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之外的南苏丹,此时却处于战乱炮火之中。
直到她躺下后,易择城才关掉床头灯,在她身边重新躺下。他伸手把人捞进怀中,霍慈个子高骨架却纤细,抱在怀里瘦弱得让人心疼。想到她刚才一脸汗水地惊醒,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看来得找个时间带她出去散散心。
突然的空袭将原本应该是救死扶伤的医院,瞬间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此刻医院大楼里的人都一个劲地往外冲,因为谁都不知道炮弹会什么时候再次落下来。
见她揉眼睛,易择城低声说:“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尖叫声、哀号声,伴随着头顶飞机不时掠过的声音。
见她已经把水喝完,易择城接过杯子放下,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凌晨一点五十一分。
“怎么办,霍老师还在里面呢。”原本正在帮忙抢救病人的中国护士,顿时哭了出来。
“不是。”霍慈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做噩梦了,就连此刻心还在慌着,一个劲儿地跳。
乔朗不知道她是如何拿出无线电的,直到里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她才慢慢地说:“报告,这里是朱巴和平医院,医院在两分钟之前遭到了空袭,请求增援,请求增援。”
易择城摇头,坐在床边按着她的肩膀,有些担心地问:“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吗?”
此时戴着蓝色头盔的士兵,正在帮忙将病人搬出来。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霍慈摸了下额头,一层薄汗。
乔朗看着身后的兵,直接命令:“你们都去帮忙,将那些不能动的病人尽快转移。我去手术室看看。”
易择城掀开被子,翻身下床,伸手打开床头灯。他穿着拖鞋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他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将水杯递给霍慈:“喝点儿水。”
“班长。”副班长喊她,着急地说,“我和您一起去吧。”
“嗯。”她低声应了一句,声音有点儿沙哑。
“不用,你注意接收无线电,如果我查明了情况,再通知你们。”乔朗眼睛盯着大楼最里边那个已然被炸出一个大洞的地方。
她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大脑还沉浸在梦魇之中,连身体都在发抖。易择城见她这么害怕,伸手抱住她,轻声问:“做噩梦了?”
她必须去。
过了好一会儿,霍慈缓缓地睁开眼睛,后背都湿透了。
就在她冲到医院大楼门口的时候,被人从身后追了上来,是中国维和步兵营一连的连长孙遇。他一脸沉着地看着乔朗,说道:“乔朗,你太莽撞了,怎么能一个人闯进去?”
“霍慈。”他伸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小声喊她的名字。
“我们中国的医生就在里面做手术,现在他生死未卜,你不要阻止我。”乔朗恶狠狠地看着孙遇,手掌紧紧地握着她的枪,指关节发白。
厚实的窗帘将窗子密不透风地遮挡着,即便外面漫天星斗,却连一丝光亮都未曾透进来。半夜的时候,易择城被身边的霍慈闹醒了,她在做噩梦。
孙遇看着她:“谁说我要阻止你?”
那里是手术室。
他挥挥手,身后荷枪实弹的士兵跟了上来。他喊道:“这里是朱巴和平医院,我国援助南苏丹的医疗队就驻扎在这个医院里。现在我要求你们找到所有的中国医生,并且确保他们的安全。”
“霍老师!霍老师在手术室里抢救病人呢!”一个凄厉的声音响起时,乔朗下意识地看着医院被炸毁的地方。
他偏头看着乔朗:“中国人走到哪儿,中国的保护就会到哪儿,你觉得我会丢下自己国家的人民?”
一辈子疼她,爱她,待她如明珠。
说完,他带头冲进了一片狼藉的医院大楼。
“我会好好对这颗明珠的。”他伸手扣住她的手指。
此时大楼的供电系统已经被彻底毁掉,电梯自然是不能用,所有人从安全通道直接上楼。因为要小心空袭再次发生,即便是全副武装,也没一个人的脚步敢停顿。
他安静地看着她,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柔软地说:“因为你抢走了他的掌上明珠。”
当他们到了手术室门口的时候,就见门已经被震歪,他们迅速地冲了进去。
易择城在她身边坐下,霍慈看着他,突然笑了下,说:“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孝敬我爸爸。”
里面一片狼藉,因为天色昏暗,大楼又处于断电的状态,他们甚至看不清里面的情况。直到有人打开手电,然后有个人喊道:“在这里,在这里。”
“给爸爸打电话,这个点他应该在吃饭吧。”霍慈说。
所有人都围了过去,就见塌陷的墙角里,压着两个人。
霍慈刚到家就坐在沙发上,易择城去替她倒水,回来就看见她正在打电话,他问:“给谁打电话呢?”
有个虚弱的声音在喊:“救我们,救人。”
尖叫声、哀号声不断,此刻,这里犹如人间地狱。
“我们是中国人,是维和部队的人。”孙遇沉着地说。
“空袭,是空袭,快趴下!”
乔朗心里“咯噔”一下,她为能找到一个中国人而感到高兴,可这个声音是个女人的声音。
直到一枚炮弹打进医院的时候,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被打穿的大楼。
“还有一个医生和我在一起,他被掩埋了。”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
中国医生正在紧急而忙碌地抢救病人。乔朗带着她的兵开始维持秩序,让大夫能够更迅速地救治伤员。
因为炮弹是从上空穿透而下,所以手术室内到处都是水泥碎块。乔朗几乎能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她问:“被掩埋的是霍明舟医生吗?”
当他们到达医院的时候,大量的伤患已经被送了进来。
“是的。”女人激动地说。
虽然双方的交火越演越烈,但医院是相对安全的地方,毕竟医院多数是平民。况且这里很多医院,都有其他国家的援助医生。
“救人。”连长孙遇喊道。几乎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放下手中的枪,开始救人。
今天,战火再起,他们都不能退缩。
因为害怕光亮会引来头顶的飞机,没人敢再用手电,可是所有人都在齐心协力地救人。因为废墟之下掩埋着的,是他们的同胞,是他们举着枪发誓要保护的人。
“现在接到命令,要求我们配合一连保护朱巴和平医院的安全。”乔朗目光沉着地看着面前这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很多人告别家人、爱人、朋友,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就是为了能保一方平安。
早上总是忙碌的,霍慈起身的时候,有点儿晚了。易择城已经洗完澡在换衣服,她抱怨道:“你应该早点儿叫我的,该迟到了。”
女兵班所有人立即立正站好,军靴撞击的声音,响亮又肃穆。
“谁敢扣你工资?”易择城边系衬衫的扣子,边笑了一声。
乔朗收到消息后,转头对身边的女兵喊道:“立正。”
洗手间里传来她含糊的声音:“易先生,你这种态度可不好。你自己也是老板,更应该知道老板要以身作则吧。”
南苏丹的局势在一瞬间就呈现了白热化,总统与副总统分别代表着不同的势力,为了争夺这个世界上最年轻国家的政权,闹得不可开交。
易择城是心疼她昨晚没睡安稳,早上特地晚了半个小时叫她,没想到还落得一顿抱怨。
旁边的女兵手里也端着枪,直到无线电里又传来声音。过了一分钟后,最新的指令下达,她们女兵班级需要跟着一连前往医院,因为那里的重伤员在不断地增加。
他看着里面匆匆忙忙的人,说道:“我去做早餐,你慢慢来,不着急。”
“现在情况怎么样?”乔朗全副武装,看着身边的女兵问道。
正在厨房煎荷包蛋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响了,他一边拿着锅铲一边掏出手机,居然是柳如晗的电话。
易怀泽发话了,就是认可了霍慈,这是把她当成一家人来对待的。
这么早?
