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一直揪着这个话题不放,陆知椿只好“好好好,是是是,我知道了”应付着,她脑里转得飞快,想着怎么能把这个狗血梗带过去呢。
此等奇耻大辱周晋琛打死也不会跟陆知椿说的,而喝断片的某人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对周晋琛做出的不轨行为。
陆知椿想到刚看过的一条新闻,问她:“听说你男神要去天津开演唱会了,就在下个周末,网上开始售票了。你不去?”
该担心被吃干抹净的应该是另一人吧……
“啊啊啊啊,真的吗?快把网址分享给我,我要去,我要去……”
艾米听了,又神经兮兮地看过来:“你那朋友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吧。我跟你讲,现在的男的都是披着羊皮的狼,你可得小心点,千万不要被人吃干抹净了还在为人家数钱……”
姐妹俩开心地聊完艾米的偶像,又聊起陆知椿的偶像,艾米问她:“我听说×区要举办桃花音乐节,到时候你偶像林桦也去,你要去吗?”
“就是我一个普通朋友家,他人很好,看我无家可归收留我几天。”
“不去,门票太贵了。”
陆知椿赶紧否认,这脑洞开得也太大了吧。
“这还贵,我偶像的一张门票要一千呢。”
“哎呀,不是。”
陆知椿哀怨地道:“我不能跟你们北京女孩比呀,你们跟父母住在一起,没钱了还能靠爸妈周济,我得为我以后的生计做打算,只能跟我的男神说拜拜了……”
她这边一犹豫,艾米立马察觉出不对劲,诈尸似的从床上跳起来,撕了面膜嚷嚷:“小椿椿,你被人包养了?我跟你说,这种不道德的事咱可不能做呀,但凡插足人家婚姻的第三者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陆知椿这边光顾着聊天,丝毫没发现门口玄关处的动静,直到眼前忽然冒出一个人不善地看着她,她才吓得一骨碌从沙发上坐起来。
“不,不是。”
“你……你怎么回来了?”
“男朋友?”
他再不回来,她是不是要把他家弄成狗窝了?
“嗯。”
刚进家门的一瞬,周晋琛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客厅的地板上胡乱摆着图纸、书籍和电熨斗,而坐在一堆破布堆里的女人,几乎看不到人,只看到双腿搭在茶几上抖动得那叫一个嘚瑟。
她为什么一猜就中?
周晋琛把她当成垃圾从楼上扔下去的心都有了,皱眉看了下四周:“能解释下吗?”
“男的?”
“给我十分钟,十分钟!我马上收拾干净。”
“就是……一名普通的律师。”
视频那边,艾米还在哇啦哇啦说着什么,陆知椿可顾不上她这边了,忙着跟她话别。
话说到这儿,陆知椿一下子也没了继续的热情,走进客厅,一屁股歪倒在沙发上,蹬掉拖鞋双腿往茶几上一搭。她走过来的这一路,艾米通过摄像头打量了餐厅和客厅,好奇地问:“小椿椿,你朋友是干吗的?家里装修得还挺有品位的,那酒柜做得真不错。”
忽然,艾米兴奋地大喊大叫:“啊啊啊,小椿椿你屋里的男人是谁?是你那位律师朋友吗?好帅呀,他有没有女朋友……”
人各有志,陆知椿只好说:“祝你新的工作一切顺利,加油。”
陆知椿自身都难保了,可顾不上给艾米当红娘了,赶紧掐了视频,扭头偷瞄着刚刚从她身后经过的人,周晋琛表现得还挺沉得住气的,听到有人对他流口水还能如此波澜不惊。
艾米无奈地笑:“我不像你,有个好搭档,比赛晋级毫无悬念。先不说我跟小温理念不合,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压力有多大。我承认我心理素质没有你好,每看到设计组离开一人,我心理压力就增加一分,再加上我的能力在那儿摆着呢,即使坚持到最后又能怎么样呢?所以不如早为自己做打算。”
此等功力,一定清楚自己的魅力并且没少被女人追求过吧,换成她早就捂住嘴偷笑了,肯定没他那么淡定。
“啊,怎么这么突然?你都走到这一步了,就这么放弃了?”
半个小时后,周晋琛换上家居服,一身清爽地从浴室出来,这时客厅已经被陆知椿收拾干净,厨房那边她正在收拾画了一半的图纸,听见脚步声扭头看过来。
陆知椿放下笔,点开是艾米发来的视频聊天。视频那头,艾米穿着小花睡衣,做着面膜,舒服地躺在床上二郎腿一跷,唤着她:“小椿椿,我可能要跟你分开了,下午我收到一家公司的录用通知,公司待遇还不错,我决定退出比赛,明天就不去了。”
“我做事有效率吧?”
说干就干,陆知椿撸起袖子大刀阔斧地干了起来,正当她撅着屁股站在餐桌前画图时,桌上手机振动起来。
周晋琛懒得理邀功的某人。
难熬的水逆期过后,陆知椿终于迎来了生活中的“小确幸”,今天这么匆忙地赶回来,是因为某文艺团负责人要订购一百多套演出服。陆知椿回来赶紧加了对方微信详谈此事,在双方的协商下最后陆知椿出了两套图纸,一套男装,一套女装,对方满意了就可以下厂生产,至于价钱被对方压到了每套一百块,陆知椿算了下每套大概能赚十五块钱,一百五十套的话大概能赚两千多块钱,虽然不多,但在比赛期间有外块赚她已经很满足了。
可耳边半刻也消停不得。
下班回到家,陆知椿趿上拖鞋,来不及脱掉身上的外套,就打开电脑直接登录某宝账号,上个月她开了个网店,在网上专门卖她自己设计的衣服,虽然销量不是很可观,但是维持生计还算可以,现在她设计的“永恒·爱”系列情侣装很受年轻人喜欢,光这套夏装一周就被订走了一百多套,假期她正在抽空做秋装的设计图。
“阿琛,你吃鸡蛋西红柿面吗?
起伏的生活终于归于平静,陆知椿每天的生活就在设计室和周晋琛家两点来回,设计组相熟的几个人约了她几次去聚餐都被她婉拒了,后来人家再去聚餐也就不约她了。
“阿琛,你吃火腿炒饭吗?
[3]
“阿琛,你吃吐司面包加香肠蔬菜吗?
看来这酒,以后真得少喝。
“阿琛……
等彻底把自己泼醒了,他对着镜子,修长的手指放在唇上反复揉捻着,他这是怎么了,明明不爱,怎么就对她的唇起反应了呢?
“阿琛……”
一边往外走,一边用力搓脸,他走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猛地往脸上泼水。
在厨房忙碌的某人贤惠得像是阿琛的小媳妇,可是阿琛不要吃鸡蛋西红柿面,不要吃火腿炒饭和面包加香肠,阿琛只想要她闭嘴。
脑中警铃大作,周晋琛一把揪开她的双手,猛地从她身上起来。
周晋琛无奈地看着跟吃了兴奋剂似的女人,也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把人叫过来:“我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你,闭嘴。”
周晋琛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吃干抹净,唇上香甜软糯的触感刺激着他的感官,使得他迷糊的脑袋更晕了,放任着这种美妙游移到四肢百骸,他唇齿微动,她滑溜的舌立刻顶了进去……
陆知椿双手捂住嘴巴看着他笑,没一会儿又开口:“我可以说最后一句话吗?”
周晋琛瞪大眼睛,这是把他的嘴唇当成酒在舔了?
