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大师，轰木大师！”神田急忙制止，“详细的感想可以留到后面再谈，现在只要评出ABC就可以了。”
“不用，我先谈谈意见。”轰木挺直了背，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首先是《辐射线路的杀意》，根据小说的设定，案件发生在一个大家族里，各人之间的血缘关系错综复杂。我觉得硬伤还是多了一点，虽然各个角色的想法，或者说杀意确实就像一个插线板引出的许多条线路般纠结不清，颇为精彩，但我还是觉得《野猪的诅咒》更——”
“是吗？不好意思，那我就长话短说，《辐射线路》是B，《野猪》是A。”
“那就我先说吧。”友引说。
寒川闻言不禁有些发愁，这和他的评价有些出入。他心想，评审或许不像预想中那么顺利。
“也不一定，从谁开始都可以……”
“《虚无僧侦探早非》是C，这部简直是游戏之作。另外，《皆杀》也是C。”
“咦，我先发言？”
“啊？”友引似乎想说什么，但旋又低头看回自己的笔记，“接下来该我了。坦白说，我觉得没有哪部作品值得评为A，如果硬要选出一部，就是《皆杀》了，这部可以算是A。”
“这次一共有四部候选作品，首先请各位评委按照A、B、C三个等级分别给出评价，等大家全部评价过后，再就个别作品展开讨论……”神田扫了一眼三人，接着说，“这样没有问题吧？接下来，先请轰木大师发言。”
轰木花子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友引。
轰木花子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于勉强点了点头。友引没做声，只顾看着候选作品的复印件。
“《虚无僧侦探早非》不用说了，C。其他两部都差不多，《辐射线路》算它是B好了，《野猪》是C。”
“好了好了，两位冷静一下。”神田欠起身，张开双臂作势安抚，“我们先来进行评审吧。争论当然可以，但请围绕作品本身展开。”
轰木咬着嘴唇，看起来好像很不甘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
寒川也被友引的意见吓了一跳，这和他的评价也不一样。
“没错，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所以用不着考虑得那么长远。”
他霎时有些踌躇，不知该如何是好，但转念又想，都到这个时候了，不应该再改变看法。
“人家会不会成功你怎么知道？”
“寒川大师呢？”神田问。
“一个人如果真心想当作家，即使这次落选了，也会继续朝目标奋斗。要是获奖就努力当作家，落选就马上打退堂鼓，这种半吊子根本就不会成功。”
“我嘛，”寒川干咳了一声，说道，“我认为《辐射线路的杀意》是A，《野猪的诅咒》是B，《虚无僧侦探早非》是C。另外，《皆杀》是B。”
“看你说的，说不定很多人都希望凭借获奖的机会正式成为作家，想到这一点，怎么能不慎重评选呢？”轰木花子狠狠地瞪着友引。
友引闻言不悦地嘟起了嘴，看来是不满他把《皆杀》评为B。
“这只是新人奖而已，大可以轻松自在地来评选，反正也不是一奖定终生。”友引撇了撇嘴角。
“大家意见很不统一啊。”神田一脸困惑，“那么先把一致评为C的《虚无僧侦探早非》排除可以吗？”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我还是第一次当评委，”轰木花子圆圆的脸上泛着几分红晕，“总觉得责任重大。”
“可以。”轰木花子说。
包括神田在内，四个人分成两组，隔着一张大会议桌相对而坐。寒川的旁边是神田，对面是友引，斜前方是轰木花子。
“我不太清楚这部作品到底想表达什么。”友引歪着头说，“作者是急就章赶出来的吧？后半部分简直矛盾百出。”
“第一届灸英社推理小说新人奖的评审会现在开始，会议由我主持，请多指教。”