易择城难得感激地看着他。
他按了接听键,对方已先于他开口:“择城,你好,我是沈方棠,霍慈的继父。”
“我们不着急,那就等霍慈的父亲回来,到时候我们给他接风洗尘。”易怀泽看着妻子,安慰道。
“您好。”他有点儿错愕,没想到这通电话是沈方棠打开的,此时锅内哧哧作响。
“谢谢伯父。”
那边只怕也听到了,所以沈方棠问他:“你现在方便接听电话吗?还有麻烦你找个安静的地方,最好不要让霍慈听到。”
易怀泽曾经出访过非洲,所以了解那里的情况,知道他们工作条件非常艰苦。作为一名医生能放弃在国内的优越条件,去非洲援助,是值得称赞的。
易择城关掉天然气,沉声道:“我现在很方便,霍慈也不在我身边,有什么事请您尽管说。”
这么一说,易怀泽顿时肃然起敬:“不容易啊,能参加援非的都是了不起的人。”
当沈方棠说完时,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在这一瞬间,还是觉得天旋地转。
徐狄眨了眨眼,还是易择城替她说:“霍慈的父亲是国家派到非洲的援非医生,目前正在那里执行援助任务。”
因为沈方棠说:“霍慈的父亲在南苏丹出事了,昨天南苏丹发生内乱,他所在的医院遇到空袭,他为了救和自己在一起的医生,受了极重的伤。这件事应该第一时间通知家属的,但是我觉得应该先告诉你。”
“我爸爸在非洲,目前不在北京。”霍慈说道。
“谢谢。”易择城在听完之后一直在深吸气,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说出这句话。
徐狄呵呵笑,无情地打击道:“那等你真的有了再说吧。”
沈方棠旁边,柳如晗正在抽泣,她虽和霍明舟离婚了,可他们毕竟是多年夫妻。即便爱情不在了,亲情却还在,况且他要是出事的话,她的女儿霍慈怎么办?
因为旁边两个是知情者,特别是霍慈还和莫星辰是好友,徐斯扬也不敢撒谎,支支吾吾地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现在正在认真地追求她,很快就会有女朋友了。”
沈方棠一手握着柳如晗的手掌,对着电话说:“霍慈和她父亲关系很好,我们也是怕她一时接受不了,所以想先打电话告诉你。最起码在她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你能在她身边。”
徐狄好笑地看着他,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你有女朋友了?”
“我想去找小慈。”柳如晗泪眼汪汪地看着沈方棠。
徐斯扬端着碗愣在那里,随后气急败坏地说:“谁说我是单身狗了?”
沈方棠伸手捏了下她的手掌,示意她冷静。如今这种情况,她过去只会让霍慈更加难过。
“你这个单身狗不要说话。”徐狄没好气地瞪他。
“医院这边肯定会通知霍慈的,所以你……”就在沈方棠叮嘱他的时候,突然洗手间传来一个巨大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碎掉了。
桌子上的人都一愣,徐斯扬嘀咕了一声:“大姐,您这太着急了吧。”
就算是冷静如易择城,在这一瞬,心脏也骤然停顿了下。
徐狄一直盼着易择城结婚,况且现在儿子连婚都求了,她自然希望他们尽早完婚。
他顾不得礼数,挂断电话,直接将手机扔到桌子上,冲回卧室。等他打开洗手间的门时,就看见正对着门的洗手台上方的玻璃被砸得粉碎,霍慈赤着脚站在那里。易择城走过去,就看见她脸颊上有一道血口子,是被飞溅的玻璃割破的。
餐桌上的气氛很热络,有徐斯扬在里面插科打诨,众人都很放松。吃着吃着,徐狄随口问了一句:“霍慈,你父母如今都在北京吗?要是合适的话,让城城什么时候安排一下两家人见个面。”
他的心猛地一跳,居然在这一刻,觉得腿软。
“你是专业摄影师,我就是业余的,随便拍拍。”徐狄说着就带着霍慈到了餐桌旁边。
如果玻璃不是割破她的脸颊,而是飞进她的眼睛……
霍慈点头:“好呀,伯母,我觉得您拍得都不错。”
“霍慈,怎么了?”在这种时刻,就连他的声音里都带了几分慌乱。
平时也就她会翻翻这些照片,易怀泽看得少,易择城更是连看一眼都嫌没意思。
他刚问完,霍慈转身就离开了。
“对对对,先吃饭,霍慈,我这里还有五本,等吃完饭之后,咱们一起看。”徐狄拉着霍慈的手特别开心地说,她终于找到喜欢这些照片的人了。
在她走出洗手间的时候,易择城追了上去,他伸手按着她的肩膀,喊了一声:“霍慈。”
易怀泽自然早就看过这些照片了,只是他瞧着强忍着笑的徐斯扬,和已经笑起来的霍慈,不忍看易择城的脸色更加难看,开口提醒:“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先吃饭吧。”
“他们打电话来说爸爸可能出事了,我得去看看。”她面色平静,仿佛她真的能承受得住一样,就连眼神都平静无波。
徐狄看着平摊在桌子上的相册,一脸怀念。
可越是这样越让人害怕,因为她的眼神太平静了。
只是当看见肉乎乎的小娃娃穿着大红色兜肚,看着镜头时,霍慈真的忍不住笑了。徐狄见她笑,还特别得意地说:“这张拍得好吧,瞧瞧多可爱啊。”
况且她说要去看看,去哪儿看,霍明舟远在南苏丹,她在北京。她的态度平静得好像霍明舟就在离这儿不远的一家医院,她随时能过去一样。
小孩子嘛,拍个露点照片可不算什么。
“霍慈,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方,爸爸是受伤了,但是那边的医院也在全力地抢救,你冷静点儿。”易择城伸手就想抱住她。
毕竟生了这么一个人人都夸赞的宝贝疙瘩,徐狄自然要把她儿子年幼时的美貌完整地保留下来。
却不想,被她猛地推了一把,就听她大吼道:“我还不够冷静吗?我现在还不够冷静吗?那是我爸爸,是我的爸爸!”
