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岳千灵已经把这几天顾寻给她拍的照片发给鞠云珍了。
“……还没。”
顾寻沉沉地叹了口气。
“我们的关系。”
“都这么久了，我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吧。”他没看岳千灵，自言自语道，“除了那个了点，可是这你不说别人也看不出来啊。”
“嗯？说什么？”
岳千灵眨眨眼：“哪个？”
顾寻点头，抬头看了一眼前方排队结账的人头，冷不丁说道：“你跟你妈说了吗？”
“就是——”顾寻弯腰在她耳边低声说，“色了点。”
岳千灵低头翻找着照片，低声道：“我妈。”
“……”
挂了电话后，顾寻问她：“谁的电话？”
岳千灵握了握拳，咬牙说道：“顾寻，如果不是这里人多，我真的很想教你做人。”
话都这么说了，岳千灵哪儿还能拒绝。
“可以啊。”
鞠云珍很不满地“啧”了一声，“好不好看也发给我们看看啊，挺久没见了，你爸都想你了。”
顾寻满不在乎地说，“你白天教我做人，我晚上教你做——”
岳千灵瞄了一旁的顾寻，低声道：“拍得不太好看。”
挨了一记眼刀子，顾寻很自觉地把原来那个字吞了回去。
“发点照片来看看啊。”
“鬼。”
从江城出发前岳千灵和她打过一通电话，当时只说跟朋友出去玩，鞠云珍也没多问。
若不是鞠云珍这时候回了微信消息，岳千灵还想再骂他两句。
“还行，不怎么累。”
【妈！】：这谁拍的？怎么这么丑？
“没事儿，这几天玩得怎么样？累不累？”
【妈！】：把你拍得跟一米五似的？！
“妈，怎么了？”
岳千灵低下头郑重地打了三个字。
这还是鞠云珍在假期里打来的第一通电话，岳千灵不敢怠慢，直接把购物篮交给顾寻便接起了电话。
【糯米小麻花】：男朋友
她拎着小篮子朝他走去，中途电话突然响起。
【妈！】：你交男朋友啦？什么时候的事？
等岳千灵挑齐了所有洗漱用品时，顾寻已经站在了收银台前排队。
【糯米小麻花】：有一段时间了。
一开始顾寻还陪着她挑挑选选，后来不知道自己一个人逛到哪里去了。
【妈！】：同事还是同学？人怎么样？有照片给我看看不？
途中经过一家屈臣氏，她想起今天出门时把洗漱包忘在了家里的卫生间，便拉着顾寻进去买新的。
【糯米小麻花】：妈，你认识的。
等人流稍微疏散一些后，岳千灵和顾寻找了一家人少的餐厅吃了饭，决定放弃晚上的画舫秀光秀，直接回酒店休息。
很快，鞠云珍回了个名字。
岳千灵垂着眼笑，任由河风吹起她的长发，轻轻拂动顾寻的下巴-
【妈！】：顾寻？
顾寻手臂勾住她肩膀，“我再看看你吧，还挺好看的。”
【糯米小麻花】：嗯。
“行吧。”
在这之后，鞠云珍没再回消息。
岳千灵抿着唇把眼神移开，抬手一点点地推开他，“我再看看这些画舫吧，还挺好看的。”
岳千灵握着手机，心里弥漫着小紧张。不知道她妈在想什么，有没有可能会反对他们。
“不了吧。”
时间在这一刻竟然变得很漫长，岳千灵心不在焉地四处张望，直到手机再次震动。
顾寻弯腰，把脸凑到她眼前，声音压得很低，带了点儿蛊惑的意味，“真不回去啊？躺在床上不比在这儿舒服？”
看着锁屏上显示的七八条消息，她的心立刻悬到了嗓子眼儿。
“没什么。”
她妈妈刚刚一定是组织语言去了，发了这么多条，想必没什么好事儿。
岳千灵瞪他一眼，“你笑什么？”
片刻后，她才战战兢兢地打开微信，看到的内容却和想象中不一样。
真把他当成满脑子黄色废料的人了吗？
【妈！】：灵灵啊，我最近在网上看了一些东西，但我不知道怎么买，我发给你，你帮我买一下吧。
意识到这点后，顾寻肆意地笑了起来。
岳千灵不懂鞠云珍为什么话题转换得这么快，难道对她交往男朋友这件事一点都不关心吗？
但他低头看见岳千灵的目光也没个焦距，极不自然地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一看就是在想些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事情。
不过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主动再挑起这个话题，便顺从地点开鞠云珍发来的图片。
顾寻一开始只觉得女人的心思怎么这么多变，一会儿要走一会儿又不走的。
东西倒确实都是她喜欢的一些丝巾和墨镜之类的小玩意儿，只是岳千灵划到第四张，屏幕上赫然出现一张安全套的图片。
但岳千灵却想到了什么，讪讪松手，盯着河里飘飘荡荡的落叶，“其实也不急，来都来了。”
岳千灵：“……”
其实他只是依着岳千灵，没什么别的意思。
一分多钟后，鞠云珍撤回了那张图片。
顾寻一口答应：“好，没问题。”
【妈！】：哎哟，不小心发错了一张。
“我宣布我今天的游玩计划就到这里了，在此祝福祖国旅游业昌盛发展。”她侧过头，晃了晃顾寻的手，“我们回酒店吧？”
这些事情岳千灵虽然知道，但是鞠云珍这样委婉的提醒反倒让她更难为情。
可惜岳千灵无心赏景，只想回酒店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放空。
这时，顾寻突然开口：“你看什么看这么久？”