“而且故事讲得有头无尾，不了了之。”寒川也赞同他的看法。
另外一名评委名叫轰木花子，是个女作家，这时也抵达了会场。看到人已到齐，神田站起身。
“就是就是。虚无僧居然活跃在现代日本，根本就是乱来。文笔也烂得不行。”
实际上寒川来参加评审会之前，已经选定了一部作品。他确信那是获奖的不二之选，不管谁来看，都会发现水准与其他作品截然不同，根本没什么好犹豫的。
“那么决定了，《虚无僧侦探早非》落选。”神田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剩下这三部作品就伤脑筋了。”
寒川觉得很意外，盯着友引的侧脸心想，居然还有人犹豫不决。
“我说寒川兄，”友引说，“你为什么认为《皆杀》是B？”
“哦。”
“因为那应该不算推理小说，而是官能小说。”
“我嘛，现在还拿不定主意。我想先听听其他人的意见再作定夺。”
“那叫官能推理。既有意外性，情色场景也描绘得入木三分，我看相当有意思。”
“那你呢？”
“可格调未免低了点。”轰木皱眉道。
“是吗？”
“官能小说就要这样才够味，那种所谓格调高雅的官能小说简直没劲透了。”
“倒也是。有一部我觉得还不错，应该就是它了。”
“可是说到趣味性，恐怕还要数《野猪的诅咒》吧？虽然属于比较正统的恐怖小说。”
“话是这么说，有没有想要推荐的作品，说来听听总不要紧吧？”
“那部小说阴森森的，无趣得很。”友引不屑地说。
“这个呀，这会儿就别问了，等一下可以慢慢讨论啊。”
“当恐怖小说来看或许不错，但它很明显不是推理小说。”寒川向轰木说，“里面的核心诡计用的是诅咒这种超自然现象，我觉得这有点不妥，缺少公平性，对推理爱好者来说，难免会觉得扫兴。而《辐射线路的杀意》在公平性上处理得无懈可击。”
“候选作品啊。有没有觉得有趣的？”
“的确无懈可击，可没什么新鲜感。”友引歪着嘴说。
“你指什么？”
“是吗？”
“寒川兄，你觉得如何？”友引悄声问道。
“它只是人际关系设定得错综复杂而已，到最后揭露的动机仍然不外乎男女之间的爱憎啊、觊觎财产啊这些老八股。就算那复杂的人际关系，说到底也只是做爷爷的纳了一堆妾造成的。”
其他两位评委寒川都知道，并且也认识。他们的作家生涯都和寒川差不多，知名度也半斤八两，应该也都是第一次担任评委。
“可里面的诡计设计得很精妙，案犯也具有意外性。”
会场里已经有神田等几位编辑恭候，一个名叫友引三郎的评委也早早到达。除了寒川和友引外，还有一位评委，一共三人。
“是吗？”友引低吟道。
召开评审会的日子终于到了，寒川来到会场所在的酒店。
“要说诡计，我认为《野猪》更胜一筹。”
3
“我刚才也说了，那算不上诡计，咒杀这玩意儿太超现实了。”
他把《虚无僧侦探早非》丢到一边，拿起下一本《辐射线路的杀意》。
“可小说的前提就是假定有这种方法存在，也就不存在不公平的问题。”
看完《虚无僧侦探早非》，寒川暗暗摇头。他认为这部作品明显不够格，内容太过荒诞无稽。看到中间，情节已经一塌糊涂，结局也叫人莫名其妙。说得直白一点，这部作品的趣味到底在哪里，为什么竟能通过层层筛选入围，他完全想不通。
“要照这么说，岂不是百无禁忌，作者爱怎么写都行？”
这份工作着实累人啊，他不禁叹了口气。可感叹归感叹，他一点也不觉得厌烦。
“我倒觉得百无禁忌也没什么，”友引说，“重要的是精彩程度如何，只要精彩，怎样写都不妨。而《皆杀》在精彩度上是最棒的，情色场景描写得很出色，叫人血脉贲张。《野猪》就不行，一点意思都没有，看得人心烦。”
他接着往下看。小说里很多地方都让他觉得磕磕绊绊，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细读。
“什么话！还是《野猪》最棒，这一点我绝对不让步！”
他又把圆珠笔放回原位。自己的任务是评价作品，而不是上阵修改，他总算想起来了。
“老是《野猪》、《野猪》的，再怎么跟野猪心心相通、引为同类，也不用这么两肋插刀吧。”
不对，打住打住！