周晋琛用眼神示意她说。
他唇上的酒味越来越淡,她不再满足这种浅尝辄止,改而一下下用力嘬他的嘴唇,等把他唇上的酒味舔干净了,还抵着他的唇不满地抱怨:“这酒怎么没了?再给我倒上。”
“我帮你温杯牛奶吧,听说牛奶可以缓解疲劳助眠的。”
这女人,竟伸出舌头一点一点舔吃他唇上的酒香味。
周晋琛看着兀自忙碌的人,叹息着揉揉眉宇。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这女人在他面前变得特别殷勤,特别小心翼翼。
周晋琛被她盯得心里发毛,试图抽开被她攥住的手腕,谁知她又加入另一只手,一把拽住他的领带,周晋琛直接重心不稳地摔在她身上。陆知椿这边马上松开攥住周晋琛手腕的手,改拉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把他要说话的嘴捏成小鸡嘴。
其实没必要的,她这样小心翼翼的,反倒让他不自在了。但抛开这些,别人送他一个桃子,他总要回报别人一个苹果吧。
怎么着,把他当成小龙虾了?
陆知椿端着牛奶走进书房,周晋琛正站在书柜前翻阅资料,桌边还放着一张桃花音乐节的门票。陆知椿眼睛亮了一下,刚要开口,又识趣地闭上嘴巴,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他不满地看向罪魁祸首,只见陆知椿睁着眼睛,目光热切地盯着他的唇,然后舔了舔嘴角。
可手还没放到门把手,周晋琛喊她:“过来。”
可刚把她放下,手腕冷不防被她往前一拽,幸好周晋琛反应敏捷,单腿跪在床上,才避免摔在她身上。
某女人立马屁颠屁颠地走过去,往他书房的单人沙发上一坐,双腿往沙发背上一搭,后背靠着另一侧沙发扶手,用眼神问他什么事。
周晋琛是不会跟一个醉鬼多说的,直接把她送进卧室,然后一手托住她脑袋,另一手去拽里侧的枕头让她睡得舒服些。
周晋琛不赞同地看着她摇晃的双腿:“把腿拿下来。”
她撇着嘴,一脸委屈地说:“你干吗喝我的酒……”
某人用手势比画自己腿很累。
“哎……”周晋琛一只手臂牢牢地勒住她腰侧,另一只手去夺她即将喝到嘴的酒,这女的还不干了,在他胸前上蹿下跳,结果周晋琛手腕一转,直接把她喝剩下的酒送进了自己嘴里……
“说人话。”
周晋琛不想跟一个醉鬼废话,直接扶起她要送她回客房。这女人是跟着他起身了,可中途却狡猾地换了个方向去找周晋琛藏起来的酒。
“我刚收拾完屋子,腿累,歇歇脚。”
窗外月朗星稀,夜风微澜,缕缕清风透过稀疏的纱窗送进来丝丝凉爽,窗内香溢温馨的餐厅内,已有醉态的陆知椿眉毛皱成小蚯蚓,看着周晋琛:“你干吗抢我酒杯,要喝你自己倒去。”
还有理了。
不过眼前喝酒的女孩子哪顾得上什么老柳老李呀,她只知道酒是个好东西。
周晋琛拿起桌上的门票,对着她虚点了点:“要不要?”
周晋琛摇头说不是,心里默默地接着说,不是我的酒里最贵的,不过却是老柳放在他这里最贵的酒,如果让老柳知道他的藏酒让一个不懂品酒的女孩子跟喝二锅头似的牛饮,他得多伤心呀。
“你要给我吗?”某女人立马放下双腿,微昂着下巴,双眼泛光地看着他。
周晋琛找来开瓶器,两个杯子各倒半杯,陆知椿接过来尝了一口,辣得直吐舌头:“……这酒真烈,我选的这个是不是最贵的?”
“不是。”
陆知椿跑过来,身子挤到他跟酒柜中间,先将每瓶酒的颜色看下,然后选了一瓶色泽透亮澄清呈金黄色的酒,自己从里面拿出来:“就这个黄色的吧。”
“你就是那个意思。啊啊啊,我爱你,我爱死你了……”
“你要喝什么?”
陆知椿一跃从沙发上蹦起来,嘟着嘴就要抱他。有了上次的“吃唇事件”,周晋琛赶紧后退一步,在她嘟着嘴要亲上来时,伸手捂住她的唇。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低调地炫富啊,陆知椿不干了,嚷嚷着:“我要选酒我要选酒。”
周晋琛努力让两人保持在一臂开外的距离,以防她偷袭:“说话就说话,不要有太多肢体语言。”
周晋琛粗略看了下酒柜里陈列的十几瓶酒,随口一说:“大概百十来万吧。”
可,现在是他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话啊。
说着,他走到酒柜旁在里面选酒,陆知椿走回来看到里面陈列着各色名酒,不由得惊叹:“哇,这些酒加起来得多少钱啊?”
某个只及他下巴的女孩子眉眼弯弯地看着周晋琛笑了下,随后顽皮地舔了下他的手掌心。周晋琛掌心一阵酥麻,全身如过电般收回掌心。
“回来。”周晋琛喊住她,“你不知道龙虾配啤酒会使嘌呤物质增高,严重的会影响身体健康吗?”
只见她轻松抢过他手里的门票,端详了会儿,笑着说:“阿琛,你跟我一起去吗?”
陆知椿撇嘴:“你不知道吃这个要人多吃起来才有气氛吗?最好再配点冰镇啤酒就太完美了。等下,我去拿。”
她是在约他吗?
陆知椿不由分说地又要把剥好的虾塞进他嘴里,被周晋琛半路拦住:“你自己吃吧。”
迎上女孩子希冀的眼神,周晋琛无情灭火:“今晚陪客户吃饭人家送的,我不喜欢看这些,想着你喜欢热闹,不如把票送给你。”
于是,周晋琛真的慢条斯理地嚼起来,然后听到她问:“好吃吗?好吃你再多吃点。”
陆知椿的热情顿时被浇了大半,他的意思是他不喜欢,所以才送给她的是吗?
然后,他就见她眼里全是得逞的奸笑,猛然间被她眼底的亮光闪了一下。
这个回答,真的让她很不满意。
周晋琛冷不防被人往嘴里塞了东西,不小心咬到她的手指头,赶忙松开牙齿问她怎么样。
[4]
周晋琛摇头说吃过了,陆知椿剥着虾壳也没理他,趁着他张口说话,往他嘴里塞了块虾肉。
音乐节这周正好赶上陆知椿第二期比赛结束。早晨六点多,陆知椿已经穿戴整齐神清气爽,准备出门。
这么想着,陆知椿笑得一脸讨好:“这龙虾很好吃,你吃吗?”
听说桃花节期间京平高速会很堵,她要提前出门,如果时间早还可以在县城逛逛,然后吃些小吃再去参加傍晚的演唱会。
陆知椿只好拿出往日的死皮赖脸的劲儿,闭口不提搬走的事,面上哄着这尊大佛先不要把她赶走,等这期比赛结束了,她卖了衣服的版权就可以搬走了。
临出发前,她遇到刚起床的周晋琛。
陆知椿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面临另一个难题,既然江舟的案子都结束了,她再赖在他这里似乎不大合适,但现在的房东一般会一次性收半年租金,她一时还真拿不出这么多钱。
周晋琛看到她这么早要出门,问她:“这么早干吗去?”
周晋琛毫不谦虚地说:“毫无悬念。”
“去音乐节呀。”
“那有难度吗?你这边会不会有困难?”
“我下午在×区有个官司,吃完早饭后一起过去吧。”
“并没有,江舟女朋友那边也找了律师,周三开庭。”
一路闻着淡淡桃花香,看着成片的粉红,陆知椿扭过头说:“记得去年演的一部热播剧就叫《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这里可比十里桃花壮观。哎,你看过《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吗,特别好看。”
陆知椿顿时没了食欲,放下龙虾,嘬了嘬手指问:“早晨我看到江舟被警察带走了,案子完结了吗?”
