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肝部位置:这儿,出问题了,晚期。不做手术,六个月。做手术,一两年。就这么点时间了。
常胜一怔,看着周先生。
常胜震惊地看着周先生,半天说不出话来。
周先生说:本来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惜啊,我等不到那时候了。
周先生的面色却很平静,给常胜倒茶。
周先生叹了口气: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这点家业将来肯定是要交给她的。她倒是很聪明,不过终究是年轻,没什么社会经验,我实在是不放心啊。常胜说:这点我觉得您倒不必多虑,正如您所说,您女儿还年轻,多历练历练就行了。您可以把她带在身边,言传身教,等过个十年八年,您到了退休年龄,您女儿想必也成长起来了。
常胜说:周先生,我们可以立即帮您联系全球最顶尖的医疗资源……周先生摆摆手打断:不必了。下个月我就去美国动手术。常胜说:那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周先生说:我想请你帮我把将来的事情安排一下。
周先生说:我女儿下个月结婚,这条项链我准备送给她当结婚礼物。常胜说:恭喜周先生了。周先生说:我女儿从小就被我送到国外去了,前年才回来。这么多年我也没怎么陪她。一想到她要嫁人了,我这心里还有点不是滋味。常胜说:女儿是小棉袄,您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
常胜心情沉重地离开了周先生家。驾车行驶在繁华的街道上,常胜忽然一阵迷茫。周先生拥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财富以及社会地位,但又怎样呢?周先生终究也是个凡夫俗子,面对无常的命运,他同样无能为力。
周先生把常胜引到会客室旁边的一处茶室,烧水、沏茶。
回到公司,常胜径直去了于洋洋的办公室。于洋洋冷冷地问:什么事?常胜说我刚从周先生那里回来。于洋洋见常胜一脸沉重,以为常胜向周先生推介公司的业务被拒绝了,心想周先生这样的大客户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搞定,不能遇到一点挫折就放弃,所以想鼓励鼓励常胜,说:没事,反正周先生这条线你已经跟了几年了,不着急一时,你继续跟吧。
拍卖行工作人员把装有有关文件和鉴定证书的大信封交给了周先生,随即告辞离开。常胜也打算告辞,周先生却说:小常,你稍等一下,我还有话跟你谈。
常胜说:周先生希望我帮他成立周氏家族办公室。
周先生取出项链,拿起放大镜仔细端详欣赏。过了片刻,周先生放下放大镜,微笑颔首:值。常胜微笑附和说:周先生的眼光自然是错不了的。
于洋洋愣了下随即激动起来:太棒了常胜!你怎么说服他的?
周先生热情地和常胜及拍卖行工作人员握手道谢。周先生约摸五十来岁,相貌儒雅亲和。其中一名工作人员把怀里紧紧抱着的密码箱放到一张红木案几上,另一名工作人员戴上了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密码箱,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打开,里面正是那条翡翠帝王绿项链。
常胜说:不是我说服他的,是他主动提的。他决定把周氏集团的全部资产都放到这个家族办公室里。
几名工作人员早已站在入口处等候着,客气地把常胜和拍卖行的工作人员引入楼中,乘坐私家电梯直达顶层,周先生的住处便位于此,又穿过几道迂回曲折如同迷宫般的走廊,便到了周先生的会客室。
于洋洋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周氏集团的全部资产少说也有两三百亿,这笔单子要是能做成,必将成为轰动全国的大新闻!
第二天上午,常胜起床后就匆匆赶往机场,接上拍卖行的两名工作人员,驾车前往周先生住处。周先生的住处位于市区一栋大楼里,这栋大楼自然也是周氏集团的产业,车子进入大楼的地下停车场,从一个挂有“私家重地”牌子的通道进去,里面是一个庞大的私家车库。在保安人员的指引下,车子拐了几个弯在一个入口处停了下来。
但于洋洋随即又有些疑惑,问:这是好事啊,你怎么一点都不兴奋?
常胜告辞离开后,李梦问田蜜:你怎么就相信他了?小心他背后搞什么阴谋诡计。田蜜说,这个人讨厌归讨厌,但他说的话有道理。有道理的话我就该听。李梦也只好不说话了。
常胜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周先生得了绝症,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常胜暗中松了口气,叫田蜜把法院判决书、强制执行通知书以及借款合同复印件等资料都拿出来交给自己,他回去研究一下,看怎么跟法院那边沟通。田蜜照做了。
常胜转身缓缓走出了办公室。
田蜜沉默了一会儿说:常先生,就按你说的办吧。
于洋洋愣了一会儿,又露出了兴奋的笑容,立即打电话给顶头上司陈总汇报这一重大事项,请陈总立即召集公司各相关部门开会。
李梦说这不一样吗?常胜说不一样,这样可以避免法院拍卖过程中的不确定因素,最大限度地减少财产损失。我估计如果自己卖的话,还完那笔担保债务以后还有一部分结余,还可以还一部分债委会的债务。李梦撇嘴说合着你还是为了自己!常胜说我当然要考虑债委会那些债权人的利益,但这样做对田女士来说也是最佳选择。
会议上,常胜先介绍了一下周氏集团的架构、资产规模、资产分布情况。接下来谈到周先生设立家族办公室的诉求。
常胜说:房子保是保不住了,不过最好的办法就是跟那家担保公司达成和解,签订还债协议,让他们撤诉,解除对房子还有相关财产的查封扣押,然后再把房子卖了偿还债务。
常胜说:周先生的主要诉求有两点。第一,他希望他女儿周诗丽小姐能够在三十五岁的时候接掌整个周氏集团。
李梦问:你有办法保住房子吗?
于洋洋问:为什么是三十五岁?
常胜说:我是财务专家但不是神仙,按照田女士的现状,一下子把债还清是不可能的。但我至少可以提一些财务方面的专业建议,帮田女士进行一些财务上的规划。比如说这栋房子,就不只有拍卖这一条路。
常胜说:周先生认为,他女儿至少要经过十年的学习和历练才能胜任周氏集团掌门人的位子。也就是说,我们一方面要为周先生的女儿量身定制一个长达十年的能力进阶计划,另一方面要帮周先生建立一套管理体系,确保周氏集团能够平稳度过十年的过渡期。
李梦忍不住插话:你说你是财务专家,那你有什么办法能让田蜜把债还清?
于洋洋又问:第二个诉求是什么?
常胜耐着性子说,田女士,我同情你的遭遇和目前的状况,但希望你明白,世上的可怜人不止你一个,你想过那些六七十岁的债主们吗?你承诺你会还钱,有担当,非常好,令人钦佩,但如果没有实际行动,你的承诺就是一句空话!
常胜说:周先生的第二个诉求是,希望能建立一个癌症公益基金会,用于资助全球范围内的癌症相关医学研究,以及癌症患者的救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