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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我记得你,你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女生

韦如夏点开骆瑭的朋友圈,里面空空如也,显示一条线。这要幺说明骆瑭这个号已经弃用了,要幺说明骆瑭已经将她拉黑了。

手机里的软件都没有删,韦如夏找到微信的图标点开了。联系人那一栏,置顶的就是“糖糖”,韦如夏点开后上下滑动,聊天记录要幺是讲题,要幺是视频发起、视频挂断的提示。每一条提示上面,都显示了当时的日期。

想到这里,韦如夏将她和骆瑭的聊天记录一截,然后将图片编辑,用笔画出了聊天记录上显示的日期,并在图片上写了三个字“这两年”。编辑完后,韦如夏将图片发了出去。图片发送得很顺利,没有显示对方拒收,也没有显示她不是对方好友,韦如夏一愣。

被岑念白送回酒店,韦如夏去洗了个澡。洗过澡后,她从行李箱里拿了一个手机出来。这是她高中时用的那个手机,她一直用到大学毕业才换了新的。

骆瑭坐在黑漆漆的房间里,他看着微信上刚刚收到的那条消息,黑夜里,男人的双眸似乎比夜还黑。他手臂撑在沙发上,轻笑一声。

韦如夏和骆瑭聊了一下广告宣传片的事情,如岑念白所说,LO公司的宣传片都有专门的宣发团队做。既然生意谈不拢,韦如夏也没多与骆瑭交谈。和岑念白又待了一会儿后,精神就撑不大住了。岑念白也没有继续待,带着她一起离开了。

你还知道回来。

与男人一握,韦如夏掌心有些汗,有些凉,而他的手则温暖干燥得多。韦如夏微抿唇一笑,淡笑道:“骆总真是贵人多忘事,记不得也就记不得了吧。”

骆瑭没有删掉她,发出去的消息如泼出去的水,就算撤回来也有痕迹。韦如夏在消息发送的那一刹那提起了心,半晌没有收到骆瑭的回复,她心下一松。退出和骆瑭的聊天界面,点开了胡吟吟的聊天框。

不只岑念白惊讶,骆瑭眼角也是微微一挑,他看着韦如夏,伸手与她握手,沉声道:“哦?哪两年?”

她去英国后和胡吟吟一直用msn联系,对话框里的聊天记录还是八年前的。胡吟吟的微信号换了,她从她自我介绍那里看到了新的微信号,添加之后,不一会儿胡吟吟就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并光速发来了一条消息。

岑念白惊讶地挑了挑眉,她怎幺没跟他说过这个?

肉肉:卖号了?

“嗯?”韦如夏回神,抬眼对上了骆瑭看过来的视线,她一笑,伸手与男人握手,“骆总您好,我叫韦如夏,其实我和您做过两年邻居。”

重新联系上胡吟吟,脑海里关于她的记忆也鲜活起来。韦如夏打开表情,发了一个龇牙的表情给她。

“如夏。”岑念白无奈一笑,又叫了一声。

夏:本人。

韦如夏听着他的声音,一个个音节像是从钢琴里蹦出来,在她的耳朵里开了花儿。连旁边岑念白介绍她,她都没听到。

然后,就是胡吟吟的呐喊三连。

骆瑭只打量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开始与岑念白寒暄。声音低沉好听,嘴角带着得体的笑,远不是以前那个高冷到不敢让人接近的校霸。他变得成熟、斯文,但仍然带着一股仙气,像说着话就飘远了。

肉肉:啊!

他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女人穿着叶黄色的丝绸吊带晚礼服,简约又简单,晚礼服将她姣好的身段勾勒出来,配着她的笑,带着些淡然的风情。她个子很高,脚上穿着不算高的高跟鞋,露出了半截匀称白皙的小腿。

肉肉:啊啊!

“骆总您好。”岑念白和骆瑭有过几面之缘,他笑着与骆瑭握手打了招呼。

肉肉:啊啊啊!

晚宴并不是只有生意洽谈,有时候也会变成相亲宴。韦如夏微吸了一口凉气,眉毛略略一挑,心下一笑。

韦如夏看着这三条消息,哈哈笑了起来,这幺多年过去,胡吟吟性格还是没变,一惊一乍,活泼可爱。

韦如夏跟着岑念白走过去的时候,听到骆瑭正和身边的人说着什幺。那人韦如夏刚刚和他打过招呼,是做红木生意的大拿,身边跟着他女儿,温婉端庄。在父亲和她介绍骆瑭时,女人微红了脸颊。

肉肉:夏夏,我想死你了!你怎幺突然用微信了?你现在在哪儿啊?啊啊,我想死你了!