周晋琛说没看过,陆知椿惋惜地说:“那你一定也没听说过电影美学大师张叔平了,我可崇拜他了,听说《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里面的服装都是他亲手设计的,并且很多服装都是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我就很欣赏他大胆的色彩应用,还有每套服装的穿法也很讲究。你看过张曼玉的《花样年华》和《一代宗师》吗?听说张曼玉在片中的三十来套旗袍都出自他之手,并且全是手工定做。”羡慕完后,陆知椿又开始叹息,“唉,我不要求有他那么深的造诣,我只想将来能开间工作室,能让我跟我妈衣食无忧,我就觉得挺满足的了。”
“原来这样啊。”
周晋琛宽慰她:“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我其实并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是小雨她们说女孩子都喜欢吃麻辣小龙虾的。”
“真的吗?你也相信我能行?”
“哇,麻辣小龙虾?我的最爱。”陆知椿坐下后就没停歇,飞快剥虾,吃得一脸满足,“好好吃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小龙虾的?”
“和你的同龄人相比其实你已经很优秀了,你崇拜的人能有那么深的造诣,跟他的学识和阅历有关,这个急不来,都是日积月累起来的。”周晋琛真诚地说,不由得想起自己刚开始工作那会儿也是这样的,什么都不被客户认可,刚到大公司领导要么把那些鸡肋活让给他们新人做,要不然不派案子给他们做的事也是有的,后来是他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慢慢建立起自己的人脉,这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打开餐盒,看到一只只鲜红的小龙虾,陆知椿脑里的瞌睡虫立马跑光。
于是,他鼓励她,说:“没有人会随随便便成功,只有在过程中积累足够的经验,路才会越走越顺。”
晚上聚餐结束后,周晋琛给陆知椿从饭店打包了吃的带回来。陆知椿被他叫起来吃夜宵,打着呵欠跟在他身后走进餐厅。
周晋琛发现自己都快成人生导师了,除了去法学院演讲他可没对谁讲过这么多,他自己都觉得肉麻兮兮的。
“好吧,那我先挂了。”周晋琛这边挂了电话,走进电梯跟同事会合。
可这小丫头听着还挺津津有味,临下车前还开玩笑说有时间让他传授些经验。
周晋琛这边还没说什么,就听到老柳在电梯里边喊:“老周快点,大伙儿都在等你了。”
夜晚华灯初上,陆知椿出示门票进入场内,这时场内已经有很多粉丝,舞台的音响里播放着桃花节的宣传片,七点整演唱会准时开始,林桦作为今晚的大腕第一个登场。
牙刷到一半也不刷了,陆知椿吐掉泡沫漱口,又走回卧室倒在床上,闭着眼对着手机说:“我是想去,但是太困了就不去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现场吉他响起,林桦刚往台上一站,台下已是一片尖叫,响彻天际的欢呼声和满场挥舞的荧光棒瞬间点燃寂静的夜空。紧接着,林桦的声音缓缓响起:“曾经意志消沉,落魄的我,以为人生的画板,是黑色的——”
陆知椿停下刷牙的动作,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现在是晚上八点啊,那她岂不是还能再睡八九个小时?
台下粉丝跟着唱下一句:“曾经骄傲自大的我,以为自己无人能及,尝过失败后,我才知道我只是平凡的我。”
就这样,周晋琛处理完工作便给陆知椿打了电话。
现场气氛太好,陆知椿热血沸腾地跟着粉丝接完下面的歌词,双手拢在嘴边激动地尖叫着林桦的名字。
“你少来,这种案子对你来说还不是驾轻就熟。”老柳大手豪爽地往周晋琛肩上一拍,大方宣布,“我替你做主了,一会儿楼下红字坊见,周律师请客。哦,对了,一会儿叫上你上次带来的小姑娘,人多热闹。”
吼得正兴起,突然感觉肩膀一沉。
周晋琛无奈,哪有官司还没开打就先吃庆功宴的,他提醒老柳说:“还没眉目的事不要过早定论,等案子结了再说。”
陆知椿一开始没在意,以为是后面的人不小心撞到了她,继续跟着林桦唱,直到有人贴近她耳朵大声说话,她才意识到是找她的。
领导请客吃饭,谁不高兴?
陆知椿一扭头,简凡正把她旁边的男的挤到身后,然后站到她身旁,嘴角噙着得意的笑。
本来鱼贯走到门口的同事,听老柳这么一说,又都停下来一脸希冀地看向周晋琛。
陆知椿惊讶地看着他:“嗨,这么巧啊?”
有了老柳这个八卦妇男,江舟被抓的事不到半天整间事务所的人都知道了。下午散了会,周晋琛起身要走,被老柳拦下来,嬉笑的眼底满是算计:“老周,季总的案子完结后马上又有可观的收入入账,咱是不是该庆祝下?”
“你怎么过来的?”
周晋琛刻意落在人后,等人走远了,才对着电话说:“我是周晋琛,打电话问你吃饭了没有,事务所的人要聚餐,你过来吧。”
“坐公交车来的。”周晋琛把她捎到县城后直接去了法院,她等了很久的公交车才到这里。
“喂?”
简凡了解地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周晋琛愣了一下,什么完蛋了?
“你是来看林桦的演唱会的?”这次音乐节和普通的演唱会不同,今晚会有十位歌手出场,每个歌手的出场时间不同,开场四十分钟是林桦的主场,剩下的歌手每人大概有两到三首歌的时间,她拿不准他是奔着哪位歌手来的。
她一边往洗手间跑一边接通电话说:“简凡,我完蛋了。你能不能帮我跟评委说一声,我就晚到十分钟,回头我请你吃两顿饭,保证不赖账。”
“你不也是奔着他来的吗?”
跳下床捡起手机,一瞧八点了,陆知椿整个人都急了。
他们两人每说一句话都要扯着嗓子说,周边的粉丝不愿意了,频频甩白眼给他们。
陆知椿从床上爬起来找手机,可找了一会儿也没发现它在哪儿响,后来她站在床上,把被子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最后还是在床下看到她的宝贝手机。
简凡参加过这么多场演唱会、时装周,都不曾见过陆知椿这么狂热的粉丝,看到激动处这女的把手拢到嘴边,高喊着偶像名字,看简凡不跟着喊还不高兴了:“你不是来看偶像唱歌的吗,怎么不跟着一起喊?”
手机呢?
“我耳朵疼。”
她不会迟到了吧?
陆知椿被噎了一下,好不容易安静地看了会儿,实在没忍住又扭过头来看简凡,这人连荧光棒都没买,既不兴奋也不跟着唱,真的是来听歌的吗?
现在早晨几点了?
“跟你看真没劲,哪个粉丝像你这么安静?你应该这样……”这时林桦正好唱到一个高潮,陆知椿跟着粉丝大喊:“林桦我爱你,我爱你,啊啊啊……”
陆知椿眉毛拧成两条小蚯蚓,大喊一声,闭着眼懒洋洋地从床上起来,就这么听着手机唱着歌,后来想着想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睛。
“我不喊,我跟他不搞CP。”
又响。
“谁让你跟他CP了。”
不理,继续睡。
直到演唱会结束,陆知椿也搞不明白简凡到底来干啥的,说他喜欢林桦的歌吧,他好像一首歌也不会唱,说他不喜欢吧,谁会花几百块钱上这儿来数星星……
谁呀,这么烦人。正在补眠的某人压根没想搭理手机,闭着眼摸到手机,也没看是谁打来的,随手一扔翻个身继续睡,可没过两分钟,吵人的手机又开始欢快地唱起歌来。
三个小时的演唱会结束后,主办方留了半个小时的粉丝签名时间。
大抵是失眠太久了,陆知椿这一觉睡到昏天暗地中间连梦都没做,当她再次醒来还是被手机吵醒的。
陆知椿和简凡挤在蜂拥的人潮中。简凡发现这女人到了人堆里像条滑溜的鱼,不一会儿就把他甩开了,等发现他没跟上,又走回来拉起他的手腕往前挤。
陆知椿下车前,看了眼外酷内骚的怨男,好笑地说:“放心,改天吧,改天再请你吃饭,回去注意安全,姐姐我回去补眠了。”
林桦给他们前面的女孩子签完名,陆知椿背转过身要他签在后背上。林桦起身,这才看到简凡,不禁一笑:“你不是不过来吗,怎么又来了?”
