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徒刑呀。算一算,现在已经从里头放出来了。冢原先生去看这个人以前的家干什么呢?”
“看案件记录是这样的。”
将近一小时前,玻璃警察局的西口巡查打来电话。多多良大概已经告知对方警察局,此案件的联系人是草薙警部补。
“只要没再来人,过多少年你都只能算新人。那后来负责审讯的人也是冢原先生吗?”
据西口说,冢原正次在玻璃浦参加说明会之前,曾经在东玻璃町的某个别墅区对着一栋房子凝视了好一阵。那栋房子的主人是一名男子,曾在东京因杀人被捕,案发时,房子已经被卖出去了。这房子也因为有杀人犯这么个前主人而在当地很出名。但是,当地警方没有此案的相关资料,所以西口是来请求提供资料的。
内海薰轻轻翻了个白眼。“我怎么还是新人?”
“是顺便吧?”内海薰问。
“说的就好像你挺懂行似的,明明还是个新人。”
“顺便?”
“是倒是,不过,一般没有这么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冢原先生去玻璃浦的目的是参加说明会,顺便去看看曾经逮捕过的凶手的家……”
草薙变换了一下跷二郎腿的姿势,歪着头。“还没到需要用这么钦佩的口气的地步吧?要求查看房间被拒绝,大部分刑警都会觉得不对劲。”
草薙沉吟了一声。“有这种可能吗?如果是那个人本人或者家属还住在那儿倒还说得过去,但现在那儿可是空无一人啊。而且案发时,房子都已经被变卖了,有必要特意去一趟吗?这么执着。”
“当时逮捕仙波的资深侦查员就是冢原正次。真不愧是多多良管理官的前辈啊。”内海薰说。
“确实。”内海薰少见地轻易认了输。
在仙波的包里发现了一把血迹斑斑的菜刀。很快,上面的血被证明是三宅伸子的。
“算了,去走一下手续,把资料给他们寄过去,然后查一下现住址。”
不一会儿,仙波从屋子里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小包。他在公寓附近的水渠旁向四周张望时,资深侦查员向他靠近,喊了他一声。仙波立刻抱着包拼命地跑起来,差点逃脱,但最后侦查员还是追上了,并将其逮捕。
“仙波英俊的吗?”
上门调查仙波的侦查员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他的样子不对劲,于是要求进屋看看,却遭到拒绝。侦查员告辞后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躲在远处监视。
“对。你明知故问吧?”
搜查三宅伸子的住处时,发现了仙波以前的名片。他大概是伸子当女招待时的客人,经历事业失败后,一度搬到妻子老家居住,后来又回到东京,住在江户川区的一栋二层公寓里。
“我可还是新人呢。”
内海薰说,五月十日晚十时左右,有人报案,说在荻洼的住宅区有女子倒在路边。警察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死亡,腹部有被刺的伤口。根据死者携带的物品,马上确认其身份是曾经做过女招待的三宅伸子,进而查到被杀前一晚,她和一名中年男子在常去的店喝过酒。据那家店里很多人回忆,两人曾发生口角。那个男性客人之前已经很久没来了,不过店长还记得他姓仙波。
草薙看着转身离开的内海薰的背影,这时手机响了,显示的号码他并不认识。他接通电话,“喂”了一声。
“不,在案发两天后的晚上就被逮捕了。”
“我是多多良。现在方便吗?”
草薙双手交叉到脑后,跷起二郎腿。“真是个明明白白的案子,没有一点疑难的迹象。这个仙波没有马上抓到吗?”
“啊,是,当然。”他不由得坐正了身子。
内海薰摇头。“被害人三宅伸子,当时四十岁,似乎做过很长时间的女招待,被杀时处于无业状态。她和仙波以前认识,被杀前一晚还一起去喝酒。当时仙波提出要她还钱,她却装傻说不记得借过什么钱。于是,第二天仙波又把被害人叫出来,威胁不还钱就杀了她,还亮出了菜刀。但是被害人不仅不害怕,还笑话他,他怒不可遏,就将人刺死。案件大概就是这样。”
“进行解剖的法医学研究室给我打了电话,具体的死因已经查明了。”
“马路边?打架了吗?”
“是什么?”
内海薰叹了口气,目光落到文件上。“姓名,仙波英俊。十六年前因杀人罪被起诉,判八年有期徒刑立即执行。案发现场在杉并区荻洼的马路边。”
“我真是吃了一惊,说是一氧化碳中毒。”
“看情况嘛。快,别抱怨了,赶紧给我讲讲,时间宝贵。”
“啊?”草薙惊呼。这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哀求?我?”她一脸愕然。
“因为一直无法确定死因,他们就开始进行血液化验,最后发现一氧化碳血红蛋白浓度大大超过致死量。他们说,估计死者处在充满高浓度一氧化碳的地方,在十五分钟以内就死亡了。而且,他们还发现了服用过安眠药的迹象。”
“没关系。如果我拜托他不听,你就去苦苦哀求,他肯定拒绝不了。”
“一氧化碳中毒和安眠药?”草薙立即想到烧炭自杀,但他什么也没说。自杀了的人不可能从堤上掉下去。
内海薰不高兴了。“我可没那本事。”
“我来联系县警,也会让法医那边给他们寄一份尸检报告。如果他们来询问,就这么回答。”多多良快速地说。电话里传来嘈杂的声音,他现在可能在某个搜查本部。
“你该知道,他那样固执的一个人是不会痛快答应协助办案的。如果他啰唆较起真来,你出面去说服他。”
“管理官,我有个问题。”
“那又怎样?我知道因此您才被派了这个任务。”
“要问什么?简短点说。”
草薙无声地一笑,抬头看着后辈女刑警。“刚才我说过了吧,汤川就在当地。”
“十六年前,您是和冢原先生在同一个组里,对吧?”
“我是问为什么是我!”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管理官和组长都说过,我可以找个人给我当助理。”
“您还记得当时逮捕的一个姓仙波的杀人犯吗?”
“这个我知道,可为什么让我给您打下手?”
“仙波?仙波英俊?”
“那当然,我可是得到了管理官的特别任命,在这个案子上,我是代表管理官的。”
草薙对他反应之快感到惊讶。像多多良这样的人物,见过的杀人犯应该不在少数。对一个并不那么印象深刻的案件的罪犯名字,草薙觉得如果是自己,应该不会在十六年后还能记得如此清晰。
内海薰靠着桌子,低头看着草薙。“您今天派头格外大呢。”
“是的,他杀死了一个曾当过女招待的人。”
“细节我会确认的,我现在想先了解一下大概。你给我大致讲讲吧。”
“他有什么问题?”
“您自己看一遍不更快吗?”
草薙扼要地传达了西口的话。
“哦,辛苦了。是个怎样的案子?”
沉默片刻后,多多良开口了。“我现在在品川警局。麻烦你到我这儿来一下。”
“找到了,草薙前辈!”身后响起一个女声。草薙倚在靠背上,把椅子转了一圈。穿着西装西裤的内海薰拿着文件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