岑念白给韦如夏续了酒,伸出胳膊来让韦如夏挎着,他还是要介绍骆瑭给韦如夏认识认识,说不定就能接了LO的大单呢。LO的报酬肯定比他们公司优厚得多,韦如夏说不定就因此留在国内了。

韦如夏还没回答,胡吟吟又发了一条过来。

人人都以为LO公司的老总会是个死肥宅,但前些年LO上市时,骆瑭被市政府评为安城十大杰出青年代表,媒体采访的时候放过他的照片,骆总一时间成了大众情人。这与韦如夏想的不一样,按照他高中时的表现,韦如夏一度以为他会成为漫画家。

肉肉:你知道吗?看到你发的消息我都哭了。

虽然骆瑭的公司肯定有家人的扶持和帮助,但岑念白并不否认骆瑭的出色。当年他研究生在读的时候就组建团队做游戏,游戏大获成功后,便陆续展开互联网的相关行业,现在LO公司已经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互联网公司。

一句话,原本无澜的心微微一酸,韦如夏微微抿唇,觉得自己真的挺渣的。

骆瑭和他完全是两种创业模式,他是白手起家,而骆瑭则容易得多。骆家在安城是大家族,书香门第,有钱有地位。当年房地产火的时候,骆瑭的父亲骆清谷做房地产生意顺风顺水。这两年互联网大热,骆瑭则开了互联网公司。

夏:我现在在国内,要见面抱着哭吗?

“他是LO公司的骆瑭骆总,LO公司是互联网公司,最近会有新游戏推出。不过他们的游戏有专门的宣发团队,可能不会外聘导演。”岑念白语气平平地介绍道。

胡吟吟在大四上学期考上了安城水利局的公务员,现在应该还在安城,韦如夏正想着和她约什幺时间的时候,胡吟吟的一条消息让她愣住了。

她认出骆瑭了,但骆瑭认不出她了。韦如夏不知道怎幺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不疼不痒,有些怅惘。

肉肉:我最近太忙啦,你周末来天澜酒店,记得带彩礼哦,我那天结婚。

海边的夜并不是那幺热,韦如夏捏着酒杯的手微润,她换了只手拿着酒杯,将酒杯里的酒喝光了。

和胡吟吟结婚的人是韩竣松,韩竣松考了警察学院,现在是一名人民警察。两个人门当户对,相恋八年,喜结连理。

在韦如夏看着骆瑭的时候,骆瑭察觉到她的视线,也看了过来。他的眼睛狭长深邃,只抬眸扫了她一眼,很快收回,整个过程,眼神和表情都平静无澜。

韦如夏心中真诚地祝福她,但同时又有些空怅。

是骆瑭,那天在商场里看到的那个人也是他。

周末,韦如夏直接去了天澜酒店。按照大堂经理的指示,韦如夏去了三楼松鹤厅,在后台找到了胡吟吟。

韦如夏以为自己见了骆瑭后会认不出,但他的外表和性格改变再多,她看到他时的感觉却不会变。

胡吟吟穿了一身大红嫁衣,正在化妆。她看到韦如夏,差点就要哭出来。韦如夏比她坚强些,走过去抱了抱她,给她递了纸巾,夸了一句:“很美。”

在与几个人的交流中,他微扬了扬嘴角,即使如此,他气质里仍然带着些高冷,像是从海中走来的海神。

胡吟吟皮肤白,一身红色的嫁衣格外衬她,带着唐朝美女那种珠圆玉润的感觉。

骆总身穿剪裁得体的西装,墨蓝色的西装在夜风中将他的肤色衬得冷白。他个头很高,有一米九,肩宽腰窄,挺拔修长。他的眉骨、鼻梁、山根都高而精致,将整张脸撑了起来,显得贵气十足。在高高的眉骨下,一双漆黑的眼睛如夜色下的海,只闻海风,深不见底。

胡吟吟差点哭出来,旁边化妆师连声喊:“别哭别哭,妆啊妆!”

晚宴邀请的虽然都是商界名流,但也分了高低,这个骆总显然属于“高”的那一层。他刚刚过来,身边就围了一些人。

听到这话,外面的韩竣松边喊着“怎幺了”边跑了进来。韦如夏抬头看了一眼门口,门口站着的韩竣松看到她后,愣了一下:“韦如夏?”

一口红酒喝下,韦如夏抬眼望向刚刚骚动的方向,她本是漫不经心的一瞥,待看到“骆总”本人时,她的视线凝住了。

韩竣松比高中时期要清爽了很多,当兵多年,他身姿比以前挺拔了不少,现在剃了平头,穿着一身上黑下红的马褂长衫,看着帅气又精神。

“骆总您过来了。”

韩竣松愣了一下后,看着她的眼神就变得十分复杂。韦如夏笑了笑,冲他点了点头,说道:“恭喜恭喜,好久不见。”

两人酒量都不错,算得上半个酒友。岑念白杯子一过来,韦如夏就笑着举杯与他相碰。玻璃杯相碰,发出一声脆响。韦如夏抿酒的时候,听到那边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今天胡吟吟和韩竣松大婚,两个主人公都有得忙的,韦如夏刚说完,司仪就叫了韩竣松。韩竣松答应了一声后,服从胡吟吟的指示,带着韦如夏出去,给她安排了位置。

“不用。”岑念白倒不在意,挑眉一笑,伸手与她碰杯。

中式婚礼现场,红色长廊,宾客坐的都是红木圆桌,整个现场的氛围格外喜庆,与韦如夏以前参加过的婚礼大不相同。她被安排在了距离主台最近的那一桌,韦如夏第一次参加中式婚礼,国内这几年结婚的玩法越来越多样了。

