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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不管,不管,姐,非罚你喝三大杯酒不可!”

“好啊,姐姐,这样大的好消息,居然连我们都瞒着,太不够意思了!”

“如果你不喝,姐夫代喝也可以!”

一句话惊醒了若尘和雨薇,这才醒悟到自己的失态,但是,有谁会责怪这种“失态”呢?他们坐了下来,开始向大家敬酒。雨薇今晚穿了一件粉红色的长礼服,襟上别着一朵银色镶水钻的玫瑰花。她双颊如酡,双眸如醉,显得分外地美丽和动人,若尘不能不一直盯着她看。他忘了敬酒,忘了招待客人,他眼里只有雨薇。朱正谋和唐经理目睹这种情况,都不由自主地交换着喜悦而欣慰的眼光。立德和立群开始围攻他们的姐姐:

“姐夫,”立群直喊到若尘面前去,“你要不要代姐姐喝三大杯?”

“恭喜恭喜!愿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

“别说三大杯,三十杯也可以!”若尘乐昏了头,那声“姐夫”把他叫得飘飘然,他举杯一饮而尽,立群递上第二杯,他又一饮而尽,连干三杯之后,雨薇忍不住说:

大家又哗然大叫了起来,鼓着掌,喝着彩,又叫又闹。雨薇的眼睛里盈满了泪,她伸出手去,让若尘把那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老李老赵等都纷纷前来道贺,再退了出去。若尘的眼光始终停在雨薇的脸上,雨薇也痴痴迷迷地凝视着他。在他们之间,有过误会,有过争执,有过分离,但是,现在却终于团聚了。执手相看,两人都痴了、傻了,都有恍然若梦的感觉。直到朱正谋大声说了一句:

“好了,你也够了,别由着性儿喝,借着这机会就喝不完了!”

“这戒指我已经买了一个多月了,只等这个机会套在你手上,买这钻戒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我已很富有,所以,这颗钻石很小很小,但是,我的爱心却很大很大!”

“瞧!”若尘笑着对立群说,“你姐姐的‘鞭子’又出手了!”大家这才了解鞭子的意义,禁不住都哄堂大笑起来,雨薇也想笑,却强忍着,只是欲笑不笑地瞅着若尘,若尘借着三分酒意,拥住雨薇的肩,笑着说: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能不干杯呢?大家都喝了酒,若尘把雨薇拉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取出一个钻戒,他一本正经地对雨薇说:

“陛下可别生气,微臣这厢有礼!”

“喝酒!喝酒!干掉你们的杯子!”

大家笑得更凶了。雨薇再也忍不住,也笑起来。一面笑,一面推着他说:

大家哗然地大叫了起来,若尘豪放地嚷着:

“我看你已经醉了!”

“我要请大家干掉自己的杯子,因为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宣布,我和雨薇在今晚订婚了!”

“你现在才知道吗?”若尘一本正经地说,“事实上我早就醉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醉了!”

若尘把酒杯分别塞入他们三人的手中,他站起身来,举着酒杯,郑重地说:

大家更是笑不停了。

老李和老赵都跟着李妈进来了,他们都笑得合不拢嘴,但是,在主人和客人面前,也都多少有些儿局促。

一餐饭就在这种喜悦的、笑闹的气氛下结束了。吃完了饭,大家的兴致未消,都集中在客厅里,热心地谈论着婚期,立德立群都是急脾气,极力主张越早越好,唐经理比较老派,考虑着若尘尚在戴孝期间,结婚是否合适?他的“考虑”却被朱正谋一语否决了:

“慢一点!”若尘说,“你们马上就会知道了!”

“克毅从来就最讨厌什么礼不礼的,所以他自己的葬礼都遗言不要开吊,现在,又顾虑什么孝服未除呢?若尘和雨薇早点结婚,克毅泉下有知,只怕也会早些高兴呢!所以,我看,婚期定在三月最好!正是鸟语花香的季节!你们说呢?”

“嗨,我看,今晚你们的请客并不简单呢!有什么喜事吗?是谁过生日吗?”

“我说呀,”若尘迫不及待地接口,“明天最好!”

李妈愣了一下,立刻醒悟过来,她堆了满脸的笑,奔出去叫人了。客人们面面相觑。朱正谋微笑着蹙了蹙眉,说:

“又在胡说八道了!”雨薇笑着骂。

“去叫老李和老赵来!”

“我看呀,”立德笑弯了腰,“今晚也可以举行!反正我们又有律师,又有证人!”

