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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夜色狰狞 第18章

第二个门打开,还是没有人。

第一个蹲位的门被小心地打开,没有人。

加快了速度。第三个、第四个……

几人把注意力转向五个关着小门的蹲位。

第五个门打开了,一个人正坐在蹲位上。不过,坐的姿势很怪,歪歪斜斜地靠在身后的水盆上,眼睛吃惊地看着前面,嘴张着却不说话。

门内,小便池处没有一个人。

往胸前看,左胸衣襟上有片新鲜的血痕还在浸润,再仔细看,血痕上有一个不大的刀口。

李斌良和沈兵紧跟着走进去。

摸摸脖颈和手,还都热着。

卫生间在一个角落里。秦副局长第一个撞开门走进去,胡学正紧跟在后边。

正是吴军,他已经死了。一刀毙命。

没人回答,四人转身奔向楼梯。

李斌良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在……在一楼,你们是干什么的,找他干什么……”

吴军被杀了,是刚刚被杀的。

李斌良的心又提起来:“卫生间在那儿?”

杀人的还是那个杀手,那个无形杀手。

果然,当秦副局长收起手枪,问吴军在哪儿时,他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找吴军哪,他上卫生间了……哎,咋去这半天没回来呀?!”

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早就听说,粮库主任里有不少贪污犯,看来,这人十有八九也是贪官,他一定以为自己的事犯了!

这意味着,他非常清楚警方的行动,清楚他们的青原之行,并在他们赶到之前杀死了吴军;或许,就是几分钟之前的事情;或许,在他们走进饭店时,他刚刚离开;或许,在他们上楼时,才离开;或许,杀手就与他们擦肩而过。

一张闪着油光的面孔用颤抖的声音答道:“我……是,你们……你们……”

李斌良为杀手的大胆猖狂而震惊,也为这血案背后隐藏的东西所震惊。

秦副局长掏出照片,核对一下,确实没有。但并不放松,用低而硬的声音问道:“哪位是粮库的方主任?”

杀手怎么会知道他们的行动?

李斌良的目光迅速从几人脸上扫过:坏了,没有吴军。

“妈的,有内奸!”

吃饭的人全部愣住。沈兵“腾”地跳上桌子就要拿人,可一时不知向谁下手。

秦副局长咬牙骂出一句。

不容多想,四人目光对视了一下,互相点点头,门猛地拉开,秦副局长和胡学正首先冲进门,李斌良紧跟在后边,三只手枪一起对准室内:“不许动!”

大白天,全城有名的大饭店里出了杀人案,这还了得?不容多想,秦副局长立刻指挥几人开始行动,胡学正和大熊把住饭店门,既不许进更不许出,又命李斌良和沈兵看住粮库的方经理等人,然后拨了110报警。很快,警笛嘶鸣,巡警、便衣刑警和穿现场勘查服的技术人员相继赶到。

这时,李斌良心中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吴军能在里边吗?”

一无所获。

门关着,可听到从里边隐约传出吃喝和说笑的声音。秦副局长、李斌良和胡学正及沈兵闪到门两旁。

现场勘查,只提取到一枚指纹,和毛沧海那起案件一样,看来,是故意留下的。这说明,杀手是有恃无恐的。

218房外面。

活儿干得相当漂亮。警方盘查堵截,已经时过境迁。

看他们的架势,已经阻拦不住,李斌良也就算了,只能紧紧跟在后面。

再调查粮库方主任和其他几位,证实吴军确实是来签合同的,来后一直与他们在一起,没有任何可疑之处。被杀前正和他们在饭店喝着酒,上卫生间也没有任何不正常的,一直乐呵呵的,不像有什么心事的样子。谁知上卫生间后就一去再也回不来了。

胡学正却没有听命令:“这……大熊,你守着楼梯口!”说完紧跟在秦副局长后边向前奔去。

了解饭店人员,因为吃饭的人很多,饭店服务员都忙着照顾客人,谁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没有注意到什么可疑人。

秦副局长扭头一句:“胡学正,你守着楼梯口!”

了解警方:当地从未发生过此类案件。

服务小姐:“啊,你们找粮库的方主任吧?在那边,过去第五个门就是!”

结论不言自明:杀手不是本地人。

秦副局长点点头:“我们找218房!”

那么,他从哪里来?

上了二楼,是一溜雅间。一位服务小姐迎上来:“请问几位先生找谁?吃饭吗?”

临别前,青原县公安局局长对秦副局长说:“我们青原的治安一向比较稳定,这样的事从未发生过。可这回,这案子算压到我们头上了,不知猴年马月能破!”

顺着楼梯向上走的时候,李斌良再次感到紧张。他注意一下,走在最前面的居然还是秦副局长,他想超过去,可秦副局长坚决不让,而后边的胡学正却也赶上来,也想超到前面。

从中午忙到黄昏,还是一无所获,再呆下去已经没有意义。闷闷吃过晚饭,秦副局长甩下一句话,“走,回去!”

几人互望一眼,向二楼的楼梯走去。

上车后,秦副局长把身子往副驾位置上一靠,又骂了一句:“妈的,有内奸!”

“啊,是他们哪,”服务小姐说,“来好一会儿了,都喝上了,在二楼,218包房!”

胡学正坐到驾驶席上,边启动车边自言自语地说:“开完会我就回家了,吃口饭,闭了一会儿眼睛,连上哪儿去都没跟老婆说,更别说外人了!”

秦副局长:“是我们粮库主任,四五个人吧!”

他这一开口,大熊也急忙接着:“我是到了局里才知道干什么的,根本没空儿跟别人说!”

服务小姐:“是谁呀?几个人哪?”

