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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让你回去,你就快回去得了,这是命令。”

“还是我在这里吧,你那么大的岁数够劳累的。”吴春平争执着说。

陆旭心想这是老爷子对梁玉清动手没轻重不放心。他来支队就听说过,梁玉清审讯时,曾把一个嫌疑人的胳膊打折了,还受到过市局的通报批评。

高良兴感到有些什么事不托底,等吴春平从楼里出来后,他让吴春平马上赶回到刑警支队去,帮助梁玉清审讯唐虎滨,说这里的事由他全权处理,没有什么意外情况,他会宣布大家收队的。

吴春平只好领命而去。

吴春平带着人在楼内进行了细致的检查和技术处理,结果没有发现小个子说的爆炸物,他用对讲机将楼内的情况向高良兴做了汇报。

4

高良兴安排了两个人的外围工作,叫他们跟着他一起到外部守候,拦截从外面回来的住宅里的住户,还要尽量不扩大影响。李吉伟和陆旭跟着高良兴来到内部秘密设置的警戒线附近,睃巡着来往的人。

吴春平返回到刑警支队,梁玉清的审讯工作已经告一段落。黄树雁正在支队长办公室与梁玉清商量着什么,吴春平进来,焦急地问道:“审讯的结果怎么样了?”

“梁支队让我们过来帮忙的。”

黄树雁焦急地反问道:“爆炸物的排查进行得怎么样了?”

高良兴看到李吉伟他们过来,惊疑地问:“你怎么来了。”

“我回来就是搞清到底有没有爆炸物的,现在必须弄清是否有爆炸物,这关系到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过一会儿,下班的人就要回来,我担心扩大影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吴春平说。

李吉伟与陆旭来到杨静岩家的小楼,所有的人都在紧张地忙碌着,因为这座小楼的人家不多,又是领导干部住宅,大多人家的人都已经上班,楼内几乎没有人,所以用不着太费力气疏散楼内人员。杨静岩在李吉伟到来之前,被保护着去了单位。

“这小子够嘴硬的了,审讯到现在我们只知道他叫唐虎滨,我们还是通过网上查找才得知他的住处,我正在与黄书记商议,如何才能有进一步的突破。”梁玉清说。

“什么符合不符合规定的,你还看不出来,黄书记来督阵,肯定给梁支队压担子,没看他都急了,他还不是怕咱们碍眼不敢动手,才把咱们支出来了。说真的,要是不给那小子点颜色看看,他不会招供的。”

黄树雁说:“吴局长回来的意图我明白,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杨静岩的住处是否有爆炸物,咱们凌水市的反爆破能力还差了一些,所以我们必须赶在职工下班前搞清虚实。我看硬攻不行,就只能智取了。”

车开出刑警支队后,陆旭把刚才梁玉清审讯的情况对李吉伟介绍一遍,说:“梁支队一个人审讯,不符合规定。”

几个人商议会,吴春平走进了小狱室,唐虎滨抬头,吴春平从唐虎滨的脸上看到了一道道的血痕,他说:“我是主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吴春平,现在这个案件的主审,希望你能配合我,你要是顽抗到底,那么只有死路一条。”停了一下,他看到唐虎滨脸上出现了某种令人费解的变化,说:“你的持枪抢劫罪,赦罪不得;你说在杨静岩的楼内安装了爆炸物,我们请来了最好的反爆破专家,用了各种先进的仪器,经过技术鉴定,根本就没有什么爆炸物,我们已经收队,我们会在你犯罪记录上,还要再加一砝码。”

李吉伟二话没说,到小狱室叫出陆旭,上了他的那台破面包车。

唐虎滨得意地狞笑道:“你们害怕了吧?上老子的当了吧?”