简凡瞪她,他也没跟她要山珍海味,就请他吃顿饭,有这么难吗?
谁?巨星是在跟她说话吗?
某人终于睁开眼:“可是我不饿呀。”
陆知椿刚要扭头回话,被简凡一把按住:“别动。”
“喂,我跟你说话呢?”
然后,她听到简凡开口:“改变主意了,担心你开演唱会没人看。”
“……”
这话说了谁信?现场百分之六七十的歌迷都是奔着林桦来的。不过也直到这一刻,陆知椿才知道简凡是来给朋友捧场的,怪不得见到林桦在台上唱歌一点也不激动。
“六点了,你不吃晚饭吗……”
原来人家跟他根本就很熟,所以没什么可兴奋的。
陆知椿眼睛眯开条缝,撇撇嘴,不吭声。
两人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出来,林桦约简凡待会儿去吃夜宵,陆知椿本来还想蹭他车到县城呢,眼看着计划破灭,只能另想他法。
送陆知椿回家的路上,简凡频频看某人,实在忍不住了,抱怨着:“上哪儿去找我这么廉价帅气的司机呀,一分钱不给也就算了,也不知道请吃饭。”
现在外面那么多人,肯定是打不到车的,陆知椿正发愁着。
现在她妈妈的身体正在恢复中,江舟也被警察带走了,所有事都已尘埃落定,身心一下子松懈下来的后果就是特别特别地困,好想睡个昏天暗地。
简凡问她:“你怎么回去?”
“呸。我是想要你送我回家,我这种状态担心骑车都会睡着。”
她也正为难着呢,就听到简凡说:“要不小爷我委屈收留你一晚?不过你得睡沙发。”
“你要约我吗?”
陆知椿猛翻白眼,后来想睡沙发就睡沙发吧,总比回不去又没地方住强啊。
“你下班有约吗?”陆知椿忽然问他。
刚想答应他,她微信响了。
“德行。”
“我在外面的第一个红绿灯等你。”
陆知椿拍拍脸颊,开始收拾东西:“快下班了吗?终于可以回家去找我的床了。”
“好,十分钟到。”
但总得说些什么掩饰自己的反常举动吧,他假装整理模特身上的衣服,语气轻松地说:“本来想叫你准备下班的,没想到你自己醒了。”
陆知椿回完信息手机往兜里一揣,傲娇地看着他:“不用。”
他猛地起身走到假模跟前,拒绝去想心里诡异的变化。
她一溜烟跑了,跑出去很远还能听到简凡惊讶地问她:“你这是要去哪儿?”
回国前,他刚刚结束掉米兰那段感情,他一直觉得精致的女人才是他的菜,难道是看腻了浓妆艳抹的大美妞出现审美疲劳了,否则怎么会对跟前的清汤挂面感兴趣?
谁还有时间理他呀,陆知椿笑得一脸甜蜜,脚步轻快地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左右张望着,生怕错过第一个红绿灯,等终于跑到了十字路口却赶上了红灯。
他是怎么了,太久没交女朋友了吗?怎么会看这个矮冬瓜入了神,而且还觉得她长得也不赖?
简凡开车追上她的时候,老远就看到她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某个偷窥被逮个正着的人心下一紧,心虚地收回视线,双手用力搓搓脸。
他忽然恶趣而起,在她身后按了两下喇叭。
还是他也困了,否则怎么会笑得那么傻。
陆知椿吓了一跳,龇牙咧嘴地看过来,就看到挨她最近的车子降下车窗。
陆知椿伸手在他眼前晃晃,他不会是生病了吧?
“中邪了你,大晚上乱跑什么?上车。”
睁开眼就看到简凡坐在她对面正傻笑着,并且他还用那样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不用,你走吧。”
而睡梦中的陆知椿还不知道有人坐在她对面研究着她的睡相,正沉浸在梦里纠结苦恼,忽然手肘往下一滑,脑袋往下一沉,一个激灵,她被吓醒。
什么?
别说,她身上那股孤勇还挺带劲儿,抛开她不符合他黑长直个儿高身材好的直男标准,其实她长得也还不错。人都说一白遮百丑,她的脸颊就是白到找不到瑕疵的那种,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睛在工作时那股执着的拼命劲特别吸引人,还有偶尔眼里冒着坏水的狡黠,以及两人小打小闹、她扒着他手臂跳高高的样子都挺可爱的……
简凡发现这几天对她是不是太过友好了,这女人连跟他说话都变得不友好了,并且眼睛一直看着前方都不带看他的。
简凡把衣服挂好,本来想叫醒她的,后来看这女人瞌睡的样子还挺好玩,于是往她对面一坐,好整以暇地研究着她的睡相。
什么时候遭过如此冷眼?简大少爷脾气上来了,直接升起车窗狠狠地盯着窗外的身影,他倒要看看,她能在大街上走多久!
陆知椿坐在电脑前,手肘往桌上一撑,双手扒着上下眼皮打着瞌睡频频点头。简凡烫完衣服转身,就看到她手指都扒到鼻子上了,只剩食指堪堪撑住往下耷拉的上眼皮,眼看着就要合上。
神经病。
简凡听到痛呼声,忙放下手里的活走过来,交代她休息一下,然后接走她手里的工作。
下一秒,红灯变绿,那抹身影急不可耐地穿过马路,转眼就钻进了停在树下的路虎里。
拿着熨斗熨平成品时,陆知椿已经累到眼睛都花了,要不是熨斗烫到手,陆知椿还在继续打瞌睡呢。
他自作多情地在大半夜撇下朋友来追她,结果却看到她上了别人的车……
但陆知椿和简凡丝毫不敢松懈,绸缎轻薄的质地特别容易变形,所以每道工序都是陆知椿手工缝制的,特别是最后的锁边,看似简单不起眼的地方是最考验设计师功底的,一套连衣裙,陆知椿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才缝制完。
拉开车门,陆知椿满头大汗地上了车,在车上坐了会儿还气喘吁吁的。
江舟被带走,他的搭档形单影只,本来江舟他们这队跟陆知椿他们这边的实力相当,结果江舟出事了,于是第二期冠军花落谁家变得毫无悬念。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但见她心情不好,也没怼回去。八点过后,由于江舟的事情,组委会特意开了一个简短会议,因为江舟陷入官司,会议上直接宣布取消江舟的参赛资格,并告诫选手对这件事不要妄加揣测。
周晋琛往她手里递了瓶水:“客户在附近请吃饭,经过这里就顺便问你一下。”
简凡自讨没趣地打开电脑,心想这女人一大早吃火药了,这是在哪儿受了气都撒到他身上了。
发动车子时,余光扫到刚才停在陆知椿身边的车子正在掉头往回开,周晋琛收回视线瞥了眼车里毫无知觉的人:“天太晚了,我们可能要在县城住一晚,你找好宾馆了吗?”
“哪那么多为什么,人家的事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赶紧干活。”
“还没。”
“‘嗯’是什么意思?”
出于礼貌,周晋琛说:“那我帮你在我住的宾馆订一间吧。”
谁知陆知椿听了,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趁着等下一个红灯的空当,他拿出手机拨电话给酒店副总,明明是他拜托人家做事,对方反倒是一副他们能住自家酒店是自己的荣幸的样子,弄得周晋琛哭笑不得。
简凡进来看到她在熨衣服,难得好心情地在她耳边八卦一回:“隔壁你那冤家刚刚被警察带走了。”
跟对方寒暄几句挂了电话,他听到陆知椿问:“明天你休息吗?”