徐狄一听霍慈想看易择城的照片,立即十分得意地把自己的摄影作品找了出来。易择城小时候那会儿,自拍还没像现在这么发达,拍照都是用相机。这也是徐狄唯一奢侈的举动,她买了一台相机,没事就拍拍儿子小时候的模样。
这一吼,似乎把她刚才伪装的平静都打破了,她浑身都在颤抖。
十分钟之后,做事从来不会后悔的易先生终于明白,什么叫作美色误人。
她在愤怒,因为太害怕了,所以在愤怒自己的懦弱。
他的双手已经紧紧地扣着她的腰身,霍慈突然抬头,狠狠地亲了过去。易择城先是愣住了,随后又迅速地夺回主动权。直到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就见霍慈眼眸带水,软软地说:“易择城,你就让我看看嘛。”
可是怎么能不害怕,那是她的爸爸啊,她从小到大的天神!她第一声喊“爸爸”,她骑在他的脖子上威风凛凛的模样,她第一次滑冰,他就在前面小心翼翼地伸着手,生怕自己会摔倒……记忆在她的脑海中翻滚。
“和自己的媳妇,能叫耍流氓?”易择城冷笑一声。
她是他的明珠啊,现在明珠要失去一直庇佑她的天神了吗?
她压低声音说道:“耍流氓。”
“霍慈,别害怕,会没事的,会的,他这么爱你,他还没把你亲手交给我呢。”易择城上前,将她抱在怀中。
霍慈原本还没听懂他的意思,结果抬起头看着他深邃的眼眸,突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连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他的霍慈是这么害怕,这么伤心。
徐斯扬在楼下喊他们下去,霍慈拉着他就要下楼,结果到门口的时候,易择城突然带上房门,还把她压在墙上,沉着声音说:“你要是真想看,我现在就能满足你的愿望。”
南苏丹的突然内乱,造成了三百多平民的死亡,甚至还有两位维和官兵牺牲,以及数名援非工作者受重伤。
什么叫挖坑给自己跳,他就是。
可就在这种时候,有些人甚至都不愿意放过。
易择城:“……”
有人冷嘲热讽地说:“现在有些山区的人都没医生可看,这些人倒好,居然还跑到非洲去。现在还不是要花纳税人的钱,还不如直接死在那儿算了。”
霍慈大惊:“还有这种照片?”随后脸上又是大喜,她当然想看了。
莫星辰一大清早刷微博,就看到这种糟心的评论,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易择城皱着眉头,轻声说:“你就这么想看我光着屁股的模样?”
她连小号都懒得切换,直接转发了这条微博,冷笑着回复:“给你们看看智障。”
徐斯扬一溜烟地跑了,就留下房间里的两个人。
她微博内容一向安静平和,说的也多数是时尚圈相关的东西,关注她的粉丝没想到,一大早就能看到这么劲爆的。
可不管他再低气压,霍慈和徐斯扬已经讨论起来。徐斯扬站在门口也不进来,冲着霍慈说:“你先等着,我下去问问大姐放哪儿了,我去给你找。”
结果她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追到她微博下面骂。
易择城这次真板着脸了。
有人说她作为公众人物,不该这么说。
“怎么可能没有,我大姐收藏了六大本他小时候的照片,让你看一夜都看不完。”徐斯扬跳起来哈哈大笑,这种难得能给易择城添堵的事情,他做起来简直太得心应手了。
她不客气地回复:“不好意思,我从来不认为我是公众人物,我只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已。况且这种人的言论,我实在看不下去。你知道援非医生有多么伟大吗?你知道他们所要经历的危险吗?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请闭嘴!”
易择城立即说:“我都说了没有。”
结果她刚发完,白羽就给她打电话了。
“徐斯扬,你知道他小时候的照片在哪儿吗?”霍慈好奇地问。
他说:“你现在能联系到霍慈吗?”
见他要走,霍慈赶紧喊住他。
“怎么了,她没去上班?”莫星辰这会儿已经到医院了,她是体检科的大夫,工作还算清闲。
易择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直吓得徐斯扬心虚,不过这可是在家里,他难得硬气一把:“你要是敢碰我,我就告诉姐夫。”
白羽:“你难道没看新闻?”
“就是,你看看霍慈都通情达理,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我亲外甥。”徐斯扬立即站上道德的制高点开始谴责他。
“哪个新闻啊?天天那么多新闻。”莫星辰没好气地说,她刚因为一个新闻生气呢。
见易择城还要教训他,霍慈拉住他的手轻声说:“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就是南苏丹内战的新闻啊,上面说有个医院被空袭了,我记得霍慈的爸爸就是在南苏丹吧。”白羽因为早上一直联系不上霍慈,都要着急上火了,正好听到工作室的年轻人在讨论这件事,各个都在感慨,还是生活在和平国家好。
徐斯扬委屈地看着大开的房门,指了下:“你们根本就没关门。”
莫星辰愣住了,忽地站了起来,紧张得都结巴了:“不,不会这么巧吧。”
易择城见霍慈被吓得花容失色,立即皱眉训斥他:“你怎么不知道敲门?”
“我现在联系不上霍慈了,而且我给易先生的助理也打了电话,他说易先生今天也没去公司,你说会不会真出事了?”白羽此时也想抽自己的嘴巴,骂自己乌鸦嘴。
霍慈被徐斯扬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差点儿撞到身后书桌的桌角,幸亏易择城及时捞了她一把。
可是今天太反常了,霍慈从来不会爽约的,况且她清楚今天有个广告要拍摄。
“没什么?”突然,一颗脑袋出现在门框边。
莫星辰立即说:“我去她家看看。”
结果一向对她的要求无不满足的易先生,目光淡然地盯着她,面不改色地说:“真的没有这种东西。”
她工作的医院,开车到霍慈家只要十五分钟,比白羽从工作室过去要近。这也是白羽给她打电话的原因。
于是她又说:“赶紧把相簿拿出来,不然我要生气了。”
她请了假,开车直接就往那边赶。
居然能让一向淡然冷静的易择城先生不自在,霍慈顿时对他小时候的相簿更加好奇了。
到了霍慈家楼下的时候,正好碰到刚下楼的两个人。莫星辰看着这两人,松了一口气,正要抱怨霍慈怎么不接电话,就看见易择城手里提着的箱子。
“不可能。”霍慈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撒谎,要是真没有的话,他不至于这么不自在啊。
“你们要出门?霍慈你今天不是还有拍摄任务?”莫星辰紧张地说。
易择城立即皱眉,表示:“我家没有这样的东西。”
霍慈看了她一眼,神色漠然,没有说话。
“你的相簿呢?”霍慈饶有兴趣地问他。
还是她身边的易择城点头道:“抱歉,我们必须马上去机场,还要麻烦你跟白羽说一声,霍慈这几天的工作只怕都要延后。”
霍慈新奇地看着照片,除了上次的图书馆照片之外,这是她看到的第二张他学生时代的照片。
“你们要去南苏丹?”莫星辰紧张地问。
其实这里的卧室远不如他之前住的地方大,不过处处都透着一股温馨的感觉。霍慈十分新奇,在房间里转了转,走到书房旁边,她看见上面摆着两个相框,一张是一家三口的合影,还有一张是易择城的单身照片,竟然是他穿着学士服时拍的。
易择城虽然没说话,但她知道,她没猜错。她立即喘了一口粗气,盯着易择城:“易择城,你疯了,你知道南苏丹有多混乱吗?昨天死了那么多人,你还敢带她去?”
