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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告别校园

预言

这个在不久之后风靡中国,并创造出Showtime、Insomnia、Madfrog、Grubby和Moon等传奇ID的游戏,终于在我的人生里出现了。

我们从来不相信什么古代的预言,

这次推荐未果并没有打击他的信心,过了不久,他又帮我下载了一款游戏。在说起这个游戏多么多么火时,逍遥还特意强调它和星际争霸是同一个公司出的。这款游戏的名字叫作《魔兽争霸3:混乱之治》,英文简称War3。

我们就像是傻瓜一样深陷于仇恨的深渊之中,

虽然我比较讨厌网络游戏,但还是很佩服逍遥的。基本上所有前线最流行的游戏,还有那些经典的游戏,他都要玩一玩。从KOF97到星际争霸,还有什么仙剑奇侠传、坦克大战等,他都似乎玩得不错,至少是自称高手。洛阳游戏区内的BBS也是他一直在管理,各种游戏内游戏外的问题都难不倒他。

一直以来我们都处于战争的忙乱之中。

逍遥看到我脸上不屑的表情后,不甘地说了句:“唉,你这个小屁孩,不懂得什么叫好玩的游戏!”转而开始在QQ好友中宣传这个大消息去了。

直到有一天,空中下起了火雨,

搞半天是网络游戏啊!以前在冲浪网吧见过玩传奇的,都是些比我还职业的职业玩家。一直很纳闷,这么弱的游戏,这么弱的画面,怎么能让他们几天几夜不离开凳子去玩的?更何况网络游戏玩起来还要花钱,跟免费的星际能比吗?

新的敌人来到了我们的面前。

“不一样的游戏啊,就像是传奇那样类型的游戏,但是比传奇好玩一千倍!”

整个世界的一切都处于了崩溃的边缘,

“呃——什么游戏?有星际争霸好玩吗?”我还是有点不解地问道。

因为此刻混乱之治终于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了。

“奇迹MU!”逍遥掩饰不住他的激动。

凭借对星际争霸的理解,我很快就上手了这个游戏。初一上手,它的确给了我很多的惊喜和震撼。

“什么游戏?”我有点茫然于他的兴奋。

首先是画面。

夏季的某一天,在网吧里,逍遥兴奋地问我:“Sky,你知道吗?一个创世大作的好游戏就要内测了!”

不愧是属于21世纪的游戏,魔兽在画面上比星际进步了不少。3D风格的画面极具真实感,而且在高分辨率下观看时特别细腻。不管是丛林还是雪原,你都像是置身于一个真实的世界。

少年,练习吧,疯狂地练习吧!

在人物形象设计上,暴雪美工一如既往地给力,设计出了让人叹为观止的魔幻形象。四个种族特色鲜明,精灵族纤细优美,人类精密有序,兽族粗壮暴力,不死族黑暗冷酷。尽管这种魔幻文化的背景偏向于欧美,但暴雪公司巧妙的美工设计却让每一个单位都同时符合东西方的审美需求。出于这一点,我只能用“巧夺天工”来形容。

练习一百天,赢上二十天时,那就像是遇到了盖世高手把他的毕生功力传授给我一样。

当然,对我来说,细腻的画面并非全是优点。如果把魔兽里面的显示效果全开,需要极高的电脑配置才行,但逍遥朋友的网吧显然满足不了。一直等到我成为职业选手,才真正有机会体验最高效果的魔兽,不过那已经是几年后的事了。

练习十天,输了九天,赢了一天,那就像是吃了个加十年内力的灵芝一样。

其次就是战斗模式的改变。

练习一天,输了一天,那就像是吃了个大补丸一样。

魔兽中新加入的元素很多,比如更多的兵种和地形,比如护甲和攻击的复杂分类。但说到最大区别,还是魔兽引入了英雄的概念。这是一个革命性的设置,几乎颠覆了整个战斗的理念。星际中的战斗,拼的是部队数量,大多数时候我们并不需要在乎一个单位的生死。然而在魔兽中,英雄才是最重要的单位。有时候即使你拥有再大的人口优势,也挡不住对手一个高等级的英雄。

我在心里告诫自己:无论高手是多么盛气凌人,自己都不要有任何想法。我要哀求着他,跪拜着他,哄着他,骗着他,一切都是为了让他能和自己打上一盘。

从符合战争现实的角度讲,当然是星际更加真实。但从玩家心理的角度讲,魔兽中的英雄拥有不一样的魅力。当初喜欢星际,我就是想要体验成为大侠的感觉。而有了魔兽,这种大侠的情结就可以投影在游戏中的英雄身上。这时,操作的成就感以及战斗的代入感,都会让人得到极大的满足。我一直认为,后来魔兽的辉煌,与这一点有着很大的关系。

