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宇心想：老子就不喝。
他面无表情，一点也没被她的称呼吓到。
苏可西其实也就是意思一下，看他这嘴硬的模样，也不找话了，径直出了门。
“不喝。”
“人都走了，还看。”抹药的护士突然提醒道。
苏可西“哦”了一声，她看向斜对面，拖长了音调问道：“超级厉害的小哥哥，你现在喝不喝水？”
陆宇脸色一僵，指尖微动。他扯了扯嘴角，嘟囔道：“我才没看。”看护士一脸心知肚明的笑容，又想到刚刚的事情，他的语气有些冷淡，“长得又没我好看。”
见那边没什么反应，杨琦叹了口气，小声地道：“西西，你去外边接点热水，人家刚刚都帮你了。”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外面刚刚收拾好那场医闹留下来的烂摊子。
女儿，虽说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你这声音也有点大了啊！
饮水机在走廊尽头的水房，离诊疗室还有点距离。
杨琦：“……”
苏可西先用一次性水杯接了热水，又兑上些冷水，端着回了诊疗室。
苏可西眼睛盯着那边，回答了杨琦一开始的问题，还特意拔高了声调：“这个小哥哥，我见过的。”
然而诊疗室里已经没了陆宇的身影，她端着水杯，站在过道中央，有点不知所措。
陆宇点点头，另外一只完好的手臂撑在桌上。
杨琦眨了眨眼，主动说道：“刚走。”
陈医生说：“最少要等半个月，快的话也要十来天，急不得。我给你开点药，你要是能自己上药也行，不行就过来这里。”
苏可西终于回过神，将杯子往桌上一放就跑出了诊疗室，直直地往楼梯那边跑。才下二楼，就在取药点看见了陆宇的身影。
他很随意地坐下来，问道：“这伤什么时候能好？”
窗口处的工作人员递给陆宇一个塑料袋，他接过来拎着，修长的手指上血管与纹路清晰可见，他面无表情，转过身就走。
时隔两个月，他们在医院重逢，苏可西怎么也没想到陆宇会变成现在的模样。当初他多么高冷矜持，现在倒好，变成这样，貌似今天还一副不承认和她认识的样子。正想着，陆宇推门进来了。与以前雷打不动的橘白色校服搭衬衣相比，现在仅仅过了两个月，变化就这么大，不过依旧还有当初的模样。
苏可西一直跟着，直到他走到楼梯口，忽然回头不耐烦地说：“别跟着我！”
语气比刚刚那句“你看什么看”还要差上几分。
她挑了挑眉，走过去，一步步往前，一点也没放缓脚步：“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
他抿着唇，音调陡然下降：“你走不走？”
陆宇不为所动，也不接话，径直朝楼梯下走。
原本不久前过白的嘴唇已经恢复了点血色，樱桃口，小而尖，饱满水润。
苏可西三两步冲上去，一把拽住他，将他往墙上一推，用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力气。
陆宇猛地转过头来，眉毛拧成一团，脸色十分难看。
“陆宇！”
陆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外看，苏可西趁机踮脚，与他伸出去的手指碰了一下，一触即分。
等快推到墙边，她又硬生生地刹住了车。他身上还有伤呢，不能这么粗鲁，万一伤上加伤可就不好了，她只好拉住他不动。
她冲他露出一个可以说是非常灿烂的笑容，指了指外面道：“那是不是你的班主任啊？”
也幸好她的力气对陆宇而言不算大，他的脚步就后退了那么一点点，然后定在那里。
从她这个角度看，陆宇的脸部线条美感十足，精致漂亮，还有一种老干部的感觉。
他语气不佳：“你干什么？”
小气鬼，苏可西收回手，低头的时候龇牙咧嘴了一番。
两个人的距离非常近，近到仿佛呼吸声就在耳边，连心跳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可以松开了吗？”冷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苏可西个子不高，只能仰着头看他：“你猜。”她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在扇来扇去。
他掌心冰凉的温度，顺着她的手腕细细地往上爬，倒是和他现在的模样挺符合的。
陆宇伸手推她，没好气地道：“猜个屁！”
苏可西本以为自己将摔得惨不忍睹，没想到却被高冷小帅哥给拉住了。
苏可西知道他想做什么，心思微动，踮起脚，双手圈上他的脖子，一把搂住他。
对面椅子上的背包带垂了下来，她猝不及防地抬脚钩了上去，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前倾倒。
陆宇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还没等他推开，苏可西已经凑了上来，距离他的脸颊也就几毫米，指尖隔着衣服，擦着领口与皮肤的相接处，轻轻地打了个转。
嘉水私立中学一个班也就三十多人，学校租的大巴自然不是很大，所以过道很狭窄，一个人可以过，两个人就非常挤了。
陆宇捏着塑料袋的手指搓了搓。
“谢谢了。”她抬了抬肩膀上的背包带子，越过他往前走。
苏可西浑然不觉，对上他的眼睛，一脸无辜地问：“这种感谢方式，喜不喜欢？”