沈兵:“你们都知道,我还没成家,跟大熊一样,出发时都不知让我来干什么,我也根本没接触过别人!”

秦副局长看到李斌良和胡学正走进来,眼睛离开菜谱,对服务小姐道:“这菜倒好点,不过,我们还有几个人,要一起吃,不知他们到没有?”

李斌良没吱声。他有点瞧不起胡学正这种急忙给自己洗清嫌疑的做法。

片刻,李斌良和胡学正也走进去,见饭店很大,客人也很多,出出入入地不停。秦副局长正在柜台前看一份菜谱,沈军和熊大中站在两边,眼睛在四下寻觅着。

秦副局长却把话扔了过来:“斌良,你呢?”

秦副局长带着沈兵和熊大中先进了饭店,李斌良和胡学正留在外面。这时,李斌良忽然想到不对,秦副局长是公安局的老人,认识他的人也多,那吴军既然处过劳教,一定也认识秦副局长……这,他怎么没考虑这一点,先进去了……此时,想招呼也来不及了,他忐忑不安地等在外面,看一眼胡学正,见他脸颊的肌肉在颤抖,看来很紧张,甚至很害怕。这使他对他生出几分蔑视,可再一想,也难怪,如果吴军真是一刀毙命的冷血杀手,真要搏斗起来,想不流血太难了……

“我……”李斌良想发火,又使劲忍住:“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回答!”

熊大中只哼了一声。

秦副局长不快的声音:“为什么?”

沈兵一甩头:“局座您就上眼吧!”

李斌良:“我绝不是内奸,现在不是,永远也不会是!”

看见前面写着“蓬莱阁大酒店”的大招牌,李斌良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看其他人,胡学正、沈军、熊大中脸色都很凝重,肯定心里也不轻松。秦副局长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车开到饭店不远处停下,下车前,秦副局长神情严峻地做了部署:“一定要高度警惕,做好应付各种局面的准备……这么办,咱们装成吃饭的顾客,分两拨进去,先看准吴军在哪儿,然后再动手!”又对沈兵和熊大中:“到时就看你们俩的了!”

秦副局长:“没人说你是,问题是你有没有顺嘴跟谁说出去!”

……

李斌良:“我对母亲和妻子说了要出差,至于去哪里,我没有说!”

警卫:“让你去你就去得了,问这么多干什么?我在粮库干了这么多年,主任爱哪口还不知道?蓬莱阁是他的窝子,哪年不吃进几十万?!”

秦副局长哼了声:“看来,如果定下来就动身,谁也不回家就好了!”

胡学正:“你怎么这么有把握?”

李斌良又感到一股火从心底涌上来,刚想回敬两句,不想秦副局长又把话拉回去了:“其实,我也回家了,也对老婆说要出门了,但也没告诉她去哪儿!”

警卫:“蓬莱阁。你们去吧,准在那儿!”

李斌良肚里那口气消失了,可秦副局长却又说出一句话:“对了,除了咱们,还有别人知道我们的行动!”

秦副局长:“我们有急事,能告诉我们在哪个饭店吗?”

胡学正奇怪地:“秦局长,你总不能怀疑蔡局长吧!”

警卫看一眼秦副局长:“看你态度还好,就告诉你们吧,午间一下班,主任和两个副主任就坐车拉着客人出去了,现在恐怕正喝得高兴呢!”

秦副局长沉吟片刻回答:“除了蔡局长还有别人!”

吴志深上前一步要发火,被秦副局长止住:“对不起,请问他们在哪个饭店?”

胡学正:“还有谁?啊,我明白了……”

警卫:“你这人,脑瓜咋这么笨,你说上哪儿?上饭店呗!”

胡学正话说一半就停住了,但李斌良明白他说的是谁,是吴志深。一股怒火在心里忽地升起来,再也无法沉默下去,声音挺大地:“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都是老刑警了,这么多年谁是啥样人你们还不知道吗?”

胡学正:“那上哪儿去找?”

胡学正没吱声,秦副局长却仍然嘟囔一句:“咳,知人知面不知心哪。这年头,人都在变哪!”

警卫:“正吃午饭的时候,找领导到粮库来干啥呀?”

胡学正轻声一笑,附和道:“那不假,这年头,人没处看去!”

秦副局长说:“我们是外地粮库的,找你们领导联系点业务!”

李斌良心里顶了一句:“那你们自己呢?”可想了想,又克制住了。

在大门口,他们被一个正在吃饭的警卫拦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返回倒是一路顺风,车再也没抛锚。第二天刚上早班,几人已经返回局里。

为免打草惊蛇,车上的警灯警牌已经换了,看上去与其他民用车辆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又把车停在距粮库大门一段距离的路旁,步行走向粮库大门。

车驶入市区的时候,秦副局长接到一个电话。他“嗯嗯”两声,又说了声“是”就关了机。等“三菱”停到局门外后,他第一个跳下车,对其他人道:“都不要走,在办公室等我,也不要对任何人说这件事!”

按理,应该先与当地公安机关联系,取得他们的协助。可是,此案非同一般,如果走漏风声,后果难料,再加上兵贵神速,又是五对一,还有两个武把子,对付一个吴军还是有把握的。

李斌良看见,秦副局长是向蔡局长的楼层走去。

青原县城虽然不大,但给人印象很好,街道笔直,环境整洁,车辆虽多,却秩序井然。车驶入县城时,已经下中班了。他们打听了一下道路后,直接驶向县粮库。

看来,蔡局长要听他一人汇报,这使李斌良心里很不舒服。目前,自己是刑警大队主要领导,负责案件侦破工作,他们却……这是不信任的表现。他有一种被排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