“你说什么？”轰木花子恼火地吊起眼睛，“真、真是没礼貌，我看你才是个就喜欢色情东西的好色老头子！”
看了一会儿，寒川忍不住频频皱起眉头。小说带有一种矫揉造作的风格，很不容易看下去。他从旁边的笔筒里拔出一支红圆珠笔，开始对不满意的地方动手修改。
“你说什么？”
寒川做了个深呼吸，拿起一部候选小说。这是他有生以来评审的第一部作品，很有纪念意义。作品名叫《虚无僧侦探早非》，是在电脑上写成然后打印出来的。听说最近几乎没人手写稿子了，想到以往的评委都得看五花八门的手写原稿，寒川不禁觉得他们真是辛苦。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
这个梦想今天终于成真了。
灸英社推理小说新人奖的评审会就这样陷入第一轮唇枪舌剑。经过三个半小时的讨论，最后终于按照神田的提议，评定寒川打了A、另外两人也打了B的《辐射线路的杀意》为获奖作品，评审会就此圆满落幕。寒川固然心满意足，针锋相对的轰木花子和友引吵得筋疲力尽之余，也都觉得只要对头看中的作品没有当选，别的都无所谓。
寒川一直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当回评委呢？多年来他不断和文学奖擦肩而过，觉得哪怕就一次也好，真想一改总是被别人评审的立场，反过来尝尝评审别人作品的滋味。
寒川后来才知道，《辐射线路的杀意》的作者已经五十四岁，目前在市政府工作。本来没多久就要退休了，这下又找到了写作这一新的人生道路，对他来说想必是一大幸事。
在他看来，当上文学奖项的评委，正是身为作家获得认可的证明。评委可以居高临下地评价其他作家的作品，或者评定合格，或者打上不合格的烙印，真可谓作家中的作家。
参加完评审会后的酒宴，寒川带着微醺的感觉踏上归途。他感到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不由得又想，当评委的滋味果然很美妙。他已早早开始期待明年的评审会了。
但他丝毫没有因此而壮志消歇，渴望成为畅销作家的愿望一如既往地强烈。他渴望出名，更期盼获得大众认同，总是梦想有一天成为一流作家，被公认为作家中卓尔不群的存在。
4
寒川心五郎已经当了三十多年作家。当年他的作品被评为小说杂志新人奖的佳作，从此在文坛崭露头角，之后几十年间笔耕不辍，著作日增。遗憾的是，他至今还没有任何代表作，出版的小说也大多止于初版。虽曾入围文学奖，但从来无缘折桂，徒然错过不少大好机会。之所以能以作家身份为生至今，靠的就是笔不停挥地勤奋写作。只要有人约稿，不管时限多么十万火急，他从未拒绝过。小说杂志的编辑都觉得他是个“好用的作家”，他对这一点也心知肚明。他很清楚，这正是他赖以立身的资本。
宴会结束后，神田和其他几个列席评审会的编辑马上回到公司。他们谁也没有醉意，这也很自然，因为还有重要工作等着他们集中精力处理。
看着四部装订成册的小说，寒川抱起胳膊暗想，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他浑身上下干劲十足。多少年来望穿秋水，等的就是这一天。
“人都齐了，”神田扫了一眼几个部下，“那就开始吧？”
寒川收到四部新人奖候选作品，是大约半年之后的事了。四部作品都是短篇，换算成原稿用纸约五十张到一百张不等。
部下们慢吞吞地各自就座，一个个看起来都无精打采，神田的心情也很沉重。但这是上层的命令，无法违背。
2
“总的来说，结果和我们预想的大致相同。”
寒川兴高采烈地说个不停。不用说，当晚他就给神田打了电话，答应担任评委。
部下们纷纷点头。
“喂，是我，寒川。刚有麻烦事找上门来……是这样，别人找我当新人奖的评委……嗯，是灸英社的新人奖。我也是盛情难却啊，神田一向很关照我，我也不好回绝。但就这么稀里糊涂答应下来，想想还真麻烦……哎呀，竟然找我当评委，真是想不到，这么说来，莫非我也够得上资深作家了？”
“果然是《辐射线路》获奖。”一个年轻女编辑说。