两人上楼之后,易择城拉着她的手进了自己的房间。
“莫星辰,你让开。”霍慈冷漠地看着她。
也就是后来易怀泽职务升上来了,徐狄也有了些年纪,易怀泽怕她一个人收拾这么大的房子累着,这才请了家里的远房亲戚过来帮忙。
莫星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说:“霍慈,我知道你担心你爸爸,可是那里真的很危险。”
还有就是外公家的房子,特别大。
“可是他一定在等我。”霍慈神色显出一丝柔软,说,“他在等我,等我接他回家。”
所以易择城小时候根本就没觉得自己家里有什么了不得,就觉得自己和大院的其他孩子一样,顶多就是周末回爷爷家里的时候,有专车接送,还有勤务兵带着他们玩。
易择城伸手按着她的肩膀,低声说:“我们去接爸爸回家。”
偏偏易怀泽是不服输的人,他不服输,徐狄作为媳妇当然不能给他拖后腿。
到了机场的时候,易择城的电话再次响起,这次给他打电话的是易怀泽。他接通电话,低声道:“爸,谢谢你。”
徐老爷子多疼女儿的一个人,哪儿舍得让她做这些家务事?于是他就派了保姆过来,结果刚到就被徐狄赶回去了。她说了,易怀泽这个职务,要是整天弄个保姆在家里,像什么话。原本易家这样的人家,就容易被人盯着。别人都会觉得你姓易,做什么都会沾家里的光。
“你和霍慈,都小心些。”易怀泽声音依旧沉稳,末了,却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多安慰安慰霍慈,这种事情我们都不愿意听到。”
以前一家三口就住两室一厅的房子,打扫卫生都是她亲自动手。
这次南苏丹空袭事件不仅中国医疗队伤亡惨重,中国维和官兵也有两人牺牲。他到办公室时就得到了消息,心里感慨:又是两位烈士啊!
于是易择城领着霍慈上楼,其实他们搬到这栋小楼来住也就几年的时间。毕竟易怀泽的职位上去了,待遇也会有所调整。其实按着徐狄的身价,她在哪儿住都行,只是她嫁给易怀泽之后,从来不摆大小姐的架子。
年轻的士兵,带着祖国和家人的期望,远赴他乡,却最终未能归回故里。
易怀泽一脸笑意地摆摆手,对儿子说:“择城,你带着霍慈参观参观吧,我上去换身衣服。”
作为一个军人,他为他们骄傲,却又为他们惋惜,为他们的家人痛惜。
霍慈低笑一声,说道:“是伯父您的面子大。”
一个小时后,一架私人飞机飞往非洲乌干达。
“你伯母厨艺很不错,只是难得下厨,霍慈你今天有口福了。”易怀泽含笑看着她。
霍明舟受伤之后,中国大使馆立即派人将他转移,连同几位同样受伤的维和官兵一起,转移到了乌干达首都恩德培的一所医院。在那里,从国内迅速赶来的医生,对几个伤患进行了会诊。
徐狄原本想教训自家老公不够浪漫,结果自己被甜了一脸,脸上哪里还有恼火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地带着笑。瞧见对面的两个小辈,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立即起身说:“我去厨房看看晚餐准备得怎么样了,正好我也给你们做个菜。”
霍慈就比国内的医疗团队晚到了六个小时,她到恩德培的时候,已是傍晚。
所以突然听他这么说话,霍慈有点儿愣住了。
虽然她是家属,但她是以私人身份前来的,到医院的时候,便被荷枪实弹的士兵拦住了。易择城又打电话回国内,从国内再联系这边,他们进去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至于霍慈,她则有点儿吃惊。毕竟方才在门口的时候,易怀泽握着她的手,还叫她霍慈同志,弄得她就像是刚见了大领导的小新兵一样,心里忐忑不安,生怕一个行差踏错,就被这位严肃的首长看见了。
在这一个小时时间里,霍慈就站在医院的门口,要不是易择城强制让她喝下一瓶水,只怕她连动都不会动一下。
易择城神情还算正常,毕竟他打小就习惯了父母的这种相处模式。易怀泽平时都很严肃,是那种传统的严父,为人正直克己,以身作则为儿子树立了一个高大的形象。只是在和徐狄的相处当中,他并不会一直严肃,这就是他们的相处之道吧。
霍明舟此刻依旧在ICU病房,院方准许他们进去,但是他们也只能隔着玻璃看一眼。
坐在旁边沙发上的两个小辈听了这话,神情各异。
就在要去换衣服的时候,她突然转头看着身边的易择城。
霍慈:“……”
这一刻,她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他。
易择城:“……”
他伸手抱住她,轻声说:“去换衣服,然后我们一起去见爸爸。你还没告诉他我向你求婚的事情吧?”
徐狄刚要说话,他严肃的面容突然又带上了几分笑:“我夫人可是徐狄,最起码在娶老婆这个审美上,没人能比得上我吧。”
“我说了,你求婚的第二天,我就说了。”她声音在颤抖,这种时候,似乎这种家常话,能让她没那么紧张。
“谁说我没审美的。”易怀泽板着脸,认真地看着她。
易择城轻轻笑了,低声说:“那我这蹩脚女婿,该见见老丈人了。”
易怀泽的性子就是这样,与其去欣赏那些艺术品,还不如多看看几本书。况且他是军人,一向对这些没有兴趣。
就在他们换好衣服时,从ICU里走出了一个人。霍慈没想到,她会在这里看到乔朗。只见乔朗的手臂被白色绷带吊着,显然也是受伤了。
徐狄可不愿意听他这么说,坚定地表示:“那是你没看见霍慈拍得有多好,算了,你又没有审美,我不和你说了。”
“你来了?”乔朗不禁睁大眼睛,她没想到霍慈会在两天之内赶过来。
“你这是哄抬物价了。”易怀泽看着她,打趣说。
霍慈看着她:“你保重。”
她有点儿被徐狄的大方吓住了,一张照片十万,她这个中国最具有商业价值的摄影师,之前最高要价也不过是拍摄一天十万。
说完,她就要往里面走,乔朗却又喊了她一声:“霍慈。”
霍慈:“……”
“霍老师在彻底昏迷之前,还是有知觉的。”乔朗转头看着她,过了好久才说,“他在喊你的名字。”
徐狄一听是要做慈善的,立即表示:“那我出十万买这张照片。”
虽然声音很轻很虚弱,可她听得清清楚楚。
“是的,现在北京站和上海站已经结束,还有三座城市没展览。其实这次的照片都是会做拍卖的,而所获得的收益会全部捐赠给无国界医生组织。”霍慈解释。
她以为自己永远没办法告诉霍慈她的父亲有多爱她,可在这一刻,最起码她不想让霍慈有遗憾。
徐狄惊呼了一声,满脸欢喜地看着她,有点儿不敢相信地问:“可以吗?不是还要做展览的吗?我听说这次摄影展要去好几座城市。”
天知道,她多希望那时候他也能喊一声自己的名字。
霍慈见徐狄提到易择城的那张照片,立即开口道:“伯母,如果您喜欢的话,我可以把那张照片送给您。”
玻璃窗内,那个高大的中年男人此刻正安静地躺着,甚至胸口起伏微弱得让人看不见。只有旁边的仪器告诉她,他还活着。
“可我还是想让你亲自去看看,而且还有我们城城呢,拍得特别好。”徐狄连说了几遍特别好。
在来的路上,她想过了无数种可能,在见到他的时候,她是怨恨还是害怕,或是用力地将他喊醒。
易怀泽瞧着她,淡淡地笑道:“你不是替我去看了?”