苏可西有些懊恼，他话这么少，连个班级都不肯说，也真是小气。
她抵着他的肩膀，手的动作不敢太大，怕碰到他的伤口。
陆宇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车。
陆宇动了动嘴唇：“不喜欢。”
苏可西让开了一条道，又问：“这是哪个班的车，离十四班远吗？”
“小哥哥你可不能这样啊……”她说。
陆宇忽然冒出这个想法，又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话音刚落，塑料袋落地的声音清晰可见。苏可西还没低头看，后脑勺就被一只手扣住。
她的唇形很美，樱桃小口微微张开，露出来的牙齿雪白紧凑，像一颗颗饱满的石榴子。也许是生病了，她的脸上毫无血色，原本应该红润亮泽才对。
她被他摁住，他描绘了一下唇形，带着一种强烈的侵略性。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目光落在她的领口处，顿了顿，缓缓往上移。
苏可西微微睁大眼，怎么也没想到会这样。
大概是身形过于娇小，校服穿在她身上倒是宽松了许多，感觉空荡荡的。
她以为死要面子的陆宇会直接无视她的行为，抑或是对她说话语气恶劣。
眼前的少女，巴掌大的脸色有些苍白，更突显出她乌溜溜的眼睛，及肩的头发柔顺地搭在肩膀上，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听到有脚步声在往这边来，还伴随着说话声，苏可西连忙推开了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发型。才刚弄好，一个护士搀扶着老人就走了过来，边走边说道：“小心，下楼梯的时候一定要慢点，不要急。”
陆宇掀了掀眼皮，用黑漆漆的双眸打量她。
两个人让开一条道。
美色当前，苏可西的脑子里浑浑噩噩，竟脱口而出：“帅哥，你哪个班的啊？”
护士没察觉不对劲，只当是两个人站在这边聊天，还好意地提醒道：“这袋子怎么扔地上了？”
她从座位上离开，站在过道上。
陆宇拎起来，面不改色道：“没拿稳。”
苏可西回过神，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我上错车了。”
护士不疑有他，扶着眼神不好的老人下了楼。
过了良久，没得到反应的他有些不耐烦，眼里浮上一抹浅灰色。
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苏可西歪着头看着陆宇，质问道：“你刚刚不是说不喜欢吗？”
苏可西的心震了一下。
陆宇睨了她一眼：“我喜欢我这样的。”
在她出神时，陆宇已经开了口：“同学，你坐的是我的位子。”他的声音微哑，可依旧能听得出原本清冽的声线，犹如山泉。
苏可西昏昏沉沉的脑袋因为这句话突然变得清明。
苏可西忍不住舔了舔唇，这么好看的美人她以前居然没注意到！
她冷笑一声，刚刚不是还假装不认识她吗？现在突然改主意了是吧。
橘白相间的校服挂在他的肘弯处，手中握着一瓶矿泉水，十指修长，骨节分明。他的眉头微皱，漆黑的眼睛盯着她，带着一种“生人勿扰”的意味。
当初一声不吭地转学，一个暑假不联系，还换了联系方式，真是没良心。
他那略短的黑发搭在前额上，穿着一件白衬衫，领口微开，露出性感的锁骨，袖子折起来卷到小臂上，明明是很普通的白衬衣，愣是被他穿出了矜贵感。
两个月不见，和上学期的他相比，眼前的陆宇变得更清瘦了，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个子还抽条了不少，线条逐渐硬朗起来，身姿修长，看上去骄傲得不得了，让人移不开眼。
才上高二，陆宇的个子就相当高了，身形清瘦挺拔。
苏可西心里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把汹涌的情绪按下去：“好久不见啊！”她一想到自己整个暑假都在为他开脱找理由，就觉得自己脑残。也许他是回老家进了深山老林里没网，抑或是家长把他的手机、电脑等都没收了。等到后面，她自己都觉得很敷衍，心里也已经有了猜测。
有点惨的是，她完全忘了自己班的车停在哪儿了，最后找了一辆看着有点像的上了车。也不知道她上的是哪辆车，车上一个人都没有。她就坐在里面，准备等有人回来了再问问，然后她就等来了陆宇。
这学期开学后，也就是半个月前，她去了八班。
到景区后，大家都去玩了，她有点头晕，上了个洗手间后就回了停车场。
当时有不少学生正在整理桌子，班主任还没来，她赶紧抓住机会推开了后面的窗户。
高二上学期开学没多久，学校组织去邻市旅游，统一租的大巴车，每个班一辆，长得都是一个样。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没发现陆宇的身影。两个学期以来，她出现在八班的频率很高。
自然是认识的，苏可西突然想起去年第一次看见陆宇的时候。
那天八班的同学是怎么说的来着，那个给她答案的人不敢相信地说道：“你不知道？陆宇他转学了，上学期期末的时候，考试也没参加。”
就这么一句话，让苏可西的神情突然顿住。
苏可西当时站在那里半天没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杨琦看着自家女儿的表情，好像猜到了什么，琢磨了半晌，低声问道：“你们两个认识？”
