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兽道：“成了。”
云涡试着将酒坛打开，然后念动仙情决。她竖起两根手指抵在坛壁上，刚念完仙情决，那酒坛便发出了一阵白光。
云涡翻了个白眼：“成什么成？酒是做好了，那我怎么送到蓐收的嘴边去？难不成我要灌他？”
桂花仙说，只要将仙情决注入到这坛子酒里，就能醉倒蓐收。
混沌兽也被问住了。他挠了挠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桂花仙言之凿凿，认定你必能成功。”
混沌兽张开口窍，那口窍越来越大，最后吐出了一只圆溜溜的酒罐子。它低声道：“云涡，流霞酒都在这里。”
云涡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忽然感觉脚下微微震动，似是地震。她忙从床上跳下来：“怎么了？”
“是吗？”云涡不自信地扯了扯嘴角。她现在怀疑，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蓐收察觉不到的。
混沌兽猜测：“山崩？”
混沌兽道：“你别担心，月老说了，以他对你十几年的了解，你要退出师门必定是要远走高飞的。既然他是对你了如指掌才察觉到你的动机，那蓐收肯定是不知道的。”
一个“崩”字尚未落地，门外便刮起一阵风，接着响起了娄宿的声音：“云涡，快出来，殿下震怒了！”
连师父都知道这件事，那白雨道长没什么理由不知道。既然两位掌门都知道，那蓐收神力高强，也不会没有半分察觉。
云涡头皮一麻，将流霞酒塞到混沌兽的口窍里，才出了门问：“到底怎么回事？”
云涡呆了一呆：“连师父都知道我要出走？”
娄宿神色凝重：“桂花仙将殿下的藏酒全部偷喝了个精光。殿下刚才发现，正发火呢！”
“对。”混沌兽道，“你师父让我对你说，你不用考虑月老门，随心所欲地去做。”
云涡一怔，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桂花仙的脸。如果他还在活着，必定会笑嘻嘻地对她说，小涡涡，你放心，你肯定能把那壶流霞酒送到蓐收面前。
“我师父？”
流霞酒是神仙常喝的酒，尤其是月圆之夜喝酒，有降噪凝神，压抑神力中的丹田火流的作用。
混沌兽在地上打了个滚：“我早就开始练习说话了，只是今天早上才受了月老的提点，说顺溜了。”
可以这么说，神仙能辟谷，上千年不吃不喝，却不可三日没有流霞酒。
“你什么时候会说话了？”
“那我去找白雨道长要几坛子仙酒去！”云涡忙骑上混沌兽。娄宿点头道：“你快去快回，殿下这边我还要收拾。”
云涡吓了一跳，往黑暗中望去。只见混沌兽从阴影中飞跃而出，往她脚边拱了拱：“无稽之谈！你以为你退了师门，花薛就会放过月老阁？”
云涡胡乱地答应了一声，便骑着混沌兽冲进了月色。只是她并没有真的进了快哉城，而是在半路上折返回苍生殿。
暗处突然响起一个琅琅之声：“无稽之谈。”
苍生殿沐浴在月光下，张开的殿门犹如巨兽的大嘴，里面幽深黑暗，可怖气息渗入骨髓。
她逃得远远的，自己是爽快了，可月老门说不定会因此遭受一场浩劫。花薛找不到她，必定会将此事上报天庭。天庭若是派了天兵天将来调查月老阁，那么白旭和萤月都逃不开干系。
廊檐下染起了一朵一朵的灯笼，将身影拉得很长。云涡拎着那壶掺了仙情决的流霞酒，稳步走进大殿里。大殿里只燃了一盏莲花纱灯，将蓐收的半边身子照亮。
“可是……”云涡懊恼地托着下巴，“我还没退出师门。”
一股清凉夜风随着她的步伐，长驱直入，吹动了灯火，也将覆盖在他身上的灯影晃了一晃，就像是一层层波浪，翻卷上岸。
只要迈出那一步，从此天高云阔，自由自在。这也是桂花仙希望她能过上的生活。
他坐在窗边，以手支额，墨发披散在肩头，如同流淌下来的一泓湖水。云涡小碎步上前，轻声道：“殿下，流霞酒拿来了。”
云涡独自一人坐在寝宫里，望着地上被月光拉长的窗影，兀自想着心事。今晚就能用鉴花宝镜离开，可她居然犹豫了。
蓐收并未睁眼，淡声道：“倒上。”
早晨还淅淅沥沥落了一场微雨，到了下午时分，云敛风收，雨停天晴，夜空如同水洗一般格外明净。天穹中悬着的那轮明月，皎皎如珠，将整个峨眉山披上一层洁白霜华。
云涡心跳如雷，将流霞酒倒满酒碗，然后捧到他手边。莲花灯的芒丝照过来，在酒水上荡出一圈圈流光，也依稀映出了他俊美年轻的脸庞。
今晚，便是月圆之夜。
蓐收并未生疑，接过酒碗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