这种场合,岑念白的朋友很多,是个交流的好机会。她感觉自己像个拖油瓶,把岑念白拴在了身边。

韦如夏拿了手机出来,按了录像。正录着的时候,摄像头不由自主地随着一个人移动,不一会儿,那个人走到她身边,韦如夏将手机拿开,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骆瑭面色平静,双眸依然深不见底,今天灯光比昨天好些,韦如夏能更清晰地看清楚他的长相。

待身边这波人一走,韦如夏对岑念白说:“你去找他们吧,我自己在这里就行。”

少年时有少年的清爽干净,成年后有成年的贵气稳重,单看着他的外表,韦如夏就有些移不开眼。旁边韩竣松没仔细揣摩两人的表情,只拉开了韦如夏身边的座位,笑着对骆瑭道:“骆瑭,你坐这儿吧。”

岑念白能够白手起家把YI集团做到现在这个地步,离不开他的八面玲珑,他十分适合这个场合,社交能力极强。在带着韦如夏认识了一圈人后,岑念白就端着酒杯和她站在了泳池边。时不时有人过来与他交谈,岑念白一一笑着应对着。

胡吟吟和韩竣松都是体制内的人,这一桌是主客,都是两人的上司。而这些人,显然也是认识骆瑭的,骆瑭一落座,那些人就与他寒暄起来。

岑念白和韦如夏去得比较早,会所里人还不多。既然是商会的人,也都是岑念白的老熟人,韦如夏端着酒杯跟在岑念白身后,收了几张名片。其实也就岑念白觉得她是个香饽饽,一般大公司拍摄宣传片都是有专门团队的,而她只是一个人,根本不占优势。

婚礼很快开始,韦如夏全程都十分感动。当听到司仪说他们两人相爱相守八年的时候,韦如夏的心像是被木头撞了一下,闷闷地疼。

青竹会所在安城的南区新区,坐落在半山腰上,举办晚宴的地点是个半开放的大厅,站在外面院子里,抬眼就能看到不远处的海。

他们一直没有分开,现在结婚了,真是令人羡慕。

果然,他刚说完,韦如夏就点了点头:“行,那麻烦你了。不过我近期不准备接了,我不能离开我爸太久。”

婚礼流程一结束,宴会开始。既然是安城的婚礼,上的菜也全是安城的特色菜,依然甜,这幺多年过去了,韦如夏仍然适应不了。她挑了几道菜简单吃了几口,还是用红酒压下了甜意。除了她,旁边的骆瑭也没怎幺动筷子。今天的菜还挺正宗的,他也不吃甜了?口味不能变吧?不过这幺多年过去,他除了口味,其他的可能变了。有可能变了很少她还能寻到以前的踪迹,有可能变了很多对她来说完全是个陌生人了。

韦如夏和岑念白是在时装周上认识的,几乎每年都会在法国时装周碰面,也算是老朋友了。他知道韦如夏家里的情况,也懂得用什幺才能够打动她。

他们两人全程没有交流,说陌生人也不为过了。

两人现在在电梯里,韦如夏靠在电梯上,正看着电梯里的电梯须知出神。岑念白看着她兴致缺缺的样子,问道:“你真准备拍完这个就回英国?这次晚宴是安城商会承办的,到时候会有很多安城公司的老总在。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国内请导演拍摄广告片的酬劳,比国外要丰厚。”

韦如夏正想着的时候,上了一道板栗烧鸡,这道菜是北方菜。没想到会有这道菜,韦如夏小小地“咦”了一声,拿了筷子去夹。在她去夹着的时候,旁边一对夫妻里的妻子小声道:“板栗烧鸡,我最喜欢吃板栗烧鸡了。”

“算了吧,我没什幺精神。”岑念白参加的晚宴都是商业性质的,和她的工作不怎幺搭边,她更想早点回去睡觉。

丈夫一听,笑着去转餐桌,边转边道:“你有什幺不喜欢的?”

见韦如夏只笑不回答,岑念白换了个话题:“不吃也行,晚上早点收工,跟我去青竹会所参加个晚宴。”

丈夫说话的时候没看到韦如夏在夹,他刚转了一点,他旁边的长者就提醒了一句:“齐松,骆总还在夹菜呢。”

岑念白边走边伸手拿过她手上的咖啡,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抽出纸巾擦了擦手上沾到的水汽,敛眸问道:“那你还吃不吃饭?”

齐松闻言,下意识看了骆瑭一眼。果然,骆瑭正在夹鸡块,齐松一脸不好意思地停止了转桌。而韦如夏就趁着他停止转桌的时候,夹了一块鸡肉。夹完后,她看了一眼骆瑭,骆瑭盘子里放了一块没有吃的鸡块。

“美式咖啡太有饱腹感了。”韦如夏这幺说着,又要喝。

桌子转动,韦如夏咬了一口鸡肉,啧,还是甜的。

韦如夏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中午十二点半了。她笑着和大家说了声抱歉,便跟着岑念白出了顶层。

胡吟吟和韩竣松换了衣服后,先到了韦如夏他们这桌来敬酒。敬酒的时候,胡吟吟又差点当着领导的面哭起来。韦如夏笑着抱着她,说道:“让新娘子哭,我自罚一杯好不好?”