他的同桌还火上浇油地补了一句：“西西，你不知道吗？我们一开始也以为他是请假了，后来班主任说他转学了，好像提到过一次是去了三中。我也不太确定，你要不去问问别人？”
这边诊疗室里人不多，大多数都是上午来了就走了，所以这里面的一切看得都很清楚。
她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
陆宇移开飘忽的视线，语气生硬地道：“我去洗手间。”说罢，便大步离开了诊疗室。
医院的消毒水味依旧浓厚，苏可西的指甲尖掐入他的肉里，肩胛骨顶着她的手心。
她樱桃色的唇瓣被雪白的牙齿咬着，像染了胭脂一般，唇珠明显，形成鲜明的对比。
陆宇哼都没哼一声，只是眼神沉了下去。
苏可西怔了怔，陆宇这伤是为她受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苏可西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他，语气放平静了一点：“你为什么要转学去三中？”
陆宇转过身：“有什么好看的。”
如果不是因为暑假没联系上人，不知道他在哪里，苏可西早就过去暴揍他一顿了。
他不动声色地看向前方：“小姑娘，你脸都白了，还在那儿看着做什么？”
开学后虽然知道他去了三中，可没放假她也不能出学校。
他瞬间就猜到了点什么，恐怕陆宇现在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和家里脱不了干系，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这边三所高中都在一条路线上，只是距离长短的问题。而且因为现阶段的不同，三所高中都有了各自的称号。比如一中考场、二中战场，三中则是出了名的情场。
陈医生做这行这么多年，自然会看人眼色。
陆宇一个曾经年级排名前几的好学生，老师眼里的宠儿，苏可西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转去三中，那里的师资力量等各种条件完全比不上嘉水私立中学。
陈医生说：“你要实在不行，就洗吧。不过我劝你还是忍忍，家里有大人吧，让大人帮你擦擦后背就行了。”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到了陆宇的霉头，他“唰”地站了起来，表情异常难看。
陆宇缓缓抽出她的手， 在她出神的片刻，忽然说：“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了，我其实没那么好。”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宇问：“洗澡怎么办？”
苏可西蒙头蒙脑地问：“什么叫没那么好？”
随后陈医生给他上药包扎好，道：“好了，动作小点，晚上回去记着千万不要碰水。”
她连忙下楼去追，可她实在赶不上陆宇的大长腿。等她到达大厅的时候，他已经拉开了计程车的门。
最后一块玻璃扎得有点深，陈医生小心翼翼地往外夹，疼得陆宇脸色发白，但他依旧没吭声。
她急忙道：“陆宇，你再跑就不是人！”
苏可西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这样明显的变化，显然对他来说打击是非常大的。
陆宇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还是上了车。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一旁，盯着托盘上浸了血的纱布，目光又转移到他的后背上。两个月不见，上面多了几道伤口。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有不少年轻人听到了她刚刚喊人的声音，都盯着她看。
也许是受消毒水刺激的缘故，陆宇皱着眉。
苏可西气得要死，接连骂了好几句，才转过身朝医院里面走。
苏可西看着陈医生用小镊子夹出碎片，然后迅速止血。因为是碎玻璃，所以伤口很小，却让人不忍看下去。
没过多久，一个小孩子拽着自己妈妈的手，疑惑地问：“那个大哥哥为什么又回来了？”
就在最近两个月，陈医生每个星期都能见到陆宇过来，也算是知道他的情况，才会如此叮嘱。
年轻的妈妈拽住他，小声道：“我跟你说，这种人模狗样的人，以后你可千万不能信。”
医生姓陈，被调到这边才几个月。
小孩子懵懵懂懂地点头。
医生松了口气说：“还好不是插进去太深，这次回家后就不要调皮了，得好好养养。”
人模狗样的陆宇：“……”
医生剪开陆宇的上衣，他光裸的后背上插着几块染着血的玻璃碎片，看上去触目惊心。
陆宇发现苏可西的时候，她正缩在楼梯间的角落里，背对着他，肩膀一耸一耸的。外面走廊的灯很亮，这边却有些昏暗。楼梯间的窗户透着夕阳，余晖照在地面上，像铺上了一层金光。
护士赶紧走过来，押着他去检查了。
苏可西抱着膝坐在那里，身后突然有脚步声传来。她听得出来，身后的脚步声刻意放轻了，越接近她越轻，轻到几乎听不见。
苏可西悄悄地“啧”了一声。
医院的地面本来就干净，还能映出人影来。
陆宇耳朵动了动，冷哼了一声：“我才没你这么大的妹妹呢。”他说话的时候牵扯到了伤口，龇牙咧嘴的，连帅气的脸也跟着扭曲了。
