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新带着哭腔说:“那怎么办呀?”
电话那头黄立沉默了一会儿,语气里有点为难,说道:“帮你没问题,但是风险有点大,而且很难,毕竟你是一个女孩子呀,英杰还刚刚……”
黄立突然说道:“应该没问题,但是,你怎么感谢我?”
白清新想了想,他是市委办公厅副主任,从基层调动一个年轻干部应该没问题,便央求道:“主任,你帮帮我吧,求你啦。”她已经忘记了黄立曾经对她的那些xing骚扰。
白清新忙问:“我……我请你吃饭吧……你想……”
黄立像是在一边思考一边说:“我想一下,看能不能把你调过来?”
黄立打断了她:“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白清新慌忙点着头说:“当然想呀,可是……”她叹口气,说道:“可是,要有人帮我才行的呀。”
白清新愣了一下问道:“黄主任,您说什么?”
黄立突然问道:“你想不想来市委办公厅?”
黄立加大了声音呵呵笑了几声,说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笑声里听起来有一股淫o荡。黄立啪地一声就挂了电话。
白清新听着这些话,心里特别温暖。
白清新腾地脸红了,她感到浑身冰冷,任由手机从脸上滑到了床上,这就是所谓的落井下石、乘人之危吗?白清新不由地呵呵笑了起来,笑自己太傻,居然相信黄立能这么好,平白无故地帮自己。白清新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走进了洗手间,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两眼红肿,已经生了眼袋,自己才刚刚28岁,28岁就有了这么重的眼袋,看上去就像一个38岁的妇女,而且瘦骨嶙峋。她发觉自己这两年老得特别快。
“他们是有眼无珠,你这个人才上哪儿找去?”
第二天一整天,白清新都是在纠结、痛苦、恶心中度过的,最后还是决定就这样子终老在余南街道办吧,她要坚决守住自己的底线,不把自己给不爱的人。白清新下午五点就下班走了,乘坐地铁去市内最繁华的陕西路逛街,她终于疯狂痛快了一次,花了九千多块钱买衣服和化妆品。买完东西,吃了肯德基,然后一个人看电影。电影的名字叫《捉妖记》,白清新看得很开心,傻乐了两个小时。从电影院出来,走到大街上,看了下手表,都晚上九点多了,白清新站在马路边等着叫出租车回去。突然,她看到有两个熟悉的身影从面前走过,两个人手挽手,肩靠肩,亲密地有说有笑,根本无视路人存在,女人还不时将头埋进男人的胸怀里。那是帅气的赵岩秋和美艳的崔静静。白清新心又被狠狠地刺痛了,她呆立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快速地消失在人群中。今天通过购物和看电影所搭建起来的快乐竟如此不堪一击,瞬间坍塌,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足以让白清新继续疼痛十天,一个月,甚至更长久。白清新不禁联想到了李煜的一首词: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她默默呼喊着自己的名字:醒来吧,醒来吧,白清新。
“怎么可能?现在哪个部门敢要我?我现在被踢到了信访办做督办专员,五十岁大妈呆的地方呀。”
第二天,白清新又纠结、痛苦、恶心了一整天,她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话:终有一天,你会发现,你的身体分文不值。
“我听说了,没事的,你一点问题都没有,照样可以升职加薪。”
快下班时,白清新给黄立发了一条短信:下班我去找你,告诉我哪个酒店,几点。
白清新终于忍不住了,哭出了声音:“黄主任,我这样还有什么未来,都被纪委抓去问话了,差点没回来呀。”
黄立很快就回复道:市博物馆旁边紫晶酒店,409房间,晚七点,等你。黄立这么快就回复,看来他是早已准备好了,甚至酒店都已经提前预定好。黄立知道,白清新最后一定会满足他的要求。
黄立劝说道:“别想太多了,官场就是这样。早点休息吧,积极面对生活,你还年轻,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白清新洗了澡,化好妆,穿上了那件一直没有穿过的法玛莎蕾o丝吊带黑短裙,把江斌以前送给她的一个针孔录音机调试好,安装在包包的拉链处,然后就出发了,她没有开车,而是打了一辆出租车。路上她打开车窗,让夏日的暖风疯狂地吹着自己,她希望能把自己吹醒,但是她知道,再也不会醒了。
“是的,黄主任,失眠,唉,我觉得我好凄惨,这里的人……唉,世态炎凉。”
到了酒店409,敲敲门,黄立悄悄打开了门,立即把白清新拽进来,随后又伸出头去看了看外面,马上关上门,锁好。他穿着浴袍,显得很亢奋,也很激动,甚至有点紧张。白清新一点都不紧张,她是带着赴死的心情过来的,她从容淡定地把包包里的录音机打开了,然后把包包放到床头柜上。黄立警惕地问道:“你手机呢?”白清新明白他是怕她偷偷的拍摄,便拿出来,当着他的面关机了。
“别太伤心了,我只是试着给你打下电话,你果然没有睡,是不是最近睡不好,老失眠?”
