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琳说：“还是我们一起做吧。”
章慧琴说：“你就不用瞎操心了。赶你操这份心，黄花菜早都凉了。”
章慧琴说：“没有什么可做的，小凌，饺子馅儿昨天就做好了，昨晚把羊肉也煮了，鱼也炸了，菜也洗好了。吃的时候简单加工一下就可以了。”
姜爱侬就呵呵地笑了起来。丁小凡对章慧琴说：“既然大家都同意吃饺子，那就准备吧！”
“嫂子真是勤快人，是咱们丁主任的福气。”姜爱侬说。
“这小姜，”丁小凡说，“拔得太高了吧，还班门弄斧！”
“就这，人家还未必承认呢！”章慧琴瞅一眼丁小凡，带点娇嗔的意味说。她又转头对姜爱侬说，“凌琳也不错的，你别这山望着那山高。”
“嫂子，你以为丁主任真的不知道呀，他是故意逗凌琳呢，谁让她班门弄来着！”
姜爱侬忙说：“是的，是的。”
“别说嫂子，过去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说，还真是从秀才婶子那里听来的。”凌琳说。
“嫂子，”凌琳轻轻地在章慧琴的身上捣了一拳，“你说什么呢！”他转头对姜爱侬，“八字还没一撇，你别先美你的。”
章慧琴就对丁小凡说：“大家都知道，就你不知道。这初一是饺子，初二是长面，初三窝窝饭。自己什么都不懂，还说人家小凌长见识了。”
“也就是个时间问题。我看你们有情有义的，还有什么抹不开的。”章慧琴说。
“哟，这小凌在乡里真还长见识了，当地的风俗都说得一套一套的。”丁小凡说。
“嫂子说得是，今天我就请嫂子出面，给我俩做这个大媒，不知嫂子肯不肯赏脸？”姜爱侬说完，脸微微有点泛红。凌琳的脸也红了，就不自觉地又捣了章慧琴一拳。
“对，”凌琳接住丁小凡的话头，“初一元宝，初二皮条，初三珍珠玛瑙。”
章慧琴说：“好呀，你们水到渠成了，我来做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呢！这个媒，我做定了。”
丁小凡就问章慧琴：“今天应该吃饺子，是吧？”
他们就这样聊了一会儿，丁小凡看看表，说时间不早了该做饭了。章慧琴就和了面，把拌好的馅子拿出来，凌琳擀皮儿，姜爱侬和丁小凡包饺子，章慧琴加工肉食和蔬菜。
姜爱侬也说就是就是。章慧琴说：“这是什么话，大过年的，也不能太随便了吧！”
丁小凡和姜爱侬边包饺子边聊起了村上调整产业结构的事，姜爱侬说，几户养羊大户都同意种草，秋收以后就把羊从山上撤下来。还有十几户人家，也答应拿一半的承包地来种草，这样，这些养羊户就基本没有后顾之忧了。
“嫂子就别忙了，这会儿还早，到吃饭时间，随便吃点就行了，不一定非要怎么吃一场不可。”凌琳说。
“搭菌棚的户落实得怎么样了？”丁小凡问。
凌琳就又和他顶上了。章慧琴说：“好了好了，都不犟了。”她问两年青人，“吃什么饭，嫂子给你们做去。”
姜爱侬说：“通过前一阶段的工作，二十几户人家有种蘑菇的意向。从备耕情况看，至少落实十五户。”
姜爱侬说：“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年一过完，我重点落实资金，你们也很快回到村上去，下一步，你就要担当主要的角色了。你要知道，作为马莲沟来说，种草种蘑菇可是头一回呀！”
凌琳对他说：“你别把话扯得那么远！”
“这我知道，”姜爱侬说，“村上有个计划，准备在春种前再举办一次培训班，组织这些户到外地考察一下，把准备工作尽量做充分，争取首战告捷。”
姜爱侬接着她的话头说：“这么说，谁都是农民的孩子，因为我们还处在农业社会，我们的父辈，或者父辈的父辈都是农民嘛。”
“这样最好。”丁小凡说，“单位怎么样，还支持你的工作不？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告诉我，我跟季龙说。”
凌琳说：“习惯了，本来就是农民的孩子嘛，有什么不习惯的。”
“没啥问题，”姜爱侬说，“省上治理天河流域的方案下来以后，县上也动起来了，农口上的干部和技术人员，大多都下乡落实治理的措施，我正好可以留在马莲沟工作一段时间。”