苏可西垂头，在瓷砖上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倚在门边。猥琐男？医院里也太不安全了，她脑海里才划过这个想法，另一个答案就在脑海中闪现出来。
科室里的医生和护士都愣住了。
苏可西猛地站起来转过身，在身后的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伸手抓住他。
“是啊，没见过。”她的眼里是藏不住的狡黠，凑过去一点，恭维道，“这位小哥哥，你真是太厉害了。”
“你不是走了吗？不是跑了吗？”
苏可西一愣，她想起了自己刚刚故意说的那句瞎编的话，一下子乐了。
陆宇皱着眉：“你没哭？”
或许是陆宇察觉到了，转过头盯着她，冷淡地哼了一声：“看什么看？没见过我这么帅的小哥哥啊。”
苏可西愣住，敢情他刚才以为她在哭，所以又绕回来了。
她安抚好妈妈后，目光落在为了保护她而受伤的陆宇身上。
“我没哭你是不是很失望？”她伸出脚踹过去，不过没用太大力，放声叫道，“陆宇你没良心，大骗子！”
苏可西反应过来后，先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将杨琦扶起来。还好杨琦只是摔在边上没出事，就是被吓了一跳。
外面的走廊有护士经过，听见这里的吵闹声，脸色一变，以为又是医闹，赶紧快步往这边走过来。
他转身的瞬间，苏可西看到从他衣服后面扎进去的玻璃碎片，渗出了点点血迹，看着让人头皮发麻。他手肘处的痂已经脱落，露出粉红色的肉，还有裂开的伤口。
陆宇眼明手快地将她往旁边一拉，苏可西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坚硬有力的胸膛。
陆宇单手撑地，径直站起来。他面不改色，仿佛刚刚发生的不过是一件平常事而已。
他沉声说：“叫什么叫，外面都有人过来了。”
护士回过神，惊讶地叫道：“快，玻璃都扎进去了，陆宇你赶紧过来处理一下！”
话音刚落，护士就走了进来，看到又是这两个人，不由得翻白眼。
陆宇拧着眉：“喊什么喊，我还没死呢。”
虽然如此，她的语气还是温温柔柔的：“不好意思，这里是医院，可以安静一点吗？”
苏可西脱口而出：“陆宇。”她变了调的声音里带着惊慌。
陆宇点点头，护士才满意地离开了。
她的指尖碰到什么黏腻的东西，偏头一看，竟然是血，而上方的陆宇的脸色不太好看。
苏可西拽着陆宇的衣服，一巴掌拍了上去。她的眼角发红，声音也变冷了：“你放开我。”
在她愣怔间，保安已经赶了过来，拿着电击棍围住了那个男人，花了点工夫才将他给制伏了。门外终于安静下来，独独还有小护士的啜泣声。
陆宇松开手，苏可西不理他，转过身就往外面走。现在这种情况，她是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别让他跑了！”
陆宇跟在后面，始终跟她保持着一小段距离。上楼转弯的时候，他还能瞧见她的脸紧绷着，气鼓鼓的。
“快抓住他！”
苏可西心里头那个气啊，看陆宇这模样，是不是琢磨着别人都不会演戏似的。
她睁开眼，就看到了眉头紧皱的陆宇。
她冷冷地说：“你别跟着我。”原本她的脸就有点婴儿肥，这么一气，有点鼓起来，再配上小个子，看着软萌软萌的。
苏可西的后背抵在地面上，冰凉的触感顺着薄薄的衣服传到了心里，心跳都差点停了。
陆宇嘴硬道：“这路又不是你家修的。”话里话外依旧十分欠扁。
苏可西几乎喘不过气来，条件反射地往后退，脚后跟碰到后面的椅子，一时不察被绊倒。背后突如其来伸出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用力地将她直接拽到了一旁，两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想到之前两个月的惴惴不安，苏可西忍不住撇嘴，突如其来的委屈填满了整个胸腔。她既担心又委屈，更害怕他出事了，什么样的情况她都想过，然后又都被否决掉，眼眶里的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掉。
“啊——让开让开——”周围响起一片尖叫声，刺得人耳膜阵痛。
陆宇没料到会这样，有些不知所措。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却满是慌张。
苏可西下意识地回头，目光所及之处，透过小窗口就看到刚刚那根铁棍正在往这里面砸，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半晌，他抿着嘴道歉：“对不起。”
她的声音越发尖厉：“西西躲开！”
没想到这句话才说完，苏可西就从无声地落泪进化到小声地抽噎，头跟着一点一点的。
就在这时，杨琦忽然脸色大变，从椅子上站起来，朝苏可西这边而来，却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看得陆宇又急又躁，心里面还突然冒出一个小人，在那儿叫着她这么小声哭的样子……
等警察来也要几分钟，现在外面那几个柔弱的护士压根儿就制止不住这个壮硕的男人。
认识的一年里，他从没见苏可西哭过，这还是头一次。
苏可西脸色发白，从门边退开。