寒川边走边拿出手机，给要好的作家朋友打电话。
“说它无懈可击，还真是无懈可击。”神田苦笑，“没什么缺点，也没有大的破绽，不愧是公务员写出来的，四平八稳。”
成功了！我终于当上评委了！我寒川也要评选奖项了，我要去评选新人奖，阅读候选作品后选出推荐作品，出席评审会，和其他评委讨论评议，评出获奖作后发表评审意见，从今天起我也是文学奖的评委了！
“可感觉已经过时了。”年轻编辑说，看到大家吃惊的样子，急忙又圆了一句，“当然，说过时可能夸张了点。”
离开咖啡馆，走到大街的一个拐角处，寒川忍不住振臂做了个胜利手势。若非周围人来人往，他简直恨不得呐喊几声。
“不夸张，实际上确实像你说的，已经过时了。这种作品如今根本就不可能拿到新人奖。我现在觉得，社长的判断说不定是对的。”
“好的。提出这种让您为难的要求，真是不好意思。如果大师肯助一臂之力，这次的新人奖一定会办得很成功。务请大师多多关照。”神田深鞠一躬。
几个编辑都点了点头，表示深有同感。
“是啊，我一两天内给你回音。”
“轰木老师竟然会推荐《野猪的诅咒》，”女编辑说，“倒让人有点意外。”
“那大师愿意考虑一下喽？”
“是啊。没想到那位老师对流行趋势相当上心，甚至注意到了最近的恐怖小说热潮，从她的外表可一点都看不出来。”说话的是一个资深编辑，“但更令我惊讶的是友引会推荐《皆杀》。他很有些古板，我本来以为他绝对会推荐《辐射线路》。”
“别误会，我并不是说绝对不行，只不过不太方便当场给答复。”
“这一点我也有同感，”神田说，“所以听到时着实松了口气，觉得他还是有点希望的。”
寒川不禁有点发急。从神田的表情看得出来，如果再推托，他就准备放弃了。若因架子摆得太足把对方吓跑，那真是鸡飞蛋打，白白欢喜一场。
“可果然如我们所料，谁也没有推荐《虚无僧侦探早非》。”年轻编辑苦笑道。
“真的不行吗？”神田抬头窥探着寒川的脸色，“当然，我们决不强人所难。”
“是啊，还是很够戗。”神田两手环在颈后，用力伸了个懒腰，“要是听说这部作品在编辑部里被评为出类拔萃、无可争议的第一，三位老师只怕会大吃一惊。”
这当然是鬼话。从来没有人邀请过他，更不要说谢绝了。
“这部作品的奥妙，我看他们根本就没有发现。”女编辑似乎在强忍着不笑出来，“友引还批评说矛盾太多，其实那正是它的玄机所在。”
“或许是吧，可我平常写作很忙，以前也有人邀请我当评委，我全部谢绝了。”
“还有人指责文笔很差。”资深编辑说，“那种划时代的风格，我们全都赞不绝口，他们却完全看不上眼。”
听着神田的解释，寒川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说得好，说得好，这正是他想听的。
“说‘有头无尾、不了了之’的是谁啊？”神田问。
“大师，作家的确很多，但真正眼光锐利、能够洞悉推理小说优劣的人并不多。这话我不好公开说，但依我个人感觉，差不多也就这个数吧。”神田摊开双手，看来是在暗示只有十个人，“而这些够资格的作家，几乎都已经担任过好几次评委，说是缺乏新鲜感也好，体现不出奖项特色也好……总之这次新设奖项的评委，我们希望邀请尚未有过评审经验、像一张白纸般纯净的作家担任。而我刚才也说过，评委必须具备真正的犀利眼光，同时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就非寒川大师莫属了。”
“是寒川老师。”年轻编辑回答，“听到那句话时，我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想说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看过啊？”
神田朝他探出身子。
“小说的架构明明那么绝妙，不但在最后一行将之前的世界完全颠覆，连主角为什么是虚无僧这个谜团都解开了。听到他居然那样批评，我真的很失望。”
“为什么会找上我呢？除我之外还有大把作家吧？”