江舟被捕的那天早晨,陆知椿早早就到了设计室,而且是站在楼上亲眼看到警察把他带走的。后来看热闹的人散了,陆知椿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等人们回到设计室时她已经开始工作了。
“后天出庭,怎么了?”
不得不承认,周晋琛的办事效率之高,一个星期找到车主调到行车记录,如山的铁证摆在眼前,江舟不认都不行。
“耶!”陆知椿开心地说,“我在网上搜了下×区的旅游攻略,明天我们去踏青吧。”
[2]
也不管周晋琛同不同意,她打开手机搜了会儿,问他:“我这里有三套攻略,第一套是纯看桃花加采摘草莓,第二套方案是去爬玻璃栈道,第三套是去泡温泉和玩一些纯室内的娱乐项目,你选哪一套?”
陆知椿绞着手指,犹豫了片刻说:“早点休息,等案子结束后我就离开,欠你的钱我也会想办法还你的。”
周晋琛看她,我有答应你出游吗?
见周晋琛要走,陆知椿再一次喊住他:“阿琛?”
不过陆知椿才不管他。第二天一早,周晋琛晨起时正在洗澡,门外便传来像是被狼撵的急促敲门声,周晋琛匆匆套上睡衣,拉开门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
“谢谢。”
陆知椿可没空看他脸色如何,视线被他松垮浴袍下袒露的大片胸膛吸引了去,这大清早的,福利还真不错。
终于将这些天憋在心口的话吐出来,陆知椿如释重负地坐到餐桌旁的椅子上,抱歉地说:“对不起阿琛,请原谅我不能以证人的身份帮你指证。高三那年,江舟曾输血救过我妈妈一条命,后来是他一路把我们母女带到了北京,还替我照顾我妈,虽然后来他伤我极深,但我不想做个忘恩负义的人,祝你好运吧。”
周晋琛不爽某人清晨打扰他洗澡:“爪子被狼咬了?”
“那天只有这辆私家车从巷子经过,也许行车记录仪上会有记录。”陆知椿说。
“我来喊你起床呀,我们该出门了,我去楼下餐厅等你。”
结果他身形一动,陆知椿也跟着他移动脚步,周晋琛放下水杯,不解地看着她。只见陆知椿脸上有着慌乱,似是怕了周晋琛脸上的冷肃,她又急又快地说:“也许你可以查下车尾号729的车主。”
周晋琛选了县城北边的一条纯赏花的路线走,此条路线旅游景点少,却是桃花开的最粉、视野最广的一片。车子从主路上拐进乡间的一条水泥路,周晋琛找了个相对好停车的地方停好车子。
“让开。”周晋琛冷冷开口。
夭夭桃枝,浪漫的粉红热烈地占满了整个世界,沐浴在千亩桃花海里。陆知椿从背包里拿出画本席地而坐,手上画笔灵巧地勾勒出一套粉色系的少女装,耳边布谷鸟鸣叫,偶有蝴蝶翩然静立在叫不上名的紫色野花上,陆知椿顺着蝴蝶的方向偶一抬头,如画的男人站在一片粉红下。
然而就在周晋琛心灰意冷、嘲讽着她的愚昧时,这女人却追了进来,把他堵到了餐厅门口。
难得褪下西装,换上休闲装的周晋琛有种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诗意,周边的粉红仿若成了他的陪衬。陆知椿盯着男人俊逸的侧脸,完美比例的身材——
还以为她想明白了呢,原来还是那么冥顽不灵。
寥寥几笔,已勾勒出周晋琛的身材。什么样的衣服才能撑得起他清俊儒雅的气质呢?
周晋琛一顿,却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餐厅走,直到打开冰箱拿了水灌了半瓶,也没见她有下文,多少有些失望。
她闭上眼,脑中满是一片粉红,再睁开眼已勾勒出一条笔挺的西裤,湖蓝色衬衫,圆弧形的立领,七分袖,一枝枝吐着嫩芽的桃枝衬着粉红的桃花点缀其中……
然而还没走几步,又听到她喊:“阿琛,我……”
灵感真是个很邪性的东西,前几天,她整晚整晚地坐在电脑前却一件衣服也设计不出来,今天出来踏青,把自己完全融入到大自然中,笔下已不自觉勾勒出一幅幅设计稿,等好不容易停下笔,才发现笔下穿着各式服装的人全是周晋琛。
周晋琛叹息一声,继续往前走。
天,她的男版缪斯就这么横空出世了?
陆知椿点头,看到他眼底布满红血丝,异常疲乏的样子,心里一刺,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用力抠着指甲边上的倒刺。
陆知椿盯着画板下有着完美身材的人,有些不可思议,就这么晃神间,从大巴车上走下来几十人,一队人说说笑笑赏花拍照,还有几人走到田间挖野菜。
周晋琛也才到家不久,刚洗过澡,头发还往下滴着水,看着进退两难的人,默了默,率先开口:“回来了?”
灵感就这么被打断,陆知椿抬头寻找周晋琛的身影,有脚步声从她身后走过来:“画完了?”
陆知椿握住门把的手僵在上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陆知椿讶然,她翻开画本献宝似的举到周晋琛眼前:“我画了几幅简笔,你觉得哪幅好看?”
她轻手轻脚地换了拖鞋往里走,想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躲进卧室里,隔壁书房的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
周晋琛翻开画本一幅一幅认真看了下,指着其中一幅及膝牛仔裙中肯地给出意见:“这个应该适合你。”
晚上十一点多,简凡送她回来,陆知椿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没想到客厅还亮着灯,像是为她留的夜灯。
“我要你选的是男装,从这几幅里面选一幅。”
陆知椿终于停下快速捯饬的小短腿,心想吃完饭再回去也好,昨晚她和周晋琛闹得很不愉快,这么早回去见着周晋琛也是尴尬,不如回去后直接回屋睡觉。
“图二吧。”
“上车,我们先去吃饭,设计图的事饭后再商量。”
“图一这款湖蓝色的不好看吗?”
“我没说。”
“好看是好看,但是太花了。”
简凡在后面喊:“陆知椿,你不会真打算散伙吧!”
“有吗?”
陆知椿装听不见。
周晋琛说:“你是设计者,应该遵循自己的意愿,我只是按照自己的喜好选的。”
简凡开车追在后面,按喇叭。
“你喜欢纯色的?”
只是一向吵架不超过半小时就会和好的两个幼稚儿童,这次竟冷战了一下午。下了班,陆知椿将背包往肩上一甩,潇洒地走了。
周晋琛不解她为什么在乎他的意见,只是说:“纯色的百搭,更适合职场生活。”
一场关于中西方服装史的掐架听着还挺有意思,就是设计室的顶棚快被掀翻了,不过众人对这两人的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早已见惯不怪了。
“如果衬衫的主色调是纯色的,只在胸前纽扣处用花片点缀,袖口用整朵小碎桃花点缀呢?就像这样,你等我会儿。”不等周晋琛回答,陆知椿新翻开一页,快速地勾勒出一幅草图,衬衫背景还是选择湖蓝色,片片花瓣错落地点缀在胸前纽扣间,只在左右袖口间各绣上一朵桃花,“这样你喜欢吗?”
就这样,两人意见始终不能统一。
周晋琛端详了下,点头:“看着还不错,不过不知道实物如何,毕竟设计图和实物是有差别的。”
“我没有歧视的意思,是你的设计太过开放,你要记住,这是在中国,国人重视传统美。”
“不会,我会尽量把它还原成设计图效果的。”
“人家西方女性就不上班了吗?你这种思想就是歧视西方文化,西方服装史怎么学的?”