他抽出纸巾，胡乱地擦上去：“不要哭了。”苏可西就是不理他，转过身去。
那个男人还凶狠地说：“哪个庸医把我媳妇给弄死了，这次我非要他偿命！”
陆宇跟着转到她边上，伸着一只手去给她擦眼泪：“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哭了好不好？”她一哭，他就招架不住，心又软，现在整个人都有点蒙。
他离得越来越近，声音很快就传了过来。铁棍时不时地砸在墙上，撞击声非常刺耳。
陆宇放低了声音，像是在哄小孩一样。他的声音原本就好听，如此压低声线，是真的慌了。
刚刚那个被甩开的护士就是前车之鉴，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往前走。
看她一副抽噎不止的模样，脸上乱七八糟的，眼角还有点红，微微张着嘴。陆宇揉了揉头发，待在那儿站了一会儿，又凶巴巴地开口：“你再哭，我揍你。”
男人有武器在手，保安又还没来，护士们根本不敢过于靠近。
苏可西推开他，手抹了一下脸，又踹了他一脚，依旧不敢用力，可怜巴巴地质问：“你怎么那么渣？居然还想揍我！”
诊疗室的门上有个小窗口，可以清晰地看见外面的情况。
“渣男，渣男，渣男！”她一连说了好几句“渣男”，气得脸颊泛红。
诊疗室里的医生和护士脸色一下子变了，他们最怕碰上医闹这样的事情，可偏偏现在发生得越来越频繁，时常要担心。
陆宇盯着她的嘴唇，水润光泽，饱满透亮。他琢磨了半晌，心里躁动得难受，还想看她再哭一次，却又舍不得。
听到她的话，陆宇“唰”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陆宇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有点毛病。
她迅速拨打了报警电话，将刚刚发生的事简短地说了一遍。
“啊！”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手还在不停地哆嗦，着实被吓到了。
然后他就听到面前的苏可西叫了一声，随后她两只手摸上来，推着他的脸抬起来向后仰起。
苏可西头也没抬道：“没事，没事。”
陆宇莫名其妙地仰着头，被她抓着自己的手摸了摸鼻子，手指碰到了液体。
“西西，怎么了？”杨琦好奇地问。
苏可西嫌弃地松开他的手。
一进诊疗室，她就紧紧地关上门。一瞬间，里面几个人的目光都投在她身上。
陆宇看了一眼，好刺激……他流鼻血了！
苏可西不是没和人打过架，但那也只是同学之间的小打小闹，和不远处那个拿着铁棍的男人是不能比的。
有了流鼻血这么一遭，两个人哪还有心情去想其他的。
以前这样的事情也就在电视上见过，现在亲眼见到……刚才那个护士小姐姐肯定摔伤了。
苏可西还是第一次看到陆宇流鼻血，吓得不轻：“赶紧去那边让护士处理一下吧。”
她没想到今天竟然碰上了医闹。
陆宇语气生硬地说：“不去，马上就停了。”他才说完，鼻血又“哗哗”地往下流。
看他朝着这边过来，苏可西反射性地往诊疗室那边跑，心跳得很快。
苏可西愣了一下，差点笑出声来，这打脸的速度很快啊！
那个男人一转身，她就看到他的手中居然还拿了一根铁棍，显然是早有准备，居心叵测。
陆宇微仰着头，垂下眼能看到她一脸戏谑的表情，当即脸色就不太好看，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苏可西瞳孔微缩。
苏可西拿纸擦干净他脸上的血，又用纸堵住他的鼻孔，再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一脸惊疑道：“你耳朵红了呀！”
那个护士一时不察，摔到靠墙的休息座椅上，发出不小的声音，实习护士忍不住尖叫起来。
陆宇：“……”
他长得壮，力气也大。
有必要这么惊讶吗？你不是去年就知道了吗？
苏可西看到的时候，正好那个男人猛地甩开其中一个护士。
两个人磨蹭了几分钟，后来还是让护士帮忙处理了一下，直到十几分钟后才真正止住了血。
“……”
苏可西回到诊疗室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了，杨琦还等在那里，正在和医生唠嗑。
“先生，请不要硬闯，里面还有其他病人。”
看她的表情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咬牙切齿的，杨琦问道：“没找到人？”
“这里有病房，请您离开行吗？有什么事可以稍后再说。”
苏可西也不敢说刚才发生的事，就扯了个谎说：“没，我出去的时候他早走了。”
“先生，那边您不能去。”
“那你出去那么久，到现在才回来？”
苏可西一边往前走一边看，就看到几个漂亮的护士从电梯里出来，拦在那边，还在不停地劝阻着什么，而被她们围在中间的男人则是满脸怒容。
她随口说道：“我顺便逛了逛。”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嘈杂的声音，还有护士小姐的说话声，往苏可西这边传来。
杨琦狐疑道：“医院就这么大点地方，有什么好逛的。”她说着站起来，苏可西过去扶她。
还没等她走到诊疗室那边，电梯门突然开了。
护士将东西递给她们，叮嘱道：“半个月后还要再过来看一下，回去后不要用力。虽然伤不是太重，还要注意一点。”
医院旁边就有超市，苏可西买了一袋糖后就回了医院。
