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刹那间漏跳了好几拍,砰地一下就站起来,想说话,嘴里还有嚼了一半的牛肉,忙往下咽,没咽下去,反倒被呛住了,咳得惊天动地,鼻涕眼泪差点儿都要掉下来。宋翊赶忙拿水给我,我侧着身子,用餐巾捂着嘴,低着头不肯让他看到我的狼狈样子,半晌后,才算恢复正常。
“我能坐这儿吗?”
他坐在我对面,微笑地凝视着我,桌上的烛光轻盈跳动,轻柔的钢琴声响在耳畔。如同我幻想了无数次的浪漫场景,可我脑中一片空白,所有准备过的话语全都被懊恼淹没了。我只想仰天大叫:为什么又是这样?我一辈子的狼狈样几乎都被宋翊看齐全了。
我正用右手和左手的两根指头与牛肉搏斗,眼前的光线一暗。
“你现在主要负责什么?”
想把英文写成“杨柳岸晓风残月”还真不容易,我折腾到晚上九点多,才写了两小段。去楼下的西餐厅点了一份牛排,据案大嚼,边吃边琢磨下面怎么措辞。
我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问我话呢。
下班后,等Linda走了,我把发票推到一旁,开始对着电脑写文章。我凝思苦想,措辞尽量婉转再婉转,唯恐一个不小心,哪个词语就触怒了陆励成。
“Linda让我做员工出差费用报销的审核。”
考虑了很久,我决定写申请信,请求陆励成给我换个职位。我不敢直接申请去宋翊的部门,只能曲线救国,表达了恳切的愿望,希望他能让我做些别的,否则以我现在所做的工作,再怎么调用也没人会需要我。
“喜欢MG公司的氛围吗?”
我连连点头,保证绝对不会让人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大姐本是说的一句反话,没想到我竟这么从善如流,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我一眼,再不想和我废话,直接跳上计程车走人。
“还不错。”
从酒吧里出来,麻辣烫打车先走。大姐看她离开了,敛起笑意,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我林清的招牌在北京的金融圈子里也有几分重量,你却连一个小喽啰都降不住,别在外面说以前是我的手下。”
一问一答中,我的心渐渐平稳,却仍不敢抬头,只低着头切牛肉,一刀又一刀,切得牛肉细如丝。
以前和大姐一个公司的时候,从没发现她这么幽默。我差点儿笑得跌到椅子下面去,结果手一扶吧台,立即发出一声哀鸣。麻辣烫赶忙扶住我,憋了半天也没忍住,大笑起来,“明天我请你去吃黄豆煲猪手。”
“喜欢你的工作吗?”
大姐诧异地说:“谁说我没反应?我不是请她吃泡椒凤爪了吗?以形养形!”
“你是在问我喜欢数发票、打计算器、做加减法吗?”
我捂着嘴笑。麻辣烫看看我,看看大姐,没法反驳,却没了脾气,对大姐说:“说你们两个不是师徒,却一个德行;说你们两个是师徒,徒弟被人欺负成这样,师傅却一点儿都没反应!”
他笑起来,一边吃东西一边随意地说:“希望你有兴趣做公司重组并购上市。”
大姐在一旁端着杯酒闲闲地说:“错!这年头,你以为家庭主妇就不需要斗勇斗智吗?一纸婚书什么都保证不了,你稍微蠢一点儿,小三、小四、小五很快就让你下岗,弄不好,连遣散费都没有。”
我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盯着盘子里的牛肉丝,脑子里快速地旋转着,却还是没想明白。
Young见我不开窍的样子,只能作罢。可麻辣烫却不干了,恨不得立即冲进MG,把Linda揪出来游街示众,最好再浸猪笼。我只能求她:“姑奶奶,在公司里打工,这些事总是避免不了的,如果为了每件事都要打上门去,敌人没死,我们先累死了。是谁说过这是一个残酷的野蛮丛林世界?我看如果这点儿事都受不了,趁早找饭票去做家庭主妇。”
“看来你还没查收过邮件。我和Elliott商量了一下,与Mike通过电话后,决定把你调到我的部门。电子邮件应该已经发送到所有员工的邮箱了,正式的通知书恐怕要明天下午了,希望你能喜欢新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