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非一脸惊讶地看着面前的沙威、叶常青和小曼，“难道你们没看出来？这么明显你们都没看出来？！”
沙威和叶常青后仰着头看地图，都皱着眉摇摇头。就连秦小曼也是一头雾水：“没看出什么呀。”
沙威摇摇头：“不就是圈了五个地址吗？还有什么？”
罗非则双手悬在空中，反复做了几次丈量的动作，然后就隐隐露出了一丝笑容：“看出来了吗？”
“难道你们没发现这五个重症流感出现的规律吗？这么有规律，肯定不是意外！”罗非用强调的语气说道。
秦小曼：“地点分散，时间也没规律，罗非，会不会我们大惊小怪了？”
小曼一愣：“规律？”
“地点！时间！”罗非听完又在地图上圈了两个圆圈，分别写上八点四十、九点。随后，罗非将五个圈用直线连起来，地图上出现一个非常不规则的图形。
罗非捂着额头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从第一个发病地点到第二个发病地点，间隔 30 分钟。从第二个到第三个地点，间隔 15 分钟，第四个25分钟，第五个 20 分钟！看看这时间，这距离！”
“还有两家医院，各有一例。”小曼说道。
可最后，小曼、沙威和叶常青还是摇着头全都看向罗非。
“小曼，其它医院你跑了吗？有没有类似的重症流感。”罗非将目光从地图移向小曼。
“仔细看看！”罗非叹着气指着自己在地图上所画的几个圆圈，“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吗？这图上画出了速度，是步行的速度，从 一号到二号，如果步行，差不多花三十分钟。而从二号到三号，如果步行，差不多十五分钟， 从三号到四号……”
“对，这个是城东的第一个发病地点。” 罗非随即在圆圈旁边写上七点半，接着又画了两个蓝色的圈，分别写上八点和八点十五。
“差不多就是二十五分钟？”叶常青顺着话茬插话道。
罗非看了看地图的四周，顺手从郝医生的白大褂胸口口袋上拔下一支笔，转身在地图上画上一个蓝色的圈。
顿时气氛显得有些尴尬，沙威当即白了他一眼。
叶常青还在不情愿时，却看到沙威已经去扶住一角，于是只好也走前上去按住地图的边角。
“说明这五例重症流感患者，是人为的，投毒者应该是步行，而且他在连续投毒，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接下来会有更多的重症流感被送来医院。”罗非说到这儿，转向郝医生，“郝医生，你们要做好准备，可能是今天下午，也可能是明天上午。”
叶常青随即从包里翻出一张租界地图，递给罗非。 罗非递回小本子，把地图展开，按在墙上，又开始吩咐沙威和叶常青：“探长，常青，帮我按住地图。”
然后罗非又紧接着对沙威说道：“探长，你立刻去把另外两个患者都接到这个医院来，巡捕房必须保护好他们。”
罗非翻看着本子，又对叶长青说道：“常青，让你带的地图呢？”
罗非说话间走到病房门外，又朝里面看了看。
小曼随后递上一个小本子：“嗯，前两例的发病时间一个是 7 点半，一个是 8 点左右，间隔大概半小时，第三例间隔十五分钟，差不多 8 点 15 分。地点也比较分散，两个在城东，一个在城南。”
“最早的病人是哪一个？”罗非突然问道。
罗非随即转向小曼：“小曼，他们的发病时间和发病地点，你都记录下来了吗？”
小曼立刻翻开自己的笔记本：“里面那个病床，戴眼镜的，是个大学生，叫郭勇强，刚刚从广州坐火车回的上海。”
郝医生点点头：“嗯，用了一些消炎药和退烧药之后，他们的症状有所缓解。”
“另外两个呢？”罗非紧接着又问道。
罗非盯着郝医生：“确定不会有生命危险？”
小曼想了想，随即翻到另一页：“第二个患者是在码头做苦力的，叫陈大力，今天本来应该在家休息，第三个患者是睡在最外面那张病床的那个女孩，叫梁晶，是个小学教师。”
小曼身边一名姓郝的随行医生解释道：“三个患者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要隔离他们的话，恐怕家属不答应。”
“其它两个医院的患者呢？”罗非又追问。
当罗非赶到圣约翰国际医院的病房区，隔着玻璃观察了三个电话里所说的重症流感病人后，眉头紧皱：“他们的家属竟然还在照顾他们，这三个患者不需要隔离的吗？”
“一男一女，男的是小孩，女的名字和职业，我没来得及问。”小曼面色严肃地答道。
本杰明耸耸肩：“行，反正魏峰在单人监狱，暂时也没什么危险。”
这时，叶常青开出推测：“五个人不同职业、不同年龄、不同性别，这么说，凶手是在无差别投毒。”
“你先帮我盯着，我去医院看个情况，很快就回来。”罗非说完便快步走出了房间。
“无差别投毒？”沙威听到这两个字，不禁心里一惊。
“那这里呢？”本杰明朝罗非一摊手。
这时，罗非连连摇头：“不是无差别投毒，这五个人之间一定有联系！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联系，不过既然是金不败下的棋，一定有他的目的。”