周晋琛看着画册上面的几张图,终于发现了什么:“你画的男的是以我为原型的?”
“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在中国,你想谁会穿个裸体天使图案的衣服上街?而且就那大V领,你若是公司领导,允许员工这么穿吗?”
“怎么,不可以吗?”
简凡听后,素描笔灵活地在手里一转:“你这么说,就是否决了我的一切设计成果了?”
周晋琛作势想了下,半开玩笑地说:“我的肖像费可是很贵的。”
“那就是了,既然我们的消费群体是中国女性,作为中国女性的一员,我觉得你的图案太过西方化,就我所知,我们中国女性不大会选择这种抽象的、看不懂的图案,我觉得轻熟少女风可能更受年轻女性青睐。还有,这是我昨晚去各大网站还有社交平台做的调查,第一张表格是欧美国家近三年来年轻女性选择的流行趋势,第二张表格是中国近三年来年轻女性选择的流行趋势,第三张表格是我在我们学校网络做的评估调查,从后两张表格上看,我们走轻熟少女风会更能赢得市场。”
迎上他戏谑的眼神,陆知椿莞尔一笑:“有多贵,你开个价,大不了我先欠着。”
“中国市场的年轻女性。”
如果她不说,周晋琛都快忘了这女人有多会耍赖,想当初为了甩掉他,可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我们的市场和消费群体是什么?”
午饭过后,周晋琛明天还有官司暂时不能回去,便送陆知椿去车站。路上,酒足饭饱的某人开始犯困,靠在椅背上频频磕头,忽然兜里的手机响了。
“理由?”
陆知椿惊醒,从兜里摸出手机,是一个陌生号码。
陆知椿说:“站在设计者的角度,我很喜欢这套图案,但是站在消费群体的角度,我可就不喜欢了。”
接听以后,她都没来得及开口,听筒里就传来陌生的女声:“陆小姐你好,我是MiTo工作室方磊方总的特助时妍,方总看上您和简先生在第二期比赛的两套裙子,想买下你们的设计版权,请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详谈一下。”
等进了工作室,陆知椿终于不当忍者了,两人就一套设计图产生了分歧。
“随时,下午三点可以吗?”
陆知椿只装没听见,往椅背上一靠闭着眼装忍者,无论他怎么挖苦就是不吭声。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再见!”
她越是否认,简凡越是挖苦她:“那就是你暗恋人家了?如果是他喜欢你,不可能追不上你吧?”
放下手机,她偷瞄一眼周晋琛,刚才她打电话的时候他明明什么都听见了,还装作这么深沉。
这副脸红心虚急欲解释的样子,说他们之间没点什么他还真不信。
陆知椿也装深沉,喊周晋琛:“阿琛,跟你说件事。”
哦?
周晋琛看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没有,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结果深沉没过半分钟的某人,自己反倒先欢呼起来了:“我比赛晋级了,耶耶耶——
“可别说你不喜欢他。”就她这段时间经常像个傻子似的傻笑和分神,说没思春谁信呢。
“并且还有人要买我衣服的版权,对方约我们下午详谈。”
陆知椿护短:“你别瞎说,他吃东西可讲究了。照你这么说我平时跟你在一起时间更多,你怎么不喜欢吃葱蒜?再说了,他也不是我男朋友。”
周晋琛替她高兴的同时,提醒她:“拿到合同的时候先别急着签,我帮你看一眼再签。”
简凡气得一把推开她脑门,一脸嫌弃地说:“你那位律师男朋友口味也忒重了,居然受得了你。他是不是也喜欢吃大蒜呀!”
“嗯。”下车时,陆知椿还沉浸在喜悦的氛围中,跟周晋琛说,“为了庆祝我比赛晋级,明晚我请你吃我今天新学的馅饽饽,就这么定了,拜拜!”
“有吗?我怎么不觉得?”说着,她还故意向他哈了口气。
看着一溜烟跑走的某人,周晋琛:“……”
简凡不耐烦地从水杯架上取出自己没喝的饮料丢进她怀里。等她吃饱喝足了,他忍无可忍地说:“以后你吃煎饼或者凉皮的时候能别放葱花吗,像你这么重口味的女孩子很不招人待见知不知道。”
他有答应她吗?
陆知椿也没打算跟他客气,跳上车后连句谢谢都没有,继续啃她的香菜葱花大煎饼,忽然有点吃噎了,问他:“你车里有水吗?”
[5]
“少废话,这里不能停车。”简凡不耐烦地催促。
第二天晚上,陆知椿第一次为一个人学做饭,然而周晋琛却没有如约回来吃饭。陆知椿从晚上六点一直等到八点,杯里的葡萄酒都快喝光了,门厅才传来密码锁的声音。
“你是专门来这里邂逅我的吗?”
陆知椿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一猛子从凳子上跳起来往外跑,还没走到门口,门自动开了,伴随着密码锁打开的声音,她还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上车。”
“这个方检的侄女你挑不出什么毛病了吧?”
一侧身,她就看到驾驶室的车窗降下来,露出眼熟的半张脸。
周晋琛说话声音很低,陆知椿听不真切。
第二天一早,陆知椿啃着大煎饼出了地铁口去车站转公交车,等红灯的时候就听到有车在身侧连按两声喇叭。
先前那个声音接着说:“你说你喜欢学识渊博、温柔大方的,并且身高要在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之间,人家方媛不仅完美地符合了你的择偶标准,还刚留学归国,这下你没得挑了吧?”
陆知椿拍拍脑门,一定是魔怔了,不然周晋琛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潜意识里?
什么择偶标准?难道说一个人交女朋友还得先提前规划好,然后按照条条框框去对照这个人有哪些条件符合心中女朋友的标准?
他怎么会出现在她和她妈妈的美梦里?
学识渊博、温柔大方、身高一米六五到一米七,呵呵……她一样没占上,所以连喜欢他的权利都没有了?
陆知椿一下子被吓醒了。
听到这里,陆知椿早已没有刚刚的欣喜,眼神黯然地停下脚步,只觉得内心一股酸涩充斥其中。
渐入浅梦。梦境里她买了大房子,郭淑娇和她做好饭在等谁回来,后来周晋琛就从门外进来了。
而自动找拖鞋换好的老柳,踏出玄关就看到了陆知椿僵硬的身影,他手指着陆知椿“你”了半天,然后回过头来问周晋琛:“老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可刚跟方媛相过亲,这怎么回事?”
想到那些幸福的美好,陆知椿安然地闭上眼睛……
面对老柳的气急败坏,周晋琛始终淡然处之:“什么怎么回事?陆知椿只是我一个普通朋友,遇到困难了暂住在我这里,有什么不妥吗?”
母女两人额头相抵,陆知椿一脸满足地靠在郭淑娇怀里,又找到了力量,她一定要赚好多好多的钱为母亲治病,然后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只是这样?”
“我们拉钩钩,谁都不许食言。”
“还想怎样?”
“好。”
老柳还是不信,看着陆知椿问:“他真的没跟你好?他要敢脚踩两只船,看我怎么收拾他。”
“妈妈,你等等我,等我赚到钱了就找全国最权威的精神科专家给你看病,然后把你接出来我们两个一起过,你要对我有信心。”
然而,陆知椿像没听到老柳的问话,目光一直停留在周晋琛身上,大脑还停留在他说的“普通朋友”四个字上,直到老柳又问了一遍,她才收回视线,勉强扯出一抹微笑:“是真的,周律师喜欢高瘦的学历高的美女,我跟这些一点都不搭边。”
母女俩许久不曾这样亲近了,陆知椿心里一阵激动,张开双臂紧紧地搂住郭淑娇,投进她怀里。
所以,他永远都不会喜欢我的。
“睡吧,妈妈就在身边。”
如果没有听说周晋琛今天去相亲,也许到现在陆知椿都没弄清楚自己对周晋琛的喜欢有多深。一开始,她并不喜欢他的,只是觉得他是个好人,后来她喜欢跟他分享成功后的喜悦,再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会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他,见不到他时,她会莫名地想念,见到他时又会莫名地开心。
陆知椿脱了鞋钻进被窝,小小的单人床顿时变得拥挤起来。郭淑娇替她把被角掖严实了,手掌一下一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等她终于弄清楚自己的心思,他却跑去跟别人相亲了。
郭淑娇身子往里侧挪了挪,掀开被子,拍拍床铺。
陆知椿盯着周晋琛,语气淡淡地问:“相亲对象怎么样,女方漂亮吗?”