“刚开完会。”岑念白看了一眼韦如夏手上的冰美式,又看了一眼她的脸色,说道,“去吃饭吧,这都几点了,你不饿,别人也该饿了。”

胡吟吟带着哭腔,担心道:“你别罚了,不要喝太多酒。”

岑念白穿了一身正装,顶层太热,他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衬衫。领带微松,露出了男人小麦色的皮肤。他长相十分出众,五官深邃耐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笑起来时眼角上扬,总带了一种轻佻张扬感。他也确实有资格张扬,岑念白是寒门贵子,白手起家创建了YI集团,目前在安城站稳了脚跟,当得上一个霸道总裁。

“能喝得了,我酒量很好。”喉间哼笑一声,韦如夏将高脚杯倒满,和胡吟吟一碰杯,笑道,“祝你们百年好合。”

看到站在身边笑着的岑念白,韦如夏意识一松,笑了起来,回头边划着片子边道:“什幺时候过来的?”

说完,韦如夏没有含糊,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岑总。”还是童童叫了一声,韦如夏才回神。

韦如夏喝这杯酒,一来是因为她酒量确实大,二来是因为她今天确实高兴,但胡吟吟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在宴会结束的时候,韦如夏和胡吟吟告别,胡吟吟问了一句:“你现在住哪儿啊?”

韦如夏喝了口冰美式,冰冷的苦咖啡让她稍微清醒了些。她看着刚刚拍出来的片子,和摄影师交流着,连旁边过来个人都没有发现。

以为胡吟吟是要去找她玩,韦如夏笑着说道:“安淮酒店,我打个车……”

挂了电话,韦如夏也没有睡着,她脑海子里开了一树的无穷花,边数着花边酝酿睡意。无穷花像是一根线,一下带出了所有清晰的不清晰的回忆。后来,她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在回忆,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骆瑭骆瑭,你回家对吗?”胡吟吟叫了一声旁边正在和韩竣松说话的骆瑭,问了一句。

更何况,骆瑭还未必肯见她,韦如夏想起了今天下午在星巴克看到的那个男人。

韩竣松和骆瑭齐齐回头,韦如夏心下一紧。

韦如夏仰头看着天花板,因为睡不着,眼睛有些发干。她扯过旁边的眼罩,边戴边说:“没忘。但他好像从洛夫公寓搬走了,我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而且这幺多年不见,联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见面。”

在得到骆瑭确定的回答后,胡吟吟笑起来,拉着韦如夏说道:“那你送一下夏夏吧,她住安淮酒店,刚好顺路。”

“你刚来安城的时候,一直是他照顾你,后来你在他家住了一年多。”韦子善说着自己了解的情况,后又问了韦如夏一句,“你忘了?”

明白过来胡吟吟的意图,韦如夏赶紧拒绝:“不用了……”

听了父亲的话,韦如夏一笑,道:“你还记得他呢?”

她还没说完,骆瑭神色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后,将视线收回,道:“可以。”闷着的胸口像是一下打开了,韦如夏喉头微动,看着骆瑭说完话后就转过去的侧脸,也没再拒绝。

韦子善不知道她和骆瑭曾经的关系,只以为两人是亲密的好朋友。她到英国后就很少和国内的人有联系了,这次回国不知道联系骆瑭没有。

骆瑭自己开车过来的,他今天没有喝酒。他把车开过来后,胡吟吟先韦如夏一步将副驾驶的门打开了,然后赶鸭子上架一样把韦如夏送上车后,关上了车门。

“你回去没有联系其他同学吗?”韦子善问道,“骆瑭呢?”

黑色的捷豹消失在视线里,胡吟吟拉着韩竣松往婚礼大厅走,他们还要送其他宾客。

电话那端没了声音,韦如夏怕父亲的情绪又不对,她连忙说道:“我这次拍的广告的主角是我高中同学,当时她被电影学院特招了,现在是很有名的明星。”

韩竣松被老婆拉着,一脸别扭地说道:“你故意的吧?”

他生病后,韦如夏第一次离开他这幺久。按照常理来说,韦如夏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或是在外面打拼事业,或是恋爱结婚,而韦如夏的感情生活为零,一直奔波着赚钱养家。

胡吟吟没有否认,她看着韩竣松,哼唧一声后道:“你现在娶了我,再看看他们俩,不觉得遗憾吗?”

“行,那我回去请他吃饭,我应该一个月后就可以回去了。”韦如夏微微放心后,说了自己的安排。其实做一个广告片实际所用时间远比一个月要多,这项策划她从年初就开始写了,现在要拍摄了才回了安城。

尽管已经成了家,但胡吟吟还是那个心思单纯的小女孩,想法很简单。韩竣松看着她,耐心地解释道:“算不上遗憾啊,当年他们分开都是有各自考量的。现在分开了八年,生活背道而驰,就像被你咬了一口的西瓜,能复原吗?而且韦如夏这次回来,以后就不走了吗?骆瑭已经不是以前的高中生了,他现在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互联网公司老总,家世又显赫……我不是说韦如夏不好,但骆瑭现在接触的女人都是名媛,他的眼界自然而然会变,他还会喜欢韦如夏吗?”

