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是我欠他们的！”土冬记亡。
林杰停顿了大概几十秒钟：“为什么？”
她不想内疚，因为她的一把石灰毁灭了程晓梦的双眼，要是找到了合适的眼角膜还好，要是找不到，她下辈子就只能在黑暗里度过。
她说得坚决，没有半点儿柔和。
所以，言一菲不想欠下这个巨债。
“不可以让我程晓梦宋恺威知道眼角膜我捐的！”
……
林杰大惑不解的问。
宋恺威坐在阳台上，脸上是让人猜不透的冷峻和悲伤，他的电话响起，他淡淡的按下接听键。
“什么要求？”
“什么事？”
言一菲再一次屏住呼吸。
声线很冷，哪怕这个人是眼睛瞎了程晓梦。
言一菲又接着说：“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恺威，我找到合适的眼角膜了！有人愿意捐给我，但是只有一只，我想想也接接受了，而且对方是免费捐赠，说对方好像是一个独眼龙的癌症病人，我想见见她，却不肯露面，本来想让医生帮忙，但是医生说，捐赠者因为要即将过世，所以不想见其他人。”
林杰皱了皱眉目，像是一愣。
程晓梦压抑不住兴奋的说。
“什么？”
“我知道了！”
听完了林杰说的话，言一菲咬着牙关，郑重其事的说：“我想把我的眼睛捐给程晓梦。”
宋恺威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坐了一会儿后，来到医院的楼层，问清楚了程晓梦眼睛的情况，林杰说她的眼角膜坏死，如果有合适的眼角膜，换一对就行了，对于她们那种家庭来说，换眼角膜并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现在有眼角膜的话，会更好，早一点换，不会那么伤及到眼部的其他阻止。
“而且，我已经在准备手术台了！你赶紧来医院吧，我爸妈都在！你不在医院，我真的挺紧张的。”
她坐在程晓梦住院的医院楼下的花园木椅上，她那双眼睛，清灵，平静，又好像看透了世间的一切。
蓝色眼珠慢悠悠的转动着，闪过一道水光。
言一菲在离开云城市之前，还决定要再做一件事。
“嗯！”
……
宋恺威挂掉电话，在阳台上又坐了一会儿，这才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茉莉无可奈何的看着他绝望如死的孤影，消失在整个楼道。楼道的空气变得让人觉得有些难以呼吸。
医院。
他怎么可以对这样的女人有着难以言喻的情愫。
紧张手术室门外，宋恺威站得纹丝不动，连眼珠也不转动一下，他的脸一直对着手术室的大门，一眨也不眨。
可是她的品行。
时间过去了很久，程晓梦的眼角膜移植手术完成。
经过这段时间跟言一菲的相处，他对她改变了不少以前的印象，他竟然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一种不知名的感觉，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当手术室的门打开，程晓梦躺在推床上，正从里面推出来，两名护士是要准备将她转移到监症病房。
想想他宋恺威算计了别人一辈子，可是到头来……
紧接着，林杰也疲倦的从手术室走出来，脸上都是汗珠。
茉莉看着他如同悬崖峭壁上的枯花一样的背影，唤了好几声，他没有转过头，连他挪动的步子都有些吃力。
林杰勉强的笑了笑，说：“宋总，宋董事长，宋太太的手术很成功。”
“宋总！”
“林医生，你的医术真是高明，多谢你了！真的是谢谢你了。”
宋恺威没有作任何回答，也没有没有整理那些画，而是擦过茉莉的肩膀，重重的关上门。
程晓梦的父母，程老爷子的手，感动的把着林杰的肩膀，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
“宋总！您还好吗？”
“是啊，林杰，多亏了你，我都以为，我女儿的眼睛一辈子都看不见了！”
茉莉就那样站在油画室门口，整个油画室里的画几乎全都在地上，基本上都是破碎不堪的，还有几幅是垂落在墙壁上，看起来，就像奄奄一息的生命，让人的目光刺得都有些疼痛。
宋夫人也附和着说。