可是这一刻,她的心底只有庆幸。
“霍慈的摄影展办得可成功了,报纸上、电视上都一直在报道呢,可惜你去沈阳了,要不然也能看到。”徐狄一脸遗憾地看着易怀泽。
最起码,他还活着啊。
她没有艺术人随性的毛病,从骨子里她一直都是个极自律的人。
霍明舟是因公受伤,况且这次还牺牲了两名维和士兵,国内举国震惊,大家都在关注着这边的情况。所以在将他们安顿到乌干达之后,国内启动紧急方案,要将重伤员撤回中国。
怎么可能,想想她前年一年拍了九十个封面,去年拍了七十几个,那还是出国采风和去了一趟非洲的情况下完成的。她的工作强度高,可以说是圈内出了名的。
在国内专机还未到来的时候,外交部得知他们抵达了乌干达,立即派人过来慰问。
霍慈想了想,解释说:“我有自己的工作室,所以工作一般都是很弹性,并不会很累。”
“我想尽快带我爸爸回国。”当外交部的工作人员问有什么可以帮助她的时候,她只有一个要求。
“霍慈平时工作累吗?”徐狄好奇地问。
工作人员很理解她作为家属的心情,安慰她:“霍小姐,请您放心,国家对各位伤员的病情很重视,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去救的。”
徐狄虽然之前在展览馆里见过她,却没和她好好聊过。毕竟这是儿子带回来的第一个姑娘,徐狄忍不住要高看霍慈两眼。
使馆这边还给他们安排了酒店,是乌干达最好的酒店。
因为有所期待,所以紧张。
虽然他们来得匆忙,但易择城还是迅速地收拾了几件衣服带来,回酒店之后,就连洗澡他都要陪着她去。
霍慈太想让他们喜欢自己,认同自己。
霍慈一整天没什么话,神色冷漠,也只有刚才在医院里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霍明舟时,她才露出温柔的表情。
他们养育了他,将他培养成这么好的一个男人,然后与她相遇。
不管是在医院,还是在使馆工作人员的面前,她都表现得大方得体且克制。
她也不是没见过大场面,其实她这人什么都不怵。她参加过那么多次国际时装周,还有各种活动,早就适应了各种紧张的场合。但此刻不一样,面前的两位是她喜欢的这个男人的父母。
可是当水流从头顶浇下来的时候,霍慈突然哭了。
“伯母您太客气了。”霍慈此时手脚僵硬着,幸亏还能说出话来。
她的眼泪混着热水不断地流淌下来,甚至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她闭着眼睛,靠在易择城的身上,他抱着她,滚烫的肌肤紧紧地相贴着。霍慈此时的心情,万分痛苦。
徐狄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娇嗔地说:“你放心吧,我哪次耽误事情了。特别今天还是霍慈第一次到家里来做客,我特地让警卫送小玲去买菜了。”
她看着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甚至连胸口微微的起伏都看不见。
“晚餐准备了吗?”易怀泽收好礼物,问徐狄。
在她心目中,不管什么时候,爸爸都是一棵大树,为她遮风挡雨。即便这几年来,她跟他怄气,可她知道他就在这里,受着所有人的尊敬,做着救死扶伤的工作。
就像霍慈总说的那样,他真的要把自己惯坏了。
突然间,她的大树倒下了。
他总是能把什么都安排妥当了,让自己没有一点儿后顾之忧。
甚至,还可能永远都没法苏醒过来。
霍慈看着徐狄手里的东西,更心虚了,可这心里啊,又是一阵说不出的甜。
“霍慈。”耳边是易择城的声音,从爸爸出事到现在,是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知道要来家里,她早就跟我打听了,这也是她特地托人买回来的。”易择城语气淡淡地说。
霍慈不敢想象如果他不在,自己要怎么熬过这段时间。
徐狄收到礼物,惊喜地问:“霍慈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的?”
她紧紧地抱着他,眼泪一直顺着眼角往下落。她其实比任何人都软弱,害怕失去最亲的人。
这是霍慈第一次上门,礼物是易择城早就准备好的,这才让霍慈总算没那么紧张。不过她心里又有点儿愧疚,特别是看到两位长辈都对礼物很满意的模样,都是沾了旁边这个男人的光啊。
“别害怕,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永远在你身边。”他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无法宽慰她伤痛的心,可他还是想跟他的小姑娘保证,告诉她,不要害怕。
易怀泽瞧着她这开心表现得太明显的模样,握着她的手,轻捏了两下,意在提醒他:不要吓着孩子了。
哪怕这世上有再多的风雨,他都愿意陪在她身边。
“霍慈来啦,快点儿进来。”徐狄太开心,要不是易怀泽及时拽着她,只怕她真的要扑上去了。
易择城抱着霍慈出去之后,要找吹风机给她吹干头发,却被霍慈抱住,她趴在他的肩膀上,身体不停地颤抖,可偏偏连一丝哭腔都没有泄露。
这相当于她养了两个儿子,可惜都是臭男生,一个甜甜的小公主都没有。
他就这么安静地抱着她,在这遥远的异国他乡,他抱着怀里的人,像这么紧紧地抱着一个世界。
这以后带出去,别提多有面子了。徐狄这辈子就生了一个儿子,而且打小就是个沉稳的性子,她压根就没享受过儿子的撒娇。好在后面又有了徐斯扬,虽说是弟弟吧,可年纪实在是差得太多了,干脆当成儿子养。
第三天,专机启程,飞回国内。
徐狄看着霍慈,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小姑娘今天真漂亮啊。”
霍慈和易择城作为家属,可以随同一起回去。霍慈因为想陪着霍明舟,便乘坐这趟专机一同回国。
见他们进来,徐狄上前,易怀泽已伸手握住她的手掌。
上了飞机,霍慈总算能近距离看到他。
进了院子,就见徐狄正站在门口等着他们呢。她穿着一件修身过膝裙,身姿挺拔,虽然年过半百,但依旧苗条优雅。
霍明舟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远途飞行,可在乌干达这样的地方,医疗水平到底是不如国内。此刻国内卫计委已经组织了专门的医疗团队,就是为了救治这次在南苏丹受伤的人。
易择城伸手接过,顺便又给霍慈介绍了一下易怀泽的秘书,也是跟在他身边的老人。
霍明舟是作为国家医疗队队员派遣出去的,如今他出了事,国家不会不管他,会尽全力去救治。
“好了,都不要在外面站着,赶紧到家里去。”易怀泽笑着说,此时坐在副驾驶座的秘书将他的公文包拿了出来。
反而是霍慈能为他做的并不多,此刻她只需要安静地待在他身边。