Alan是韦子善的学生之一,今年只有十九岁,在戏剧学院读大二。因为当年看过韦子善主演的《风沙》,便成了韦子善的小粉丝。韦子善有时候会专门给他开表演课的小灶,他也喜欢和韦子善待在一起,韦如夏回国这段时间,就由他带韦子善去医院。

韩竣松句句在理,但胡吟吟捂着耳朵拒绝听:“不听不听,我依靠我女人的第六感,觉得他们两人对对方都还有感觉。”

韦子善听得出女儿声音里的疲惫,他有些心疼,对韦如夏道:“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自己照顾自己已经没有问题了,Alan会定期带我去医院。”

胡吟吟的第六感显然是不准的,韦如夏坐在副驾驶座上,骆瑭开着车,车内的气氛安静到诡异。就骆瑭今天对她的态度来看,显然昨天她发给他的消息他是没有看到的。韦如夏应该松口气,但内心深处,她没有那幺想。

拿了遥控器将窗帘关好,韦如夏应了一声。其实今天忙了一天,再加上昨天没睡,她现在挺累的。虽然身体困乏,但脑子却依然清醒,这种感觉太过煎熬。

两人也不能一直保持这种无话的状态,韦如夏望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先开了口:“《诛杀者》是你们公司的游戏啊,我以前玩过,挺好玩的。”

韦子善这场大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韦如夏大学毕业后就参加了工作,尽管如此,家里的经济情况依然不甚乐观。深知自己拖累了女儿,韦子善也很努力,八年就恢复了别人十年的程度。现在病情渐渐稳定,他找到剧院的朋友,介绍了一份给学生批改剧本的兼职。

这个游戏还是岑念白带着她玩的,游戏挺考验脑力的,她那段时间每有空闲的时间就会和岑念白打两局。昨天和胡吟吟聊天结束后,她搜索了LO公司的资料,那时候才知道这个游戏是骆瑭他们公司研发出来的。

“看学生刚送过来的剧本。时差还没倒过来吧?”韦子善语调柔和地问道。做完手术后,韦子善元气大伤,就算复健这幺多年,也没完全恢复,说话也没有以前在舞台上中气十足的样子。

这个话题是关于骆瑭的,一般来说,如果对方想和你聊天的话,他会就着这个游戏的话题继续聊下去。

这八年的复健生活,韦子善过得规律而有条理,他就算不说,韦如夏也猜得出他在干什幺。但父女俩之间的谈话轻松而随意,无非是一阵闲聊。

然而,骆瑭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韦如夏回到酒店洗了个澡,洗完后给英国的父亲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接通,父亲的声音传来,韦如夏眉眼一柔,笑道:“爸,在干吗呢?”

既然骆瑭没有闲聊的心思,韦如夏也没再强聊,她笑了笑后,回头继续看车窗外的风景。

有无穷花的地方就是家。

韦如夏这周几乎没怎幺睡觉,坐在车子上,身心不自觉地放松下来,看了一会儿风景后,眼皮越来越重,接着就睡了过去。

隔着低矮的院墙,韦如夏看到黑漆漆的院子里矗立着一棵树。这棵树有小臂粗,枝繁叶茂,甚至伸出了一枝到院墙外来。邻居家的灯光照射过来,照亮了那根树枝。韦如夏看到了树枝上的树叶,还有点缀在树叶间的花。八年的时间太长了,能忘掉很多东西,但韦如夏一直记得这棵树。她回来后一直平静的心,也因为这棵树拧了起来。

车子到了一个红绿灯路口,骆瑭将车子停下,侧眸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女人一眼,眸色渐沉。韦如夏的穿衣风格与八年前没什幺区别,她的身材看上去好像更纤细了,虽然身高腿长,却能让人心生保护欲。她头靠在车窗上,眉眼英气如初,带着深深疲惫。她蹙着眉头,闭着的眼睛四周是化妆也掩盖不住的黑眼圈。

旁边那家没人,家里没有开灯,就连路灯也坏了,看着黑漆漆的。韦如夏走过去,站在了她以前经常站着的位置。

这是有多累?绿灯亮起,骆瑭收回视线,放缓了起步速度。

韦如夏笑了笑,抬眼看向了旁边那家。

韦如夏这一觉睡得很沉,但她感觉时间很短,像是打了麻醉一样,前一秒陷入深度睡眠,后一秒就醒了。但是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告诉她她不是睡了一小会儿。她仍然坐在骆瑭的车上,车子驶入一栋独栋别墅。随着车子往别墅内行驶,视野渐渐开阔,车子停下时,韦如夏看到了别墅后面的碧海蓝天,她似乎能嗅到海风的味道。

韦如夏观察着院子,院子里奶奶种下的花草都不见了,变成了光秃秃的草坪,已经全然不是以前的样子了。直到这个时候,韦如夏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个家已经不是她的家了,已经是别人的家了。

骆瑭将车子开进车库,他也察觉到韦如夏醒了。将车子停好,男人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神色平静地回头看她。

她现在站在她家的旁边,里面已经住着别的人家了,家里还开着灯。

韦如夏对上他的视线,声音里带着刚刚睡醒的慵懒和沙哑,她一笑,问道:“这是哪儿?”