一直到站在医院的大门口，苏可西的心还没平静下来，感觉快要跳出胸腔。
看了一眼依旧背对着自己的人后，苏可西快步走出了诊疗室。
苏可西和杨琦回到家的时候，阿姨刚刚做好一桌饭，一缕缕饭菜的香味传到鼻子里。
她妈妈年少时被外公外婆娇惯着，嫁人后又被爸爸娇惯，比她这个女儿过得都要滋润，一点疼就要买甜食吃。
杨琦被她扶着坐到椅子上，说道：“你爸爸今晚有事，就不回来吃了，就剩我们娘儿俩了。”
“哦，好。”
苏可西点点头，饭桌上除了一些炒菜，还有一碗大骨头汤。
“西西，你去给我买点吃的，甜的就行，不要告诉你爸爸。”
阿姨拿了一把勺子过来，笑着说：“这烫是给太太喝的，吃哪里补哪里，早点养好身体。”
杨琦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刚想问，心思就被脚疼给拽走了。
苏可西早就饿得不行了，拿起筷子夹了菜就埋头开始吃，不过动作还是挺斯文的。
眼角的余光瞥向斜对面，她勾了勾嘴角，手撑着下巴，笑嘻嘻地说：“就这么定了。”
等阿姨走后，杨琦才开口，语气很随和：“西西，妈妈有件事要问你。”
她疑惑地问：“你说……”话才开头，就被苏可西打断：“我说了算？那我定星期天呗。”
苏可西头也不抬地说：“问吧。”
杨琦还在为刚刚那句话发愣，回想了好久也没想到那个小哥哥是谁。
杨琦夹了一只鸡腿放到她的碗里，看似随意地问：“今天在医院，那个叫陆宇的男生和你是什么关系？”
她悠悠地长叹一口气，时间再怎么变，有些东西总不会变。
苏可西拿筷子戳了戳米饭：“就同学关系。”
苏可西侧着头，目光落在他僵直的后背上。
“同学关系？”
医生又说道：“往后退一点，没让你往前这么多。”
“嗯，他以前是嘉水私立中学的。”苏可西垂眸，“妈，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乱来的，你还不信我吗？”
陆宇脸一黑，拖着椅子直接往前一大步，那声音在安静的诊疗室里显得十分刺耳。
杨琦没想要怪她：“我看他还挺仗义的。不过我把话说在前头，你谈恋爱我从没管过你，但你一定要自爱，也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里。” 这才是重中之重。
听见这话，苏可西忍不住笑出声来。
其实她早就看出来了猫腻，这么明显，她一个当妈的还能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就凭陆宇给西西挡灾，她就对他很有好感。虽然他性子有些桀骜，和医生唠嗑的时候，她也顺便打探了一下消息。总的来说，还算可靠。
正在给他上药的医生差点没抓稳，说：“往前面来，别乱动，都不好上药了。”
苏可西抿着嘴笑，撒娇道：“妈，我知道啦。”
陆宇停下晃动的腿，身子微不可见地往后靠了靠。
“你知道就好，”杨琦叹了口气，“毕竟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
她坐在边上，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妈，你上次说的小哥哥什么时候带我去他的学校啊？”
她妈这么开明的态度，苏可西早有预料，毕竟当初妈妈自己和爸爸就是早恋的。那时候爸爸苏建明还只是个毛头小子，每天想着怎么干大事，就剩下那张脸最好看，别的什么都没有。杨琦则是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每天考虑的都是去听什么音乐会、看什么画展或是去哪个国家旅游多少天，认识的人都是一个圈里的。
反正他都能做出一言不合就转学，还换了联系方式的事，现在这样又算得了什么。
她性格比较好，说话柔柔的，眼里看着人就像是盛了一个湖似的，直把人溺死。
苏可西定了定神，有些赌气地移开了视线。
当时不少人都在追杨琦，偏偏她就看上了一穷二白的苏建明。
片刻后，陆宇漫不经心地移开了眼。他好像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和医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两个人热火朝天，恋爱闪婚，水到渠成，连户口本都还是偷出来的。
那双好看的眼里一片漆黑，深不可测，仿佛含着意味不明的光。
苏可西的外公心里那个气啊，却又舍不得唯一的宝贝女儿受罪，也就同意了，并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陆宇毫不在意地偏过头说：“这不是还活得好好的……”话戛然而止，他的目光落在护士后面的人身上，空气仿佛突然静止了。
几年来普普通通的生活，两个人过得甜甜蜜蜜，还有了苏可西这么一个爱情结晶。
说完，护士先一步推开门走进去，数落道：“陆宇你可真是不长记性啊，上次的伤还没好完全，现在又受伤了。”
杨琦在家的时候被她爸爸疼，嫁人后被苏建明疼，可以说是一点苦都没吃过。她哪里受了点疼，夜里苏建明怎么着都要去给她弄糖吃，省着工资给她买漂亮衣服，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肯去摘给她。
苏可西竖起耳朵听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里面。
