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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坐山观虎斗(3)

琴声悠远,破雨而出又绕雨回旋,诚如她的思绪翩跹。

自己要灭掉游离谷在安国的势力,稳定安国的皇权,会与美人先生和青衣师父对上吗?

重重迷雾掩盖的真相,仿佛雨幕盖住了天地。眼帘低垂,窗外檐下雨声由刹那的停滞瞬间又恢复了平静,门外轻转来侍卫仆倒在地的细微轻响。

游离谷的幕后主使人真的是陈王?玉袖要嫁入安国是陈王的主意还是游离谷的安排?

都来了吗?永夜微微一笑,琴声一变,密如万马蹄奔,重锤破鼓。一时间仿佛风雨交会,沉云重压,空气已沉闷得似无力呼吸。她终于一吐气,再取惊鹤手法,闪电般击出重重一音,宛若白鹤一鸣惊人。与之同时一道凌厉的剑气直击她后背。

她和青衣师父在一起吗?他们似乎不在安国,当年的小楼已无踪迹。他们是离开游离谷浪迹天涯找了处风景绝佳之地隐居还是藏身在哪个国家?

她似并不知情,闭目沉浸在琴声与思绪当中。

她难得抚琴,不由自主地想起教她琴艺的美人先生。当年美人先生幽怨地说她老了,八年已过,美人先生风采是否依旧?

噌!金属交鸣发出清脆的声响。

转以幽谷滴泉手法,写意雨打芭蕉声声慢,风卷初荷潇潇急,一夜惊风苦雨尽收于琴。手势再变,如游鱼摆尾,曲中更带出一股平和温暖之意。

雨骤歇,风骤停。

这式风惊鹤舞是以指甲背敲滑出甲音。手挥出,琴音铮铮,道尽万壑怒涛,有鹤在林。挺身孤立,已是将翱翔之势。

永夜吃惊地回头,睁眼时已收敛住心中得意。

永夜目光移向笼在灯笼里的烛火。那团最温暖的光淡洒琴上,一闭眼已化作月魄温柔的笑容。她深呼吸,右手微抬摆出风惊鹤舞的手势。

一身湿透的风扬兮持剑挡在永夜身前。他身上的衣袍还在往下滴水,头上戴着顶雨帽遮住了大半张脸,手中剑指向前方稳如磐石。

竹帘半卷,帷幔飘飞,窗外雨声风声不绝。

他面前站着个一身灰袍的男子。没有蒙面,正是易中天。

永夜怕伤及倚红,嘱她另去别的地方睡了。挑亮了烛火,独自抚琴。

永夜喃喃说道:“易将军持剑夜闯本侯下榻之处,有何贵干?”

入夜时分,雨声渐大,似鼓点声声密集。

风扬兮冷笑,“永夜你傻了?他是来杀你的,还好我一路兼程赶得及时……”风扬兮住了口,心里泛起一丝后怕。他计算着永夜出关的日子,没想到赶到散玉关时城门紧闭竟然封了关口,不得已翻山越岭赶来。马不停蹄到达青州,没想到正遇上易中天要杀永夜。

她想,以易中天暴躁的脾气,因着被勾起的好奇心以及手下被捉的尴尬。他今晚一定会来。

风扬兮想起易中天那一剑,心里怒气顿生,冷冷道:“久闻陈国易将军素有威名,没想到居然是个背后偷袭的小人!”

永夜看着他的背影笑,手掌摊开,不是根银针,而是枝细巧的银簪,簪头做成蝴蝶状,簪身细长似针,细看上面花纹繁复,雕工细巧之极,正是送与玉袖的礼品之一。

易中天盯着风扬兮突然说:“八年之前,棋山之会。”

回头的瞬间,见永夜望着他笑,手指间似有银光闪烁。他的双瞳猛然收缩,如果他没有看错,他指间正捏了根银针,难道这个病夫一直是在掩饰武功?阴险狡诈歹毒,不除后患无穷。易中天扭头离开。

“正是风某!”

易中天心里再起杀心。这个永安侯不断挑逗他的怒气是何用意?

易中天上下打量着风扬兮。八年前的少年,如今都瞧不出面目了,若非这身黑衣、这口剑,他已认不出他来。

她成功地看到易中天满脸阴郁,又不知死活地加了一句:“一来一回,省了公主相思,永夜也心疼!不知易将军可否愿做护驾将军,来我安国一游京都繁华?”

“八年前,你的本事真能与我战平?”

“易将军慢走!烦请回禀陈王与公主,原定于八月大婚,永夜既然来了,就接公主一起回安国吧。”

雨帽低扣看不清风扬兮的神色,他的语气中却带着讥讽,“武之一道,胜者王。八年前与你战平的确用了点儿心机,然风某只是投机取巧。易将军是盖世高手,永安侯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

易中天推盏起身,冷冷地道:“易某胸中只有戈矛杀戮,山中听雨不合易某胃口,告辞!”

风扬兮还会投机取巧?永夜想起他撒谎说不与权贵结交,却暗中帮李天佑的事情。不屑地想,我挑起你二人两虎相争从中获利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杀气顿消,空中凝固的沉闷被打破。永夜捂着胸口暗暗吃惊,易中天的武功真不是吹的。她挤了个笑脸道:“不是易将军的错,下回永夜一定会记得,请易将军品茶,用粗瓷大碗!”

她从风扬兮身后探出脑袋,嬉笑道:“他是我的保镖,要杀我可不容易啊!不过,易将军,你难道不知我死在陈国驿馆的后果?哇,你居然明目张胆挑起两国仇恨,你竟不把陈王放在眼里?”

“这杯子太薄,不适合我这武夫。”易中天冷冷说道。

不待易中天回答,她突然高呼:“陈国左将军易中天行刺本侯!快来人啊!”

夹杂着内力的水珠重重拍打着永夜的心口,她只觉得气闷异常,眼前发黑。暗骂道再使几分力,我就吐血了。

知道来了帮手就敢肆无忌惮?易中天出手就是一剑,剑势凌厉。风扬兮抬手一挡,易中天借两剑相交之力一个翻身,身如蛟龙,穿入雨幕之中。风扬兮紧随而出,两道人影瞬间不见了踪迹。

这声亲昵的称呼像刀一样刺进易中天心中唯一柔软的地方。咔嚓!手中茶碗被他的气势所迫破裂开来。他顺势扬手,掌中茶水如珠击在永夜胸前。

“侯爷!”林宏带着兵听到永夜呼声赶了进来。

永夜看着易中天眼眸中神色变化,此时怒火与杀气凌厉扑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强自镇定心神,挣扎着冒出一句:“只要袖儿喜欢,她要什么样的礼物永夜也为她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