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蓐收侧目看她。
“他可能堕入魔道，所以我不得不防。”说着，蓐收就要走进石室。云涡一激灵，忙拉住他问：“你，你要杀了他？”
他的衣袍是上好的天香丝，冰凉滑润，攥起来如攥了一把冰雪，寒呲呲地就冷到了人心里去。云涡几乎是哀求着道：“蓐收殿下，这其中必有误会，你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云涡气结：“你都听到了？”
“还查个什么！”一声娇叱从身后响起。花薛风风火火地走过来，道：“云涡，你别以为不杀你，就代表我们会对其他魔族客气！”
见她出来，他看她：“衷肠诉说完了？”
云涡伸开双臂，往石室门前一拦：“你们不就是怀疑景宸是桃花灵魔吗？我这就找出真正的灵魔给你们！”
云涡咬了咬牙，扭头就往外走去。刚出了石室，她就意外地看到蓐收侧身站在门前，正玩弄着手中的一枚玉笛。
花薛像听到一个笑话：“找出真正的桃花灵魔？就凭你？”
他越是这样，云涡就越是心痛。
“就凭我！”云涡大声道。
景宸没有再说话，而是走向八卦阵的中央，盘腿坐下。他面上带着决然赴死的超然，眼神中也没有了话别时的悲切，取而代之的是盘石般的坚毅。
“殿下，你看你的神奴，也太不自量力了。”花薛别有意味地看向蓐收，媚眼如丝，“这桃花灵魔阴险狡诈，从你手底下都能逃走了几次！云涡去抓，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说不定弄错了，你根本没有堕入魔道！”云涡急急地道。她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安慰景宸，还是安慰自己。
蓐收低头轻笑一声：“未必。”
事到临头，她才发现自己做不到完全的恨。爱了眼前这个人许多年，就算要放下满腔情意，也要一点点地放，不可能转身无情。
“什么？”花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死，她真的会无动于衷？
“我是说，我抓不住桃花灵魔，但云涡可能抓得住，而且能杀了他。”蓐收话虽是回答花薛，眼睛却一直看着云涡。
他死，她不会难过？
又是那种看透一切的眼神。
这句话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打在云涡的心头。
云涡心虚，硬着头皮回答：“是。”
“那就好，”他长舒一口气，“这样，我死的时候，你就不至于太难过。”
“你一定明白桃花灵魔身在何处，并且不会像上一次那样手下留情，对吗？”蓐收语气温柔至极，见她的手轻轻牵起。他稍作运功，便从她的袖管里拔出了傲来剑。
“当然恨。”
剑身似水，稍有震动，便荡出一圈圈饱含杀气的波光。蓐收伸出两根手指，在傲来剑上细细滑过：“我给你的傲来剑加了神力，助你一臂之力。”
景宸面上露出释然的笑容：“你总算唤我师兄了。云涡，我曾经想杀了你，将你做成九魂香丹，你还恨我吗？”
有他的神力加持，傲来剑的刃口更加精锐，反射出锐利光芒。云涡点了点头，步履沉重地往外走去。
“师兄……”
花薛目瞪口呆：“你……胡闹！给我站住！”
“不可能，我堕入魔道，自己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花薛，”蓐收一把攥住花薛扬起的手掌，温柔语气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让她去。”
景宸摇头，低头看自己身体上暴出的紫筋。
花薛猛然回头：“殿下！她不过是一只万年灵参，尚未得道成仙，去杀桃花灵魔？笑话！”
“死？”她轻笑，“师兄，我不会让你死的。”
“不是笑话。”
她仔细看景宸，目光滑过她熟悉的眉眼，一点一点，生怕遗漏过什么珍贵的细节。偷偷看了他十几年，这还是头一遭肆无忌惮地凝视。
“那是为什么？”
云涡微怔。这是景宸随身携带的道珠，谁都不让碰，没想到他却在这种时刻赠予了她。
望着云涡离去的背影，蓐收眯了眯眼睛：“桃花灵魔会等着，心甘情愿被她杀。”
他将她的手拿起，亲手为她戴上道珠。那道珠被摩挲得光滑无比，带着丝丝凉润。
花薛睁大了眼睛。
景宸深深地看了云涡一眼，将那串朱红道珠递了过来：“云涡，花薛不会放过我，我今日怕是难逃一死。我们师兄妹一场，我没有什么可送你的，这串道珠你收下吧。”
峨眉山上空，暴雨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