只见楼道宋恺威双眉拧成疙瘩，就连胳膊上的青筋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程董事长，您该感谢的人不是我，而且那个捐赠眼角膜的人！”
茉莉担心宋恺威，
林杰的眼里莫名的闪烁着几丝水光。
而还在别墅的景象是这样的，茉莉刚刚眼睁睁的看着言一菲拖着箱子离开了大门，但是她也只是看着，别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楼上油画室里的争吵。
“嗯……是是是，该感谢好心人。”
甚至难过得想要痛痛快快哭一场，言一菲没有多想，她唇角挂起一丝苦涩，想完，她继续踏着步伐朝前走去。
程老爷子的千言万语，也都随着那无尽的感恩之情淹没在了喉咙。
她为什么这么难受，她的心为什么这么疼。
“宋总，宋董事长，还有宋夫人，你们都回去歇歇吧！宋小姐需要再观察几个小时，大概明日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可是为什么心里莫名其妙的这么难受。
林杰假装揉眼睛，无意识的擦去眼眶里的一些湿润。
当她走了好远的距离时，那飞快的脚步，才终于停下来，她下意识的愣下脚步，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自由的天空时，言一菲才真的反应过来，她是真的离开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不行，我在这里呆着，我要等她醒过来！”
言一菲收到她这句话后，更是没有半刻的犹豫，她拖着箱子，迈着大步大步的步伐，快速的脱离了别墅的大门。
程老爷子的这个女儿，可一直都是他手掌上的明珠，所以他固执的说着，一副坚决打死也不离开的态度。
绝对绝情的三个字，说完以后，他厌恶的转过身，回到了他的油画室。
“你们随意吧！要是实在太累，我让人安排两个房间给你门休息！那我先进去清理一下手术室。”
她吼了几声，楼上却没有一点儿的声音，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宋恺威没有半丝温度，甚至没有半点儿动容的站在了楼上的走廊上，他就像一个断情绝爱的神仙，高冷的俯视着楼下大厅门口的言一菲，但他看的却不是言一菲，而是保镖，他冷冷的对着门口的保镖说：“让她走！”
林杰其实想进去看看里面的言一菲抢救得怎么样了。
言一菲回过头，对着楼上那正在看着那些油画的黯然神伤的宋恺威一阵大吼：“宋恺威，你已经答应让我走！你的保镖为什么要拦着我！”
等到宋恺威宋家夫妇随着那程晓梦的推床走远后，林杰才慌张的再一次走进手术室，慌忙问里面的助理医生：“言一菲她怎么样了？”
言一菲拖着还有半口气的身体微微的说完了这句话，说完后，她一边踩着地面，一边把着墙壁一步步走进卧室，快速的收拾着她的行李，全部装进行李箱以后，言一菲拖着箱子，快速的迈着台阶，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保镖却将她拦着。
“林医生，言小姐既然处于麻醉药过敏状态中！”
“希望你说话算数。”
而这时，一直在林杰办公室呆着的斯蒂芬，这才来到手术室，询问言一菲的情况。
然后，掐过她的双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疼这些画，而在微微的发抖。
“言子夜的妹妹怎么会落得如此，她怎么会对突然麻醉药过敏！”
他冷得让人发哆嗦的声线颤抖的吐出一句话，透着绝望到极限的眼睛，没有光色，他厌恶的转过身，背对她。
林杰自言自语了一句，就看见一直呆在他办公室避开宋恺威的斯蒂芬出现在了手术室门口。
“你走，永远别再让我见到你！”
“麻醉药过敏？”
“咳咳咳……”呼吸到空气的言一菲，双手借助墙壁的力量做依靠，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停咳嗽着。
斯蒂芬没太懂，他皱着眉心，苦笑着：“什么叫麻醉药过敏？你倒是告诉我？”
宋恺威看着她面色如死寂的那刻，他没有再继续，只是痛感更加迷漫那张黑煞的脸。
“她的神经对麻醉剂过敏，现在她处于深度晕迷中，我再进行最后的抢救试试！你去外面等着吧！斯蒂芬！”