白清新面无表情,冷淡地说道:“黄立,你约我到这家紫晶酒店,到底要干什么?”
白清新叹口气说:“是的,很难受,好想马上就离开这里,一分一秒都不想停留。”
黄立愣了一下,说道:“我都脱光了,你说干什么?”说着他把浴袍的腰带解开,一把甩掉了浴袍,赤条条地扑了过来。
“挺不住,就哭吧,遇到这种事情,谁都会难过。我也能体会到你现在的感受,特别理解你现在的处境。”
白清新被他扑到了床上,左腿撞到了床沿,生疼生疼,白清新大声喊着:“黄立,你不能这样啊,你是市委办公厅的领导,局级干部,你这是强o奸……”黄立不管这些,疯狂地亲着她,胡乱地摸着她的大腿,一会儿就脱光了她的衣服。
正式到信访办报道后,白清新的工作更清闲了。每天无聊到看电视看到深夜。突然有一天深夜十二点多,白清新接到了黄立的电话,难得这个时间还有人给她打电话,但害怕他又来骚扰自己,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接了。黄立说:“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不要着急,不要太难过,会过去的。”白清新很意外这个时候黄立会打电话慰问,而且语气很温柔,像个大哥哥。白清新一下子又要流泪了,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慢慢说道:“谢谢黄主任关心,我还好,能挺住。”
白清新假装反抗了一会儿就任由他折腾了。白清新故意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黄立,你是市委办公厅的副主任,局级干部,你的老婆知道了怎么办?黄立你的领导知道了怎么办……”黄立回答的是:“管不了那么多了!”黄立一直要亲她的嘴,白清新每次都扭过脸,坚决拒绝。她不会和他不爱的人接吻,这是底线,身体可以给你,接吻永远不会。
以后的几天里,白清新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再次被纪委带走问话,更怕看见单位的任何人,她觉得这里是牢狱,更是座坟墓,她渴望立刻逃离,永远不要再回到余南街道办。
二十分钟不到就完事了,黄立疲惫地斜趴在她身上,满足地笑着。白清新眼角流过一行泪,说道:“把我调到市委办公厅。”黄立连忙点头:“宝贝儿,你让我死我都愿意。”
白清新终于明白,在余南街道,真正讲情义的人只有三个:英杰、唐宏明和吴疏影,可惜一个自杀,两个辞职。官场果然是凶险无比。
白清新把他推开,拿了衣服连同包包进入了卫生间,她怕黄立会翻自己的包包,发现自己在录音,但她一时疏忽,居然忘了把卫生间的门反锁。白清新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拼命地冲洗着自己的身体,她要把那些污垢冲洗干净。冲了半个多小时,正要穿衣服,黄立突然闯了进来,他在卫生间里又要了她一次。这一次,黄立像吃了药一样,折腾了好久。白清新感觉自己就是个bitch,任凭他人蹂o躏。
白清新心里很感激唐宏明,如果不是他提醒,自己可能就真的回不来了。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自己曾经的敌人,一个备受英杰冷落的人,能在这个时候帮自己一把,这是她在政府里遇到的唯一的好人,是个真正有度量讲大义的男人。白清新于是就给唐宏明发了一条短信:真心感谢您,我的老主任。唐宏明很快就回复了:没什么,希望你以后的路子更宽更长。白清新回复道:主任,您是我永远的主任,我会好好干的。过了半个多小时,唐宏明才回复道:我准备辞职下海了,祝你好运吧。白清新也不便多问,回复了一句:谢谢。加上一个拱手的表情。
白清新已经没有了泪水,浑身疲惫不堪,这一次她不敢再洗太久,五分钟后,就洗完澡穿好衣服,顾不上刷牙。拿起包包就逃走了。
两个小时后,白清新又被送回到了余南街道办。当大家看到她安然无恙地回来后,都有点意外。她知道,整个街道的人都希望她永远都回不来了。白清新低着头溜着墙角回到了办公室。
八月的夜晚本应该很热,但是今天却很凉爽,风很大,吹乱了头发,吹乱了心情。白清新沿着方舟大道,慢慢地走着,想到刚才那一幕幕,她胃里翻江倒海,她只有恶心,深深的恶心,恶心那个如狼似虎的男人,恶心自己。
后来,他们又问了其他一些问题,白清新死死咬定没有收受张权伟一分钱。
白清新就这么走着,漫无目的,无所适从,她不知道该去哪里。