过了一会儿,梁玉清进来,黄树雁只是对他点点头,梁玉清对李吉伟说:“刚才我听黄书记说,那边的同志都在寻找爆炸的地点,因为保密的原因,没有派多少人过去,所以人手不太够。李吉伟,你询问的那个司机也没有什么问题,让你们那个女同志做善后吧,我想让你带着你那个小同志也过去帮帮他们,这面审讯有我来做。”

吴春平开心地笑了,说:“你果真上了本人的当了,我就是要你说出这句话。”吴春平抄起对讲机与高良兴通话,告诉他根本就没有爆炸物。

黄树雁说:“如果属实,请示高局长早些处理,别羁押时间太长喽。”

对讲机另一面的高良兴也感到十分高兴,他让黄树雁书记和吴春平两人返回市公安局指挥中心,让所有处于戒备状态的人员返回各自的岗位,并商量下一步部署。林火声带着另一探组暂时埋伏在杨静岩家附近,以防不测;姚润河和李吉伟返回刑警支队,协助梁玉清对唐虎滨进行轮番的审讯。

李吉伟知道这是黄书记要听取汇报,忙跑了过去,简要地说明那个出租司机是个不知情者,说他让陈晶晶正与出租汽车公司核实这个人的身份。

吴春平到了支队长办公室,将这个意见对黄树雁说了,黄树雁起身与吴春平走了出去。正好遇到那个出租车的司机也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还说着一些晦气的话,送他出来的陈晶晶还在开导安慰着他,司机开着出租车远去了。陈晶晶才向吴春平做了汇报,说那个出租车司机是唐虎滨临时搭乘的遇到的,与这起案件没有关联,询问核对,请示了高局长后才放了他。

这时,黄树雁来到了刑警支队,办公室的值班人员忙将支队长办公室的门打开,他坐下来便让值班人员把梁玉清和李吉伟叫过来。

副市长刘绩强办公室正与几个人商量工作上的事,刘绩强的儿媳妇高蓉嚷着非要见他。秘书认识这是刘涛的妻子,也不好太阻拦,只是好言相劝,说刘副市长正与几个领导研究工作。

“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就是剥了他的皮也不为过。一旦出现伤及无辜的血案,就是千刀万剐了他,也不能抵得上他的罪过。”梁玉清既是对陆旭说,又似乎对唐虎滨说道。

高蓉却不管不顾,推开门便进去了。

梁玉清感到自己的失态,气咻咻地坐在一边。

“小蓉,你怎么了?”刘绩强看到儿媳妇衣冠不整,脸上还有血印,联想到高良兴来的电话,他让儿媳妇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梁玉清火气上来了,揪着唐虎滨的手铐从背后往上提起,疼的唐虎滨满头是汗,一直在叫唤。陆旭没见过这阵势,放下记录的笔,说了声:“梁支队,您先消消火……”

屋内几个人见她一脸怒容,识趣地退了出去。

小个子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姓名,他叫唐虎滨,并对先后两次持枪闯入杨静岩家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但对其同伙和爆炸物放置的地方拒不交代。

高蓉昨天从父亲那里听到刘涛嫖娼的事,因为他们夫妻感情不合,又与父亲吵了一架,生气地带着孩子回到家里。刘涛还没有回家,这种情况对于刘涛来说是经常的事,他从来不把她放在眼里,晚上不回来从来不打招呼。

梁玉清先做了分工。由他带着陆旭对小个子进行了审讯,让李吉伟带着陈晶晶对那个出租司机进行询问。

高蓉打了刘涛的手机,刘涛没有接,等再次打过去时,手机已经关掉了,这是刘涛人为地关掉了手机。

黄、高两人部署各部人员进入工作状态后,高良兴说他要马上到一线去,而黄树雁说他到刑警支队,看一看梁玉清的审讯有没有什么突破。

望着满天星斗的夜空,高蓉一夜没有合眼,她的心简直乱极了,她陷入在情感的纠葛中。她感到自己缺少了什么,她想到了与刘涛结婚以后自己的孤独寂寞,想到每当刘涛晚上出去应酬自己独守空房时,便常常望着已无生气的新房发呆,她一遍遍地审问自己:难道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虽然两人都觉得有些半信半疑,但是本着宁肯信其有,也不能信其无的原则,还是布置了专门的爆破人员去了现场,并要求吴春平和林火声两人,搜索所有可能发生爆炸的地方,还有有秩序地疏散楼内人员,并且保证不泄露行动的真实目的,以免造成人们不必要的恐慌。

高蓉想第二天一定要与刘涛好好谈一谈,故而,她给单位打了个电话,请假说自己感冒了,到医院去一趟。

黄树雁、高良兴接到梁玉清的报告,当即让他突审,确定其真实性。

刘涛晚上玩了一宿的麻将,上午才到机关转了一圈,找个借口溜了出来,本打算回到家里趁机睡一觉,可一进家门见到妻子正在家里,打着哈欠,显得不耐烦地说:“你怎么不上班呀?”