姜爱侬就点点头，凌琳也接着说了几句，他们就此话题聊了起来，对如今的教育体制、就业形势作了一番评论。话题又转移到两位年青人的头上。章慧琴问凌琳：“小凌到农村去有多长时间了？”凌琳说了一个时间，她又问，“农村的生活习惯不？”
“哦，这可是个有利时机，要抓紧哟。”丁小凡说。
“没办法，竞争就这么残酷，上大学，大家都盯着名牌大学，重点院校；就业，大家又盯着国家机关、事业单位和大型企业，不这样，你说行吗！”章慧琴说。
姜爱侬点点头，嗯了一声。凌琳皮儿擀得快，他俩包得慢，严重供过于求，皮儿就互相沾在一起，撕不开了，丁小凡叫凌琳拿到案板上，揉住了重新擀。章慧琴就说：“你说你俩讨厌不，包饺子不好好地把饺子包，又扯到那个马莲沟了。一点也不尊重人家小凌的劳动成果。”
姜爱侬笑笑，说：“你不听社会上传的，现在的学生，起得比鸡还早，睡得比狗还迟。”
凌琳就说：“没事，你不看这两个爷们，哪个是包饺子的主。今天这样，也就够模范的了。”
“娃娃也确实累了，平时没早没晚的，自从上了中学，我就没见她十二点以前睡过觉的。”丁小凡有点怜惜地说。
章慧琴就对她说：“以后聚家过日子，你就不夸他够模范的了。”
“还睡呢！这丫头，叫他爸惯的，越发没样子了，借口过年，就睡得没完没了啦。”章慧琴说。
凌琳笑着说：“谁跟他聚家过日子，还在路上走着呢。”
凌琳问：“雯雯不在家？”
章慧琴转头对姜爱侬说：“小姜听到了吧，一说她肥，她还真的喘上了。看来我这个媒人也不是那么轻松就能够当的。”
这话丁小凡就不爱听。又不好反驳，就什么话也不说，打开电视机看电视。看了一会儿电视，门铃响了。他过去开了门，使他喜出望外，原来是凌琳和姜爱侬。他们互相拜了年，到了客厅里，跟章慧琴也拜过年，就坐到沙发上。章慧琴认识凌琳，丁小凡就给他介绍了姜爱侬，姜爱侬又站起来，叫了两声嫂子。章慧琴应声好，就到厨房里去洗水果，洗好水果端出来，坐一块儿聊了起来。
姜爱侬就笑呵呵地对她说：“那就有劳嫂子费心了。以后小弟定当重谢。”
章慧琴说：“今天大年初一，你也该出去拜拜年，该烧的香还得烧，你总不能当一辈子办公室主任吧！”
他们几个就都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就这样，说说笑笑，饺子包好了，章慧琴的肉食和蔬菜都做好了，凌琳擦了桌子，摆上筷子，放好小碟子什么的，摆上菜，边下饺子边吃。丁小凡打开一瓶红酒，每人倒了一杯，举起酒杯，站起来，郑重其事地说：“这第一杯酒，祝小姜小凌新春愉快，并祝你俩事业爱情双丰收，满饮此杯！”
洗漱完，章慧琴的屋子也收拾好了，丁小凡就问她：“今天是怎么安排的呀？”
姜爱侬和凌琳互相看一眼，腼腆地笑笑，和丁小凡碰碰杯，一口气喝了。丁小凡又把酒斟上，说：“这第二杯酒，感谢你们来看我，给我带来莫大的快乐！”
“不过分，不过分。”丁小凡坐了一会儿，起身到雯雯的写字台那儿，坐下来，看了一会儿她的作业本，去卫生间洗漱了。
他俩就又干了。丁小凡再次斟上酒，章慧琴就挡住了：“你让他们先吃吧，饭还没有吃呢，酒先喝醉了。”
雯雯转过头：“我求求你，让我多睡一会儿吧。平日里，你啥时候见我睡过懒觉？今天过年，睡个懒觉，不过分吧！”说完，她又把头转向墙面。
丁小凡说：“好吧，先吃饭，先吃饭！”
丁小凡就说：“你看你同学早就料到你今天会睡懒觉，可见你平时就懒。”
吃着饭菜，大家都少不了互相敬酒，你来我往的，大家多少都有点酒意了。饭后，凌琳和姜爱侬说他们要去看看宿善果，丁小凡就说他也要去。凌琳就说：“那就嫂子也去吧。”
丁小凡知道，这芸芸是雯雯的同学，就小声读了一遍，不觉笑出声来。雯雯就说：“大清早的，你笑什么笑呀！”
章慧琴说：“大年初一日的，到人家家里合适吗？”
你就像这只小猪，就知道睡睡睡，睡死你可别怪我没提醒。芸芸。
凌琳说：“这么说我们来你家也不合适了？”章慧琴被凌琳问得无言以对，只好同意和他们一块儿去宿善果家。姜爱侬便打了宿善果的手机，说明了意图，他们就出门了。
“好爸爸，你不要叫我，让我再睡一会儿，我都快瞌睡死了。”雯雯说着，翻身面朝墙睡去。丁小凡看见床头那儿放着几个布玩具，其中有一头小熊，小熊的一只耳朵上挂着一个纸条，他拿过来一看，上面写着：
