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没听懂她这没头没脑的话，嘟嘟哝哝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产品了，我们要给折翼的天使，插上翅膀，让他们重新飞翔。”
“好吧，你先睡觉，等我回来再跟你解释。”明辰挂了电话，放下手机，转身看向正在开车的男人。
她很兴奋，拿出手机，给一休和尚打电话。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针对失去手或脚的人，研发一款产品，来弥补他们这个缺陷。不是那种装在他们身上的义肢，那种仍然是身外之物，不是他们自己的手或脚。”
天使之翼。
“用他们自己的大脑控制的生物义肢。”莫易珩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顺着她的话脱口而出。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她大脑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词：
“对。”
“你先等等。”明辰竖着手掌伸向他，示意他别问。
明辰突然谈兴很浓，把她关于天使之翼的构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什么可能？”莫易珩回头看了她一眼。
等她说完，车子已经到达目的地，进入研发中心的园区，在一栋玻璃大楼前停了下来。
她声音小了下来去。
莫易珩背靠着座椅后背，左手手肘撑在车窗上，右手搭在方向盘上，微微侧着身子，注视着她。
“斯特恩做的My hand，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他们的技术人员在英国某个地方握拳，他的大脑信号通过电脑传到了展会现场，被电脑控制的机械手也在握拳。技术人员触摸女人的唇，机械手臂也触摸一个机器人的唇。这让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明辰不知道他这个坐姿保持了多长时间，这意味着他观察了她多长时间。
明辰把视线拽回来，看向车前方，转移话题：
她说话期间，同样一直侧着身子，面对着她。在他看来，她是不是一直在注视着他？
两个人对视的一瞬间，明辰便看懂了他的眼神，他有和她一样的想法，这种心有灵犀的感觉，像针一样在她心脏上狠狠地刺了一下。
这个认知，让她有些不安，坐直身体，准备下车。
而莫易珩几乎是在同时转头看向她。
莫易珩突然问她，“喜不喜欢现在的工作？”
明辰说完，侧头看向他。
“喜欢啊。”明辰不假思索地回答，“你呢？”
“My heart是呼吸器，使用者仅限于植物人，让长期卧床的病人能够脱离人工呼吸器，技术要求很高，但使用范围却并不广。Doctor Heart是一种心脏起搏器，对于心脏功能弱的人都能起到作用，技术要求相对My heart要低，但使用范围也更广。所以，我觉得这两种产品可以朝不同方向发展。你觉得呢？”
莫易珩没有回答直接她，推开车门下车，等她下车后，指着其中一栋玻璃外墙的球形建筑，“那栋楼，叫太阳楼，研究太阳能和人工智能。”
“哪些地方不同？”
研发中心占地面积很大，但楼层都不高，楼与楼之间相隔也比较远，中间有充足的空间作为绿化带。
“其实，路总监做的Doctor Heart和斯特恩做的My heart，虽然本质上都是改善心脏功能的产品，但还是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他一一介绍每一栋楼，从太阳楼，到金星楼、木星楼、水星楼、火星楼、土星楼等等，用了很多中国元素，甚至院内的区域规划也参考了二十八星宿这样的概念。
这意味着，他在他们之间主动设立了一道三八防线，这样很好。
明辰听他介绍完，有一种在浩瀚宇宙中遨游了一圈的感觉，笑着感叹：“设计规划这座产业园的设计师一定是个中国通吧？”
他都说得那么直接，他们之间只是工作关系。有一点她很确定，当他们谈论工作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把她当成另外一个女人的。
“不是。”莫易珩看向远方。
现在，她觉得应该不会了。
“不懂中国，他怎么能把中国元素运用得这么娴熟？难道，”明辰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赫然看向他，“是你设计的？”
十一长假之后，她确实刻意躲着他，不是怕他，而是怕她自己抵抗力有限，会对这个男人产生任何的幻想。
“是。”他眼神笃定而自信，转身，沿着园区公路往前走。
明辰自己也无法解释，这是为什么。
“……”明辰看着前面颀长英挺的背影，不知道说什么了。