那只攥着霍慈心脏的手,突然消失了。
当飞机直上云霄的时候,她轻轻转头看着旁边的人:“爸爸,我们终于回家了。”
易怀泽含笑看着面前的姑娘,他伸出手,说道:“霍慈同志,欢迎你来家里做客。”
她一直在国内等待他的归来,却没想到,是自己亲自来接他回家。
易择城像极了他。
到了国内机场的时候,停机坪上早已停着医院的车辆。卫计委的几个领导都到场了,亲自来迎接这次受伤归国的医疗队员。
霍慈抬起头,就见刚才下车的是一位中年男人,五十多岁,可身材依旧挺拔瘦削,虽然面容有些苍老,却依旧能看出年轻时英俊的模样。
沈方棠看见霍慈的时候,没有感觉意外。
易择城拉着她,在男人面前站住,郑重地介绍道:“爸,这是霍慈。”
她刚到乌干达的时候,那边就传了消息回国,说霍明舟医生的女儿已经抵达乌干达了。这件事沈方棠到现在还瞒着,没敢让柳如晗知道。
下车的人回头看着他们。
倒是沈方棠看见易择城时,不免多看了两眼。
那辆车停下后,后面的车门被打开,一只黑色皮鞋先踩到地上,松枝绿的军裤笔挺整洁,直到车里的人走下来,易择城方拉着她上前。
那天他之所以会先打电话给易择城,就是觉得他成熟稳重,想问题考虑事情能顾全大局,最起码能劝住霍慈。可他没想到,反而是他把人带走的。
霍慈觉得有一只手猛地攥住她的心脏,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们出国是乘坐私人飞机离开的。
他的话缓解了霍慈的紧张,她刚下车,结果后面又来了一辆车。易择城拉着她的手,站在路边等着那辆车过去。车子稍稍越过他们身边,然后在靠近易家大门的地方停下了。
霍慈没这么大的能力在几个小时之内弄到一架私人飞机,还有一条飞往非洲的航线。
“别害怕,有我在呢。”
所以一得知这件事,沈方棠就明白,这必然是易择城所为。
霍慈难得地不逞强,点点头。
“辛苦了。”沈方棠和归国的几位同志握手之后,走到霍慈和易择城的面前,说道,“我的车就在外面,我送你们回去吧,也别让司机来回奔波了。”
他看着她,伸手握着她的手掌,突然笑了:“很害怕?”
易择城本来是准备叫他的司机过来接人的,如今沈方棠既然这么说了,他偏头看了霍慈一眼,她疲倦地点点头表示同意,这几天的来回飞行着实让人吃不消。
等到了易家现在住的地方时,他把车子停下,霍慈坐在副驾驶座,伸手去解安全带的时候,居然连按了两下都没解开。易择城沿车头转过来,打开车门,替她把安全带解开。
等上了车之后,沈方棠坐在副驾驶座上,霍慈和易择城坐在后面。原本易择城想要坐到副驾驶座的,沈方棠摆摆手,看着霍慈说:“我看小慈也实在太累了,你们坐后面,待会儿叫她靠在你肩膀上休息一会儿。”
易择城沉默了下,语气淡淡地说:“因为我爸升官了。”
沈方棠儒雅温和,身居高位,还能如此细心妥帖,连易择城都不得不佩服。
霍慈问他:“为什么啊?”
他微微颔首,表示感谢。
易择城点头,车速慢了下来,他伸手指着不远处,说道:“以前住在那栋单元楼里,后来搬到后面去了。”
等上车之后,没一会儿霍慈就靠在易择城的肩膀上睡着了。沈方棠回头看了一眼,轻声说:“霍慈的妈妈很担心她。”
“你从小就住在这里吗?”霍慈忍不住好奇地问。
易择城一动不动,目视着前面,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她很坚强。”
车子往里开的时候,正好遇到一队正在巡逻的士兵,各个穿着松枝绿军装,身姿笔挺,行动统一,处处都透着一股严肃气息。开车经过的地方,不时会出现红色五角星,这个大院是他一直居住着的地方。
最起码在这种时候,她挺过来了。
霍慈从未接触过军人家庭,虽然之前一直知道他的背景,此刻乍然接触,心里还是有些震撼。
沈方棠点头:“择城,这种时候你能陪着她,霍慈的妈妈和我都很感动,也很感激。”
车子开到总政大院的门口时,因为栏杆还没升起来,他的车子停了一下。门口站岗的士兵对他早已经熟悉,“唰”地一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这一次易择城沉默了更久,因为肩膀上靠着的人轻轻地动了一下。直到他确定她真的睡熟时,才重新开口:“这是我本来就应该做的事情。”
还是易择城按着她的肩膀,帮她选了一件白色束腰连衣裙,这才把她安抚住。
沈方棠笑了,易择城在长辈面前,是一点儿都不客气。可是自己欣赏他这种直接和直白的态度,他这样的魄力,是沈随安所不具备的。
接着就是找衣服。霍慈的衣帽间就是那种女人心目当中最完美的衣帽间,挂满了当季最新款的衣服,有些是品牌商送的,也有她自己买的。每一件都是设计师的精心之作,可就是这样,她一直到最后都没选好。
所以沈随安彻底地失去了霍慈。
可原本能更好看些的。
关于儿子和霍慈之间的关系,他一直都未曾反对过。
然后整个卧室陷入一种躁郁当中,霍慈迅速去洗澡,吹干自己的头发。幸亏这几天有采访,她的头发是刚保养的,还算柔软顺滑,就连新烫的造型都保持得不错。
真正阻止他们的,并非是他和柳如晗的结婚,而是沈随安性格上的软弱。他在关键时刻的退缩,让他彻底地失去了她。有些事情,在一开始做出选择的时候,就注定了结果。
“易择城,你害死我了,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
沈方棠惋惜儿子错过了他挚爱的姑娘,另一方面他又为霍慈能遇到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庆幸。虽然他不是霍慈的父亲,可一直以来,他对她和沈茜一视同仁。
“今天我们要回大院吃饭,我爸再过一个小时该回家了,我们还是早点儿收拾一下。”易择城还没说完,就见床上的人猛地弹了起来。
霍明舟在医院的ICU病房住下,专家会诊之后,需要对他再次进行手术。
霍慈也懒懒地“嗯”了一声,然后她僵住了,半分钟后,她脑袋僵硬地转了过来,问道:“你说什么?”
手术需要霍慈签字。
易择城声音还挺自然的:“回家,我告诉了家里人,你今天和我回去吃饭。”
这是她第一次签这样的字,明明“霍慈”二字她已经写过无数遍,可拿着笔的时候,她的手还是在抖。
“去哪儿?我哪里也不想去,就想待在家里。”说完,霍慈还特地在床上翻滚了一圈。
这几天别说她了,就连易择城的工作都受了影响。杨铭每天往医院跑好几次,就是为了找他签字。霍慈也劝易择城回去,可他一直跟在她身边,一步都不愿离开。
他轻“嗯”了一声,等选了一套蓝色西装后,突然说:“不是我要出门,是我们要出门。”
其实霍慈也不想他走,她总是害怕,害怕下一刻就会收到霍明舟的病危通知书。
霍慈还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见他在找衣服,问道:“你还要出门?”