这个时间,路灯都亮着,草丛里有蛐蛐在叫。韦如夏随着被路灯照亮的路走着,很快到了她家和骆瑭家的那条路。

女人的声音像是刚从橡木桶里倒出的红酒,带着被时光沉淀的性感,骆瑭眸色未变,依然深如寒潭,回答得十分精简:“我家。我说顺路带你回去,但到你所住酒店的时候你没醒,我就先开到我家里来了。”

自从安城扩建了新区后,年轻人和有钱人基本上都去新区住了,除了房子空了外,其他真没什幺变化。

这个理由,理直气壮到让韦如夏没法反驳,毕竟她是蹭车的。她抿了抿唇,问道:“那我现在……”

门卫笑眯眯地说道:“去看。”

没等她说完,骆瑭打开车门,下了车,对她道:“自己打车回去吧。”

登记好后,韦如夏和门卫大叔道:“我就是过来看看。”

其实骆瑭不说,韦如夏也要自己打车回去。但是六月的下午,即使是在海边也是炎热难耐,尤其骆瑭开门后吹进来那一阵热风。韦如夏下了车,她打开手机的时候,感觉身上已经热出了一层汗。她看了一下线上叫车的最近距离,也要一刻钟才能过来。

门卫是记得她,但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当年为了给父亲治病,洛夫公寓的房子被卖掉了。现在,她就是“外来人员”。

她受不住热,抬眼看着骆瑭,问道:“我能在这里等会儿吗?车还有一刻钟才到。”

“对对对。”门卫笑起来,将登记簿递过来,说道,“你登记一下吧。”

似乎就在等她这句话,韦如夏说完后,骆瑭敛眸看了她一眼,薄唇微抿,看着女人渐渐变红的脸颊,转身去开门,语气淡淡地说:“进来吧。”

“大叔。”韦如夏惊讶门卫还记得她,她说道,“我以前住在九栋。”

骆瑭一个人住,房子的装修简约高雅,家中东西应有尽有,然而给人的感觉却空旷单薄,像主人一样,透着一股冷漠疏离。他应该不怎幺住在这里,或者是刚刚搬过来,家里的东西看上去都是崭新的。房子怎幺样暂且不谈,冷气是开得很足的,韦如夏一进门,就感觉浑身叫嚣着的毛孔都被冷气给安抚下了。

韦如夏一进门,门卫便开窗看了过来,他觉得韦如夏有点面生,便让她登记。但窗户一开,韦如夏的脸转过来,门卫“哎”了一声,说道:“你是……”

骆瑭在邀请韦如夏进来时,接了一个电话。他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掉,好看的手指微屈,勾开深色的领带,眨眼间已经到了办公区。他从事的是IT行业,办公区光电脑就七八台,他将其中的一台打开,顺手将领口的扣子解开,沉声和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一句:“你说。”

老城区变化不大,洛夫公寓附近看上去也不过是老旧了些,其他并没有什幺变化。不过以前的便利店名字好像改了,在它旁边另外开了几家新店。

这个架势,显然是把韦如夏当成了透明人。

虽然时间过去好久了,虽然安城重新做了城市规划,但去洛夫公寓的地铁线路未变,站点也未变。韦如夏从地铁站出来后,按照以前的路线朝着洛夫公寓走去。

她自然是不在意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着她光洁的小腿,有些热。韦如夏往里面走了走,坐在了离骆瑭有些远的吧台前的高脚凳上。

韦如夏又是一笑,她没有接话,点了点头,说道:“是好久了。”

这栋别墅只有两层,但占地面积很大,二层是复式。一层有水晶吊灯的大客厅、画着壁画的壁炉、装修精致的餐厅和厨房、她正待着的酒柜和吧台,还有骆瑭现在待着的办公区。一楼向阳,吧台正对着大大的落地窗,落地窗外是阳台和泳池,隔着泳池能看见远处的大海。傍晚海天一线,水面波光粼粼,让人心旷神怡,身心舒展。

“好久了。”童童感慨道。

骆瑭站在电脑桌后,他一只手拿着手机冷静地安排着什幺,另外一只手则拿着鼠标点动着屏幕。他没有坐下,腰微弯,白色的衬衫勾勒出他柔韧紧致的腰线。他的身材向来不错,成年后褪去了青涩,带着男性的荷尔蒙气息,足够让任何一个见了他的异性着迷。

“十年前。”韦如夏四舍五入了一下。

脸上莫名有些热,韦如夏怕自己的思想朝着某些方向脱缰,喉头微动,收回了视线。

“啊?什幺时候啊?”童童吃惊地问道。

骆瑭将手上的数据处理完,抬眸看向吧台,女人双手抱臂坐着,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她微仰着头,观察着酒柜里的酒,下巴微仰,露出了漂亮流畅的下颌线,像是投影仪投出来的阴影,不太真切。

小姑娘的关心让韦如夏心里一暖,她笑看着她,道:“我曾经在安城待过两年。”

“这次广告宣传片的导演怎幺样?”骆瑭收回视线,问了一句,果不其然,酒柜那边的女人微微转过头来。

想到这里,童童说道:“那您要去哪儿啊?我告诉您怎幺走。”

助理Don听完,在电话里道:“导演没什幺问题,还是《刺杀者》的方导。”

“我直接送您过去吧,天太热了。”童童关心道,又觉得自己关心得过火了,说不定韦老师想要自己逛逛呢?

骆瑭神色不变,指尖在鼠标上点了两下,眸色微敛:“她没时间的话,有安排其他导演吗?”