抓捕小个子的行动,从李吉伟动手到结束还不到两分钟,干净利索。但是没有见到小个子的其他任何一个同伙出现,还是让人心悬吊着,虽然在研究案情时,已经预料到这个小个子是独吞了那个储蓄存折,但是还是要防止万一出现其他可能出现的情况,各行动组继续在原地守候,并没有收队。

“还不是为了你,我能上班吗?”

因为停靠出租车的关系,梁玉清是后上楼,当他听到小个子的叫喊,感到事情重大,他让李吉伟将小个子押到小狱室中,忙用对讲机与坐台指挥的黄树雁、高良兴联络,汇报了刚才小个子说的话。

“为了我?为了我你才不上班的?”刘涛一脸的迷惑。

小个子嚣张地叫喊着:“那些都是我们干的,我们是有组织的黑社会团伙,如果你们不放了我,我们就会炸毁杨静岩家住的那座小楼。”

“你干的好事,你以为我不知道?”

“没你说话的地方,犯没犯法,我们会搞清楚的。”

“什么好事?”

小个子却不卑不亢,说:“别难为人家,犯罪的是我。这是我临时打出租车时遇到的,你们放了他吧。”

“你嫖娼的事,你以为你遮掩得了,那些警察能不让你那个当公安局长的老岳父知道知道?你说你干的事,让你岳父的老脸往哪搁呀?”

陆旭又推了他一把,说:“犯没犯法,一会再说清楚。”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也就没啥了。不就是考虑你爸的老脸吗?你爸的老脸还值钱吗?”刘涛满不在乎地说。

“哎呀我的妈呀,我还以为遇到抢劫的了?我想这青天白日的,这么大胆呢。”他说着,脸上又现出了难过的表情,“警察同志,你们抓我干什么呀,我又没犯法。”

“你说得什么屁话。你嫖娼找女人,到处惹是生非,我爸爸给你揩了多少回屁股,你还舔着脸说这种没脸没皮的话。”

“真行啊,你们身手不凡哪,一下子就抓了两个?”陈晶晶说。

“那是你爸该我的,咱们俩个婚姻还不是你爸贪图我父亲的官位,没有我爸,你爸能当上公安局长吗?”刘涛说。

司机还懵懵懂懂地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这时留在大队坐台协调的陈晶晶穿着一身警服出现在楼梯口,才使这个司机心放在了肚子里。

这句话刺痛了高蓉,她挥手打了刘涛一个耳光。刘涛也不是善茬子,便动手打了妻子,高蓉挣脱出来,乘出租车去了市政府。

陆旭一推他,说:“这你还不知道,刑警。”

刘绩强听了儿媳告状,气得咬牙切齿,他好言好语地安慰着,并说:“小蓉,这是市政府,别人看到你哭哭啼啼的样子,影响不好,你听爸的话,先回去。刘涛这小子,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说着话,出租车进入了刑警支队的大院,两个人将小个子和出租车司机拽了下来,押着上楼。在楼梯上,李吉伟分别拉下罩在两个人头上的衣服,那个出租司机已经是浑身发抖,问道:“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5

梁玉清听出陆旭想纠正他的说法,对于枪的知识,梁玉清很有研究,他说:“应该说是前苏联造的枪,苏联解体后,一些枪械都流入到了我国境内,我在省内开过这方面的专门会议,会议上还专门展示过这种枪,所以我知道这把枪的出处,枪的发力比咱们国内的枪要大,但是性能稍差一些。

梁玉清与几个刑警押解着唐虎滨,直奔他家住的兴宁街去搜查证据。

陆旭把头探过来,说:“上面是俄文,梁支队说得对,是俄国造的。”

兴宁街处在凌川公园附近,这时间正是下班的时间,公园门口已经有些老人聚集在一起,敲起锣鼓,吹起唢呐,扭起了大秧歌。

李吉伟拿着那把缴获来的手枪,翻过来掉过去地看着,这把枪比他所见到过的手枪大一号,枪身上刻着外文,他认真地查看上面的文字时,开车的梁玉清在反光镜中看到了李吉伟疑惑的表情,说:“这把枪是前苏联造的。”