这解了雨薇的围,她请大家一一入席,她和若尘坐在一块儿,分别坐了男女主人的位置。李妈确实不赖,桌上四个冷盆,竟是油炸松子、醉鸡、炒羊肚丝和血蛤,混合了各省口味。大家坐定后,若尘拿起酒瓶来,斟满了每一个客人的杯子,然后,他叫李妈取来三个空酒杯,也斟满了,他对李妈说:

“我也不反对!”若尘热烈地说。

若尘纵声大笑了起来,雨薇直对他瞪眼,她越瞪眼,他就越是笑。大家也都看出这一对情侣已经两心相许,看他们这副模样,就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就在这一片笑声中,李妈走过来,也是满脸笑吟吟的,请大家入席吃饭。

“若尘!”雨薇喊,“你是真醉了,还是装醉呀?再这样胡扯我就不理你了!”

“别听他胡扯八道!”雨薇说,脸红得好可爱好可爱。

“啊呀,”若尘怪叫,“立德,你姐姐凶得厉害,她不和你发脾气,尽找我麻烦!明明是你的提议,我不过附议而已!”

“怎么,什么鞭子?”朱正谋已看出一些儿端倪,偏偏故意地追问着,“这里面有什么典故?说出来给我们大家听听!”

大家又笑起来了,雨薇又想笑,又想骂,又不敢骂,弄得满脸尴尬相,大家看着她,就更笑得厉害了,就在这一片笑声中,门铃响了,若尘诧异地说:“怎么,雨薇,你还请了什么不速之客吗?”

“什么话?”雨薇轻骂了一声,脸红了。

“我没有,”雨薇说,“除非是你请的!”

“有你在后面拿鞭子,还怕我不努力吗?”若尘望着她直发笑。

“我也没有。”

“所以,”雨薇提醒着若尘,“别因为你已经是个富翁就得意了,你还是要兢兢业业地工作才行!”

大家停住了笑,因为,有汽车直驶了进来,若尘首先皱拢了眉头,说:

“做生意就是这样,”唐经理说,“成败往往就在一夜之间!一张订单可以使一家小公司发大财。一笔倒账也可以使一家大公司立即破产,做生意就是这样的!”

“难道是他们!”

“说老实话,我至今还不明白,我怎么会这么快就扭转了公司的颓局!”

雨薇也已经听出那汽车喇叭声了,她挺直了背脊,心里在暗暗诅咒!要命!这才真是不速之客呢!唐经理坐正了身子,灭掉了手里的烟蒂。朱正谋放下了酒杯,深深地靠进沙发里。立德、立群两兄弟面面相觑,不知道空气为什么突然变了,那愉快的气氛已在一刹那间消失,而变得紧张与沉重起来。

想起耿克毅,那固执、倔强、自负,而任性的老人,大家都有一刹那的伤感。沉默了一会儿,若尘说:

门开了,培中、培华两人联袂而来,他们大踏步地跨了进来,一眼看到这么多人,他们怔了怔,培中立刻转向朱正谋:

“你看,若尘,只要你肯干,天下无难事!你父亲欠下的债,你都清理得差不多了,你父亲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朱律师,我们是来找你的,你太太说你在这儿,所以我们就到这儿来了!”

大家都大笑了起来,室内的气氛是更加融洽了。朱正谋拍了拍若尘的肩,热烈而感动地说:

“很好!”朱正谋冷冷地说,“你们是友谊的拜访呢,还是有公事?”

“哈!”朱正谋大笑着说,“你们似乎已经把这学校办成了似的!那么,我是当然的法律顾问,立德是当然的校长,若尘是当然的董事长,对不对?”

“我们有事要请教你……”培华说。

“我是当然的经理人!”唐经理说。

“那么,是有关法律的问题了?”朱正谋打断了他。

“真有这样一所学校,我是当然的教员!”雨薇说。

“是的。”

“要办学校别忘了我!”立群插进来说,“我最喜欢小孩子,虽然我学的不是教育,可是我还很有耐心!”

“既然是法律问题,你们明天到我事务所来谈,现在是我下班时间,我不准备和你们讨论法律!”朱正谋一本正经地说。

“那当然,但是,慢慢来吧!你将来的盈余会远超过你的预计,那时,你就可以办你的学校了!”

“哼!”培中冷笑了一声,“这事和若尘也有关系,我看我们在这儿谈最为妥当!”他归了室内一眼,“这儿似乎有什么盛会,是吗?”