好在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到了第二天,霍明舟就不用在ICU里接受观察。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是连专家都无法保证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甚至有医生委婉地提醒她,霍明舟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第二天回北京之后,易择城难得没去公司,搂着霍慈在家里睡了个午觉。到了傍晚的时候,他先起床去洗澡,等洗完之后,打开衣柜选了一套西装。
霍慈听完这个,什么都没说,在医院外面的长椅上,坐了很久很久。
一抬头,就能看见对方,眼里再不容下别人。
在这之后,她来医院的次数更加频繁,要不是晚上易择城来接她,她真的要住在医院。
此时展览虽然临近结束,但馆内依旧有很多人。上海站的火爆程度,比北京更甚。她和易择城进去时,不少人都转头看了过来,两人并肩走着,虽然没有亲密的举动,可他们身上有一种磁场,那是只有彼此能感受到的磁场。
工作室那边的事情,她已经完全放下。
镜头下,他的脸英俊得让人挪不开眼睛,即便在眼前被数倍放大,也让她心跳一瞬间加快。
直到白羽亲自来找她。
当他从门口进来的时候,她正举起相机给他拍照。直到他听到楼上相机“咔嚓”作响的声音,抬起头,原本清冷淡漠的脸上,一瞬间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霍慈。”白羽进来的时候,霍慈正在给霍明舟按揉小腿,因为病人长期躺在床上没有活动,肌肉很可能会萎缩。
他进来的时候,霍慈正趴在栏杆旁,手里举着相机。
她转头看了一眼,白羽带了一束鲜花过来,知道霍明舟一直没醒来,带别的东西过来也没什么用处,所以他特地买了一束花过来。
直到摄影展结束的前两天,易择城终于飞来上海。他之前去了一趟日本,是特地赶在霍慈摄影展结束前回来的,因为他承诺过,只要是她的摄影展,自己一定会到。
她语气淡淡地问:“有事情?”
就因为这句话,霍慈一直在等着,甚至有了一份迫不及待的心情。
“你跟我去一趟T&A吧,那个珠宝广告,出事了。”白羽早已经火急火燎,要不是顾念着霍明舟,他恨不得一进门就把霍慈拖走。
“下周我去上海接你回家。”易择城挂断电话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回头看着白羽,眯了下眼睛,神色冷漠地问:“出什么事了?”
现在两人在一起了,心里有了对方的存在,两个都曾经孤独地站在神坛上的人,突然沾染了满身的人间烟火气息,他不再是那个骄矜冷漠的易先生,而她也不是高高在上如女神一般的摄影师。
“这个就是永世珠宝最新的广告,在座诸位应该也看到了,不管是画面还是构图,或者是镜头的运用,都和我们T&A最新的珠宝广告如出一辙。”当运营总监说完这句话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对面的霍慈。
没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孤独惯了的,去哪儿都是孤身一人。有时候背着一个背包,就能开启一段旅程。霍慈干过这样的事情,易择城也做过。
这个广告是由霍慈全面负责,甚至创意都是她的。
他轻声说:“你才离开几个小时,我就想你了。”
如今永世的广告今天放出来,网上的宣传已经展开,很快地广播电台、电视台广告都会陆续出来。永世珠宝作为国内的珠宝公司,一向都是以强大的营销宣传出名的。
对于他这没来由的吃醋理由,霍慈真是哭笑不得。
那句“爱她,就给她永生永世”,就是永世公司名字的来历。
霍慈:“……”
如今这广告先于T&A的珠宝广告出来,这就意味着对方抢占了先机。
他声音淡淡地问:“你要一直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
“霍慈,还请你跟我们解释一下现在这种情况。”运营总监说完,坐在上首的T&A大中华区总裁罗伯特看着她,失望地说。
“霍慈。”易择城突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声音压得有点儿低,还带着几分危险气息,让正说到兴头上的霍慈忍不住顿住了。
霍慈还在看着屏幕。
毕竟他们曾是并肩作战在非洲的战友。
这广告从头到尾都是她一手策划的,甚至连摄影分镜头的运用,都充满了她的个人风格。
她对时窗这个年轻的纪录片团队,十分有好感。
可是她没想到,居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我觉得时窗的能力很强,我知道魏来一直想拍长剧情电影,其实如果有好的剧本,他可以尝试一下,甚至……”霍慈却没回应他的话,继续往下说。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手掌紧紧握住。
其实他现在就坐在办公室里,易择城一向是行动力强的人,能今天做完的事情,绝对不会拖到明天。常年的外科医生工作经验,也由不得他有一丝的拖拉,毕竟病情不会等人。
“霍慈,你作为资深的摄影师,应该明白抄袭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罗伯特摇摇头,眼中带着遗憾。
他压低声音,提醒道:“霍小姐,现在不是工作时间。”
此时坐在霍慈旁边的白羽为她辩解道:“罗伯特先生,您的这个指控毫无根据可言。虽然这广告先出现在网络上,可是您怎么就能确定这广告先于我们拍摄呢?”
易择城当初选择这么一支年轻的队伍,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只是易择城没想到,他的电话打来,女朋友最先说的不是想念他,而是问他有没有看过这个纪录片。
“如果不是抄袭,那这就是严重的泄密事件,涉及商业机密的泄露,我想比抄袭的后果,更加严重。”罗伯特看着他,毫不客气地说。
毕竟纪录片做得不枯燥,是一件很考验团队能力的事情。
白羽顿住,说是抄袭,他自然不可能相信。
“看了,很不错。”他这个人要求甚高,能有很不错这样的评价,可见他这次对时窗团队的工作也是极满意的。
霍慈工作这么多年,从未有过如此传闻,况且她个人风格明显,反而她才是屡屡被抄袭的受害者。
等她看完时,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易择城打过来的。电话接通之后,她先开口说:“你看了时窗的纪录片了吗?”
可是说到泄密,白羽就不敢一口否认了。
霍慈待在酒店的房间里,安静地看着电脑里的视频,一共有五十分钟。
工作室里能接触到这广告的人不少,况且当时又有那么多的工作人员在现场,谁又知道究竟是谁泄密的?