唐虎滨家住的那栋楼正对着公园的大门,梁玉清让车停靠在楼的一侧,车门正对着公园的门口。梁玉清从前座上跳下车来,拉开车门,伸手将唐虎滨拽了下来。唐虎滨手上戴着手铐,显得很不灵活,只能双腿一蹦,脚落地时,一个踉跄撞在了梁玉清身上,梁玉清却是脚跟不稳,跌倒在地。

陆旭绷紧的脸上出现了机械的笑容。

梁玉清高声喝喊:“唐虎滨,你干什么?”

出租车驶出了小区,驶向了公路,几个人才感到轻松,李吉伟长出了一口气,再看陆旭已经满脸是汗了。李吉伟伸出手去,在还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陆旭的脸上抹了一把说:“警报解除了。”

梁玉清的喝喊声,招来周围人的观看。从地上先爬起来的唐虎滨愣怔了一下,但他看到附近的人群,突然心生一计,抬腿将正欲爬起来的梁玉清重新踢倒,转身便向人群方向跑去,如果跑进人群中便可以逃脱。

3

梁玉清就地一滚,俯身卧倒,顺手掏枪,一个连贯的动作,枪已出手举在眼前,他只喊了一声:“唐虎滨,你哪里跑!”

李吉伟把小个子押在后座上,一左一右地上了出租车的后座,梁玉清钻入到司机的座位上,启动了汽车,迅速地驶离了现场。

梁玉清手中的枪便响了两声,五米开外的唐虎滨便应声倒地。

在两个人行动的同时,外面的另一个探组在梁玉清带领下,迅速地冲上前去,控制了等在外面的出租车司机,也将司机的头蒙上押在了后座上。

下车的几个刑警跑上前去,将唐虎滨的身体翻了过来。唐虎滨双目无神地望着天空,气绝身亡。两枪都是从唐虎滨的左后背射入,从前胸钻出来。

小个子看到他们还有些警觉,急速地将手伸向腰中,而看到李吉伟两个人说笑着,对他的举动似乎视而不见,便放松了警惕,手也拿了出来。就在双方擦肩而过时,李吉伟突然用胳臂勒住了小个子的脖子,用腿一伸,便将他横着撂倒在地,未容他挣扎,陆旭已将锃亮的手铐锁上了他的双手,小个子张口刚想喊,李吉伟将他的衣服撩起来罩在头上,在小个子撩起的衣服下面的裤带上,一把手枪赤裸裸地显露出来。李吉伟把枪拔了出来,他不禁惊出一身的冷汗,枪正顶着火呢。

“真是好枪法。”刑警不住地咋舌称赞。

李吉伟与陆旭装作下班回家的小哥俩儿,边说着话边走了过来。

“我真怕他一下子钻进了扭秧歌的人群中跑了。”梁玉清说。

当他们走入院子,小个子已经拎着布袋走出楼洞门。

这时,人们都跑过来看热闹。梁玉清吩咐刑警保护现场,他拿着手机给市公安局和刑警支队值班室打电话。

李吉伟先是看到了那盆取走的鲜花又出现在了三楼杨静岩家的窗口上,他带着陆旭绕过停靠在月亮门口的出租车,用余光扫描了一下车内,除了驾驶座上的一人外,没有其他人员。

黄树雁、高良兴和吴春平正在研究三。一八抢劫案的下一步工作。

从小个子下车走入月亮门那一刻起,便进入了居高临下的吴春平和林火声的望远镜的监控之中,随着杨静岩发出的信号,吴春平下达了进入战斗状态的命令,狙击手也锁定了射击的范围和目标。李吉伟与陆旭向小院的月亮门方向移动。

“我认为这个突破口,就是在唐虎滨身上寻找,虽然他不招供,但是搞清他的身份,说不难牵出萝卜带出泥来。”吴春平说。

杨静岩打开纸包口,送到了小个子的面前,小个子往里瞧了瞧,便接过纸袋,装入事先准备好的布袋里。他收起枪揣入怀中,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担心的是抓捕了唐虎滨,会打草惊蛇,他们就会躲藏起来。杨静岩报案时不是说其中有几个人说话的口音不像是本地的吗。”高良兴说。