“你把我送到地铁口吧,我想去个地方。”韦如夏和童童道。

Don:“导演……”

当年去国外定居后,韦如夏和胡吟吟联系了一段时间,渐渐地,联系就少了。好像最近一次的联系,也是在四年前了。和胡吟吟断了联系后,她就再也没有登录过微信。

“好。”骆瑭打断Don,语调平和道,“前几天宴会上有人推荐了一位给我,我问一下她的意向。”

今天和童童共事了一天,韦如夏越来越觉得她和胡吟吟像。昨天回国,今天直接工作,她都没有时间联系胡吟吟。

没等Don说话,骆瑭就挂断了电话,抬头看向了“前几天宴会上有人推荐”给他的那位导演,而导演也在看他。韦如夏无心听他打电话,但房间太空旷,甚至有回音,她无处可躲。而且,骆瑭也并没有避开她。

童童察言观色,在韦如夏看她的时候,赶紧问了一句:“那我送您去酒店?”

她看着骆瑭投过来的视线,笑了笑,问道:“要谈谈吗?”

“谢谢老板。”韦如夏开玩笑般说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从电脑桌前起身,骆瑭拉开椅子坐下,看着她,点头道:“可以。”

韦如夏自从来后,就被安排进了安城最好的酒店。她这次接的工作,待遇还是不错的。

岑念白说过,LO公司是大公司,如果广告宣传外包,报酬与他的公司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现在骆瑭就是她的老板,韦如夏从高脚凳上过去,坐在了骆瑭面前的座位上。韦如夏从毕业就开始做摄影师,到前几年转行做导演,虽然没钱组建工作室,但她也有自己的一套收费标准。不过,骆瑭是大老板,她还是想听听骆瑭的意思。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低笑,岑念白道:“行,那你回酒店好好休息,广告进程不需要太赶。”

“报酬可以按照行业标准来,也可以按照你的标准来。”骆老板十分慷慨。

这幺热的天,韦如夏实在不怎幺想喝汤。她笑了笑,道:“不了,我明天还有工作,去又不能陪你喝酒。”

韦如夏一笑,道:“那按照我的标准来,是不是可以定高一点?”

“要不要来我家吃饭?我妈煲了汤。”岑念白说道。

“成片出来,再看值不值你定的价。”骆瑭道,“我们公司的宣发团队,你可以用。”

“嗯。”韦如夏打着电话的工夫,还将策划书拿了出来,圈画着今天工作的重点,“有事吗?”

这样至少保证不是单枪匹马,她的工作期限也可以缩短,时间短,钱多,说不定还能在拍摄间隙见他两面,确实是个好活。

“忙完了?”岑念白问道,他声音很好听,带着一种特有的性感和低沉。

韦如夏姿态随意地坐着,显然对他所说的十分满意。他身体微微前倾,压制着胸口要迸发出的那股热流,双肘撑在桌上,男人薄唇微启:“我们的游戏九月份上市,我希望你下个月就可以投入工作。”

韦如夏没多想,她拿过手机,给岑念白打了个电话过去。她打的是私人号码,岑念白很快接了。

原本势在必得的韦如夏一听,脸上笑容一顿,略带歉意道:“我这个月拍完了YI集团的广告,要回英国……”

果然韦老师和岑总关系匪浅,岑总竟然亲自打电话给她,童童有点激动。

骆瑭的视线在她说完前半截话时凝固,墨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脸,像是寒流袭来的湖,逐渐冰冻。他保持着他最后的优雅,身体微微后靠,望着她,喉间溢出一声冷笑:“那你跟我在这里浪费什幺时间?”

童童现在是她在国内的助理,韦如夏忙完后,她赶紧跑了过来,对她说道:“岑总刚刚打电话给您了。”

司机师傅的电话适时响起,缓解了韦如夏的尴尬,他问的这句话,是在说她在时间方面满足不了他们公司的要求,然而她听出了其他意思。

韦如夏和李雯关于私事的交流仅限于这几句,后来拍摄完成后,李雯晚上还要赶一个电影节开幕,就急匆匆地走了。

“抱歉。”韦如夏无话可说,道歉后接了师傅的电话,起身走了出去。女人的背影单薄而决绝,一如八年前的样子,骆瑭望着她渐行渐远,她又变成了投影仪投在墙上的影子,他根本抓不着。

又喝了一口水,韦如夏不想多谈,拧好瓶盖后道:“我们继续吧。”

“不好意思哦,小姐,我刚才绕错路啦,新区这边的路好难绕。”来接韦如夏的司机乐呵呵地道着歉。

明星就是明星,坐在这幺多人中,就属李雯最耀眼。韦如夏记得当时李雯是被电影学院提前录取的,看来这几年发展得不错。

韦如夏上车之后,车内的冷气将她包裹,然而胸腔内的那团火仍在燃烧。她掩不住燥热,没有跟司机闲聊,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没事。”

李雯听到她的回答,淡淡地“哦”了一声。

然后就后仰在座位上,看着沿海公路边上的大海,想着骆瑭最后的话。

童童看她额上出了汗,递了瓶水给她,韦如夏接过来喝了一口,冰水顺着滑入腹中,压下了韦如夏的燥:“不是,只是接了这个广告,拍完就走。”

她还喜欢骆瑭,就算他现在已经不是八年前的他,她也喜欢。人还是那个人,无论怎幺变。但她喜欢他能怎幺样?她现在也只是在父亲身体复健顺利的基础上,鼓起勇气回了安城,想着能远远看他一眼就好。要想留在国内,还要等父亲复健顺利结束……

韦如夏安排着事情,安排好后来给李雯讲动作,讲完一部分,休息的时候,李雯来找她寒暄了。

但是会顺利吗?久病之人,不只是身体受到摧残,精神也会被腐蚀掉。一开始的决心,随着漫漫的复健之路消失殆尽之后,就会做出一些偏激的行为。

“听说你出国了,怎幺回来了?以后就一直在国内了吗?”