毕竟她是专业的摄影师,虽然没拍过纪录片,但她拍过不少广告片,她能从专业的角度给一些建议。
“霍慈,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罗伯特见她一直没开口,看着她问道。
原本定下纪录片一共是六集,现在粗剪了第一集。魏来在征求易择城同意之后,就把第一集先发来给霍慈。
霍慈语气淡淡地开口:“我很失望。”
时窗团队这几个月以来,一直在加班加点地准备。
罗伯特露出奇怪的表情,就看到她面色淡漠地看着自己说:“我与T&A合作五年,从我进入这个行业之后,从未受到过抄袭的指责。但是一家与我合作这么久的公司,在未经过任何调查的情况下,就将一顶抄袭的帽子扣在我头上。
在到了上海之后,霍慈收到时窗团队老大魏来的邮件,是纪录片的第一集。之前在网上只有一个片花,不过那个片花播放量已经被点播到近两千万次。
“我很失望。”
柳如晗大喜,立即点头。
罗伯特没想到她态度这么强硬,当即被她反驳得哑口无言。
柳如晗有点儿失望,正要点头,霍慈又说:“我去上海之前,你有空吗?易择城和我想先请你吃饭。”
“至于泄密的事情,贵公司能接触到这广告的人有多少?还有当时在拍摄现场的人有多少?我建议你们一个一个地去调查。”霍慈冷笑。
霍慈:“其实照片和北京的是同一套,你之前已经看了那么多遍,不用再特地跑过去的。”
此时运营总监忍不住说:“霍慈,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知道这广告是要在整个亚洲地区播放的吗?现在突然被永世抢先,整个广告只能全部撤回,就连我们拍好的硬广都要再修改。还有视频网站和电视台这边,我们已经买下广告时段,下周就是广告上线的时间,现在要怎么办?”
“你在上海的摄影展,妈妈能去看吗?”柳如晗小心地问。
“怎么办?如果真的是泄密,请你确定是由于我们工作室的疏忽造成的,再来追问我怎么办。如果不是,你们倒不如想想,这是不是永世的恶意竞争。”
这些照片传递的是希望、生机,虽然生存很艰难,可这些困苦当中的人从未放弃过,这些无国界医生也从未放弃过。
毕竟抢先放出一部广告片,不仅能及时宣传自家的产品,还能让竞争对手吃一个天大的哑巴亏。
柳如晗其实就是想霍慈了,找个借口来看看。上次霍慈在北京开摄影展的时候,她每天都去看,虽然是同样的作品,可是她每天去看的时候,都觉得能看出新鲜的东西来。光线、镜头,这些专业的东西她并不了解,但她一直想了解霍慈心底想要表达的东西。
因为广告片是他们先放出来的,T&A要想告他们抄袭,取证难度太大。
她点头,安慰说:“那就好,只要能早点儿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如果你们是要兴师问罪,我想你们找错人了,与其现在讨论这些,倒不如想想怎么补救。”
虽然婚姻不在了,但她一直都希望霍明舟能平安。
当走出T&A的大门时,白羽跟在她身后刚想说话,突然就听霍慈一声暴喝:“闭嘴!”
柳如晗听到还是觉得开心,毕竟南苏丹那个地方实在是有点儿乱。
霍慈是开着自己的车过来的,她走到车旁边,突然又转头,吓得白羽立即停住脚步。她冷冷地看着白羽,问他:“你能保证泄密的不是工作室的人吗?”
或许就像霍明舟曾经劝解她的那样,父母的分开并不代表他们不爱她,只是两个人没办法也不适合再继续生活在一起了而已。
白羽张了下嘴,没敢说话。
她终于在这么多年之后,学着和父母和解。
霍慈冷笑:“你不能。”
在和霍明舟和解之后,她对柳如晗也不再像从前那么冷漠。当然,她之所以换了家里的密码,是因为她现在正和易择城住在一起,怕柳如晗突然去家里吓着了。
“那就查,查到你能保证为止。”霍慈盯着他。
“很好,他很快就会回来了。”霍慈语气淡淡的,脸色却是温和的。
几个小时之后,易择城给白羽打电话,问他霍慈去了哪里。他大吃一惊,问道:“她没回医院吗?”
柳如晗想到这里,竟是想要谢谢易择城。是他让霍慈慢慢走出了孤寂的生活,让她的世界不再只有镜头,只有摄影。
易择城此刻就站在医院里,只有护理人员在陪着霍明舟。
直到现在,她终于不再孤单。
他挂断电话之后,正要再找人,杨铭匆匆赶过来说:“霍小姐一个小时前就回家了。”
她们很少会提起霍明舟,又或者是从来不会刻意去提。毕竟离婚了,就不再是一家人,况且自己又再婚了。霍慈过着远离父母的日子,好也罢,不好也罢,总之都是她自己孤独前行着。
易择城立即亲自开车回去,当打开家门时,里面安静得过分。客厅和厨房都没有人,他推开卧室的门时,就听到“哗哗”的水声。
柳如晗忍不住挽着手中的包,过了好久,才问:“你爸爸还好吗?”
声音是从洗手间里传来的。
猛然听到霍慈提起霍明舟,柳如晗神色一滞。他离开得太久了,久得让她觉得和他一起生活的事情,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可是他们的女儿,此刻就坐在她的面前。
他打开洗手间的门,就看见满地都是水,而霍慈躺在浴缸里。
“家长见面?”霍慈皱着眉头,不悦地看着她,冷冷地说,“爸爸还在南苏丹。”
他紧紧地握着门把手,看着安静地躺在浴缸里的人,她的身体显得那般轻盈柔软,身上还穿着她今天出门时穿的衣服,白色的衬衫已完全湿透。
柳如晗看她这模样,知道现在说别的也没用。只是既然都已经求婚了,那就该讨论起来别的事情了,就问:“择城有提过什么时候安排双方家长见面吗?既然决定结婚了,也该早点定下来。婚礼……”
如果说,这一生,他最害怕的是哪一刻,易择城终于明白,是现在。
霍慈看了她一眼道:“求婚这种事情,本来就需要一股冲动。”
他缓缓地走过去,在浴缸旁边蹲下,他的手指慢慢地伸了过去,伸到她的鼻息间。
她一直觉得易择城性子极沉稳,却没想到他竟也有这么冲动的时候。
突然,霍慈的眼睛睁开了,那双一直漆黑晶亮的眸子,似乎一下子扫除了之前的晦暗死寂,重新焕发了光彩。
“求婚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总该和长辈商议一下吧。”柳如晗一进门就瞧见了她手上那枚钻戒,耀眼闪烁,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目光淡淡地看着他,他的手指已接近自己的鼻子。
不得已,她亲自去了一趟霍慈的工作室。
“这就是你这几天对我形影不离的原因?”霍慈安静地看着他,问道。
更别提易择城求婚的事情。柳如晗原本是想去家里的,不过她去家里时发现霍慈家的门锁已经换掉了。
易择城没有回答,因为他正死死地看着她。直到面前这张精致小巧的脸突然贴近,她湿润冰冷的嘴唇,紧紧地贴着他的嘴唇。
虽然她不是经常上网的人,可霍慈的事情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总有人会告诉她,况且还牵扯到了沈随安。
“我怎么舍得你呢?”
在离开北京之前,柳如晗跟她见了面。
待两人四目相对时,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充满了倔强。
因为四月要在上海举办摄影展,霍慈提前三天去了上海。上海站的展票更是一经推出,迅速被秒空。原本预定五天的展览,也延期到七天。其实这次展览所有作品都会出售,而展览所得照旧会捐赠给无国界组织。
她看着他,认真地说:“霍慈,怎么可能会被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