然而就在她蹲下的时候，发生了一个意外。她穿着中跟鞋的脚崴了一下，身体也向一边倒去。同时她还感到一阵晕眩，虽然不算严重，但是已经足够使她失去重心。
“谁能猜到吗？猜到有奖。”张子诺开起玩笑来。
王菡知道自己有贫血症，这几乎是所有女人，特别是纤瘦的女人的通病。但是因为重心变化和贫血产生的头晕，应该是从低位变到高位的时候，即从蹲下状态站起来的时候发生的。为什么这时候会头晕呢？
张子诺把手伸进浴巾下面，很快拉出一张。众人还来不及看是什么颜色，张子诺两只手已经合在一起，名片也夹在了手掌中间。
王菡说不清楚，她只知道张子诺反应非常迅速。张子诺拉住了她的手臂。借着这股拉动的力量，她不由自主地扑向了他的怀里，前胸靠在了张子诺腿上。王菡几乎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这条腿上。
“张主任请。”刘峰抬手示意。取下了眼镜，刘峰的视线此时比较模糊，正在适应中。他左手提着一副泳镜，准备带上。
距离好近。两人都穿着短袖，肌肤相贴，王菡感受到张子诺的清凉，张子诺感受到王菡的火热。王菡没有动作，她在等待着什么。
“是不是该我了？”张子诺问。
这张脸与其说是柔美的，不如说是方正的。如果说程良萍是成熟中还留有一分少女的妩媚，那么王菡就是端庄中透露着女人的俏丽。沉静之中，一种超脱于烟尘的美丽，一种看淡了世故的娴静，一种既让人爱怜又叫人尊敬的思慕，如五彩的云雾交融在一起，浮涌在她的身体周围。
周莉莉抬抬肩，对他一笑，乳沟也抖了一抖。三人中她是最丰腴的一个。陈钟这时才发觉，周莉莉是这样一个赛雪欺霜的甜美女人，而且很年轻。周莉莉身上穿着的粉红色带着整齐小白点的连体泳衣，更加衬托出她雪白肌肤的娇艳欲滴。
张子诺忽然一惊，丢开了王菡。
黄色，周莉莉。
王菡也警觉了，不好意思地坐正了，两眼望着远方。
“还有这样的规矩啊。事先没说啊。”陈钟涎着脸说。看见众人都在注视他，他不好再磨蹭，拉出了一张名片。
“海那边是什么？”张子诺说。
“陈总小心啊，名片弄到地上去了，那就一个伙伴都没有了。”王菡脸上奇怪地笑着，她提醒陈钟道。与其说陈钟是在浴巾下摸名片，不如说是在抚摸她的手。
“应该是，夏威夷吧。”
陈钟真的抢在了前面。他左手撩起浴巾，右手在浴巾遮盖下摸着。他的胸肌比较发达，在王菡的眼前一动一动的。陈钟摸得很慢，看得出来他非常在意摸到哪张。
张子诺摇头。
“可以了。”王菡说。
“你认为是什么呢？”
王菡让苏曼把一张土黄色浴巾搭在她的手上遮盖住，她自己两只手在浴巾下面不停地交换着名片，直到她自己都不知哪张是哪张了。
“我认为，是我们幻想的最美好的，但是现实世界里却又永远不可能到达的，理想王国。”
刘峰不着急，他知道概率是怎么一回事，先抓后抓的概率其实完全一样。
“天堂？”
要不是旁边还有那么多人，王菡肯定会为这句话在陈钟腿上踢上一脚。
“不是天堂，是理想王国。每个人的理想王国是不一样的。”
“开始开始。”陈钟刚才还沉着脸，一听这话，急不可待地对着王菡说，“我先来。我今天肯定运气好。想谁逮谁。”
“我明白了。这就是你所说的，是你个人认为的意思。”
王菡不禁又挺了一下胸脯，一本正经地说：“本主持正式宣布，抓阄开始。”
张子诺惊讶地看着王菡。他奇怪为什么王菡总能体察到他内心最深处去。她凭的只是一种直觉，逻辑推理没有这么快，而推理总是存在一些细节问题需要去证实，需要去求证。但是王菡不需要，她一睁眼就看见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仿佛它一直呈现在她面前，无遮无拦。
“都不知道是谁的了，行啊。哈哈哈，除了公司的客户外，还应该有一些是追求者吧？”张子诺继续说笑。
“我们该回去了。”张子诺看看表，又解释说，“走了很远的路。”
“我也不知道啦。什么时候放进提包的，想不起来了。有些名片是谁，也想不起来了。我选了三张颜色不同的，看看三位男士的朋友缘。”王菡挺挺胸脯说。刘峰看见了她这个细小的动作，忽然害羞地低下头。