太阳出来了，照在雪地上，耀眼的反光刺得人眼睛有点痛。凌琳和姜爱侬商量着买点什么礼物好。丁小凡听到了就说：“他是个佛门中人，你们什么都不要买了，实在要买，就买点水果，权当是给佛爷的供品吧。”
丁小凡坐在她的床沿上，对她说：“你像懒猪似的，还嫌人家放炮！”
于是，凌琳和姜爱侬见马路旁一家小商店门口摆着水果，前去买了一箱橘子和一箱人参果，此后拦了辆出租车，一块儿乘车前去。到了院门口，姜爱侬按了门铃，不一会，宿善果出来开了门，他穿着内衣内裤，是未来得及换衣服还是无意于换衣服，不得而知。他面带笑容，和他们四位互相拜了年，握了手，就引他们进了楼，大家在一楼换了鞋，便跟着他上了楼。他夫人在二楼楼梯上迎接他们。她双手合掌，对每一位客人都轻轻地鞠了一躬，章慧琴是最后一个，她和宿夫人一碰面，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两人互相望望，在宿夫人鞠躬时，章慧琴也双手合在一起，笨拙地向她鞠了一躬。就一块儿进客厅了。
到了家里，章慧琴已经起床，在收拾屋子。他推开女儿雯雯的卧室，雯雯睁着眼睡在床上，她看一眼她爸爸，嘴里咕哝道：“谁这么讨厌，早早地放那破炮，吵得人睡不成觉。”
宾主落座后，宿夫人就忙着泡茶，洗水果。章慧琴的目光时不时地跟着她的身影走。做完这些，她也坐下来，她和章慧琴的年龄差不多，中等个儿，不胖不瘦，阔脸盘，大眼睛，短发，穿着十分朴素，看上去显然是一位朴实的家庭妇女。说了一些客套话，喝喝茶，叙叙旧。宿善果问他们喝酒不，丁小凡说：“还是算了吧！”
他沿着人工湖小跑了两圈，就到运动场，这里有许多健身器械，他先在单杠下站住，向上望望，拿手拂去单杠上的雪，做了几个引体向上，然后在其他器械上扭了扭腰，做了做俯卧撑什么的，身上就出汗了。他便回头往家里走。
宿善果说：“这个不要有啥顾忌，我不喝酒，但我不反对别人喝酒。要不来杯红的？”
他信步来到广场上，这里没有一个人影，他平时晨练的人工湖畔，也被厚厚的雪覆盖了。平日里，他沿着人工湖跑上几圈，再打一路拳，到附近的饭馆里吃碗面条，或喝杯牛奶吃两根油条，然后，消停去上班。
丁小凡就问两位年青人，他俩忙说不喝不喝。宿善果说那就不勉强了。他们聊了一会儿。章慧琴提出要看看他的佛堂，凌琳想起给佛爷买的供品，就打开两个水果箱，但又不知所云。宿夫人笑笑，走过去，从厨房里拿出两个精致的果盘，从纸箱子里分别取出一盘橘子，一盘人参果，又到厨房里去洗干净，就和宿善果一起，引他们到佛堂里。开门进去，一股香味扑面而来。往左看，最里边那面墙的中央，是一座金面大佛，慈眉善目，正在朝他们微笑呢。大佛上方，是一溜儿木头架子，架子一直顶到屋顶，上面摆满了佛经。大佛两侧，摆设着大大小小的佛家用品，就像寺庙里常见的那种。佛像前是用于拜佛的大小不等的几个莲花状垫子，用来拜佛烧香的。门口一侧，顺墙放着一排书架，上面全是佛家的经文和佛学书籍。两位年青人见此光景，啧啧称奇，章慧琴环顾四周，惊得瞠目结舌。宿夫人跪到香案前，献上水果，转身点了酥油灯，然后取了菩提无烟香，每人给了三株，她自己在酥油灯上点着，在莲花状垫子上跪下来，磕了三个头，站起身作了三个揖，把香插在香炉里。接着是丁小凡、姜爱侬、凌琳、宿善果，依次磕头、作揖、上香。完了返回到客厅里。章慧琴对佛事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向宿夫人问这问那的。宿夫人被她问到了兴头上，对她是有问必答，一会儿，两人就像是姐妹俩那么无话不谈了。宿善果见章慧琴对佛如此上心，就找了一些书给她，说先拿去看着，如有兴趣，随时来拿。从此后，章慧琴就迷上了佛，经常来此处烧香拜佛，和宿夫人谈佛论经，常常去附近的寺院里进行一些佛事活动，在家也把阿弥陀佛挂在嘴上，动不动就是造业了什么的，弄得丁小凡哭笑不得。这都是后话。
在一阵阵鞭炮声中，丁小凡起了个大早。他和往常一样，穿上运动服，到楼下去活动。下了楼，他才知道，昨夜下了一场大雪，整个世界都银装素裹，气温也下降了许多。他稍许犹豫了一下，便走出楼门，踏着瑞雪，咯吱咯吱地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