她缓缓的闭上眼眸，好像呼吸已经不再属于她。
麻醉药过敏？
那一刻，言一菲好像看见了天堂，她无法呼吸道任何空气，她感到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发凉。
斯蒂芬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他说：“好的，林医生，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救一菲！”
他被急迫得只能挤出一个字，面色狰狞，所有的怒火都化作了手下的力气。
说完，斯蒂芬也不再继续打扰。
“你……”
手术室的门再一次被关上。
他的确下的死手，言一菲被掐得舌头在嘴里翻搅，喉咙痛得比断掉还难受。
斯蒂芬站在手术室门外，脑神经绷得很紧，额头的神色也不再像往日那么温尔儒雅。
言一菲吼完的下一刻，他的一双手不再是拽紧她胸前的衣服，而是狠狠的将她身体一甩，死死抵触在坚硬的墙壁。双手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掐住她的脖子。
他回想起了言一菲给他发的短信：我今天捐眼角膜，你来陪我吧，我也希望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你的好基友宋恺威，还有，斯蒂芬，我想求你一件事，如果我在手术台上醒不来，我希望你能带我离开云城市。
她扯着喉咙，无声的泪流滴在下巴处，他所有的情、所有的怒意，她发誓，从今以后对这个男人恩断义绝。她绝对不会再留恋半分半毫。
斯蒂芬忐忑不安的望向手术室的门：一菲，你是不是知道自己会对麻醉剂过敏？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你还要勉强自己？你这么做就是为了成全宋恺威和程晓梦的幸福吗？
说着这话的时候，言一菲的双脚继续在油画疯狂的踩踏，一下又一下，不断的抵触着宋恺威的忍耐底线。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手术的门，终于打开。
“宋恺威，你听好了！你最好竖着耳朵听，我就是要撕，我就是要撕，你如果想我不撕，除非，你杀死我，你杀死我……”
林杰脸上的神色一点儿也不好，一架推床被几个助理医生推出。
他咬牙切齿着，太阳穴上的青筋似乎都要蹦出来一般。
“一菲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你再说一次……”
斯蒂芬焦急的询问着情况。
她一副宁死不屈的眼神，死死闭紧薄唇，态度坚硬得让宋恺威真的有一种杀了她的冲动。
林杰将所有的话，都化作成了缓缓的摇头。
“我就是要撕掉这些油画，你杀死我，否则别无他法……”
林杰愣了愣神色，黑色头发大概是这几日太劳累的缘故，显得有些油腻：“我不确定她什么时候可以醒！”
“言……一……菲！”他一个字一个字的撕扯着她的名字，黑煞冷人的怒气似乎要将言一菲整个人都吞没下去。
林杰说着，低下了头。
言一菲咬紧唇齿，彻底死心的看着这个嗜血的男人，眼神比他还毫不留情的瞪进他眼中：“那你杀，你现在，你杀了我！”
他觉得自己很没有用，他明明是个医生，此刻，居然对病人这么的无能为力。
宋恺威一个箭步走到她面前，用力的拽起言一菲，全然不顾她脸上的泪眼婆娑，有些狠的拽起她的身体，揪着她胸前的衣服布料：“言一菲，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到底是说清楚点？”
可是言一菲越发的‘丧心病狂’，她猛然转过身，对着身后的油画又是一阵阵的撕扯，速度之快，宋恺威都没反应过来，她像魑魅魍魉一样，不过‘游魂’一下的动作，整个油画室内的油画，全都在眨眼的功夫，全都变成被她狠狠的扯在了地上。扯完之后，她将穿着拖鞋的双脚，快速的放上去，失去理智的狠踩。
斯蒂芬疑惑的看着他。
顿时，宋恺威凶狠的目光一闪，他撕心裂肺的瞪着她吼道。
“她处于深度晕迷状态，并且麻醉剂伤害到了神经，这个的结果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过一段时间，她大脑里随着麻醉剂的慢慢退散，脑子也跟着渐渐苏醒！”