张子诺手腕上戴着一块三百多元的手表。王菡突然有一种冲动，她想送他一块手表，不一定要奢华，但是一定要自己亲手去挑选，然后亲手戴在张子诺的手上。
今天张子诺的话真多。是不是他觉得自己今天是主人，处处都要表现出主动？他究竟抱着什么目的，来邀请钟祥公司两位最重要的股东，是和目前公司成立的事有关？怎么看来看去，思来想去，张子诺都表现出对自己的强烈兴趣。嘿嘿，张主任难道真的是寂寞了，想找一个情人填补空虚？王菡脑子里许多念头很快地转了一遍。
那块表，是五年前，程良萍送给张子诺的。
“你这么多名片，哪来的？”张子诺忽然问道。
张子诺从副县长位置上下来，到省会里做一个闲职调研员，级别升了，权力却几乎丢失干净了。程良萍埋怨他不识时务，不知进退。张子诺却解释成积聚力量，等待爆发。程良萍问他等到什么时候爆发。他说：“短则三年，长则五年。可以制定一个时间表。”
“好，看好了。这张黄色的名片，是周莉莉；灰色的，是苏曼；白色的，是我。”
“好啊，那就给你一块表，好时时提醒你，人生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等待。”
刘峰笑了一笑，说不出是含蓄谦逊呢，还是羞涩尴尬。他取下眼镜，寻找着放的地方。
于是就有了这块价格比较便宜的手表。张子诺坚持手表只是一个实用工具而已，坚决不要那些劳力士之类的奢侈品。其实他是怕一旦程良萍去买这些昂贵的物品，付款时难免又要引发一阵感叹。以张子诺的工资，一年还不够买一块手表。
“呵呵呵。刘总笑话我啊。我是传媒专业毕业，但可不是刘总那样的名牌大学啊。”
程良萍事事都依了他。一般说来，夫妻之间不管有什么大事，只要张子诺一调侃，程良萍所有的怨气都烟消云散了。
“王主任是数学系毕业的？”刘峰在后边问了一句。
下午，回家后，张子诺收到了程良萍给他的一个惊喜。
“这王菡适合做主持人啊。”张子诺饶有兴趣地说。
张子诺打开家门后，习惯是先在沙发上休息片刻，把将要做的事列出来，然后着手去做。如果没事，他就得想好干点什么，免得思绪来纠缠他。忽然，他听见了卧室里有响动。
“这里有三张卡片，分别代表我们三个人。我把卡片混匀后放在浴巾下面，你们三人依次去摸。摸到什么卡片，就要负责保护哪位女士。”王菡举着三张名片说。她们从更衣室出来时，就带着这些卡片了，显然是早有准备。
家中人只有他一个。张子诺辞退了保姆，另请了钟点工来打扫房间，洗衣做饭。实际上，他在家中吃饭的时候也很少，早餐午餐基本上都没在家吃。
“很好，怎么抓阄？”陈钟问。刘峰也停止了准备活动，往前走了两步，以免陈钟的后背挡住他的视线。
那房间里是谁呢？小偷？
“好主意！”张子诺笑着鼓鼓掌。顺着张子诺的眼光，王菡不禁看了自己一眼，她担心哪儿有不对劲的地方。她很少看见张子诺笑，往往张子诺露出笑容的时候，就是某人在出洋相的时候。
张子诺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他站起身。这个时候，他可以叫保安，也可以自己一个人处理。但是万一他判断失误呢，卧室里面其实什么也没有？
“喂，男士们，注意一下。现在我们给每位男士分配一个任务。怜香惜玉是男人义务，对吧？这里有三位男士，恰好也是三位女士，所以嘛，每位男士要负责一位女士的安全，特别是在分开活动的时候。现在我们就来抓阄分配任务。”
他决定等一等。
还有十来步远，王菡就边走边拍着手喊道：
又有响动，而且，明显地，卧室里的人也听见外面有人，所以轻手轻脚地走，但是那鞋子蹬在地板上，还是有清脆的声音。哈哈，这是一个笨贼啊。
王菡和女伴们过来了，她们三个都穿着连体泳衣。陈钟不禁盯着王菡看。刘峰做着扭腰，张子诺做着弯腰，都没注意陈钟的神态。
张子诺走到卧室门前，准备好，猛然推开了门，让屋里那个人无所遁形。
第二个原因是主要的，综合处接到一封举报信，举报将要成立的钟祥小额贷款公司股东资质和董事长资质问题。这封举报信详细地举出公司第二大股东和拟任董事长陈钟，不符合省里颁发的小额贷款公司管理办法的某条规定。举报信的证据如此充分，副巡视员冯正清接到综合处的报告后，不敢掉以轻心，立即向张子诺作了汇报。