自从加了CQ~2000的QQ,也有幸和他交手过几盘,不过基本上无一胜绩。其他时候则不停地找那些水平比我高、名气比我大的人,求着他们和我练习。我不怕失败,就怕没有高手陪着我练习。如果不和自己水平更高的人练习,你永远都无法突破自己的瓶颈。

不过在当时,我所看重的并不是魔兽的画面精美、元素丰富。最开始吸引我的,是它的剧情。

从郑州回来后,我继续着疯狂的练习。这个冠军完全驱散了我心中的阴霾,我开始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动力。

其实星际里也有剧情,只不过太简单,而且缺少过场动画。我虽然玩了好几年星际,却从来没有打完过它的剧情。与此相反,魔兽的剧情就像是一部好莱坞大片。精美的过场动画加上宏大的战争背景,让我欲罢不能,几乎一口气打完了整个剧情。我的思绪,随着人类王子阿尔萨斯的命运忽上忽下,时而感慨,时而欢欣,时而叹息,时而又充满了愤怒……

哈哈,终于也有我买单的时候了!想想逍遥请了我这么多次,难得我终于可以请他吃上一顿饭了。

阿尔萨斯终于杀死了国王,过场动画逐渐结束,我心中也涌起了无数感慨。

满意地揣着300元巨资从郑州回到了洛阳,第一件事就是请逍遥、吗啡他们在路边摊海吃一顿。饺子,管饱。

什么叫堕入魔道?

赛后,我想方设法问到了安西的QQ,后来又从她那里拿到了CQ~2000的QQ。除了冠军奖金之外,这应该是我此行最大的收获了。

阿尔萨斯是个好人,为什么还会堕入魔道?

由于世界最强选手Boxer的出现,韩国星际开始一枝独秀,奔向了地球之外。中国星际的抗寒之旅从那时起就开始了,后来一直延续到了War3时代。那时候,跟中国足球一样,人们议论起中国选手,总是要问一句“什么时候才能打败韩国人”?而2001年,CQ~2000在遇到Boxer的时候与对方打得难解难分,后来又战胜了另外一位传奇人物Grrrr获得星际单打第四名。这种表现已经超越了大家当时所能想象的极限,他也就成了万众瞩目的星际偶像。

我这样整天游戏,却从没想过回去学习,算是堕入魔道了吗?

WCG就是之前的WCGC,算起来已经举办到第三届了。三星公司出巨资举办WCG的目的,是要打造电子竞技界的奥运会。它的影响力之大、覆盖面之广、持续时间之长,都是其他任何比赛无法比拟的。几乎所有有电竞的主流国家,都会有自己的分区预选赛。预选赛采用海选赛制,任何人都可以参加,任何人都有表演的机会。虽然奖金可能不是最高的,虽然水平可能比不上韩国人自己的联赛,但对于那些无名选手和普通的爱好者来说,WCG真的是一个非常神圣的比赛。

……

不过当时我想得更多的是认识安西MM后,通过她的介绍再去认识CQ~2000,那才是当时真正的偶像人物。在世纪初那两年的中国星际争霸战场,CQ~2000属于神一般的人物,拿遍国内各种大赛的冠军,还获得了2001年WCG世界单打第四名。虽然只是第四名,但WCG的分量是不一样的。

想完这些,我叹了一口气,关掉魔兽,继续开始星际。第一次与魔兽擦出的火花,就这么草草结束了。尽管它很好玩,但我更熟悉星际,而且在星际上已经凝结了我两年的汗水与荣耀,我不可能就这么舍弃它。

我好像有点被电住了,最让我惊讶的不是她动人的容貌,而是她的声音,那种稍微带点嘶哑的娃娃音,很有磁性,很动听。

忽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似乎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过宿舍了。自从那次出来,一直在这个网吧里练习,连吃住都是在这里,中间还去了一次郑州比赛,但就是没有回过宿舍。

看着还在发呆的我,她微微一笑就走开继续和其他人打招呼去了。

是该回去看看了,再不回去连舍友都不知道我是谁了。

安西也惊讶地对我说道:“你好啊,原来你就是最近Home战队很有名的那个Sky啊,我听说过你。”

晚饭后,慢悠悠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从网吧到学校的路并不远,我更喜欢在黄昏时刻走在路上,因为以前每每都是黄昏从宿舍出来奔向网吧,那种兴奋已经形成习惯了。看着夕阳西下,看着路边的车来人往,不知不觉想起那句经典的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居然有一种伤感涌上了心头,毕竟这样自在游戏的生活,是不可能永远继续下去的。