看到纸包,小个子露出一丝得意,“你把钱打开,我要验一验。”

黄树雁一直沉默不语,这时,他说出自己的担心,“如果像唐虎滨所说,他们是个有组织的属于黑社会性质的犯罪集团,我担心的是会不会对杨静岩一家生命财产有危害,咱们一定要重视起来,别出现意外。”

杨静岩笑了,把那个大纸袋掏了出来。

“这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们派出了刑警暗中保护着他们了。今天晚上,林火声亲自带队守护,不会有问题的。”吴春平说。

“你这是骂我做贼心虚是吧?”

黄树雁对高良兴夸奖道:“你这个副手哇,别看这么年轻啊,还是蛮精明蛮有经验的嘛。”

杨静岩拎过提包拿钱,说:“那恐怕是你的心理作用吧。”

“那当然,我们这些老头子就是想让这些年轻人来接班的嘛,现在不服老不行喽,脑子也不太好使了。”高良兴说。

“没有?可我总觉得哪有些不对呢?”

“你们的经验就是我们年轻人的宝贵财富。”吴春平说。

杨静岩心中一惊,但很快便镇静下来,说:“没有,绝对没有。”

这时,值班室的秘书没有敲门就撞进来,还未到局长身边便报告说:“刚才刑警支队来电话,说他们押解着唐虎滨去家里起赃款赃物时,唐虎滨中途挣脱押解人员逃跑,为防止其逃脱,被刑警击毙了。”

他见到杨静岩,掏出手枪来,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报案了?”

局长张口就骂了一句:“他妈的,这不是胡闹吗,谁让他们去起赃的,这是谁没长脑子干这样的事?”

五分钟过后,一辆红色的出租车悄然地驶向了这个小院套,车在月亮门外停了下来,从车上跳下了一个小个子,小个子不慌不忙地走到小楼前,按了门铃,进入楼内。

“是梁玉清。”秘书说。

杨静岩来到窗前,按预先给定的信号,他将窗前的一盆花挪了下去。坐下来还在思忖,这些家伙怎么得到了我家的电话,因为他的电话是属于石油系统自己的电话系统,关键的是他家的电话是不公开的。

“这个混蛋,我们不是白忙活了吗。”

“你要是玩诡计,我会有你好瞧的。好吧,我现在就过去。”听得出来,这些话不过是试探,对方便撂下了电话。

黄树雁尴尬地说:“高局长,其实这事我知道,梁玉清跟我请示过,说审讯再没有进展,他就要到唐虎滨家去搜集证据。当时我考虑这是个办法,就同意了,这个小梁子呀,怎么让罪犯钻了这么个空子呢。”

杨静岩紧张起来,但嘴上仍旧说:“我哪敢啊,现在是中午时间,下班的人当然很多了,都是我们石油系统的人,难道你对他们都熟悉。”

高良兴明白这是黄树雁为梁玉清开脱,想到刚才骂出来的话,黄树雁肯定会很难堪,声音放缓地说:“这么有用的线索,还给掐断了。”

“你是不是报警了?我看到你家附近好像有些陌生人。”

吴春平为了缓和气氛,对秘书说:“你马上告诉他们快速处理现场,以免围观造成事件的泄露,不利于侦破工作。另外,命令梁玉清马上赶到唐虎滨的家,防止转移赃款和相关的证物,我现在就让归队的刑警去增援他。”

“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来取,下午我还上班呢。”

秘书马上出去了。

杨静岩一直坐在沙发上,盯着墙上的石英钟,当指针指向十二时四十五分时,沙发角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杨静岩忙接起电话,电话中响起了一个阴森森的声音:“杨老板,你的钱准备好了吗?”

吴春平站起来说:“黄书记、高局长,你看我这样安排行吗?”