门差点就撞上了屋内那人的头，因为那个人正要朝外走。程良萍尖叫了一声。张子诺吓傻了，他刚反应过来，程良萍已经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
张子诺以私人名义邀请陈钟和刘峰到海滨浴场来玩，是抱着一个明确的目的，要真正地了解钟祥小额贷款公司。这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钟祥小额贷款公司筹备会开过之后，股东们对筱友明副处长非常感兴趣，佩服他的知识渊博，连发言稿都不带就讲了，而且理解深刻，敢说敢言。股东提名要求筱友明做公司的经济政策顾问。筱友明不敢当场答应，说公务员不能随便兼职，要回去请示领导。于是筹备会秘书处把聘请书交到金融办来了。
两人热烈地相吻了好一会儿。张子诺问：“怎么突然来了，也不先打个电话，还以为你工作忙，来不了。”
橙色帐篷中，三个男人做着下水前的准备运动。三个女人换装慢，还在后面，踩着沙子慢慢走来。刘峰依旧戴着眼镜，他打算下水后再摘掉。三人中他最为挺拔高大，下来依次是张子诺和陈钟，三个男人皮肤颜色的白净程度也是这个排序。从健壮和胖瘦上来看，顺序刚好倒过来。
程良萍不回答，只把头靠在张子诺肩膀上。出去玩了半天，张子诺此时也有些疲倦，他搂住程良萍，把她带到了客厅。
今天，和王菡一起来的女士，还有两位：苗条秀丽的那位叫苏曼，市医院体检科心电图室医生，26岁；圆脸漂亮的那位叫周莉莉，公司文员，22岁。
开了电视，两人却都没有看。张子诺问起儿子张毅的近况，程良萍说，比以前努力多了，成绩也上升到100名以内，读市一中或者市八中问题不大。市一中和是八中是省会最著名的两所公立国家级重点示范性高中。
王菡选择月亮湾海滨浴场，不仅是因为这里场景宽阔，服务项目众多，号称南方北戴河，更因为这里既可以在海水中嬉戏，还可以参加采集滩涂贝类的活动，自己动手，现捉现烤，野趣无穷。
“两周前，市外国语学校招生，那场面，壮观极了。我还照了好多相，回家再给你看。”
这天天气很晴朗。虽然海水还比较凉，来的人仍旧很多。沙滩上帐篷、太阳伞已是鳞次栉比，海水中泳衣五颜六色，凭空望去，犹如给大海镶上了一道半圆形的美丽花边。
“不是还没到中考吗？好像中考还有十来天吧。”
这是初夏的5月下旬，景观上比较接近于秋天。
“市外是私立学校，这几年风头很盛，它是提前自主招生，不像市一中八中，通过中考招生。你真是山中神仙，不知山外日子几何啊。”
最高处有一百多米的山，从三个方向包围住了月亮湾海滨浴场。绵延近十公里的海滩，水清沙细，风暖滩平。这里已经开发成一个设备齐全、服务项目众多的度假区。度假区岸边有各种水上娱乐场所，有可小住数日的海景房。沿岸有著名的槐树林，春来缀满白花，香气袭人；秋天绿荫蔽日，有槐林夜月的奇特景观。
“呵呵，说说那场面如何壮观吧，我先想象一下。”
转眼便到周末。
“学校前，汽车长龙排了一公里以上，市里紧急调用几百名交警临时维持交通秩序。校内是人山人海，上万名考生家长，来自省内各地。哎，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陈钟不甘心地盯着她。王菡歉意地笑笑，向陈钟摇摇手，转身出去了。
“那如果，张毅考不上市一中八中，可不可以送他到市外去读？”
“没空啊，不是要邀请美女们吗？我要去联系一下她们。她们有的是轮休，必须提前约，才好安排。”
“不管什么学校，考入之后，还要看分班，不进特尖班，和读一般重点高中也没什么区别。”
陈钟的眼光看着王菡身后的门，他说：“没事，哪有人听见啊。今晚有空吗？好久没约会了。”说着，陈钟咽下一口口水。
“那是，如果成绩不太理想，你认为读哪里好？”
“不要这样叫。”王菡往后看了一眼，这时候，她是背对着总裁办公室门站着的。
“难得张大主任有闲心操心这件事啊。”
“才知道我啊。今天难得，得到了菡菡的表扬。”
“你就别责备我了。以前我是关心得少了一些，我认错，这里先给夫人赔罪了。不过有夫人主持大局，我还操那份闲心干啥。”