整个古镇依靠着蜿蜒曲折的河道建造，岸边尺树寸泓，烟霏露结，河中央还飘荡着几艘古香古色的画舫，颇有点儿江南水乡的意思。
岳千灵莫名一慌，把手机塞进包里。
她艰难地挤到河边，弯腰靠着栏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没什么。”
当她发现连买一杯奶茶都要排队时，彻底放弃了挣扎。
一抬头，却发现他们不知不觉已经站在了收银台前。
岳千灵的这句海誓山盟有效期只有一个小时。
而顾寻大大方方地从旁边货柜上抽出两盒小雨伞，光明正大地放到了收银员面前。
她松开顾寻的脖子，转而挽住他的手臂，歪头靠着他：“没关系，以后我陪你来。”
岳千灵：“……”
虽然感觉他好像隐隐约约有点故意卖惨的意思，但岳千灵还是很不争气地心软了。
怎么酒店床头的不够你用是吗？！-
“之前我爸喜欢来这里，后来他连家都不回了，我跟谁来。”
回到酒店还不到八点。
她深吸一口气才忍住揍人的冲动，“之后你就没来过了？”
岳千灵匆匆洗了个澡，出来便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岳千灵：“……”
当浴室里的水声响起，岳千灵发现自己再也没办法把注意力集中到电视节目上。
“大概……”顾寻认真地想了想，“十一二年前吧。”
唉。
“之前是多久之前？”
某种思想好像开始出现人传人现象。
岳千灵合理怀疑他在给自己的失策找托词。
等到顾寻穿了条睡裤出来，岳千灵的注意力更是八匹马都拉不住。
“我之前来的时候确实不多。”
还好她脸上不显，看起来倒像是认认真真在看电视里的养生保健品广告。
顾寻手背放在她额头遮住闷热的阳光，无奈地皱了皱眉。
只是当顾寻坐到她身边时，空气好像都停止流动了。
“之前你不是说这里人不多的吗？”
岳千灵的每一口呼吸都裹挟着他身上的沐浴露香味，无时无刻不在加重着他的存在感。
由于没有座位，她又累，便像一只树懒般挂在顾寻脖子上以减轻自己双脚的受力。
就连靠在一起的双腿都让岳千灵浮想联翩。
坎坎坷坷挤了一路，她终于找到一个还算空闲的台阶站着歇气。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点位置。
可是她个子本就不高,挤在道路中央，视线所及的不是男人的背影就是女人的头发，想找个有趣的小店逛一逛都得小心翼翼地挪动，不然很容易撞到人家摆的商品。
顾寻好像没发现似的，目光平静地看着电视，也没说话。
秉持着这个原则，岳千灵一路上拽着顾寻的手试图寻找一点旅行的乐趣。
岳千灵悄悄松了口气。
“来都来了。”
下一秒，他却又挤了过来。
听到“酒店”两个字,岳千灵眉心一跳,立刻迈腿朝前走去，并说出了中国人出门旅行的四字真言。
岳千灵抱着双臂，再挪。
看见岳千灵的呆滞状,顾寻望着张袂成阴的街道长叹了一口气：“失策了,看来我们只能酒店两日游了。”
顾寻也再跟着挪。
那条不到三米宽的主道路一眼望去只有黑压压的人头,连店面的招牌都不怎么看得清。
她有点儿绷不住了，动作却更小地往那边挪。
别的闻名遐迩的景区也就罢了,为什么这种小众景点也人山人海？！
直到顾寻把她挤到了沙发最边缘，她实在忍不住，却虚张声势地瞪着他。
她知道中国人多,但没想过会这么多。
“你干什么？”
但一到入口，岳千灵当即傻眼。
顾寻侧过头，直勾勾地看着她，薄唇轻启，一字一句道：“你说我想干什么？”
酒店在离古镇几公里外的半山腰，一路过来不算特别堵,甚至时不时还会跟骑行的人擦肩而过。
他把答案这么明显的问题抛回来，让岳千灵怎么好意思开口回答。
兴奋地到酒店安置好行李后，她便迫不及待地拉着顾寻出门逛。
可是眼神无处可躲，她只能强装镇定地说：“你明天想不想去爬山？”
如今愿望终于实现,她在车上都没有睡觉。
顾寻慢条斯理地偏着头，视线倒是一步不退地盯着她。
这里的特色建筑风貌很大程度地保存了下来,并非那种连贩卖的纪念品都大同小异的旅行古镇,岳千灵这几年在网上和朋友圈看了不少美图,一直想来这里玩，但计划总因为各种原因夭折。
“你不是说不想太累吗？”
五号下午，岳千灵和顾寻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到了当地一个小众古镇。
岳千灵声若蚊蝇般开口：“来都来了……”
不过他们算起来也只是在家里多待了一天，和计划相差不大,只是浪费了一天空置的酒店而已。
顾寻没再回答，气温在他几近于明示的眼神中缓缓升高。
但既然顾寻都说了“私奔”,岳千灵当下就收拾行李和他出发。
片刻后，他朝一旁的双人床抬了抬下巴。
岳千灵其实并不介意在顾寻家里玩到假期结束,就这样闲暇地虚度时间也很美好。
岳千灵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她没想到今天早上顾韵萍出门时竟然主动让顾寻带着她出去玩，不要成天无所事事地窝在家里。
感觉那张大圆床上面仿佛也写了四个字——来都来了。
他们决定利用这个假期回来陪顾韵萍过生日的原计划也不是在家里待够整个假期,只是岳千灵看顾寻这几天和顾韵萍相处得挺和谐，便没再提过去其他地方游玩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