陆旭翻了翻白眼,表现出对李吉伟阴阳怪气的极大愤慨。

黄树雁没有表态。高良兴有气无力地说:“只好如此了。”

李吉伟不急不躁地喝着汽水,“他不来才好呢,省得我们去卖命了。”

吴春平随即也走了出去,调动刑警支队的人马去增援梁玉清。

李吉伟他们已经等了一上午,更是焦急万分。陆旭毕竟年轻,按捺不住性子,他问李吉伟:“你说那小子是不是不来了,十二点都过了。”

吴春平前脚刚走,秘书又进来了,“高局长,您的电话,接不接?”

杨静岩回到家里时,还不到十二时,他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他之所以提前一些时间,就是为了防备那些歹徒提前到达,错过了最好时机,而时间已经十二时多了,却仍旧没有任何消息,杨静岩的心提溜起来。

高良兴余怒未消,生气地说:“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们正在研究案情,一般的电话不接吗?”

杨静岩的家是在石油住宅的小区内,小区的深处有一座四层小楼,全楼只有两个楼洞八户人家,是石油系统高层领导的住宅。小楼处在一个优雅的小花院内,一圈花砖墙,通过一个月亮小门进出小院。

秘书满脸通红,看了看黄树雁,说:“是刘副市长的电话。”

2

高良兴听是刘绩强的电话,心里猜测出是怎么一回事,叹了口气,对黄树雁说:“黄书记,没办法,你坐着,我得去接这个亲家的电话。”说着,与秘书一同出去了。

卡迪拉克轿车无声地驶出了办公大楼的环道。

6

杨静岩从办公桌下的抽屉拿出一个鼓胀的纸袋,装入手提包内,匆匆忙忙地走了出来,秘书迎上去想帮他提包,他也一反常态地拒绝了。在办公楼门口,司机站在车前等候,见杨静岩出来,忙打开车门,秘书将手放在车门的顶端,杨静岩顺势钻进了车内,秘书帮着关上了车门。

姚润河、李吉伟他们赶回到反暴大队时,快五时了。

秘书帮着杨静岩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便走了出去。

他一直都在杨静岩的小楼那里寻找可疑人,还为排除炸弹折腾了一番,回来时已是筋疲力尽。他们知道今天又得加班了,谁也不可能回家,李吉伟与陆旭、陈晶晶商议着去哪吃口饭。

秘书看了看他的脸色,不再言语了。

“咱们去串街吃羊肉串吧。”陆旭说。

“不用了。”

凌水市有条人所共知的串街,处在城市的三角地带,这里专门开设了烤羊肉串的店铺,在长长的一条街上延绵近一里多地,颇具规模,被市人称做“串街”。这里的生意兴隆红火,每天都是通宵达旦。

“杨总,用不用我陪你一同去?”秘书小心翼翼地问。

“那好吧,陈晶晶,你去对姚队说一声,有事让他叫咱们。”

杨静岩看了看手表,按了一下桌上的按键,秘书应声进来了,“刚才我批给李经理一些油,销售处那里有什么情况,你帮着协调一下。我一会儿要出去一趟,下午可能也不回来。你叫司机把车开过来,在楼下等着我。”

李吉伟的话音还未落,姚润河打开里间的门出来了,紧张地招呼全体刑警跟他走,说:“刚才去起赃,唐虎滨逃跑,被梁支队击毙了。吴局来了电话,命令我们马上赶到唐虎滨的家,帮助收集证据。”

李光千恩万谢地走了。

陈晶晶一伸舌头,悄悄地说:“这顿晚餐也甭吃了。”

“好吧,我批给你,你看是渣油、还是废剂,还是油漆,你自己与销售处去联系吧。”杨静岩在批文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反暴大队的刑警们到达唐虎滨的家时,梁玉清正守在门口。

“你放心吧,各方面我都疏通好了,不会有大问题的。我们这又不是往国外走私油,还不至于违法吧。”

唐虎滨的家是在五层楼的中间单元,楼洞里挤了很多的人看热闹。

杨静岩沉吟有顷,说:“李光,我可要跟你说好喽,这是最后一次了。现在不同前几年,石油价格放开,直接面向市场,现在销售从一九九八年这一块都归石油销售分公司管理,动用成品油,又是变换名目,还这么大的量,你可要稳妥些,不然,这违规违纪的事,我可要负大责任的。”

梁玉清看到姚润河他们挤进来,命令道:“你带着几个人把门洞里的人清理出去,李吉伟、陆旭、陈晶晶帮我收集证据。”

“帮帮忙吧,我们这个企业也不容易,正业窟窿太大,都凭我们多经这一块来补呢,你说不这么办,能怎么办?铁路上的车皮我都搞好了,就求你大人一句话了。”

姚润河带着几个人说服门洞里的人出去。

“什么?又是一列?”