“这个主意不错，就给她们500元的服装购物券。现在平面模特出场，一天是600元左右，陈总开的价格很合理。”
“可这事啊，你躲不过的，还得你出面才行。”
“那是，那是。”陈钟边说边点头，“王菡的朋友都是气质高雅，见识不凡的，哪能动不动谈钱那么俗。我只是想，送点礼物表示谢意，你先给朋友们说说，让她们选礼物吧，每人在500元以内。”
“为什么呢？”
“那我知道。还有，你的钱是请不到我的女友们来的。”
“你知道培风中学吗？”
陈钟嘴张着却合不上了。少顷，他陪笑着说：“那至少，要三个啊。还有记住，到时候早点去结账，别真的让张主任请我们。”
“不知道。”
王菡头一抬，把下巴丢给了陈钟。她问：“要多少才满意？”
“早晓得你不知道。不是你孤陋寡闻，而是没在这事上心。你在省会只待了两三年，知道的东西太少。”
“到时候，你多邀请几个你认识的伙伴，要年轻漂亮有气质的，多多益善。我给她们补助，决不会亏待你的伙伴。”
“夫人批评得很对，我很虚心地接受批评。”
看着陈钟的开心样儿，王菡也感到这段时间自己没白费力。
“哼。培风中学是一所公立中学，可是它的地位非同一般。校长属正处级，由省教厅直接任命。校长是一个博士生，没有任何背景的博士生，公招来的。”
“啊，太好了。”陈钟兴奋起来。只要正式讨论这个问题，那就离成功不远了，怕的就是像张晓帆那样总是让你猜谜。张子诺专门为这事邀请钟祥公司的两个首脑，说明金融办是要了解公司成立细节，为批准成立做准备。
张子诺饶有兴趣地听着。
“是。张主任还提到了钟祥小额贷款公司。”
“再除去一个副校长外，所有人事权在校长手中，招聘的老师也没有谁可以凭关系进去，都是一等一的优秀教师，能力强、经验多、有责任心，都是全省最优秀的。”
“他邀请我们？”
“按夫人所说，这样的学校不牛才怪，但是为什么他的名气远远不如一中、八中、市外，这些高中出名呢？是才建立不久，还是高考成绩不理想？”
“是。”
“中学早就建立了，可是近几年才发生变化的。目前，培风中学相当于省直机关子弟校。没这个背景，谁也进不去。”
“我和刘峰？”
程良萍终于说出了谜底。
“后天，张子诺主任，邀请你和刘峰去月亮湾浴场。”
“这样说，我倒明白了。我不想让张毅读培风中学。”
“哦，说，什么事？”
“为什么？”
王菡不想和陈钟贫嘴，她说：“我是有事来找你的。”
“让他在一个更加接近于社会的环境中去竞争，从同一个起跑线去竞争。你不认为这对于儿子的能力也是一种锻炼吗？我们的儿子不应该害怕竞争。”
“没啦。你来了，有事也没事。”
“你说的不无道理。”程良萍说，“还是等张毅中考成绩出来再说吧。”
她不得不转身回去，问：“陈总有事？”
“嗯。”张子诺伸手去拨弄程良萍脖子上的项链，心里涌起一股欲望。
王菡心头鹿撞，仿佛有个秘密被揭穿了。
“那颗珍珠怎么处理？”程良萍问。
王菡怀疑刚才陈钟就是醒着的，也知道她进来，只是装着不知，闭着眼。
张子诺一愣。这段时间，他竟然把这事忘记了，其实，他自己也没想好办法。有些事，如果你一时找不到好办法，往往是把它搁置一边，时间的流水说不定会冲出一些良好的方法来。
陈钟醒了，从办公桌后，深情地盯着他。
“难，我都还没有想好办法。”张子诺老老实实地说。
王菡心里一震。
“要不，这事就算了吧，纠缠也纠缠不清。我想去加工一下，做成一条项链，把珍珠镶嵌上去。”
“菡菡。”一个人男人低沉的声音，不知什么原因，带着沙哑。
“再加工成项链，市面上要值10万了。”张子诺忧心忡忡地说。
陈钟似乎睡着了。5月的天气，下雨时仍有一丝凉意。王菡考虑着要不要替他搭上一件毛巾什么的，看看办公室，她是白想了。她犹豫着，不知道该做点啥。终于，她摇摇头，转身离开办公室。
程良萍知道张子诺内心的想法。她沉默了。
站在总裁办公桌前，王菡看着对面那张疲惫的脸。落进高靠背大椅子的包围中，陈钟显出弱小来，这种对比，使这个闯荡江湖多年的汉子露出几分疲弱之态。他头发淋湿后又干了，有几分凌乱。这张脸看起来是开始变得富态了，但是因此而显现出饱经沧桑的冷漠和世故。每次面对着陈钟，王菡都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一点，王菡却越来越清楚，她不会爱上他，虽然陈钟对她是那样在乎。她可以用一切方式，去回报他的关爱，他的钟情，他为她所付出的一切，但是那绝对不会是爱情。