“可是,我不能出售父亲的公司,是吧?”若尘说。

“不错,”若尘冷冰冰地说,“今晚是我和雨薇订婚的日子,你们是来讨喜糖吃的吗?”

“因为它在赚钱,因为它已有了最好的信用,因为它拥有的订单远超过负债额这些,我必须慢慢跟你解释,最主要的一点,你需要了解的,是若尘已经成为富翁了!他每月有高额的进账,他有一家最值钱的纺织公司!”

“订婚,哈哈!”培华怪叫,“我早就料到了,风雨园又归故主,纺织厂生意兴隆,若尘,恭喜你人财两得!”

“为什么?”

“我接受了你的恭喜!”若尘似笑不笑地说。

“我告诉你吧,”朱正谋说,“所有的大企业都有负债,只看负债多,还是资产多。一年多以前,克毅纺织公司值不到一千万,但是,现在,你要出售产权的话,可以卖到八千万元以上。”

“反正,父亲把他所有的遗产都给了你,你也一股脑儿地照单全收,哈哈哈!”培华大笑,“你的新娘,父亲的旧欢,你们父子的爱好倒是完全相同啊!”

“我不太明白,”雨薇说,“我们不是还在负债吗?”

若尘的肌肉硬了起来,雨薇悄悄地走过去,把手放在若尘的手臂上,在他耳边说:

耿若尘坐了下来。

“今晚,请不要动气,好吗?”

“你真有这份心的话,倒不难,”唐经理说,“工厂的业务已经蒸蒸日上了,严格说来,你已经是个大富翁了,你知道吗?”

若尘按捺住了自己,转头望着朱正谋:

唐经理很快地和朱正谋交换了一个眼光。

“朱律师,私闯民宅该当何罪?请你帮我拨个电话到警察局!”“别忙。”朱正谋说,望着培中、培华,“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就坦坦白白说吧!”

“可惜,”耿若尘叹口气,“假若我真是个大财主的话,倒不难办到。”

“好!那我就有话直说吧!”培中直视朱正谋,“你是我父亲的遗产执行人,是吧?”

“这……”立德沉吟了一下,“我实在无法估计,因为规模可大可小,但是,绝非一个小数字可以办到的,因为这种学校里一定需要医生和护士,它一半是学校,一半是医院。还需要特别的教材和房间,你们听说过一种自虐儿吗?他们会想尽方法虐待自己,放火、撞头、用牙齿咬自己、用刀割,这种孩子,你必须把他关在一间海绵体的屋子里,让他无法伤害自己,想想看,这些设备就要多少钱?”

“不错!”

“据你估计,立德,”他问,“办这样一所学校要多少钱?”

“你说,克毅纺织公司已濒临破产边缘,可是,事隔半年,它竟摇身一变,成为一家著名的大纺织厂,在这件戏剧化的事情中,你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耿若尘不知不觉地被这边的谈话吸引了过来。

“克毅纺织公司,在半年前的情况,你们都已经研究得非常清楚,它确实面临破产,至于目前的情形,你需要谢谢你有个好弟弟,在两个哥哥都撒手不管的时候,他毅然承担了债务,力挽狂澜!难道若尘好不容易重振了公司的业务,你们就又眼红,想来争产了?”朱正谋义正辞严,瞪视着培中,“培中,你也算见过世面的人,在社会上也混了这样久,难道连一点道理都不懂?”“我决不相信像若尘这样一个浪子,会在半年中重振业务!”培中说,“这是不可能的事!他根本安静不了三分钟,他也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你们在捣鬼!这里面一定有诡计!朱律师!我会査出来的!”“你尽管去査!”朱正谋冷静地凝视着培中,“记住!当初你们都在遗嘱上签了字,你们根本无权再来争产,如果有任何疑问,你们应该在当时提出,现在再说任何话都是多余!至于你们怀疑若尘有没有这能力重振业务,”他骄傲地昂起了头,“天下没有绝对的事!若尘已经做到了我们所有的人都认为他做不到的事了!知子莫若父,我佩服克毅的眼光!他没有把纺织厂留给你们,否则,它早就被宣告破产了!”

“训练人才并不难找,”立德侃侃而谈,“拿我姐姐来说吧,她就是最好的训练人才。只要有耐心,有机智,肯付与他们温情的,就是好人才,我们可以招募有志于教育的这种人,再给予适当的训练,人,不是主要问题,主要还在于钱。”

“这里面仍然有诡计!”培华大叫,“我们不承认当初那张遗嘱!”“既不承认,当初为什么要签字?”朱正谋厉声说,“培中,你比较懂事,我教你一个办法,你不妨去税捐稽征处査一查,克毅纺织公司有无漏税做假的任何迹象!”