正在这时,门开了,进来一个五十来岁的领导,个头较矮,头发一半都白了,面容和善,三个审判官看到他进来,都站了起来,叫了声:“杨主任好。”白清新想起来,这人是纪委的正处级领导,曾经带队到英杰办公室喝茶,沟通关于调查杜天鹏拆违致人死亡事件的情况,她对他印象很好。杨主任慈眉善目地看看白清新,然后转头看着叶诚等人训斥道:“你们干什么?!这么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问题?别把她吓坏了。来来来,去我办公室喝口茶,压压惊。”说着就招呼白清新出去,白清新感觉像遇到了救星,立即热泪盈眶,跟着他就走了出去,一直跟着杨主任进了他的办公室,唐宏明也跟着进去了。等到唐宏明关好门,杨主任又偷偷看了看外面,看到没人,便让白清新坐到沙发上,亲手倒了杯红茶,给白清新端过来,白清新受宠若惊地接住了,连着说了几声感谢。杨主任坐在沙发中间,唐宏明坐在他后面,白清新坐在边上,唐宏明和白清新个子都很高,两人都能越过杨主任的头看到对方的脸。杨主任叹口气,满是感慨:“这个英杰啊,多好一个干部,真是可惜了。当年我还是他的领导呢,私交也不错,能干,有大局观,聪明,可是,怎么就没有想开呢?!”白清新心里一下子又宽慰了许多,原来这个杨主任还是英杰的老领导,他是不是要帮助自己?杨主任又说:“这个,唐宏明也是你老领导啊,都是自己人的呀,不要担心,自家人,家里的事情,说一说无妨。”白清新点点头。杨主任面对微笑,扭头看了一眼唐宏明,说道:“你一个秘书能有什么问题?英杰的事情都是十年前的了。都是张权伟那个王八蛋,害了不少党的干部的呀。商人确实是不能交,倒头来,你看,英书记命都没了。可惜呀可惜,哎,对了,小白,你有没有他犯罪的证据?你们三个经常在一起,应该会知道一些最湖庄园的事情吧?”白清新觉得这个老头很亲切,便抬头想了想,不知道什么才是犯罪的证据,没有说出话来。杨主任想了想,很亲切地问道:“你想一下,说出来,我们现在要把张权伟绳之于法。他有没有给过你什么文件资料,现金什么的,你也不用担心,告诉我,我不会跟别人讲的,然后,我和你唐叔叔,一起帮你想办法解决,都是党内的小问题,不会有事的。”白清新抬起头想来想去,她觉得应该把张权伟给自己那两次每次5000元的现金说出来,杨主任是自己人,应该没事吧。于是,她一边回忆一边说道:“那一次,去上海考察,英杰不是跟张权伟约会吗?但我之前一直不知道是谁,所以很好奇。于是,有一天晚上,我偷偷摸摸地跑到酒店前台问服务员,帮我订房的是谁,结果那个经理就走过来,给我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视线正好看到唐宏明,他瞪圆了眼睛正盯着自己看,轻轻摇着头,白清新反应很快,她一下子明白了唐宏明的意思是不要说,不要说。白清新警醒了,杨主任这是在假慈悲,这整个就是一出戏,一个陷阱。白清新咽了口气,稳定一下情绪,改口说道:“结果,结果那个经理就给我说,有个先生说了如果我问了,就拒绝回答我。所以,我就一直不知道跟英杰开房的人是谁。直到回到方舟,英书记让我开车送他到海边那家叫什么月亮湾的酒店,第二天早上才见到他,才知道原来是张权伟,我有他的名片,也是后来才听说他是最湖庄园的老板,英杰和张权伟什么都不跟我讲,我就是个司机。但是我不知道,我跟着英杰免费住了几次酒店,算不算违纪?应该算不上犯罪吧?”白清新说完,心跳得很剧烈。杨主任失望地看了看唐宏明,唐宏明耸耸肩,表示也很失望。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方舟市美术馆。她看到美术馆的外墙上贴着一幅巨大的海报,海报上的几个字引起了她的注意:李想的理想——著名青年油画家李想先生国际油画展,8月18日至8月30日。白清新惊呆了。这是李想吗?她赶忙快步走过去,看到了橱窗里的另外一个海报:一个男人,长发飘飘,站在风中,望着远方。那是李想。李想回来了。白清新感到心如刀绞,疼得无法呼吸。她看了下手机,今天是29日,画展还有最后一天结束。
唐宏明有点不耐烦了,厉声说道:“还装!”白清新吓了一跳,第一次见到这样凶狠的唐宏明。难道人进了纪委就真的变得跟明朝的锦衣卫一样了吗?叶诚怒目圆睁,一副虐待狂的姿态,厉声吼道:“赶紧交代,再不主动,罪加一等!”白清新低下头不说话。
白清新站在原地,泪如雨下。等到哭够了,哭干了,她爬上一辆双层旅游观光巴士公交车,坐在最上层的最角落里,看着这个美好而繁华的城市,看着街上那些一对对浪漫的情侣,看着那偌大的西湖在灯光中波光粼粼。她确定,白清新已经死了。所以,李想的画展她不会去看,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白清新又是一脸懵懂,回答说:“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