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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Q县矿山开挖了章 招来“凤凰”枯死树

“他为什么不承认?”

“我......不是没去找过他们,可卢守云和曹子彬根本不承认啊!”

“人家说了,除非我们当时签了劳动合同才能告他。可是我们当初什么合同也没签过啊,就是打官司也赢不了啊!”

“老汪,你怎么那么糊涂?卢家富得流油,活该我们就该得这种倒霉病么?你死了,我怎么办?两个儿子怎么办?”

“可是全村人都知道,你和那几个得肺病的人都是在曹子彬的矿上得的!”Q“说这些没有用的。”汪长龙摇摇头说,“真的没用,他们根本不听。”

“你别天真了——这种事情,我们只能认倒霉了。”汪长龙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有气无力地说。

苗小梅望着表情绝望的丈夫,知道他已经完全被命运击垮了。她想想自家凋敝破败的房子,又想想卢守云家里那幢富丽堂皇的三层别墅,还有那些本该属于全体村民所有却被卢守云私吞的钱,她倔强地认为就应该去让卢守云赔钱。终于,苗小梅鼓足勇气,找到卢守云。卢守云恶狠狠地看着她:

苗小梅把他送进医院,这时候家中的积蓄已经使尽,境况窘迫,她只好去表哥家借钱。直等到汪长龙的病情稳定了一些,苗小梅才说:“家里的钱都花光了。我们应该去找卢守云的小舅子曹子彬讨个说法!让他们给出看病钱。”

“长龙媳妇,你说什么?”

汪长龙不说话了,眼泪刷地流下来。其实,他比谁都觉得委屈。“走吧,咱们去医院。”

苗小梅举着手里的X片,指着说:“卢书记——你自己看看,这是我们家老汪的肺片,尘肺2期!”

“别胡说——命是自个儿的,你要是没了,我和俩儿子也就什么都没了。”苗小梅的眼里全是泪,痛苦地说。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回到家后,汪长龙的病情又加重了,经常觉得喘气吃力,而且不停地咳嗽,妻子苗小梅非常担忧,劝他入院治疗,可汪长龙大口喘着气,喘着粗气说这种病是治不好的。“看病只能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还拉下一屁股债。饿死你跟俩儿子。”

“他的病就是在曹子彬的矿上得的!”

重返地面之后,汪长龙就跌跌撞撞地爬出罐车,颤抖着撕下口罩,张大了嘴巴使劲地喘气,呼吸了半天氧气,他才觉得眼睛被太阳刺得很疼。看到明亮的太阳在一碧无际的天空照耀着,他觉得自己像是刚刚从阴曹地府走了一遭,挣脱了无数小鬼罗刹的枷锁,又一次重生为人。

他冲她吼道:“你们家老汪还在别的地方打过工呢!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是在曹子彬的矿上得的?”

一名矿工见状尖叫一声:“老汪!你没事吧?”汪长龙脸色苍白,过了半天才费劲地举起手做了个要上去的手势。“老汪身体不舒服,快!快把他送上去!”同伴立刻和井上联系,那个送他们进来的小火车又返了回来,汪长龙在同伴的帮助下挣扎地重新坐上了车,然后又换上了罐笼。不知道过了多久,罐笼车终于升顶,头一露出井口,他就费劲儿地吞下一口空气。

“因为他这病就是在曹子彬的矿上得的!”苗小梅毫不示弱。“你有证据吗?你拿得出证据吗?”“老汪在曹子彬的矿上干了六年风钻工,这全村人谁不知道啊?!全村人都是证明!”

他向前伸着胳膊,不自觉地跪了下来,身子也向前倾去。

“是吗?那你去试试吧!”

这时候,汪长龙的体力开始有些不支了。他咬着牙继续向前走。终于到了工作面了,这里很狭窄,矿工们只能弯腰屈膝蜷在里面作业。汪长龙蹲了下来,准备开始作业。可是他只挥动了几下铁镐就挥不动了,他微微张开嘴巴,感到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又袭来了。他张大了嘴,使劲喘着气,除了听到自己的心脏怦怦怦急跳,就是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还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

“你以为我不敢吗?”苗小梅咬牙切齿地说,“曹子彬,卢守云!大家都是同村,你们做事为什么这么绝情?!”