“但是,你说,台湾缺乏这种训练人才。”

“你既然要我去査,”培中冷笑着说,“我当然査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来!好了!”他掉头望着培华,“我们是白来了这一趟,走吧!只怪我们当初太粗心大意,也该请个律师来研究研究遗嘱才对!”

朱正谋很有兴味地看着他。

“只怕没有律师能帮你们的忙,”朱正谋冷冷地说,“你们所得的遗产连拒收的可能都没有!”

“可惜,台湾没有这种问题儿童的训练学校,也缺乏这种训练人才。我常想,假若我有钱的话,我一定要办一所问题儿童学校,同时,再办一所孤儿院,我自己十三岁就成了孤儿,深知孤儿之苦,同时,孤儿也最容易变成问题儿童,因为他们缺乏家庭温暖的缘故。”

“哼!”培中气呼呼地冷哼了一声,“培华!我们走!”

“你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收这类的孩子吗?”唐经理兴奋地问。

“慢着!”突然间,一个清脆的声音轻叱着,雨薇跨前了一步,站在培中、培华两人的面前了。她神色肃然,长发垂肩,一对晶亮而正直的眸子,直射到培中、培华的脸上来,她的声音不疾不徐,不高不低,却清晰地回荡在室内,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鼓:

“我认为,”立德热心地说,“你这孩子并非低能儿!你想,他分得出红黄蓝白黑,有颜色的观念,也肯说话,也有问有答,这孩子只需要有耐心的、特殊的训练,就可以让他恢复正常。”

“你们今天既然来了,又赶上我和若尘订婚的日子,以前,我或者没有身份与立场和你们谈话,今天,我却已人了耿家门,即将嫁为耿家妇,请站住听我讲几句话!”

“怎么没看过,但是都没有结果。”

她扫视着培中、培华,培中满脸的鄙夷,培华满脸的不耐,但是,不知怎地,他们竟震慑在这对灼灼逼人的,亮晶晶的眼光下,而不知该怎样进退才好。雨薇逼视着他们,继续说:“自从我走进风雨园,自从我接受了你们父亲的遗产,我就受尽你们二人的侮辱,但是,今天,我可以坦然地告诉你们,我上不愧于天,下不愧于地,我将以最清白的身子和良心,嫁给耿若尘!至于你们,是否也能堂堂正正地说一句,你们上不愧于天,下不愧于地?抛开这些不谈,你们今天来这儿,是为了和若尘争一份财产,可是,耿培中,你已经有了一家大建筑公司,耿培华,你已经有了一家规模不小的塑胶厂,你们都是富翁,都有用不尽的金钱,为什么还孜孜于些许遗产?!至于你们的建筑公司和塑胶厂当初又是谁拿钱支持你们开办的?父亲待你们是厚是薄,不如扪心自问。而若尘呢,倒确确实实接受了一笔你们都不愿承担的债务!这些我们再抛开不谈,你们到底还是若尘的哥哥,同是耿克毅的儿子,兄弟阋墙,徒增外人笑柄!阋墙的理由,是为了金钱,而你们谁也不缺钱用,这不是笑话吗?我一生贫苦,只以为金钱的意义是为了买得欢笑,殊不知金钱对你们却换来仇恨!你们真使我这个穷丫头大开眼界!好了,我们也不谈这些,现在,我必须向你们表明我的立场,风雨园现在是属于我的,以后,你们如果再要到风雨园来,是用若尘哥哥的身份而来的话,那么,我们是至亲,一切过去的怨仇,就一笔勾销!如果还是来无理取闹的话,那就休怪我无情无义!我必定报警严究,既不顾你们的身份,也不顾你们的地位!好了!我言尽于此,两位请吧!”她让开到一边。

“你带他去看过医生吗?”立德问。

一时间,室内好静好静,培中、培华似乎被吓住了,再也没料到那个小护士竟会这样长篇大论,义正辞严地给了他们一篇训话,而且,他们在这小护士坚定的眼光中,看出她是个言出必行的人物!朱正谋也呆了,他用一份充满了赞许的眼光,不信任似的望着雨薇。若尘是又惊又喜,又骄傲又崇拜,这各种情绪,都明写在他脸上。唐经理惊愕得张大了眼睛发愣,立德、立群不太能进入情况,却也对雨薇崇拜地注视着。半晌,培中才一甩头,对培华说:

“有次我们家里请客,客人帮他布菜,一面问他吃不吃红辣椒?他回答说,吃红辣椒,也吃绿辣椒,我们听了,都挺得意的,认为他回答得体,已变得比较聪明了。谁知他下面紧接着说:也吃白辣椒,也吃蓝辣椒,也吃黄辣椒,也吃黑辣椒……说个没完了,差点把我太太气得当场晕倒,你瞧,这种孩子该怎么办?”