十几年的时光一闪而过，岁月在杨琦身上留下的痕迹极少，反而让她增添了一种魅力，从娇娇嫩嫩变成了慵懒，味道浓郁，每每都让苏建明移不开眼。
护士感慨道：“这么漂亮的一个小男生，怎么就……”如果她是这孩子的家长，估计愁死了。
苏可西咬着筷子，心想，她什么时候也能像妈妈这样啊！
“是啊，他光这个星期就来了三次……不对，算上今天就是第四次了。”
回到房间后，她躺在床上，困得不行，给唐茵发了一条消息，然后倒头就睡。视线朦胧中，她感觉自己做了个梦。梦中是炎热的夏季，她刚刚在大巴车里撩了一个才碰面的小帅哥，令对方十分恼火。
苏可西愣怔道：“他经常这样？”
苏可西下车后碰见两个男生，得知了那个小帅哥的名字。
苏可西看得两眼发晕，站在旁边的护士说：“啊，这个陆宇，肯定又皮了。”
陆宇，学霸，高冷，和她在车上看到的人倒是挺像的。
医生正抓着他的胳膊，他的手肘处血迹斑斑，走近一点就能看到里面的伤口，还有些快要脱落的痂。
苏可西回头的时候正对着窗户，陆宇已经坐了下来，正看着外面。
他歪着头，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以及略薄的唇线。
窗户半开，璀璨的阳光对着他的眼睛照射，墨色的眼里星光熠熠。
男生坐在凳子上，侧身对着她。凌乱的黑发被汗水打湿紧贴在额头上，高挺的鼻梁上贴着一张创可贴，头顶的灯光映照着他略微白皙的皮肤。
随后，他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用右手拧开矿泉水瓶盖，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瓶身，仰着头喝了一口。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凸起的喉结随之滚动，性感至极。
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口，可以看到诊疗室里多了一个男生。
然后她回到十四班的车上，问唐茵：“八班最好看的也就陆宇一个，上学期有人提过他，你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苏可西走在前面，等走到诊疗室的门前时却停住了。
唐茵眯着眼想了想，给出了一个答案。
等护士换好后，两个人就一起回诊疗室。
“吃软饭的。”
苏可西点了点头就出去了，病房离得不远，她一进去就看到了正在换点滴瓶的护士。
世事难料，陆宇吃软饭吃了一个学期，然后人就跑了。
医生收好东西，又皱着眉对她说：“小姑娘，刚才护士去了那边的病房，你能帮我去叫一下吗？这两天人太多了。”
尾音拖长，逐渐变模糊，忽然就成了梦的尽头。
“这可不行！”杨琦怕女儿真做出这样的事，忙说，“好啦好啦，妈妈下次不这样了。”
苏可西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
苏可西盯着她，毫不留情地说：“再有下次，我就把你的高跟鞋全部捐了。”
她这个房间靠近后面的一条路，天已经快黑了，路灯都亮了，微微透进来。
杨琦讪笑道：“我急嘛。”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已经到了六点。没想到刚刚就眯了那么一小会儿，居然梦到了以前的事情，肯定是因为今天碰见了陆宇的关系。
苏可西听到她摔伤的原因时差点翻了个白眼，她妈居然穿着高跟鞋飞快地跑下楼，也真是艺高人胆大。
虽然陆宇替她挡了灾，她心疼，但在某些方面依旧过不去那道坎。
她坐到边上：“谁让你对自己穿着高跟鞋奔跑的能力那么自信的。”
她打开自己的备忘录，记录下两句话——
杨琦看到她，说：“你爸大惊小怪的。”苏可西走过去仔细看了看，还好只是皮外伤。
早晚有一天。
现在是傍晚时分，医院里人不多，苏可西熟门熟路地去了电话里提到的科室。她一推开诊疗室的门，就看见杨琦一条腿搭在椅子上在让医生包扎。
虐死你。
想到后来发生的事，苏可西摇了摇头说：“我先走了。”说完，她抿着嘴跑进了楼梯间。
三中的大门建在一条巷子里，校门口对面是一个十几平方米的小院子，里面开了一家商店，平时很多人都喜欢去这里。
她是在高二下学期才和他开始熟悉的，对他隐藏的性格知晓得并不多。
陆宇一进院子就被秦升看到了，他背后包扎的痕迹自然也能被瞅到。
苏可西被她洞察了心思，羞得直跳脚。自从高二上学期对八班的陆宇一见钟情后，她就果断地准备追他。陆宇这人高冷话又少，是个标准的三好学生。
秦升“哇哇”大叫：“哥，你不是去医院上药的吗？怎么去一趟回来伤更严重了？”
唐茵一巴掌拍在她头上：“看什么看，教室的名字又不叫陆宇。”
旁边的林远生就比较聪明了，戳了戳他，嘀咕道：“宇哥现在怕是魂不守舍呢。”
苏可西把手机收好，叹气道：“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行了。”她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教室的铭牌。
秦升这才注意到，不确定地道：“哥还有魂不守舍这种情绪？”
看她的脸色不太好，唐茵问道：“阿姨怎么了？要我陪你去医院吗？”
林远生跟着笑：“哈哈哈——没有。”
