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景荀之……大概是灵魂伴侣吧。
“我爱他，但我不爱他的心。千川，在这个世界上呢，分两种爱情。一种，是彼此只在乎彼此的身体，而另一种则是彼此在乎灵魂。你觉得你跟景先生，是哪一种？”
那宣若和李锤呢？
“即使如此，我也不希望你伤害自己的身体。”许千川执意说。
“既然爱他，为什么不爱他的心？这句话，我不太明白。”
时间，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宣若说：“我控制不住自己喜欢李锤，但他的心很丑陋。男人这种生物啊，都喜欢美丽的事物。我胖的时候，他对我嗤之以鼻。我变得光鲜亮丽时，他主动贴上来。重逢的时候，我只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你猜怎么着？他就冲上来抱住了我，跟我道歉，说当初不应该说那么多伤害我的话。”
“人都是会变得。”她打断许千川，一只手撑着头，歪着脑袋笑道：“你会变，我也会变。李锤会变，景先生也会变。”
许千川叹气，就算此时宣若是笑着讲那些陈年往事。可她的笑容并没有那么美丽，而是透着淡淡的忧郁。
她捉摸了半晌才明白‘男伴’是什么意思，皱了皱眉，说：“宣若，我不希望你变成那种女孩。你明明很单纯美好……”
“明知道他只是贪恋我的身体，但自己对他的感情照旧不耽误。我就是犯贱，可并不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因为，如果我不去整容，或许连他的身体都得不到呢！”
“男伴而已。”宣若风轻云淡的说。
宣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满语净是悲哀。
“你们……”
她说，从前活的太自卑，现在活的太辛苦。
宣若没有接起，而是挂断，调成静音把手机反过来扣在桌面上。
许千川握住那双瘦骨如柴的手，安慰道：“现实点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被残忍伤的体无完肤。宣若，恭喜你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难道他们至今还有联络？
“还不够，我要做世界名模。”她吐吐舌头，贪心的说：“我还记得你的梦想，是将来做一位优秀的油画画师。现在实现了吗？”
她发现，是李锤打来的电话。
“没有，就我这画技三流的水平。”许千川耸耸肩：“少说也要修炼个五六年吧！”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起铃声，两个人都看向那块手机。
“哈哈，等到那时，我要做你的投资人。帮你开画展，给你买一栋房子，做你的画室！”
许千川无所谓的样子，将咖啡杯挡在自己面前，遮盖表情。
“哎呦，得需要不少钱呢。”
她摇摇头，笑着说：“他没有骗我啦，你瞎猜忌什么。”
“我会努力赚钱，拼命养你的！”宣若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尖，宠爱的说道。
“难道是景先生？他骗了你？”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波动，宣若关心的询问。
她裂开嘴，咯咯的笑。
难以启齿，她没办法坦然面对自己打胎的事情。
那时的许千川，以为宣若真的是在开玩笑呢。没想到，六年后，当她真正穷困潦倒，生活再次变得无家可归时。宣若真的把一张支票拍在她面前，说了句：我养你。
她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同样也会因为一件小事而悲痛欲绝。
冰冷的城市中，空气透着潮湿。
许千川认为，善良没什么不好。遇事总想坏的一面，生活不会快乐。
X市的十二月，天空不会飘下雪花。宿舍也没有暖气，常理来说，北方人比较抗寒。但是许千川从前生活艰苦，被养父关在地下室那段时间身子落下了病根。每年冬天，都格外怕冷。
“这个世界上，最丑陋的是诺言。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你太善良了。”
学校距离放寒假还有二十多天，王小燕接到家中母亲生病卧倒在床，就向学校请了假打算提前回去照顾母亲。
她微愣，随即抬起头，干涩的眼球有些红血丝。“……宣若，我是不是把诺言看的太重要了。”
听许千川说自己的好朋友突然来X市找她，王小燕热情款款的让宣若睡自己的床，陪她好好叙叙旧。