“如果我是公司CEO，财富就是我的荣誉。但我是一个公务员，过多的财富是污点。”
她脚步很轻。陈钟没有察觉到她进来。
“那就，暂时不动它吧。万主任一出手，就是这样的大手笔。他上面还有多少个需要打点的更加重要的人物？可以想象万主任财富实力有多强。假如发现他的财产来历不正，你会怎么办？”
陈钟很累。他靠着高靠背椅，闭目养神。整个上午，王菡没看到陈钟在总裁办公室，眼见回来了，又和沈万山几人神秘兮兮地不知在干啥。沈万山等人走后，王菡才进总裁办公室。
“嗯，我没想过，这也不是我的主要工作。办里由冯正清巡视负责纪律监察。上面还有纪委、监察厅、检察院。我忙金融工作都忙不过来，还有时间过问这个？”
陈钟哪里知道这其中有这么多的秘密。
“你是金融办主任，全面负责办里的工作，啥都应该掌握才对。其实我也知道，你下不了手。你有一个最大的缺点，你可以对自己下手，对自己残忍，但是对身边的人永远下不了手。”
沈万山儿子分析的结果是，举报这事，做比不做好。坏事了，把张律师推出来顶过。最终，肯定能逼得陈钟出来和沈万山他们商量。只要对方找你商量，那么多多少少，主动的这一方就能获得利益。
张子诺静静地听着程良萍说完，程良萍完全说到他心里去了。他也一直避免和自己这样的内心去面对，可是程良萍把那层温情脉脉的纱布撩开了，他躲避不掉，无言以对。
张律师走了之后，沈万山和瞿红艳商议了半天，要不要去举报。他们觉得这是很危险并且对自己没有好结果的事情，始终拿不定主意。最后，瞿红艳突然说道：“要不，我们去问问儿子。别看他年纪不大，头脑可不简单呢，看看那次在刑警队里的表现。都是现在这社会闹的，小小年纪就成了人精。”
“还是那句话，水清无鱼，人察无徒。千里做官，为的吃穿。你自己可以不腐败，但是腐败还是存在的。”
原来，张律师上门鼓动瞿红艳举报，是真的，沈万山夫妻没有撒谎。瞿红艳和沈万山闹离婚，那也是真的。沈万山难得回家，瞿红艳却每天都在家里。那七八个债主，轮换着上门逼债。瞿红艳这只是为打发债主的权宜之计。
“我们难得见面，不谈这个太深刻、太沉重的主题，好不好？”
“那当然，我的儿子！”
程良萍仔细端详着张子诺，发现他消瘦了一些，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看出来，但是程良萍看出来了。她向张子诺靠过去，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儿子这一招，绝吧？”沈万山说。
张子诺抚摸着程良萍的鼻尖，说：“男人有责任让妻子享受人世间的荣耀和财富。我也不是一个清心寡欲的人。只是，如果丧失了底线，成为一具彻底腐烂的僵尸，即使外表光鲜亮丽，那时时泛起的恶臭也不是我所能够忍受的。你知道，这方面，我好像有洁癖。”
沈万山的住宅是一套160多平米的跃层。这也是陈钟敢再次贷款给沈万山的原因。一回到家，关上门，沈万山立即和瞿红艳来了一个激情的拥抱。
“爱一个人，总得有深爱的理由。”程良萍也抚摸着他的脸颊说。
“谢谢陈总。”曹俊恭敬地一低头。
“我想，把我们的积蓄，做一个投资。”
“多跟着伍晗跑跑。小伙子不错。”陈钟对曹俊说。他已经听过了罗勇山对今天事情经过的全部汇报，很赏识曹俊这人。
“这是很好的主意。你终于肯用心在这上面了。”
“也不是什么跟的。彼此相熟，有事就叫上了。”伍晗说。
“是不是迟了？”
“曹俊是才跟你的？”陈钟问伍晗。
程良萍含笑看着他，摇着头。张子诺忍耐不住，使劲地抱着她，吻着她，他把所有混沌不清的感情，化成一股狂热的力量，倾泻在程良萍的身体上。
在雅客典当公司办完所有手续，陈钟叫伍晗和曹俊送沈万山夫妇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