“唉，我本来以为就算是这三个人，应该也能发现这部作品不同凡响。”神田浮现出苦涩的表情，“但这样一来，很多事情都看得很清楚了。原本我还怀疑，不惜专门策划这么一个新人奖评审会的骗局，到底有什么意义。”
而且他还有事要问个清楚。
“那三位老师要是知道自己被骗了，一定很生气吧？”年轻编辑显得有点幸灾乐祸。
他表面上装得犹豫不决，其实心里恨不得一口答应下来。但如果答应得太爽快，神田或许就会觉得“他好像乐不可支嘛”，为了不让神田看出自己满心欢喜，他才有意摆摆架子。
“那还用说。虽说是社长的命令，可当时连我也踌躇再三啊。”神田苦着脸抓抓头，“所以这个骗局绝对不能败露。这回的新人奖就照结果颁发，然后这个奖项就寿终正寝。至于《虚无僧侦探早非》这部杰作，只要到手一看，谁都会觉得很好，就按照预定计划安排它获别的奖吧。”
“话是这么说……”寒川下意识地用调羹搅着咖啡。
神田想起一年前社长向自己下达的命令——裁减合作的作家。
“大师，谁都是从零开始的。”
书卖不出去的状况一年比一年严重，以前即使是没销路的作家，出版社也会为其出书，期待总有一天会广受欢迎，但现在已经没有这样的余地了。社长要求神田，今后没有畅销希望的作家一律不再合作。
“你可真给我出了道难题，”寒川掠了一下稀疏的头发，“我从没担任过评委。”
但一个作家有没有前途，不是那么容易就看得出来的。以前业界也有过这样的例子，坐了好多年冷板凳的作家，忽然有一天就咸鱼翻身，一跃走红。
“您意下如何？”神田两手杵在桌上，抬眼望着他。
因此首先必须判断作家有没有前途，也就是有没有出人头地的潜力。而设计出来的办法，就是这次的新人奖评审会。
寒川再也绷不住了，满脸都是笑容。
寒川心五郎、友引三郎、轰木花子，这三个人都是取舍在两可之间的作家。为此，必须从中遴选出一个最没有前途的作家，今后灸英社将不再与之合作。
“原来是找我当评委啊，真是服了你了。听你说有事商量，我还想到底是什么事呢，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提出这个要求。”
新人奖的四部候选作品就是考察三人才能的道具。根据他们读了这四部作品后作出的评价，测试他们作为作家的能力。比如，如果推荐的是《虚无僧侦探早非》，就说明他的感受力还不算迟钝。而如果推荐的是《辐射线路的杀意》这种作品，就说明他的感觉已经有些偏差，跟不上潮流了。
“没错。”
“现在来投票选出最没有前途的作家吧。”神田看了看众人，“评价分三个等级，用A、B、C表示。从边上的人开始，按顺序挨个投票。”
“请我当这个新人奖的评委？”
资深编辑第一个开口，语气听起来很沉重。
“是这次新设的新人奖，叫灸英社推理小说新人奖。”
“友引和轰木是B，寒川是……A。”
“我？”寒川几乎就要喜形于色，幸好下死劲忍住了，“什么奖项的？”
紧接着是女编辑，她声音很低地说：“我觉得轰木可以算是C。友引是B。寒川老师……对不住了，是A。”
“是这样，”灸英社的总编神田笑容满面，“我们诚邀大师担任评委。”
“我也觉得寒川是A，毫无疑问的第一。其他两人是B。”
“你刚才说什么？”
部下们依次作出评价后，轮到神田了。他摇了摇头。
寒川刚啜了一口咖啡，听到神田的话，差点全喷了出来。他慌忙咽下咖啡，用手背擦干净嘴角，抬头望着神田。
“我会选谁还用说吗？一句话，我也觉得寒川是A。那么根据投票的结果，我们一致决定，获得感觉迟钝、没有前途作家大奖的是寒川心五郎老师。辛苦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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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编辑有气无力地鼓了几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