行人车停了下来。从现在开始,他们必须步行到达采矿工作面。这是一段漫长、泥泞、曲折的路,也是一条与世隔绝的黑暗窒息之路。由于缺氧,汪长龙和几个工友的脚步明显变得缓慢而拖沓,他们驮着背后重重的装备,需要徒步1公里才能到达工作面。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长龙媳妇,你别忘了,你们家的救济金还是卢支书给你们特批的呢!”

每次汪长龙坐着车在黑茫茫的矿井里前行的时候,他总觉得幽深而无限前伸的轨道就像一条特别长特别长的黑色大蟒,蟒蛇的头伸向远方,你不知道蟒蛇的头要伸到那里,到底要和什么相接。你只能随着这条黑色的蟒蛇不停地向纵深前行,钻进大地被剖开的身体里,其乐无穷地从中采集最有营养的膏血。可是你无法知道如果你真的走到了尽头,还会不会活着回来。

“那是因为你亏心!再说,一个月600块钱,能管什么用?要治老汪的病,二三十万也不够呢!”

一声闷闷的巨响,罐笼车的铁门被牢牢地关上。汪长龙听到一阵刺耳的铃声,罐笼车徐徐启动,随后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汪长龙觉得耳朵涨得难受,嗡嗡嗡直响,一阵凉风在他的耳边“呼呼”吹过。汪长龙两只手紧紧握住扶手,但他还是明显感到失重的感觉。一两分钟后,他们已经到达井下三百多米的深度。罐笼车总算稳稳地停了下来。汪长龙一直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他和工友们走出罐笼车,通过一条巷道,转乘矿井下专门用来运送矿工的电动小火车。他猫着腰登上了行人车。汪长龙坐上车又一次下到阴暗潮湿的矿井里,他使劲眨眼,让眼睛渐渐适应这里的黑暗,只有借助安全帽上矿灯微弱的光线,他才能看到同车的工友的脸。行人车迅驰而过,向越来越深的地下钻去,一种久违了的黑暗感又开始从四面八方涌来,逐渐淹没了汪长龙。

“长龙媳妇,我今天把话给你撂在这儿,你要是有本事让全村人出面证明汪长龙的病是在我小舅子曹子彬的矿上得的,我就有本事让全村人一家出1000块钱给你们家汪长龙出医药费!”卢守云改变了战术。

“咣当!”

“那你就等着吧!”苗小梅大声吼道。

到了六点五十分,矿工们开始入井点名。换好了工作服,他们走进了罐笼车里。

“我肯定等着!”

到了矿上,主管告诉了他们今天的任务。“六点五十分点名,七点钟准时下井,八点开始作业,在井下工作八小时,下午五点升井并返回地面。听清楚了吗?”Q“听清楚了。”

苗小梅回到家,僵硬地坐在椅子上。

“我去矿上吃,矿上的伙食比家里的好。这个蛋,你把它吃了。”妻子低下头,眼里含着泪,不说话,默默把那个鸡蛋又拨进了他的碗里。汪长龙吃了早饭,穿好衣服,系好鞋带,就出发了。苗小梅在后面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他走的不快,走走喘喘,足足走了一个小时才到了矿上。说实话,今天去上班,他真的对自己的身体一点信心都没有。挖矿是超级强体力的劳动,就他现在这种状况,走快了都喘不过气来,还能抡得动铁镐吗?

汪长龙已经出院了。他浑身大汗,把鼻孔伸到不远处的电风扇附近,拼命吸着气。“你去哪儿了?”他欠起身,看着脸色铁青的妻子,费力地问。

看到孩子们馋成那个样子,汪长龙哪儿还吃得下去,他剥了蛋皮,一个孩子一个分了。剩下的那个,他放进了苗小梅的碗里。

“没去哪儿!”

