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那些从他身体里爬出来的东西……它们从来没有碰过你我。你知道的,对吧?”
拉夫等着她继续说。
“我知道,”拉夫说,“我认为我的梦主要跟我小时候切开的一个哈密瓜有关,那个瓜里面的东西我跟你讲过,对吧?”
“拉夫……”
“是的。”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
拉夫能够从霍莉的声音中听出来她在笑,于是也回给她一个微笑,就好像她同他一起在房间里似的。拉夫说,“我当然跟你讲过,而且很可能讲了不止一次,有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已经摆脱它了。”
“没错。”
“完全没有。下一次我们通话,就会是我打给你,在我梦到他顶着布莱迪·哈茨费尔德的脸藏在我的衣柜里之后。而那个时候,你就会对我说你睡得很好。”
“我知道,我必须相信。”
拉夫知道这是真的,因为这事已经发生了。
“他们不总是会那样做,拉夫,你必须——”
“你现在的感觉……还有我的感觉……都是正常的。现实就是一层薄冰,但大多数人一生都在上面滑冰,直到最后一刻才会掉进冰冷的深渊。我们确实掉进去过,但我们互相帮助,成功游回到冰面。而且我们现在依然在互相帮助。”
“你知道,她现在可能正窝在某个该死的地方抽着用那笔钱买的烟,对不对?”
拉夫心想,你对我的帮助更多一些。你可能有你的问题,霍莉,但在这方面你比我更强,要强得多。
“是的。”
“你还好吧?”拉夫问她,“我的意思是,真的吗?”
“我猜你给她拿了路费。”
“是的,真的,而且你也会好起来的。”
“差不多还是老样子,”霍莉的声音变得欢快起来,“但我在一家青年旅舍发现了一个坦帕的离家出走的孩子,那个女孩的母亲已经找了她六个月。我跟那个女孩谈过了,她打算回家了,她说她会再试一次,虽然她讨厌她妈妈的新男友。”
“好的。如果你听到脚下的薄冰裂开了,就给我打电话。”
“很好,那很好。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呢?”
“当然,”霍莉说,“你也一样。我们就要这样互相扶持走下去。”
“昨晚睡得很好,我在电脑上看了一部电影,然后很快就睡着了。我看的是《当哈利遇到莎莉》,那部片子总会引得我大笑。”
楼下传来珍妮的喊声,“十分钟后吃早餐,亲爱的!”
“不太好,我梦见虫子了。你呢?”
“我得挂了,”拉夫说,“谢谢你的陪伴。”
“你睡得怎么样?”
“不客气,”霍莉说,“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保重。耐心等待噩梦结束。”
“你好,霍莉。”
“我会的。”
“你好,拉夫。”
“再见,拉夫。”
拉夫端着咖啡上楼去,他关上卧室门,把手机从充电器上拔下来。他想拨通的那个号码就在他的通讯录里,虽然现在还早——离《今日秀》的小号吹起至少还有半个小时呢——但拉夫知道那个女人已经起床了。很多天以来,她床头的电话铃声都没有超过第一声就被接起了,这个便是其中之一。
“再见。”
“很好,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珍妮往他的杯子里倒满咖啡,然后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下巴,“先生,您的下巴很扎人,您需要刮刮胡子。”
拉夫拿着电话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我爱你,霍莉。”但是,这句话是在霍莉挂断电话后说出口的。他总是这样做,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当着霍莉的面说出这句话,她会感到尴尬,她的舌头会打结。拉夫走进浴室去刮胡子,他现在已经人到中年了,胡茬上已经出现了第一块花白,但那是他自己的脸,是那张他妻子和儿子都熟知、深爱的脸。那永远都会是他自己的脸,岁月静好。
“虽然他不是表现最突出的,但他工作努力,有团队精神。我想他能做好的。”
岁月静好。
拉夫和珍妮都是早起的鸟儿,而德里克则会一直睡到七点钟被叫醒,为了保证能赶上校车,那是他最晚的起床时间。拉夫穿着睡衣坐在厨房的餐桌旁,珍妮打开一个罐子,拿出一盒盒麦片等德里克下来时挑选。珍妮问拉夫昨晚睡得怎么样,拉夫说很好,珍妮又问寻找接替杰克·霍斯金斯工作的人选进展得如何,拉夫说已经搞定了。在他和贝琪·里金斯的推荐下,盖勒局长决定把特洛伊·拉梅奇提拔到弗林特市的三人侦探小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