所以当逍遥那天给我介绍“这是安西”时,我有点呆住了。

穿过了广州市场和洛阳三院后,我回到了宿舍里。诧异地发现,本应人人都在的宿舍内却空无一人。更让我吃惊的是除了我的床铺外,其他人的床铺都已杂乱不堪,就像是被人入室洗劫过一般。

安西的ID来源于日本动漫《灌篮高手》里一位教练的名字。我没看完这部漫画,但对于里面的人物还是有点印象的。我在心里确定,这个河南星盟的当家花旦兼8DA论坛的知名人物,肯定不会有着安西教练那样肥硕的体形和浮夸的长相,但是否跟动漫女主角晴子同学一样美若天仙,我也不得而知。

如果不是二哥刚好推门入内,我差点就打电话报警了。

说实话,能够拥有一个懂得电竞的女朋友,也是我曾经憧憬过好多年的剧本。情窦初开的我模糊地觉得,如果能有个伴侣可以一起陪你玩游戏,一起上网灌水,就已经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情了。哪怕是为此少活十年,我也愿意。我不知道CQ~2000是不是也这样想,但他们后来似乎并没有一直走下去。时光毕竟会改变很多事,就算是我,现在回想过去的想法也会觉得很幼稚:难道找女朋友就是为了玩游戏吗?

看到我,二哥也很惊讶地说道:“刚好正想去网吧里上网给你发消息,让你早点回来收拾东西呢!”

她是个妹子,一个郑州土生土长的妹子。河南星盟(河南两大星际战队之一)的当家花旦,ID叫作=HNXM=ANXI。我第一次在网上见到CQ~2000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他和她的故事。后来,又在8DA论坛内看到了这个故事的各种演绎传奇版本。

我大惊:“为什么收拾东西啊?”

这次比赛里,我还见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在当时的星际界是个热门人物,但从来没有人在网上见过这个人的照片,就连线下也很少见到其踪影!这一次,这个人却在比赛的第二天来到现场了。

“你好些天没回来了,学业结束了,实习的时间到了。放心,不是要你一个人收拾东西跑路,是我们2000届的学生都要收拾东西,忙着去实习了。”二哥无奈地笑道。

而且,这也是我和逍遥最后一次一起出来参赛。这个比赛之后,逍遥回到洛阳,我就再也没有和他同时出征过比赛了。

“噢。”我顿时觉得心有点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从来到学校里的那天起,我从来没有想过离开的事情,一直以为自己好像还有好多的日子可以逍遥,现在想来这是个多么幼稚的想法啊。

其实这个比赛很小,好像没有外省选手参加,但它带给我的回忆是独特的,因为我夺冠了。两天的比赛顺风顺水,没有什么挑战性地就夺冠了。300元人民币的奖励并不算多,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却是一笔巨资了。至少在我的印象里,这是第一个冠军。人说第一个冠军总是很有纪念意义的,不是么?

“走吧,刚好今天大哥生日,在洛阳钢厂那边的职工食堂内聚餐呢!我准备回来拿个东西后去网吧叫你,没想到你刚好回来了。”二哥拉着我就往外走。

逍遥却和这些人都很熟悉,逐个上去打招呼,又给我一个个地介绍。听完“××地区头号高手”“××地方最强虫族”等等一系列头衔(可能是逍遥给对方戴的高帽子吧)之后,我才发现这么个小比赛也吸引了诸多河南省内的高手。

我一边跟着走一边问道:“为什么不在学校的食堂呢?跑那么远的钢厂食堂?”

教室中间的空地上,几十台比赛用的电脑就放在课桌上。再看看周围已经早早到达场地的人们,我有点漠然。大多数都不认识,好像有几个面熟的,但不知道名字,其他的则根本分不清是选手、观众还是裁判。

“笨了吧,大家马上就要各奔东西了,又难得老大生日,这顿饭哪能不吃顿好的啊?”二哥显得有些忧伤。

依稀记得比赛的地方是在郑州的一个技校内,一间超级大的教室,里面还有着“我们将努力学习报效母校”的大横幅。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教室,差点怀疑这是个小型体育馆,只是墙边堆积着一些学习用的桌椅才让我确定这是个教室。

这顿饭我似乎比以往少了很多拘束。在一起的两年,五个人一起喝酒并喝得如此之痛快和忧伤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很少喝酒的我,这次也放量大喝起来。

翌日清晨,醒来时已感觉到浑身冒汗了,洗了把脸,抓起自己唯一的武器罗技劲雕,就和逍遥吗啡一起赶往比赛的地方。说起这个罗技劲雕,虽然只是个机械鼠标,却耗费了我30个大洋。为此,我付出的代价是半个月之内每天减少一顿饭……

马上就要各奔东西,告别一段青春的岁月。过去的时光总是令人悲伤,但我知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同的悲伤。他们之所以悲伤,主要是要和彼此挚爱的同校女友天各一方了。而我呢?没有女友的我体会不到“爱离别”之苦,但两年时光好像什么专业知识都没有学到……人说“我生待明日,岁月成蹉跎”,我就是那个永远在蹉跎岁月的人啊!