宣若敏感的察觉出异样，语气出奇的冷静：“笨蛋，以为我不了解你吗？你撒谎的时候，不敢看别人的眼睛。你看着我，告诉我你们现在很好？”
“你问问你的朋友，愿不愿意过来住。正好俺回家，还怕没人照顾你呢！”
“我和荀之爸爸感情很好啊，你就不要担心我们啦。”她挠挠脑袋，笨拙的盯着咖啡说。
许千川给宣若打电话，宣若很快答应下来。她高兴地抱着王小燕转了个圈，万分激动道：“谢谢你小燕！你人真好！”
那可是个活生生的生命，同样身为人类，却被说成是意外的结果。假若这也是试炼，用一个孩子让他们的感情得到升华，她宁可不要。
“没事儿，那俺的饭卡和水卡也放在床头了，等你朋友过来住你跟她说一声就行！”
也是历练吗？
“嗯！”她拼命点头。
但孩子呢？
宣若说最近拍摄工作太多，要过几天才能去寝室住。
一直以来，她把自己经历过的一切当做是上帝交给她的历练。
急速降温那几天，寝室和外边的严寒温度没什么区别。开了几天的空调，吹出来的虽然是暖风，却让房间异常干燥。
她和景荀之，是恰到好处么？
半夜，熟睡时，就觉得自己满脸热乎乎的。
只有融合在一起，才是恰到好处。
早晨，许千川起床一看，枕头满满全是红色。大概是半夜鼻子破了，她忙关掉空调，打开窗户让空气稍微湿润一点。
这拿铁就好比是生活，这方糖就像是感情。甜的时候，要腻死人。苦的时候，要伤死人。
正准备整理床单，寝室传来敲门声。
她想，爱情也是如此吧。
她用胳膊蹭了蹭鼻子上干掉的血，前去开门。
黑色的咖啡，没有拉花，是那样的苦。店员也不会送免费颗粒糖，只有那些忍受不了这份苦涩的人，才会要求放方糖。
宣若提着白色的行李箱，搓着手站在门口。俩人互相对视一眼，宣若惊叫出声：“千川，你吃小孩啦！”
咖啡拿铁端上桌，她尝了一口。
她噗的一声笑出来，接过她的行李箱，将她带进屋子。
许千川说：“好啊。”
“没有啦，开了一晚上空调，空气干燥。”
借此，她岔开话题：“千川，这家咖啡厅的招牌是拿铁，要不要尝尝？就是有点苦。”
“哦，这样。”
宣若招手叫来服务员，要求续杯。
宣若今天身穿一件短款的白色高领毛衣，搭配粉色貂皮小外套，下身是紧身的黑色皮裤和黑色长筒靴。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可以改变一个人。宣若不再是从前那个只爱八卦，不介意他人感受的女孩子了。
她坐在王小燕的床上，环顾四周：“你这学校条件真不错，不愧是重点大学。”
可如今，在谈起她的感情时，却变得有些介怀。
“有吗？我还是觉得很拥挤。”
以前，提起景荀之，许千川的脸上总是笑容满面，春风得意。
两张单人床，两张桌子和衣橱，就已经占据了整个卧室的大部分空间。有时候，她想在寝室转个呼啦圈都转不起来，只能去走廊上运动。
宣若听得云里雾里，愣是没明白，于是问道：“你现在跟他感情不是很好？”
宣若捏了捏她的小脸，说：“你啊，就知足吧！在大房子里住惯了，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知道李锤的寝室什么样子么？八个人挤一个房间，没有空调，没有独立卫生间，夏天只有一个风扇在头顶转来转去。”
可是她却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宣若离开后，在她身上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有快乐的，有伤心的，有高兴地，有难过的。值得高兴的事情和让人窒息悲伤的事情就像跷跷板，是平衡的，紧紧绑在一起。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说的语无伦次。
“他怎么会去那种条件劣质的学校？”在许千川印象中，高一时，李锤的学习成绩还不错。
许千川抱着暖暖的咖啡杯陷入沉默，她们是好朋友，理应互相分享彼此的故事。
“唔，他高二的时候，家里父母天天吵架，高三就离异了。他经常去酒吧喝酒，平日里也不去上课，就整天泡在网吧和歌舞厅。成绩一落千丈，后来体育学校来找保送生，李锤是因为篮球打的还不错才被选中的。已经很不错了，倘若没有报送的名额，以他的高考成绩恐怕要打工过日子了。”
她不再是从前那个遇上事情畏畏缩缩，不会动脑筋的胖女孩了。她现在气质出众，举止优雅，浑身透着一股自信的气息。笑容灿烂宛若春日里的午后阳光，她每次眨眼的时候，闪亮的眸子中就像要溅出水花来似的。
她不仅想，李锤究竟考了多少分数。
从二百多斤瘦成九十斤的宣若，摇身一变，连整张脸都脱胎换骨了。
宣若躺倒松软的床上，说：“好累……我先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