“圣约翰国际医院，一个上午出现三个症状完全一样的重症流感，我现在就赶过去，你帮我通知一下探长和常青。”罗非神色严峻地说道。
叶常青突然变得紧张起来：“这家伙是不是想制造全城恐慌，然后逼我们放他出来？”
本杰明看着罗非的表情，有些奇怪：“怎么了？”
罗非摇了摇头：“没这么简单。今天上午的五个患者更像是……像是一个测试，对，测试！不同的年龄，不同的性别，不同的体质，看他们对病毒的承受能力，还看病毒的传染性有多强。可能同时被测试的还有医院的救治能力和应变速度。郝医生，后面还会有更严重的患者被送过来。”
“……小曼？哪个医院？现在几个？……” 罗非又听了一会儿，然后挂断了电话。
郝医生一脸难色：“难道我们就这么干等着？”
这时，公寓桌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罗非的话。 罗非随即拿起桌上的电话机，接听起来。
罗非摇了摇头，随即对沙威说道：“探长，让巡捕房一半的警力去街上，找这个投毒人！既然他是步行，很可能会撞上，所以巡捕房遇到什么可疑的人立刻拦下盘问，就算没一下子抓到投毒人，也会给他一个威慑力。”
“别偷懒！”罗非朝本杰明拍了拍手，示意其打起精神来，“我现在也没想明白，所以才找你来帮我勘查勘查，密室是最容易留下破绽的，因为凶手制造密室的痕迹……”
“那另外的警力呢？”沙威问罗非。
“所以，现在的关键还是密室，你说凶手不是魏峰，那凶手是怎么消失的呢？”本杰明想着想着，觉得依旧毫无头绪。
“凡是遇到类似的重症流感，都送来这个医院，所以巡捕房另一半警力就留在这个医院。”罗非安排道。
“田百川的熟人可不止魏峰一个。”罗非笃定地说道。
沙威立刻赞成，然后习惯性地朝常青喊道：“常青，就照罗非说的办！ ”
“死者没有其它外伤，没有挣扎的痕迹，应该是熟人作案。”本杰明推测道。
叶常青被这句话噎得一愣：“探长，我……”
“对，当时只有一声枪响。”而罗非此时正盯着墙壁上挂的年历出神，只见那本年历上在当月的几天里画有几个红圈。
沙威瞪了叶常青一眼，示意他不要再找借口。叶常青随即唉声叹气地走开了。
这时，在厨房里的本杰明拿起碗筷边观察边讲道：“田百川的尸体，我查过了，是心脏中枪，一枪毙命。”
“探长，能不能把魏峰保释出来，他是我们对付金不败的一把钥匙。“ 罗非这时再次向沙威求情。
第二天，田百川公寓内，罗非和本杰明还在十分仔细地查找着线索。
沙威为难地摇了摇头：“魏峰是杀人嫌犯，不能保释，再说了，郝医生不是讲了，这五个人都没有生命危险，总不能就因为有几个人得了流感，我就放个杀人嫌犯出来吧？”
小曼立刻点点头：“嗯，交给我。”
这时，一个护士突然跑进进来：“沙探长，有个电话找你，说是监狱的。”
“重症流感？......”罗非沉吟了片刻，随即转身对小曼说道，“小曼，你每天上午和下午去租界的几个大医院各走一圈，关注一下有没有得重症流感的病人，如果遇到，记得把他们的年龄、性别、发病时间、发病地点，都记录一下。”
沙威走进一个电话机听筒搁在桌上，沙威拿起接听：“我是沙威……嗯，嗯……好的……” 随后，沙威的语气一下子严肃起。
“关于病毒，田百川在电话里虽然说的不多，但透露了一句，他让我小心重症流感。”魏峰回忆着说道。
罗非一脸茫然地问道：“什么事？”
罗非点头：“有这种可能性，我会继续关注病毒的事情。”
沙威叹了口气说道：“工部局董事吕文德要枪毙魏峰。”
小曼听完魏峰的话，不禁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金不败可能会声东击西？”
罗非听完，表情显得很微妙：“吕文德？”
“罗兄不能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我的身上，说不定，这也是金不败想看到的。”魏峰面带忧虑地说道。
“你忘啦，魏峰卧底的时候误伤过他老婆，看来吕文德这次，非要置魏峰于死地”沙威说道。
罗非倒是没有理会魏峰的玩笑，依旧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一定尽快查明真相，还你清白。”
小曼虽然不知道这个吕文德到底什么来头，但是根据沙威的语气判断，这个吕德文似乎有些难缠，此刻不禁担心起魏峰的处境，于是便问沙威：“我们还剩多少时间？”
魏峰此时倒显得是最轻松的人，“罗兄放心，这些道理我都知道。”魏峰说话间看了一眼小曼，然后朝罗非微微一笑，“不过，君子不夺人所好，我有自己的红颜知己。吃的和用的，瑗瑗每天会送来。”
沙威一脸严肃地说道：“我估计不会太久，听说这吕文德一直在挖魏峰的黑历史，一旦材料准备好，他会立刻下达枪毙魏峰的命令。最早今晚，最迟明天。”
罗非神色严峻地嘱咐着魏峰：“小曼会每天给你送吃的和用的，监狱里面任何东西你都别碰。”
“在这之前，我必须找到证据，破解这个密室！”罗非目光坚定地看向沙威。
第二天夜晚，在工部局警务处监狱内，罗非、小曼与魏峰隔着牢房栅栏相对而望。
沙威点了点头，向罗非投去安慰的目光：“监狱那边，能顶的话我就先帮你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