三医是第三医院的简称，才刚建好不到一年。恰好医院离学校不远，过一条马路，再走个十分钟左右就能到。
等陆宇漫不经心地看过来，两个人都噤了声。
“三医。”
秦升迅速转移话题：“哥，那个……你不在的时候，我把你桌子里的零食都吃了……”
“怎么回事？在哪家医院？”
原本三中很乱，分成了好几派，后来上学期期末陆宇转学过来，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他至今想起那段时间都觉得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狠。
“西西啊，你妈妈刚刚摔了一跤，现在在医院里，待会儿你就自己回家吧。”
原本没那么容易搞定的，因为快到暑假了。结果谁知暑假期间三中集体补课，闹来闹去的，最后反倒被陆宇给收拾了。
“帮我挡一下。”她张望了一下四周，借着唐茵的遮挡接通了电话。
说起这个，他最羡慕的还是陆宇的脸和人气。每天去上课能看到桌子里全是情书和吃的，班上女生的议论中心也是他，还有来他们班假装上课的。连带着他们都有不少女生来找，就连校花庄月都对他情有独钟。
苏可西偷藏在书包里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
陆宇从来没有好脸色，最后那些东西要么扔了，要么进了秦升和林远生的肚子里。
唐茵人长得好看，成绩也好，经常考年级第一。而她的成绩则是中下游水平，这次能排在前几个考场考试就已经是人品爆发了。
外边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教学楼的灯已经亮起来，连带着这边都有朦胧的光。
她和唐茵从小就是邻居，不过她们是两个极端。
这突然沉默的气氛……
苏可西说：“满意，有大美人在怀，怎么会不满意。”
秦升正琢磨着说点啥好活跃活跃气氛，就听见陆宇的声音：“我看起来厉害吗？”
唐茵睨了她一眼：“你满意了？”
“那必须厉害啊，哥不厉害谁厉害？”秦升立刻说，“谁敢说哥不厉害，我第一个上去跟他理论。”
“厉害了，西姐。”男生们立刻恭维道，然后嘻笑着勾肩搭背离开了。
陆宇转过头看他，慢条斯理地说：“以后不准叫我哥。”
苏可西一把揽过唐茵的肩膀，哈哈大笑道：“你们茵姐现在要跟我私奔，没时间管这些俗事。”
这话题转得太快，秦升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问：“怎么了？”
从走廊上经过的男生们都乖乖地跟她打招呼：“茵姐，什么时候一起打球？”
“难听。”陆宇顿了顿，声音微低。
唐茵的肩上还背着个篮球包，看起来十分潇洒。
“那我叫啥好？”秦升问。
苏可西把笔袋装进包里，然后走出了教室。不出意外，她看到了在教室外面等着的唐茵。
这声“哥”他都叫了两个月了，今天晚上突然就要改，而且哪里难听了，简直好听得不得了。
类似的对话几乎在每场考试后都能听到。
灯光昏黄，陆宇的黑发看起来细碎利落，眼神幽深，面部的线条轮廓精致漂亮，脸绷起一个弧度，神色隐隐有些不耐烦。
“每次考试我都考得一塌糊涂。”
秦升又一次觉得，就冲着这张脸，怪不得那些小姑娘的礼物不要钱似的往他桌子里塞呢。
“第三道选择题答案到底选A还是选C啊？我第一次选的A，第二次又选了C……结果最后选了B。”
陆宇忽然笑了，牙齿白得很耀眼。
“哇，我感觉我最后一道题算错了。”
不知为何，秦升却莫名觉得后背发凉。旁边的林远生已经凑了过来：“是不是有人在往我脖子上吹气，怎么有点冷风……”
严厉的监考老师站在讲台上，拍了拍黑板说：“考试时间到了，交卷。所有同学等我收完试卷再离开考场。”然而还没等她收完试卷，学生们就站起来收拾自己的东西，有的还偷偷地跑出教室去。
陆宇的嘴角勾了勾，抬高了下巴：“管你叫什么，可就是不准叫哥。”他丢下这句话，大步走进了对面的校园。
停下笔的同时，考试结束的铃声也在安静的教学楼中响起。
秦升从乱七八糟的想法中回过神，静默半晌，扭过头：“他今天吃火药了？”
她只好随便填了个答案上去。
林远生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幸好我每次只喊“宇哥”，你看，到现在都安然无恙。”
苏可西烦躁地抬起头去看挂在黑板上的时钟，距离考试结束只剩下一分钟。
“走远点！”
苏可西回过神，将脑海中的那个身影抹去。她来不及看考试还剩多长时间，便慌忙地开始检查试卷。然后发现自己还有个填空题没写，最后潦草地在草稿纸上算了一会儿也没得到答案，倒是把自己的头发给揪掉了好几根。
秦升估摸着陆宇今天去医院的时候肯定有事发生了，他们不在场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但瞧着刚刚他那表情，好像挺开心啊！
因为考试，所以教室里的桌子被一张张拉开。教室里很安静，只听得到翻试卷和落笔写字的声音。
他想得歪，以前也没这样，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知道什么真相了。
到了九月中旬，外面的天气依旧很闷热。教室里窗户紧闭，开着空调，十分凉爽。
“是不是谁在哥面前给我打小报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