“梁支队,这里面有人吗?”李吉伟问。

“需要一列吧。”

“有人,是唐虎滨的妈。刚才他儿子死了的消息,马上就有邻居告诉了他妈,她下楼想看儿子,咱们的车已经把尸体拉走了,她疯一样地跑进了屋。等我上来,怎么敲门,怎么说,也不给我开门。”梁玉清显得很焦急。

“多少?”

李吉伟看了一看,那个门还是木制的,门是向里开的,便说:“这好办,这门踹几脚就能开。”说着,他狠命地踹上一脚,门却纹丝未动。当他再次抬起脚来时,门被打开了,唐虎滨的妈从门里露出脸来。

“我有什么事,还不是为油来的。南方一家公司来人办这件事,量也很大,你看……?”

梁玉清拨开她,带着李吉伟他们撞进屋来。

“真的没有什么事。哎,李光,你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吗?”

唐虎滨的妈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又闹,“你们这是干什么呀,我儿子犯了什么罪呀?你们当街把他打死了。这是造的什么孽呀,我的儿子呀。你们不能动我家的东西呀,我儿子过去也当过警察呀。”

“杨总,咱们俩这种关系,有事你尽管吩咐,小弟肯定为你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李光信誓旦旦地说。

梁玉清看到她胡搅蛮缠,示意陈晶晶看住她,并调查一些相关的情况。

“唔……没有。”

陈晶晶对刚才她说他儿子当过警察发生兴趣,“你儿子也是警察?”

“杨总,有啥烦心的事吗?”

“啊呀,他在黑龙江当兵时就是警察呀,他也是带国徽拿枪的呀。”

“唔,这不能怪秘书,是我让秘书谢绝一切来客的。”

陈晶晶对着同样感兴趣的陆旭说:“她儿子还当过武警呢。”

李光是另一个中央直属企业多种经营处的处长,还兼着多种经营处办的企业化工制品供销公司的经理,这家公司主要是依仗着杨静岩的企业提供原材料发展起来的。

“你儿子都跟什么人联系呀?”陈晶晶想多了解一些情况,她哭闹着,不肯回答陈晶晶提出的问题。

“杨总,想见你怎么这么不容易呀,比见皇帝还难呢。”李光说。

唐虎滨的家一大一小两间屋,小的明显是唐虎滨的住室,屋内摆设十分简单,只有一张铁床和一个小书桌,能装东西的就是为了节省房屋面积而悬挂在墙上的一排橱柜。

杨静岩用手势阻拦了下面的话语,往外摆了摆手,秘书识趣地出去了。

梁玉清拿来板凳,站了上去,在橱柜里翻找着,终于在靠边的小橱柜中发现了一个大布袋,他打开一看,布袋子里装满了成摞的人民币。他兴奋异常,让陆旭接了过去。

保卫处长刚走,李光撞了进来,紧随其后的秘书面带羞愧地说:“杨总,我刚才对李经理说杨总今天有事不会客,结果他硬撞……”

与此同时,翻找小书桌的李吉伟发现了可疑线索,里面有一迭复印的图纸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拿过来时,梁玉清刚好从凳子上蹦了下来,李吉伟向他说明这迭图纸的疑点。梁玉清接了过来,顺手塞进了装钱的布袋子。几个人搜查了屋子里的所有角落,再也没有发现可疑的东西,决定收队了。

杨静岩一直十分紧张,对自己报案的决定不知是福是祸,他给杨博打了一个电话,他关心着自己的儿子,他怕报案后那些人对儿子的生命安全造成危害,要是公安局内部有这些歹徒的内线或是消息一旦走漏了出去,就难保自己的家人不受威胁。他把保卫处长叫了过来,并没有说明真相,只是说儿子最近闯了祸,怕人家报复,让保卫处长安排几个人暗中保护杨博。

