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正在看动画片，看得津津有味，时而禁不住发出笑声。以前要是见她看这小孩玩意儿，他至少要冷嘲热讽一番，甚至要明令禁止。现在他忽然很喜欢听女儿发出的这笑声，就像女儿小时候偷着胳肢他一样，心里酥痒酥痒的。
兴华也三下两下把手里的馒头塞到嘴里，打着嗝来到客厅，抓紧时间靠近女儿。
他凑过来坐下，装作津津有味地看着，女儿笑他也笑，女儿说“哇噻”他也“哇噻”。
狼吞虎咽一通，梦梦一放筷子说声“吃饱了”，自己跑到客厅里打开电视机。
梦梦忽然转脸奇怪地看看爸爸，拿起遥控器调到新闻频道。
他没料到梦梦吃饭也这么下工夫，他几次想挑起话头跟她聊两句都没机会。玉萍成了个运输大队长，不断地往梦梦跟前的小碗里夹菜，自己也顾不上吃。一见兴华想跟女儿说话她就挡住：“有什么要紧话儿啊，就不能叫她吃完再说？”
他看看女儿，“怎么不看了？挺好看啊。”
这顿晚餐确实丰盛。
女儿担忧地看看他，“爸爸，你不大正常。你还是看新闻吧，你不是喜欢看新闻吗。别看那些小孩玩意儿，啊？都四十多岁的人了，看新闻增长见识开阔眼界，听话儿，啊？”
里面没动静，再等一阵儿还是没有。他想敲敲门推门进去，想想又犹豫了。这时候玉萍在厨房里喊：“在干什么呢，快过来帮忙呀！”
女儿说完扔下遥控器就跑到餐厅找她妈去了，一会儿就听见玉萍在里面咯咯地笑。
兴华呆呆地站在那里，刚才梦梦一转身长长的马尾辫扫一下他的下巴，现在感觉还痒痒的。他心里荡漾着慈爱，又茫然若失。
兴华气不打一处来，抓起遥控器又调到动画片，放大音量，客厅里立刻像星球大战似的。他爆发性地大笑一阵，接着又来一阵。然后他再细听听，里面那娘儿俩就没动静了。
“有作业啊。”梦梦一转身钻进卧室，关上门。
好像门响了两下，再听听果真是有人敲门。兴华赶紧把电视机音量调小，站起来去开门。
“嘿，带这么多书回来。”兴华上前拍一下书包。
来人开门就叫“李局长”，是来辅导梦梦数学的邵老师。
门响动一下，梦梦开门进来，背上是个鼓鼓囊囊的暗红色书包。
玉萍热情地招呼邵老师坐下，又是泡茶又是拿糖果。“这次月考梦梦数学成绩有进步，还得好好谢谢邵老师呢。”
玉萍扑哧一下笑了：“听听，这是教育局长说的话儿吗！”
“哦，邵老师付出很多啊。”兴华转脸对邵老师笑笑。
“一周就在家待一个晚上，还要补课。”兴华发着牢骚坐到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