鼓起勇气,冒着危险,像无畏的狂热者一样冲入草丛,同时小心地躲避着四处横飞的蚂蚱和蚊虫,终于接来了一盆盆的冷水。三个人轮流用清水从头上浇下,顿时大感凉爽。趁着凉爽,逍遥点上了一盘蚊香,我们也各自爬上床,沉沉睡去。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大学的时光是难忘的。这里有你的爱情,有你的青春,有一群好兄弟。

我说热汗淋漓的他为什么主动关心我的洗澡问题呢,原来是想让我替他去接水啊!一瞬间,想起了《大话西游》里唐僧唱的那首《Only you》:“背黑锅我来,送死你去!”

但我的大学时光是孤独的。在学校里的时光,没有妹子愿意和比他们小好几岁的弟弟谈恋爱。小小的307宿舍内,四个哥哥也没有和我兴趣一致的。似乎只有在CS(反恐精英)最流行的那个阶段,我们曾一起去网吧玩过一次集体CS。

“……”

我曾经认为专科学校的学生都是分数不高的,上不了本科才来上专科,所以他们肯定都像我一样贪玩而不务正业。但从宿舍的四个哥哥身上,我却发现了否定的答案。他们是如此热爱学习,比我见到的许多名牌大学学生刻苦多了。跟他们相比,我在大学的时光几乎是一片空白。整个大学,与我相伴的只有星际。可是星际不能给我毕业证,也不能阻止大学生活的结束。

逍遥胸有成竹地递过来一个脸盆:“给,拿这个去接水啊。”

除了宿舍内的四个大哥,我基本上再没有其他可以缅怀的事情和同学了。本班的同学能叫出名的很少,其他院系的更是只认得逍遥一个,还是通过星际认识的。在校园小道上邂逅过的让我心动的那些妹子,也都随着擦肩而过的背影沉淀于心底。随着时光的流逝,连这点心底的影子也渐渐消失,没有留下任何值得纪念的回忆。非但没有甜蜜的回忆,即便是苦涩的回忆,也没有。

仔细望了半天,好像只发现了一个年久失修的水龙头,而且旁边的草都有半人那么高,这怎么洗?

但这些并不能阻碍我怀念那些睡在上铺的日子。

逍遥指了指杂草之间的一小块空地:“喏,那边,看到了吗?”

我喜欢在深夜熄灯后的高谈阔论,我们聊人生、谈理想、谈班上的哪个女生更漂亮。

“是啊,死胖子,哪里可以洗澡啊?”吗啡也不解地看着逍遥。

我喜欢和你们一起去上课的时光。

“啊?哪里可以洗澡啊?”放眼望去,没有什么浴室洗澡喷头之类的东西。

我喜欢和你们一起去食堂的味道。

“小屁孩,去洗个澡吧,然后再睡觉多凉快啊!”逍遥大汗淋漓地望着我。

我喜欢你们和我一起去网吧大呼小叫地打CS,那比我一个人赢得比赛的感觉更快乐。

依旧是逍遥买的车票,一起从洛阳杀到了郑州。出了郑州汽车站,辗转了N次公交车,步行了很久后,终于一身大汗地到达了逍遥的朋友提供的住宿地。放眼望去,这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凉厂区,两间水泥砖房孤独地矗立在杂草之中。进屋一看,每个房间内有两个独立的上下铺。我稍微松了一口气,这里条件差点,不过能有睡觉的地方已经不错了,至少不用去网吧里通宵了。铁床虽然有点锈迹斑斑,但好处是不用跟胖子挤一张床。

我更喜欢跟你们一道游走在青葱的校园,大声讨论着课程上的问题,让知识的甘露滋润着枯萎的心田。

逍遥、吗啡、我,三个人出征河南“起跑线杯”星际大赛。

当我后来离开学校在外面打职业或者做活动时,也曾出入过无数的大学校园。在那些风景更优美、规模更庞大、设施更完善的大学校园里,仍然会感慨万千地回想起这个并不出众的大学校园,回想起自己并不完美的大学生活。

一个月后。

母校,永远是一个让人梦萦魂牵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