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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夜色狰狞 第24章

吴志深面孔对着李斌良,但因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低声问:“你真想听?”

吴志深听了这话站住脚,看看李斌良,又继续往前走。李斌良看出他心里有话,使劲拉住他:“吴哥,我觉得,在咱们局里,没有比你我关系再近的了,现在也没人听到我们的话,你可对我说点真的。你说,秦局他到底怎么回事?”

李斌良:“当然,要不我问你干啥?”

吴志深气呼呼住了口。李斌良想了想继续问:“那么,秦局呢?胡学正就这样了,我也习惯了。可秦局我怎么也吃不透呢?他是怎么回事?对我好像有意见似的,你能知道为什么吗?”

吴志深向前走了两步,笑了声又站住:“那好,我就跟你说。其实,我早看出来了,他对你成见很深,而成见的产生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嫉妒……”

一听这话,吴志深来气了:“别提他,一提他我就来气,别说你半年多,我他妈跟他处三年多了,照样不知他到底啥面做的……对了,他的历史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原来是看守所的副所长,后来溜住了秦局,就调刑警大队来了……都说什么先来后到,人家是后起之秀哇,论起当副队长的资格,他是小辈,可人家会溜,会处事,现在秦局的心里,他已经成了第一副大队长。好歹你来了,要不,很快这教导员甚至大队长,就是他的了!要说捉摸不透,那是他心里有个大疙瘩,在防着你呢!”

李斌良心里又咯噔一下,面对吴志深:“嫉妒?他嫉妒我干什么?”

李斌良:“我不是要说这个,我是想,如果咱刑警大队多有几个你这样的支持我该有多好,这……我来刑警大队也半年多了,对人也了解差不多了,可咋就摸不透胡大队这个人呢?他是个什么性子,心里都想些啥,我总觉得捉摸不透,你跟他处的时间长,对他咋个看法呢?”

吴志深又笑一声:“你呀,斌良,虽然聪明,可太不懂世情啊。你看,你是大学生,文化高,头脑又聪明,现在干了刑警,虽然时间不长,可迅速进入了角色,在破案上、分析问题上、语言表达上都高人一筹,你没来刑警大队前,秦局是刑侦口公认的高人,有你在,他就显不出来了。而且,你还是他的潜在威胁,说不定,你哪天就把他顶了,他能不嫉妒你吗?说实在的,别说他,我都有点嫉妒你,可虽然嫉妒,人的心得摆正了,不能坏别人。现在,咱俩处出感情来,我的嫉妒早没了,只有拥护你了,盼你早一天当上刑警大队长,再升得快一点,当上副局长、局长,那时,我也能借点光!”

“嗐,”吴志深使劲一摆手,“提这个干事啥!我不是说了吗,那两万块钱你就别放到心上了,手机你也使着,给我也不要了,我已经买了新的。只要你无后顾之忧地工作,我看着就高兴……我再说一遍,今后不许再提这事,再提你就没我这吴哥了!”

李斌良沉默了,心中暗暗觉得吴志深分析得对,嫉妒是心灵的毒药,而且又是人最容易犯的毛病,很难避免。何况,自己到刑警大队后,只想着破案,想着工作,说话也不注意,总是夸夸其谈,慷慨激昂,能不讨人嫌吗?看来,今后一定要注意。

二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李斌良又开口了:“吴哥,你了解我的,我觉得,我来刑警大队算来对了,交上你这样的朋友,不但在工作上支持我,在生活上也处处帮助我,我真不知咋感激你才好!”

那么,第二点又是什么?他抬头望着吴志深。吴志深的脸依然背对着光,看不出表情。

是啊,这里如果真有问题,为的又是什么呢?

吴志深掉转头向前走了几步,又站住恢复了刚才的姿势:“我知道,不跟你说透你是不会饶了我的,不过,这后一点就是原则问题了……他……他是防你恨你呀!”

吴志深哼了声鼻子:“我也这么想,心里却老是画混儿……可是,如果真像我们怀疑的那样,他又为的是什么呢?”

“什么?”李斌良心又猛地一跳。秦局他恨自己?因为什么?

他不愿意这样想,可又不能摆脱这种想法,心里乱糟糟的。好一会儿才对吴志深说:“这可是大事,没有根据,可不能冤枉人!”