两个人经过这样一番约定，气氛陡然变得轻松起来，和之前一路沉默的气氛不同，谈起医疗展和交流会上的一些事。
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吗？
“那就好。上车。”莫易珩把手机还给她，拉开副驾座的车门，看着她上车，关上车门，自己绕过车头，走到驾驶座，上车，启动车子。
她快步追上去，跟着他一栋楼一栋楼参观，最后进入太阳楼，三层楼高的正面主墙，从上到下全都是玻璃设计。
“你不会违约，那我也不会。你是老板，又不是老虎，我为什么要躲着你？”
莫易珩领着她上三楼，进入一间很大的办公室。
明辰想象不出他的方式具体所指，也不想再问，直视着他。
诺大一间办公室，设计依然是简约风格，黑白色调，但很多时尚元素点缀其中，所以并不单调。
莫易珩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手臂松开了，往后退了一点点，“我的方式。”
一问，这些颇有趣味的装饰品，大多是他和颜书奇游欧洲的时候从各地淘来的。
“……什么方式？”明辰视线不期然地扫过他的唇，匆忙移开，落在他撑在她身旁车身上的手臂上，心想，你确定你不会违约？
莫易珩在沙发上坐下来，面对着落地窗，目视远方，“这个房间，可以最长时间地看到最多的星星。”
“我不会违约，你要是违约了，”莫易珩声音低沉了些许，黑眸冷了一度，“那就按我的方式办。”
明辰正在把玩那些有趣的小玩意，听他这么一说，放下手中的玩意儿，在他旁边的双人沙发上坐下来。
“谈别的……”是什么？明辰很想问出口，但还是忍住了，“要是你违约了呢？”
她很好奇，什么叫可以最长时间地看到最多的星星。
“约法三章，我们之间只谈谈工作，不谈别的，前提是，你不能再着躲我。”莫易珩打断她的思绪。
此刻，夜幕低垂，天色渐渐暗下来。
果然是个手段狠辣、六亲不认的商人，在他面前，她就像一只蚂蚁，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踩死一千次、一万次。
深蓝色天幕上，还看不到星星，只有一勾淡淡的纤月。
“……”明辰倒抽一口冷气。
不久，天色越来越暗，天空像深不可测的大海，一颗一颗的星星从水底浮出水面，闪闪发光。
“是。”
“华御恒星AI医疗研创基地，为什么要加恒星两个字？”明辰心里有这个疑问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你同意路栀瑶加入华御恒星研发Doctor.Heart，只是为了消除竞争对手？”
“有人想做恒星，自己发光发热。”莫易珩说这话的时候，看向她，眸底闪出一丝期许，像是期待她说什么。
“对。”
明辰不知道是不是她解读过头了，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她，把头转向窗外，随口问了一句：
明辰撇了撇嘴，没直接说出来，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斯特恩是华御投资的公司对吗？”
“这个人喜欢恒星，是因为恒星是永恒的吗？”
“……”说得好像她对他有多重要，能改变他的想法似的。
“恒星并不永恒。在生命某一段时期，恒星会在核心进行氢融合成氦的核聚变反应，从恒星的内部将能量向外传输，经过漫长的路径，然后从表面辐射到外太空。一旦核心的氢消耗殆尽，恒星的生命就即将结束。”
“这个问题，你自己心里已经有答案。最后的结果不是遂了你的意？”
“听起来跟人一样，有生有死。”
“……很多。”明辰看着他的眼睛，硬着头皮往下说，“就说楠目可依的事，你明明知道李小苑带着目的来华御，也知道舒总和盛凯的人勾结，为什么不制止？”
“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要面临的人生课题，最大可能地攻克各种疾病难关，才有可能做到，让每个人有尊严地活着，体面地老去。”
“具体？”
“……”明辰听到这句熟悉的话，脑袋像被电击了一下，麻麻的，也似乎能理解，他要以“恒星”命名研创基地的缘由了。
“都没有，只是有点理解不了你做事的方式。”
“这就是你把AI医疗作为华御科技主要业务的原因？”
“……”两个人靠得太近，几乎能感觉到身体的热度，明辰呼吸变得艰难，但极力保持表面平静：
他没说话，有好一会儿，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给个合理的解释。”莫易珩微微弓着身子，保持视线与她平行，“怕我？讨厌我？”
他这算不算违规？说好了只谈工作，不谈别的……可这些好像也不算别的。
她几乎是同时，身体往后退，却已经退无可退，她已经背靠着车身。
明辰当他是默认，也不再追问，避开他的视线，继续看星星。
明辰正左右为难，莫易珩身体突然前倾靠向她，一只手撑在她身后的车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