“我们走吧!”

立德已经毕了业,目前正在受军官训练,因为营区就在台北近郊,所以他能到风雨园来。他学的是儿童教育,现在,他正在热衷地谈着有关问题儿童的教育问题,因为唐经理有个小儿子,生下来就有先天性的低能症,现在已经十岁了,仍然语无伦次,无法上学。立德对这孩子很感兴趣,详细地盘问他的病况,唐经理正在说:

他的声音已经没有来时的盛气凌人了,相反地,却带着点儿萧索。他们兄弟俩走出了大门,上了汽车,培中回头对培华颓然地说:

“啊呀!”雨薇低喊,脸涨红了,“我看你们两个都有点儿神经,别拿我做话题,我不参加这种谈话!”说着,她走到朱正谋、唐经理,和立德那一群里。

“不管怎样,培华,若尘娶的这个太太,却比我们两个娶的强多了!”

“你是我的知音!”若尘忘形地说,拍了拍立群的肩膀,“我告诉你,当你找女朋友的时候,必定要以你姐姐为榜样,选定之后,还要给我鉴定一下才行!我比你更了解你姐姐,信不信?”

发动引擎,他驶出了风雨园。

“我在说——”立群微笑地瞅着他的姐姐,“我这个姐姐有种特殊的力量,能给人以支持,给人以信心,使人屹立而不倒,”他注视着若尘,“我说错了吗?”

这儿,客厅中顿时又热闹了起来,立德、立群追问着来龙去脉,唐经理热心地向他们解释这三兄弟间的恩怨。若尘走过去,一把揽住了雨薇的肩,大叫着说:

“嗨!”若尘大踏步地跨到他们身边来,“你们姐弟两个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能不能让我也听听?”

“雨薇,我真服你了!”

“算了,别把你姐姐当圣人,”雨薇笑着说,“不管我怎么做,也要你们肯上进才行!”

朱正谋笑着站起身来,对雨薇举起酒杯:

“真的吗?”雨薇惊奇地看着这个已长得又高又大的小弟弟,不错,这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不是父亲刚死,那个吓得不知所措的八九岁的小弟弟,这已经是个又高又壮的年轻人了。她不自禁地微笑了起来,低声说:“风雨中的小幼苗,也终于长成一棵大树了,不是吗?”“都靠你,姐姐!”立群说,“你一直是我们的支柱,没有你,我和哥哥可能现在正流落在西门町,当太保混饭吃呢!”

“雨薇,怪不得克毅如此欣赏你,你真是不同凡响!值得为你这篇话,干一杯酒!”

“不是小鬼头了,姐姐,”立群也笑着,“我已经大学二年级了,都交女朋友了!”

他真的干了酒杯。

“小鬼头!”雨薇低声笑骂着,“你懂什么?”

雨薇被大家这么一赞美,她反而脸红了,那副羞涩的模样和刚才的凶悍已判若两人,拍拍手,她说:

“姐,这个耿大哥比你那个X光强多了!我和哥哥都投他一票!你可别把到手的幸福放走啊!”

“我们继续喝酒聊天吧,不要让他们这一闹,把我们的情绪弄坏了。若尘,你放心,你的哥哥再也不会来烦扰我们了。现在,你还不帮大家倒点酒来!”

这还是立德和立群第一次正式拜访风雨园,以前他们也曾来过,总是匆匆和雨薇说两句话就走。现在,他们兄弟两个坐在那豪华的客厅中,接受了李妈他们恭敬的接待,接受了若尘热烈的欢迎,又在雨薇的面庞上发现那层幸福的光彩,两兄弟就彼此交换了一个眼光,各人心里都有了数了。立群悄悄地在姐姐耳边说:

“是!”若尘毕恭毕敬地一弯腰,说,“遵命!陛下!”

在吃饭以前,大家都散坐在客厅之中。壁炉里已经生起了火,室内暖洋洋的,大家喝着酒,聊着天,空气中弥漫着一层温馨的、喜悦的气息。

大家又哄堂大笑了起来,欢乐的气息重新弥漫在房间里。

晚上,客人陆续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