太阳刚刚出来,汪长龙就起来了。今天是他上班的第一天——他已经应聘到矿上当了一名临时工。昨天晚上没睡好,汪长龙脸色灰白,眼里遍布血丝。妻子苗小梅也早早就起来了,张罗着给他和孩子做饭。老汪发现,今天早上的餐桌上多了一样难得的奢侈品——3个煮鸡蛋。孩子们看到多半年都没吃过的鸡蛋馋得直流口水,但当妈的却说:“这是给你爸吃的,他上矿里干力气活,得补充营养,谁也不许动。”

“你不是去找卢守云了吧?”他拿起一块毛巾,伸出颤抖的手指擦了擦额头。他现在感到越来越虚弱了。而且一闭上眼睛就做噩梦,总梦到自己的周围一片漆黑,自己浑身沾满污泥,一股吓人的力量就像几百吨的矿石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动弹不得。他活活被钉在地下,再也回不来了。

新矿的管理人员举着扩音喇叭出来喊:“临时工一天70元,正式工一月3500元!双方按自愿原则,签订劳动合同。欢迎大家踊跃报名啊!”所谓的劳动合同其实就是一份“卖身契”,有一条清清楚楚地写着:在井下发生任何事故,后果自负,矿山概不赔偿。不过每月3500元的待遇相当优惠,还是吸引到不少青壮年的加入。

“你别管!”

“欢迎大家报名!”

“别去找他们,”他自言自语。“千万别招他们。”

新矿还没开工,从四面八方成群结队地来了不少村民,大家都想在这里发财。

“为什么?”苗小梅忍着一肚子气问。

冶炼厂一开工,一股难闻的酸味便飘出来,让人的眼睛和喉咙都很难受。这些有毒的含硫气体顺着烟囱化成浓烟冒出来,被风一吹,就吹到了位于下风口的蝴蝶村。蝴蝶村的村民从此就将生活在这样可怕的,充满了硫黄气味的环境里面了。更可怕的是,冶炼厂位于河流的上游,随着将来矿山被开采之后,大量的废水就会流入下游的蝴蝶村,会渐渐污染他们的鱼塘和农田,还有饮用水。当然这一切暂时还没有发生。

“他们关系太广,我们惹不起他们。”汪长龙两只凹陷的眼睛越来越深,他的语气既不感到怨恨,也不感到绝望,有的只是对命运的逆来顺受。

此时,Q县的大青山矿山正式开工了。哈斯特意从总部派了几个地质专家,来负责监督管理这个项目。很快,采矿点划定了。他们选定的这座矿山的位置比较高,恰好正对着地势较低的蝴蝶村。矿井前面是一片平地,冶炼厂就设在那里。矿石通过开采、选矿、筛选等一系列过程,那些被选矿工人挑选出来的认为含有稀土金属的矿石挑拣出来,然后送进了冶炼厂。在冶炼厂的“破碎机”里,被选中的矿石经过磨碎和碾压,在振动筛上筛,然后将碾碎的矿砂放入离心水槽里进行洗矿。洗矿工序结束后,才能进行火炼。含硫的矿砂需要放到煅烧炉里进行焙烧。冶炼厂高大的烟囱矗立着,白天冒着浓烟,晚上喷着烈火。

苗小梅看着丈夫心如刀绞,他才满四十岁,就要挣扎在死亡线上,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像她丈夫这样的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凿着、搬着,可是发财的却是卢家,凭什么?她对卢守云和曹子彬的憎恨越来越深。

每次汪长龙坐着车在黑茫茫的矿井里前行的时候,他总觉得幽深而无限前伸的轨道就像一条特别长特别长的黑色大蟒,蟒蛇的头伸向远方,你不知道蟒蛇的头要伸到哪里,到底要和什么相接。你只能随着这条黑色的蟒蛇不停地向纵深前行,钻进大地被剖开的身体里,其乐无穷地从中采集最有营养的膏血。可是你无法知道如果你真的走到了尽头,还会不会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