吴志深叹口气,终于开口了:“斌良,咋说呢?其实,也不止是秦局,好多人都说,你哪点儿都好,就是太迂了,太……过分了……”

瞬间胡学正的一些可疑表现都出现在眼前……对呀,既然已经一棒把他打倒在地,怎么还刺错方向呢?不,不……

吴志深说了半截又停下来,李斌良眼睛盯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难道……

吴志深只好继续说:“自你主持大队工作后,在纪律作风上抓得挺紧,这没啥。可你总是强调公正执法,为警清廉,对这,我是赞同的,可别人呢?你知道别人怎么想的?秦局他是本市的老人,能没些三亲两友吗?他是老刑侦了,这年头,他能那么清吗?现行的法律又不严密,可高可低的事多了,可你一来,大会小会讲公正执法,为警清廉,就把一些人的路子给堵了……斌良啊,说点心里话,咱们刑警不容易呀,弟兄们不容易呀,成年起早贪晚,出生入死的,一个个日子再过个紧紧巴巴,几天可以,几年也可以,可长此下去,受得了吗?所以,你不能要求得太死啊……秦局他你可以不管,可这不是他一个人哪,你这么干时间长了,会影响大家的积极性呀,有时候,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

李斌良心一跳:这……这……

李斌良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吴志深说的是实话,弟兄们确实不容易,自己到刑警大队以后,在为警清廉上抓得也很紧,一点小事也不放过,有人确实也有意见。现在,吴志深把这些都说了出来,但自己能答应吗?不,不能。他不由得有些激动起来,望着吴志深说:“吴哥,我理解你的话,可我不同意,也不能照你说的办。我知道有的弟兄日子挺紧,其实我不也是这样吗?穷的滋味确实不好受,可怎么才能富?咱们刑警怎么致富?靠手中的办案权力吗?那和罪犯有什么区别?对这事,我绝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就是要防微杜渐,不能有一点出格的行为,如果咱刑警要弄钱,只能卖法,卖权,那是犯罪,是害弟兄们,如果我们这么干,就比罪犯危害还大,还可恨……吴哥,在这点上,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也绝不会让步,你一定帮我多做工作……其实,你再想想,啥叫穷,啥叫富?有多少钱才算够?吴哥,在这点上你可能和我想得不一样,我是穷人家出身,我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小时候在农村的生活,想起还在农村的母亲和哥哥,还有村子里那些乡亲们,咱们再穷,也比他们强啊!想想他们,想想那些在贫困线上挣扎的乡亲,我们有什么权力不严格要求自己呢?我记得在一本什么书上写过,贪是社会败坏的根源。官贪,则民风必不纯正,社会也必不太平,所以,我们党现在才狠抓反腐败,这抓到根本上了。如果我们这些打击犯罪的搞腐败,那不但遏制不了犯罪,还会使犯罪大量增多,和自身犯罪有啥区别?!”

吴志深看了李斌良一眼:“谁说不是,那杀手从来是一刀毙命,这回怎么失手了,不但方位错了,还伤得这么轻?”

李斌良停了下来,吴志深也沉默下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感觉到他很激动。果然,片刻后,吴志深抓起李斌良的手,紧紧握住说:“斌良,你说得对呀,我……让你说服了,你真应该早来刑警大队呀,大哥要早跟你在一起,何至于像今天这么……糊涂……真的,跟你说实在的,别看我支持你的工作,可对你在这方面也是有想法的。再有……我这些话,有的是弟兄们说的,有的是……是秦局说的,你还记得吗?那次我在他办公室,他锁着门和我唠的就是这些,说了你很多坏话,不让我支持你工作。嗐,他是领导,我跟他处的年头比跟你处的长得多,可我……我他妈的好像喜新厌旧了,跟你比跟他感情还厚了!嗐,人哪,不在处多长时间,关键是对心思……斌良,你放心,今后你吴哥绝不再提这方面的事,而且保证帮助你做好弟兄们的工作……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不是为自己,其实,我的经济条件你知道,还说得过去,不缺钱花,主要是听了他们一些议论,有点糊涂……好了,我到了,你到家呆一会儿……”

李斌良边走边说:“吴哥,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呢?我总觉得这事有点怪!”

李斌良被提醒,抬头看去,前面出现一片新建的住宅小区,里边都是高档的住宅楼,吴志深就住在这里。想起来,到刑警大队这么长时间,还真没到他家来过呢。天太晚了,今天不行了,他拒绝了吴志深的邀请,转身往回家的路走去。

时近午夜,路上已经没有行人,只有天上的月亮俯视大地。在这种情境中,两人并肩走在路上,都觉得心贴得更近了,自然而然地唠起心里话。

吴志深又跟了回来:“斌良,我再送送你吧!”

吴志深当然不同意,还是要送李斌良,李斌良却非要送吴志深。最后,李斌良胜利了,两人步行着向吴志深家走去。

“不用。”李斌良坚决地摆摆手,“这么送起来还有完吗?你快回去吧,我也得抓紧走路!”

李斌良:“你这是啥意思,杀手杀我就不杀你了……哎,你不这么说我还想不起来了,你刚才在医院说什么了?咱们刑警大队三个领导,两个都遇过杀手了,说起来,我已经被杀过了,只剩你一个了……对呀,现在你才最危险,我应该送你才对!”

二人挥手而别。

外面,月光很好。可是,因为太晚了,出租车也都收工了,两人还得步行。吴志深说:“斌良,胡学正刚出完事……我送你一段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