陆知椿愕然抬头,来不及收起悲伤的情绪,眼泪汹涌往下流。她胡乱地用手往脸颊两侧一擦,吸着鼻子连连摇头:“没事,就是很久没跟妈你在一起了,很怀念小时候的味道。”
“无论从身形容貌上,还是从学识上,那绝对是挑不出毛病的大美人,特别是女方的家庭背景对老周今后的发展大有帮助……”老柳毫无知觉地捅了陆知椿一刀子,捅完一刀就算了,又来捅第二刀,接着他又冲着周晋琛说,“要是你俩真成了,我申请当司仪,到时候份子钱就免了。”
“小椿,你怎么哭了?”
这下,陆知椿连脸上的礼节性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低沉无力的声音很像小动物呜咽的声音,陆知椿趴在郭淑娇床前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都没发现郭淑娇已经被她哭醒了。
还是周晋琛发现她眼底的波澜,他打断老柳的滔滔不绝:“八字没一撇儿的事,老柳你说这些还为时过早。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家休息吧。”
“有时候就连晚上睡觉我都在想怎么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可不知怎么了,日子被我过得越来越糟糕……”
“你赶我。”
“妈,我到底该怎么办,我真的很累很累……
“没有。只是提醒你明早要出差。”
陆知椿吸了下鼻子:“妈,阿琛他也是个好人,前不久季先生派人威胁我,是他救了我,今天季先生又打电话问案子的事,因为我的刻意隐瞒让阿琛很为难,但是我们欠江舟的……我知道我该帮阿琛,可是江舟救过你的命……
终于送走唠唠叨叨的老柳,周晋琛看她脸色不好,关心地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其实刚刚来看你的人不是江舟,他叫周晋琛,是季先生请来替他打官司的律师,你想念的小舟再也不会来看你了。”
陆知椿想了下,也犹豫了一下,笑笑说:“可能是太累了,我先去休息了。”
“你从小教育我要知恩图报,不要做个忘恩负义的人,这么多年我一直记得。我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们母女欠江舟的很多,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尽最大努力回报他的恩情。可你知道吗,前不久江舟撞了季老先生,因为胆小懦弱逃跑了,现在警察、律师和季老先生的儿子都在查他的下落,他可能要去坐牢……
周晋琛抬眸看了眼餐桌上整齐摆放的两副碗筷以及冷掉的菜:“吃完饭再去休息吧。”
“妈,我到底该怎么办?
背对着他的陆知椿眼眶都红了。她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勇敢地面对他,艰涩地调整自己的脸部表情,假装自己笑得没心没肺:“你,对今天的相亲对象还满意吗?”
陆知椿拉过椅子坐在她跟前,握着她枯瘦的手,眼底满是彷徨。
即便她掩饰得再好,但是爱一个人是透在眉眼里的,周晋琛跟她朝夕相处了这么久,怎么会感觉不到,他只是没有办法回应她的感情,也不想欺骗她,所以说:“我打算试着跟她相处一段时间。”
回到病房,郭淑娇已经睡了。
喉咙深处似是被什么东西堵着,陆知椿嘴角试着扯动好几下,才艰难地扯出一个弧度:“挺好的,祝福你。”
“所以陆知椿,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不要那么愚蠢。”
关上房门,陆知椿背靠在门板上,整张脸终于垮下来,看着从窗外透过来的白月光,她真想大哭一场。
“呵……”周晋琛冷淡地勾了勾嘴角,瞪着她,恨不得一把掐死她,“你真不怕季怀璃再次找上你吗?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即便我放弃了追查,季怀璃也不会放过你。我想你也清楚他的手段,到时候别家律师就不会像我对你这么仁慈了。
可是哭完过后又能怎样呢,不喜欢的永远也变不成喜欢的。
“……对不起,原谅我帮不到你,原谅我的苦衷。”
陆知椿捂住胸口缓过那股钝痛,试着要大脑想些别的,可是真的很难。
他已经板起了脸。
更难的是她现在的处境。周晋琛没相亲之前,她还可以厚着脸皮赖在这里混吃混喝,现在他打算跟女方相处了,她再赖在这里就是真的不懂事了。
“陆知椿,沉默并不能解决问题。”
老柳离开前的欲言又止她懂,不就是觉得她住在这里是个包袱吗?
“……”
她每天这么竭尽所能地去讨好周晋琛,又何尝不觉得自己是个包袱,害怕有一天他会赶她走。也许直到这一刻,她才看清其实她跟周晋琛什么都不是,他更没有义务去养她……
她保持沉默,不代表周晋琛不继续挖掘证据,他拉开车门从扶手箱里拿出一个钱包,指着上面的牌子问:“还记得前几天你送我同一个牌子的袖扣吗?当时我问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个牌子,你说这个牌子的服装和箱包很时尚,是你最喜欢的牌子,可肇事者的钱包恰恰也是这个牌子的,对于这个巧合,你怎么向我解释?”
也幸好她现在手头上攒了点钱,不至于流落街头了。
其实一切推测,周晋琛心里早有答案,只不过是缺少证据罢了,若是她能做证,他立马能将江舟绳之以法。
陆知椿拉开抽屉,从里面抽出昨天为周晋琛做的画稿,把未完成的部分完成,然后打版,车缝。
“你的前男友叫江舟?他的右手心有颗痣?你还记得你在笔录上向我描述肇事者的长相特征吗?”
不得不说,忙碌能让人暂时忘掉烦恼。夜里,周晋琛出来洗漱的时候还听到缝纫机的声音,到了清早起床,客房的灯还亮着。
陆知椿吓得一哆嗦,条件反射地绷直后背。周晋琛的后背遮住了不远处的灯火阑珊,身后树影摇曳,微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他看向她的眼神越发严肃。
她工作了一整晚?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陆知椿不知偷瞄了周晋琛多少次,终于到了停车场,周晋琛忍无可忍地停下来,一脸严肃地喊她:“陆知椿。”
周晋琛讶然,同时也意识到这些不是他该关心的问题,既然他选择了方媛,就该跟其他异性保持距离。
周晋琛很快接完电话回来,进来后寒暄两句便急着要走,陆知椿送他下楼。
才这么想着,微信里就传来方媛早安的问候声。
由于两个人离得近,他掏出手机的时候,陆知椿也看清了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是季先生。
周晋琛最后看了客房一眼,换好鞋子边出门边语音回复过去:“早上好,方媛。”
现阶段忙江舟的案子几乎耗光了周晋琛的所有耐性,特别是看到陆知椿这副模样,周晋琛烦躁得不行,正要借故出去抽烟时,兜里的手机响了。
直到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客厅再次恢复安静,陆知椿才敢从客房出来。
陆知椿的心脏也“咚”地弹了一下,慌乱抬眸,迎上的便是周晋琛满是复杂的眼神。
陆知椿熬了一整晚,看着镜子里颓然的自己和那张大油脸,无精打采却不想收拾自己,可给周晋琛做的另一件衣服需要棉麻布料,她这里没有,刚刚向艾米借了些,两人约在艾米家楼下的早餐店碰面。
陆知椿本来在给郭淑娇剥葡萄吃,闻言,手里的葡萄“咚”的一声掉回碗里,紫红饱满的葡萄掉下去还弹了一下。
艾米见到她眼里的红血丝和脸上的油痘,惊呼出声:“哦,亲爱的,你到底有多拼呀,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副德行。”
郭淑娇点着他手心,皱眉:“你不是小舟?”