“你给我住手！”
“那第二种可能呢？”
快到宋恺威都来不及阻止，等宋恺威大发雷霆的走到她面前。试图阻止的时候，宋佳佳的裸体油画已经破碎不堪。
林杰深深叹息一声：“也许永远不会醒！”
从她从卧室出来，到油画室，再到撕碎面前这一副裸体油画，整个动作都是一气呵成。
“你说什么？”斯蒂芬瞪大他迷惑的眼睛，真的不敢相信林杰说的是真的。
言一菲在宋恺威打开门进去的那刻，她比宋恺威更快的速度，捷足先登到油画室，她冲到那个画架前，首先就将那一副裸体油画撕了个粉碎。
林杰咬紧嘴唇，更加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因为接下来，为了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她打算做一件疯子才会做得事！
“林医生，你到底是说话啊！她到底是哪一种情况？”
就这样就好了！
“麻醉剂已经侵蚀她整个大脑神经系统，言一菲现在可能会永远醒不来！”
就当她是一个疯子好了！
“怎么可能？你在开什么玩笑？”
宋恺威前脚走了几步，言一菲猛然从床上起来，她凌乱的头发，凌乱的睡衣，看上去就跟疯子没有区别。
斯蒂芬明显不相信，他不由得耸了耸肩，旋即自嘲的说：“我根本就不相信一菲会醒不过来！”
但是言一菲却享受的笑了起来，她不停的笑，而他就那样深邃幽暗的俯瞰着她，看了好久。他再一次离开，这一次他去了油画室，看着他从衣柜里掏出钥匙，言一菲猜测出来的。
“你刚刚说谁？”
她泪眼婆娑的目光虽然尖锐，看着怒得得像饿极了的狼一样的男人。他眼中的冷光足以冰冷半个世纪。
此时，宋恺威随着程家夫妇去了一趟监症病房回来，而宋恺威走到斯蒂芬身后之时，他的侧身与言一菲的推床正好擦身而过。
他有些发狠、激动的叫住她的名字。
斯蒂芬听到身后这个熟悉的声线，看到宋恺威的出现，斯蒂芬立马向他投去了敌意。
“言一菲！”
“你这样看我？是什么意思？”
“你本事，你上啊！你最好弄死我！”
宋恺威倒是很放松的看着他，脸上带着三分笑意，唇角有些讽笑的勾起。
他两步跨上来，将言一菲重重按到在床上，他咬牙切齿的看着她：“如果，不是你正在坐小月子，我一定要你三天下不来床！”
斯蒂芬苦笑：“宋恺威，你没有资格知道！你这一辈子都没有资格知道！”
宋恺威方才还有几分关切的目光，立马闪过三分冷厉。
语毕，斯蒂芬快速的跟着那辆推床走去。
“我的确是变态！”
“斯蒂芬！”
因为离不开这座牢笼……
宋恺威冷厉的语气叫住往前走的中法混血的斯蒂芬。
言一菲眼睛仿佛经历了半个世纪的绝望，才孕育出她如此忧郁悲伤的眼神，她不只绝望着，她还痛苦着，难过着……
但是斯蒂芬愣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停了几秒，继续往前走。
“你简直变态！”
宋恺威双手插进裤口袋里，他的心底漫过一股莫名其妙的担忧，他的心像是在感应着什么，眼睛不由得四处打量着，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推床上。
宋恺威却讪笑了起来，他冷哼一声：“你要是敢死，尸体我也不会放过！不信你试试！”
推床是从这个手术室里推出来的，隐隐的看见，推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言一菲答非所问的吼着。
觉得她是一个女人，还是从她那一头长发看出来的，因为她的眼睛上还缠着纱布，所以，宋恺威并没有看清楚她的样子，加上她的身上盖着一床毯子，宋恺威更是没有推算出这个人的样貌。
“宋恺威，是不是我死了你才满意！是不是我死了，你才会肯放过我！”
他是错过了什么吗？为什么心里有些失落？
宋恺威缓缓抬眼，他深黑色的瞳仁中，望着像个疯子一样的言一菲，那不动声色的表面看来像是平静无澜，可那无情，冷漠的双眸底下。却折射出浅浅的关切：“真的不吃？”
宋恺威眯着冷冷的眸子，就那样看了几眼，却没再多想，而电梯已经下到了这一层，他的双脚踏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