“把他妈也带回去协助调查。”梁玉清对陈晶晶说。

指挥部设在公安局的指挥中心,由黄树雁、高良兴亲自坐镇,高良兴命令各警种处于战备状态,等待任务,以防歹徒的逃窜和狗急跳墙,以便及时应对。一线由吴春平、林火声指挥,分别带着两个狙击手各进入了一个楼的住户,借着两个窗口,俯瞰杨静岩家小楼前的整个开阔地。梁玉清带着两个探组埋伏在杨静岩家的楼下,控制相关的领域,严阵以待。支队还临时抽调了一批队员穿着便衣负责外围区域的监控,以免走漏风声。李吉伟和陆旭则等在距离杨静岩家不远的小卖部,准备随时出击,直接抓捕罪犯。

李吉伟走出刑警支队,已是午夜时分了。

“有!”

他们从唐虎家归来时,黄树雁、高良兴和吴春平都等在刑警支队,黄树雁宣布由梁玉清代表搜查证据的人员向领导做汇报,其他同志暂时待命。

林火声支队长布置抓捕和布控行动,然后他请领导做动员,几个领导推辞之后,由高良兴做了简短的动员:“我们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持枪歹徒,我们一定要迅速果断地抓捕罪犯,要有不怕牺牲的精神,但是也要注意安全,如果他们负隅顽抗,我们要给予坚决地还击。今天我们行动,得到了市领导的高度重视,政法委的黄书记亲自指挥我们这次行动,我们一定要打一个漂亮仗,不辜负领导对我们的期望。你们有信心吗?”

李吉伟这些人从中午就粒米未进,早已是饥肠辘辘了,领导还没让大家离开,也只好挺在那里,唠着闲话。

几个人到了大院一看,黄树雁、高良兴、吴春平都已经等在院子里。

“你说,这个唐虎滨这一死,线索不就都断了。”陆旭说。

“这是要先设防,以防万一。”

“断了怎么样,与咱们有什么关系。”李吉伟没好气地说。

陆旭不解,悄悄地问李吉伟:“怎么这么早就要出发呀。”

话不投机,陆旭又到陈晶晶面前去了,两个人悄悄地说着话。

陆旭无地自容,不知说什么好的时候,姚润河走了过来,“支队长让咱们到楼下集合,准备出发。”

过了一会儿,梁玉清过来,对着大家宣布:“姚润河和陈晶晶跟我出去吃口饭,然后回来,询问唐虎滨的母亲,并深入调查一下唐虎滨的个人情况。其他的同志可以回家休息了。”

陈晶晶却不顾他的感受,挖苦道:“这是陆旭从大学课本上学到的知识,叫做先保护好自己,才能有效地打击敌人。”

李吉伟与陆旭一同走出来,陆旭不住地嘟哝着:“忙碌了一天,连顿饭都不供咱,这点能回家休息吗?还不是需要先吃饭吗?他们倒是一起吃饭去了,把咱们这些人一脚蹬出来了。”

李吉伟的一席话说得陆旭的脸白一阵红一阵的,十分难堪。

李吉伟心烦地打断他,训斥道:“你啰唆啥,长着嘴就知道吃呀。”

“领导给咱俩的任务,就是件不能考虑安全的活,里面穿着防弹背心,外面你穿什么?这季节是穿羊毛衫的时候,你还没走到人家身边,人家就会看出你是干什么的了。就是看不出来,穿着防弹背心,抓人时你还要与人家格斗,方便吗?追击时,你身上多出这十来斤的负担你跑得动吗?”

陆旭不敢再言语了。

“谁怕死呢,这还不是为了安全起见吗。”陆旭不满地嗫嚅着。

李吉伟将头仰向了靛青色的星空,又一次吸入甜甜的气息后,长出了一口浊气。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的陆旭看着他的脸色,讨好地说:“探长,这个时间烤羊肉串的串街还开着,咱们俩去那儿吃点什么吧。”

第二天,肩负着最艰巨任务的反暴大队队员们一清早就来到了刑警支队做准备工作。陆旭拿着两件防弹背心进来,自己穿上一件,然后将另一件递给了李吉伟。正在擦枪的李吉伟乜斜着眼睛,没有接背心,说:“陆旭,你是不是怕死呀?”

“吃个屁!”李吉伟愤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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