“一言难尽。”陆知椿拿起油条咬了口,没有胃口,又扔回盘里去喝碗里的豆腐脑,“我打算从我朋友那里搬出来,你知不知道哪个网站租房子比较便宜?”
郭淑娇回忆:“小舟,阿姨曾和你严阿姨说过,等我病好了,要给你们做卷饼吃,以前你们两个最喜欢吃阿姨做的卷饼了,小舟呢不喜欢吃蒜蓉酱,小椿不喜欢吃生菜……咦,你手心上的痣呢?我记得你这里明明有颗痣的呀?”
艾米也放下勺子:“住得好好的怎么要搬出来?你还没帮我引荐你那朋友呢。”
后来,郭淑娇一直拉着“小舟”聊天,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将来他对自己的女儿好点。
一提这个,陆知椿整个人都蔫了:“别惦记了,人家有女朋友了。”
陆知椿点头,她没敢告诉郭淑娇做手术的钱全是跟周晋琛借的。术后郭淑娇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问她怎么筹到那么多钱的,陆知椿告诉她自己找了份好工作,老板人很好,她提前向公司借的。她妈妈当时还为自己的女儿是个大设计师而骄傲,这才刚过两天,她就不记得这些了。
“不会是你吧?”
“好,妈妈什么都随你,但是不要太拼命了,累坏了,妈妈会心疼的。”
陆知椿被刺激得呛了一下,无精打采地说:“不是!”
“没事,妈。我想等工作稳定了再考虑结婚的事,你答应我要好好调养身体好不好,到时候我还要接你跟我一起过呢。”
“也对,你们要真是男女朋友不应该是你往外搬,而是往一起搬呀。那是你喜欢他?被他发现了要赶你走?”
郭淑娇问她:“你怎么了?”
陆知椿显得有点烦躁:“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有女朋友了,我住在他那儿不方便。”
当然一脸错愕的还有郭淑娇。
好吧,看来是情伤了。
等发现自己反应过激时,周晋琛正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艾米把话题转到正题上:“你打算租个多大的,大概在什么价位,对地理位置有什么要求吗?”
陆知椿为难地看着周晋琛,两人手心肉贴肉地贴在一起,被周晋琛手掌用力握住的那一刻,陆知椿全身像过电一般,心脏怦怦怦跳得特别快,没有一刻迟疑地从他手掌心里挣出来。
“大小无所谓,要单间,我最多能租得起两千块钱的房子。”
“好,好,妈妈等着你。你们是不是也该把婚姻大事提上日程呀?”
“宝贝儿,你这个价位的只能租个平房,要不然就得地势偏远的了。”
“妈,你在说什么,你还要长命百岁呢。等我结婚那天还要你给我梳头呢。”
“远点没事,能尽快入住的就行。”
郭淑娇伸长手臂强行把她拉到身边,把她的手交到周晋琛手里,语重心长地说:“小舟呀,阿姨对你没别的希望,就是希望你能一辈子对我们小椿好,如果能够看到你们结婚,阿姨死也瞑目了。”
“我家倒是有个房子正在租,不过租金比你预期的要贵,即使给你个友情价也要两千三四,毕竟我爸妈靠这个维持生计呢。你要是愿意的话,现在我就能带你去看房。”
知道郭淑娇要干什么,陆知椿拒绝去想那些不好的状况,不肯过去。
陆知椿接过她手里的布料,起身:“好吧,我再考虑一下,下午我再回你,走了。”
“四年了?”郭淑娇对自己的状况多少有些失望,随后又招手喊她过来,“小椿,来。”
回到家,陆知椿不停歇地花了大半天时间赶制衣服,缝完最后一颗扣子,将衬衫熨烫平整挂在衣柜里。
陆知椿心里难受得不行,扭过脸来强颜欢笑着说:“妈,那是我高中时候的事了,我现在都大学毕业了,已经过去四年了。”
然后,她花半小时收拾自己的行李,花半小时把家里收拾干净,又花半小时把她睡过的床单被罩放洗衣机里洗干净晒在晾衣杆上。临出门时,她给艾米打电话说她要去看房,最好傍晚就能搬进去。
“你都工作了吗?”她把头转向陆知椿,问她,“我明明记得昨晚下了晚自习,你们俩还吃了卷饼,后来下雨了,是小舟让我和你先走,后来他把我的三轮车骑回家的,这些你们俩都不记得了吗?”
等出租车司机帮忙把行李搬进后备厢,陆知椿最后一次仰望着周晋琛住的楼层,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周晋琛。
周晋琛回握住郭淑娇瘦骨嶙峋的手,温柔耐心地说:“嗯,工作完了就过来看您了。”
周晋琛正在聚精会神地跟律所的同事们讨论案子,手机毫无征兆地在桌上振动起来,开始他并没在意,顺手就掐断了,直到手机再一次响起,这次连老柳都猫腰看过来。
这会儿,她拉着周晋琛的手,有些抱怨地拍着他手背说:“这几天很忙吧?阿姨都手术好几天了你才来。”
周晋琛不得不拿手机去会议室外接通。
后来医护人员和严阿姨都走了,病房里只剩他们三人。这几天,郭淑娇也是时常将医护人员认作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但无论她怎么糊涂,每次都认识陆知椿。
还没开口,就传来陆知椿兴奋的声音:“当当当当,阿琛,你猜我今天撞什么大运了?”
“没事的。”周晋琛凑近她耳边声音极低地说。
“我在开会,有什么事过会儿再说。”
女孩子就这么咬着唇,一脸为难地看着他。
陆知椿脸上的假笑立马垮下来,赶紧喊住要挂电话的人:“等等……我是想跟你说,我把衣服版权卖出去了,今天就要搬走了,临走前跟你告个别。”
陆知椿扔下水杯往周晋琛身边跑。等到了他跟前,她背对着郭淑娇悄悄扯着他袖口,又想要他帮忙圆谎,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周晋琛大脑空白了片刻,似是没想到她搬走得这么突然,不由得提高音量:“怎么这么突然?等我晚上下班送你过去。”
在场的几人看看格外慈爱的郭淑娇,又扭头看看一脸无言的周晋琛,皆沉默下来。
“不用,不用了,我叫的车都到楼下了,一会儿就走。”
来看望郭淑娇的严阿姨:“……”
周晋琛透过玻璃窗望了眼里面等他开会的同事,他会议刚开到一半,总不能甩下一会议室人先走吧。他的声音里透着不解:“为什么走得这么急呢,等我下班后我们一起吃个饭,然后我送你过去不行吗?”
医护人员:“……”
陆知椿眼眶发涩,微笑的同时伸手抹了下眼角:“真的不用了,我不习惯肉麻兮兮地跟人告别,就在电话里跟你告个别吧,千言万语就省了,总之就一句谢谢吧。”
看见周晋琛进来,郭淑娇特别开心地说:“小舟来了。来了就来了,还买这么多东西干吗?”
“……”
郭淑娇的心脏手术很成功,从ICU病房出来后一直是陆知椿亲力亲为地照顾着。周晋琛来探病那天,正好赶上郭淑娇醒着。
“对了。”陆知椿语速很快,为了不让周晋琛发现她有些哽咽,索性一口气说完,“我刚刚往你账户上打了十万块钱,剩下的等我有钱了马上还你,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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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后,陆知椿深深地吸口气,该交代的终于交代完了。
——《喜欢一个人》
从此,她与他再无瓜葛了—— 挺好。
喜欢一个人,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