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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5节

“你没告诉我就给哥哥写信,还故意做成像是我搬到这里似的,让哥哥把信寄到这儿。这事没错吗?”

“我知道是我自作主张,可没有觉得自己做了错事。”

“从法律上讲,是错误的。”她低着头说道。

由实子吐了口气。

“从道义上来讲也是错的。用我的名义回信,又随意地读我哥哥的来信。”

“你这是干什么呀?这样郑重地道歉,让人讨厌。”

“那个,”由实子像是咽了口唾沫,“每次打开你哥哥来信的时候,总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可是,要是不看你哥哥写的,我又无法写回信。”

“对不起!”她跪坐在地上,低下头说。

“所以才说你干吗要干那事呢?由实子用我的名义和哥哥通信,究竟是要干什么呢?”

由实子把水壶放到火上,默默地拾起信纸和信封,小心地把信纸叠好收到信封里,插到挂在电话旁边墙上的信袋中。那里面已经有了几个同样的信封,都是直贵非常熟悉的笔迹,大概都是写给他的。

“可是,”由实子稍微抬起点儿头,并没有看直贵的脸,可他还是看出她的睫毛湿润了,“直贵君,因为你说过,再也不给哥哥写信了,新的住址也不告诉哥哥。”

“你快点儿说啊!究竟是怎么回事?”直贵把信纸和信封扔到地上。

“那跟由实子有什么关系?”

“直贵君,咖啡可以吗?”

“没有什么关系……可是那样,他不伤心吗?本来是兄弟,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却不再联系了。”

由实子脱下白色的外套,马上站到水池前。

“我以前说过,我要跟哥哥断绝关系。就是想在没有哥哥来信的地方,在和哥哥没有关系的世界里活下去。”

直贵叹了口气,跟着她进了房间。

“你非要那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求求你了,”由实子转过头来,用哀求般的目光看着他,“到里面来!”

“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只是再也不愿意被别人用那样的眼光看着,不愿意被别人歧视对待。”

“你这样自作主张,究竟要干什么……”

他叫喊着说到这儿,忽地一惊,自己刚刚说的“歧视”一词,就像针一样深深地扎进他的胸膛。同时,想起就在几小时前,平野社长跟他说的话。

“我慢慢跟你说,你先进来好吗?”她说着打开房门。

由实子慢慢地抬起头来,双颊上流淌着泪水。

“我在问你这是什么?你说啊!”

“就算你隐瞒着,也不会改变现实的。不管直贵君怎样挣扎着逃脱也没有用的。那样做,还不如面对它更好些。”

由实子的表情一下子暗了下来,只是一个劲儿地低头、眨眼。

她的话又一次敲击着直贵的心。是啊,在此之前,自己想的过于简单了。必须在不能从歧视中逃避这个前提下,摸索如何生存下去的道路,并努力去实现它!他刚刚下定决心。

“这个是怎么回事?”直贵把手中的信封和信纸伸到她的眼前。

直贵紧闭着嘴,在由实子面前跪了下来,把手放到她肩上。她好像觉得有些意外,瞪大了眼睛。

“直贵君,你来啦!”她跑了过来,“怎么啦?”

“对不起!”他短促地嘟囔了一句。

正在这时,听到有上楼梯的脚步声,直贵转过脸去一看,是由实子。她一看到他,脸上就露出高兴的神情。

“欸?”由实子张大了嘴。

也就是说,刚志以为这里是直贵的新住所,把信寄到这里来的。他为什么会这样认为,答案只有一个。

“我今天原本没打算说这些话,我是来感谢由实子的。”

不过一看信封上收信人的部分,很容易想到答案。上面写的住址是由实子的公寓,住址后面写着“白石转交”的字样。

“感谢?”

看到那熟悉得有些腻味的文字,直贵拿着信的手在颤抖,脑子里一堆的疑问在转悠。为什么给自己的信会在这儿?刚志究竟在说什么?上个月的回信是怎么回事?

“给社长的信,写那封信的人,是由实子吧?”

武岛刚志

“啊……”她好像弄明白了,轻轻点了下头,“那个,也许是多管闲事……”

天要冷了,注意别感冒!下次写信再说。

直贵摇了摇头。

今年以来,每个月都认真地给我写回信,我很高兴。坦率地说,这以前感到有些寂寞。不过,直贵不必太勉强,电器店的工作很忙吧,务必注意身体!只要在你高兴的时候给我写个回信就行了。

“社长来找我了,而且跟我说了很多。我弄懂了些事情,明白了以前我还是太自以为是了。”

怎么又写起来出狱以后的事了,还有好几年呢!我尽量不去想那些事情。不管怎样先努力干,好好度过每一天。可是直贵连我出狱后的事都考虑到了,我真的感激。还是兄弟好啊!真想重新感谢妈妈为我生了个好弟弟。

“那么,不会为我给社长写信发火了?”

时间过得真快,今年转眼间又要过去了。对直贵来讲,今年是个什么样的年头呢?我这里还是跟以往一样。认识的人中有几个放出去了,又有几个新面孔进来。说起来,上周进来个有意思的家伙,长得像演员志村健,大家都让他模仿志村健。开始他好像不大愿意,但又好像并非真的不愿做。就是这样一个家伙,一问为什么进来的,真让人有点儿吃惊。人不可貌相,真是那样。想仔细跟你说吧,可那样的事不让写。从这儿出去的时候再说吧。不知怎么,最近关于“出去”的话题多了起来,是因为直贵写了这样的事吧。说起来,直贵上个月的信中,写了等我从这里出去后,首先一起去给妈妈扫墓。你能这样说,我真高兴。我当然打算去给妈妈扫墓,不过,还是应该先去绪方家的墓地。在绪方墓前重新谢罪,然后才能去别的地方。

“嗯。而且……”直贵把目光投向信袋,“我为你给哥哥写信生气的事也许也错了。能够给在监狱里的哥哥带来安慰的,大概只有我的信。”他看着默默点头的由实子,又说,“可是,不是我的笔迹,哥哥怎么认不出来呀?”

身体好吗?

由实子微微一笑,指了指桌上。

直贵:

桌上放着一台便宜的文字处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