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
耳畔又传来魅惑的笑声，如鬼魅低语。蓐收从身后将她轻轻搂住，从镜中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她的神情：“你还不一定能当神奴呢，昨儿个你不就是想从流玉瀑那边走了么？”
云涡吓得脸色发白，也无力掩饰，结结巴巴地道：“殿下，我是，我是因为混沌兽逃走……”
“死就死，不过是一副皮囊加元神，有什么了不得的。”她硬着头皮回答。
“得了，你那一套说辞连峨眉道长都骗不住。他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没有当众揭发你。”
云涡鸡皮疙瘩都起了整一个后背，挣也不是，不挣也不是，就那样僵立着，不知所措地眨眼。蓐收轻声笑起来，眼睛弯成一个漂亮的长弧形：“你这样怕我，以后真入了战神宫做了神奴，可不得吓得肝胆俱碎。”
云涡一句话也答不出来，浑身颤抖。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急什么。”
殿门关着，有薄纱隔挡，所以内里光纤格外昏暗，只有落地铜镜这边光线稍强。云涡痛恨至极，她恨不得周围伸手不见五指，也好过现在不得不面对身边这位邪魅上神。
云涡黯然，开始解婚服上的扣子：“殿下，我可以脱掉了么？”
上一世，他将她当做炉鼎。这一世，他将她掳为神奴。她打心底里恨得滴血，为什么总是他事事占先一头，压得她翻不了身？
可是再漂亮，也是不属于她的。
“你就没有旁的话说？骗骗我也行。”蓐收话虽这么说，却是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双手开始把玩她胸前的丝带，一会儿解开，一会儿绑出个蝴蝶花来。云涡被他这轻慢的态度气得不轻，深呼吸一口气道：“是，我就是想逃走！要我做殿下的神奴，还不如让我死！”
云涡冷眼看着镜中的自己。是很美，白皙如瓷的皮肤被火红婚服一衬，细嫩白滑如蛋清。宝珠的光彩投入眼中的秋水，泛起煜煜的粼粼波光，看上去美丽绝伦。
他闻言，手上倒是停了动作，抬起下巴，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她。云涡不甘示弱地蹬回去，半分也不肯让。
蓐收走到镜前，将她放下来扶好，凝目看了镜中人一会儿，笑道：“看，多漂亮。”
“我知道，为了不做我的神奴，你宁愿砍了自己的这条胳膊。”他喜怒不辨，“你不做也行，只是我得多嘱咐你一句。到时候由其他三神来问你魔心的下落，你可别撑着这种态度，吃亏，多受罪。”
“当然。”他为她穿好婚服，将她打横抱起。云涡刚才痛得全身都像抽去了骨头一般，此时也无力挣扎，只能任由他抱着。
云涡如浑身过电，颤巍巍地问：“你要把我交给其他三神？”
云涡喘着气，躺在地上问：“真的只是穿一下？”
“整个六界，只有你知道魔心在哪里。一旦你另一半魂魄归位，想起往事，可不就得其他三神来审你了吗？”他离开她，慢悠悠地往桌案走去，重新拎起酒壶。
蓐收为她套上那件婚服，淡淡地道：“本来也只是让你穿一下，你这么抗拒做什么？”
云涡语塞，这个时候才暗恨自己嘴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蓐收回身，闲闲地道：“还是，你觉得四神之中，我还算比较温和的？”
“我不是你的神奴！”云涡一字一句地强调，可袭来的痛楚浪潮淹没了她，她痛得说不出话来。
温和算不上，但已经打了两世的交道，她算是摸清了他一些套路。如果改了让什么青龙、玄武、朱雀来审她，指不定有什么花招呢！
“是我。”蓐收勾起唇角，“这神奴印记，在提醒你不要违抗我的命令。”
“我一旦想起往事，就不会隐瞒魔心的下落！”云涡争辩道。
他半跪着蹲在她面前，一只手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拽着她的衣服，那双漂亮的凤眸静静地看着她。
蓐收点点头：“可是你犯下的罪孽，怎么来赎呢？上一世因为你，神魔大战足足多拖了八百年，这八百年里头，多少上仙灰飞烟灭。这笔账怎么算呢？”
“你，你……”因为恐惧，云涡跪在地上，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该怎么算就怎么算……”云涡急得舌头发麻，“要我死也行。”
她颤抖着手拉开衣服，发现手臂上那枚黑色的虎形印记在微微发着光。那剧痛应该就是这印记产生的。
“死都不一定能赎清。”蓐收仰脖喝了一口酒，“在我这里是做神奴来赎罪，说不定在青龙那边，就是每天死上一百回来赎罪了。”
云涡头脑猛然清醒，左挣右扭地褪去婚服，可随即感到手臂上一阵剧痛，顿时疼得汗如雨下。
云涡不寒而栗。
“这是九重天的香织罗，你配得起。”蓐收不由分说地将那婚服给她披上，“你身为我的神奴，就要执行我每一个命令，知道吗？”
所谓的仙神两界，看上去日子过得逍遥，但是惩处起罪仙来从来都不心慈手软。
他似乎有了醉意，竟然起身走过来，就要把那婚服往她身上扯。云涡惊叫道：“殿下，不可，万万不可！”
她跌坐在地上，还是嘴硬：“我宁愿每天被杀一百回，也不愿意做神奴。”
蓐收听出她言中之意，却依旧淡笑：“怕什么，她若问起来，你就说我让你穿的。快，穿上我看看。”
蓐收轻笑一声，伸手往殿门处一指，殿门就徐徐开启。娄宿站在门口，恭声问：“殿下，有何吩咐？”
眼前这位上神不是第一次胡作非为了，她唯有提醒他，她罪孽深重，不配和花薛相提并论。
“去，带云涡仙子俯瞰一下快哉城。”蓐收命令道，“记住，不许让她脱了这身婚服。”
云涡毛骨悚然，使劲将额头磕在地面上，砰然作响：“云涡戴罪之身，怎敢染指花薛殿下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