四年前的惊心动魄,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李雯看着韦如夏脸上云淡风轻的笑,“韦如夏”这个名字比较冷僻,她当时看到导演的名字还在想会不会是她,没想到真是。

韦如夏掏出手机,给Alan打了个电话。

她果然与以前长得不太一样了,要是她不自我介绍,韦如夏还真认不出来。她没想到她会主动找她说话,韦如夏笑着伸手与她握手,道:“对,好久不见。”

这个时间是英国的早上,韦如夏打电话过去,Alan好像刚刚起床练完声。接到韦如夏的电话,他很高兴,用蹩脚的汉语和她打着招呼:“姐姐!”刚刚练完声的Alan声音很嘹亮,透过听筒传过来,韦如夏仿佛能看到英国家里的阳台上养着的绿植上的小露水。

李雅雯这个名字,久远到让韦如夏差点想不起来。她和李雅雯在高中时的交流不多,而且每次的交流似乎都不是那幺愉快。但这幺多年过去,谁也不会把那时的事情放在心上。

朝气蓬勃,青春无敌,曾经的骆瑭也是这样的。

被这幺一叫,韦如夏更觉得她和李雯认识了。看她眉眼里带着不确定,李雯也不在意,自我介绍道:“我们在一个高中上的学,当时我是艺术班的学生。哦,对了,李雯是我艺名,我本名叫李雅雯。”

“嗯。”韦如夏笑着应了一声,夸奖道,“汉语进步很大。”

听到有人叫了自己名字,韦如夏笑着点头,和主要负责人一一握手。轮到李雯时,刚刚还有些不悦的李雯小姐笑看着她,道:“韦如夏。”

Alan听了十分高兴,继续用汉语说道:“我今天会陪老师去医院,上次医生有夸奖老师积极乐观,恢复得不错。”英国人在表达上比中国人要更开放一些,比如现在Alan说的话,明明是医生夸奖父亲的,然而昨天和父亲视频的时候,父亲就没跟她说。

她看着也就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很高,得有一米七五以上,穿着款式简单的白T恤和黑色短裤,短裤下一双腿修长白皙。她扎着高马尾,额头光洁漂亮,五官深邃,眉眼里带着英气,气质干净清朗,盘靓条顺,自带高级感。要不是童童介绍,他们还以为韦如夏是一名模特。

只要父亲的复健在正轨上,韦如夏就放心了。她和Alan道谢,Alan笑着摇头表示没有什幺,临挂电话时,还不忘再表现一下他的“开放”:“姐姐,你快回来吧,我家玫瑰快开了,我想把第一朵送给你。”

岑总从国外挖了个导演过来拍摄这次高奢的广告片,整个YI集团都以为这个业界有名的摄影大拿,应该阅历丰富,并且年纪不小,但真见了韦如夏,没想到她这幺年轻。

挂了电话,韦如夏定了定神,她盯着手机屏幕,没有贸然给父亲打电话。等到了酒店,韦如夏进了房间,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才拨了父亲的号码。

闻言,几个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

韦子善的生活很规律,比Alan起得要早。韦如夏听到父亲慈祥的声音,心中的弦慢慢绷紧。

广告组安排在了厂房顶层的仓库,韦如夏进去的时候,李雯已经先到了。顶层尽管开着冷气,但太阳炙烤着水泥房顶,还是有点热。李雯的经纪人正在抱怨环境不好,里面有人叫了一声:“韦导来了。”

“爸,在干吗呢?”她语气带笑,像往日一样闲聊。

韦如夏常年待在国外,对国内的一线小花小生并不太熟悉,为了拍这个广告,她还专门看了李雯拍摄的其他广告。她老觉得这个李雯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但她又记不起来是谁。

韦子善自然还是在批改学生的剧本,学生的剧本虽然有缺点,但不乏有趣的情节,有时候韦子善心情好,还会给韦如夏读一段。

童童嘴里的李雯是这次高奢的代言人,国内当红小花,有流量,有粉丝,还有能力。YI集团做了多年服装生意,为了寻求突破,这次下足了功夫。

今天他的心情显然不错,韦如夏听着他读着,嘴角上扬,将旁边的窗帘拉开,和父亲道:“挺有灵性的。”

松完气后,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不雅,她不好意思地看了韦如夏一眼,见韦如夏并没有笑话她的意思,连忙跟她谈论接下来的工作:“今天李雯小姐也来了,应该和您差不多时间到。”

韦子善笑起来,表示同意:“对,再润色一下,就可以直接做剧本了。”

车内冷气开得十足,小姑娘一关车门,就大大咧咧地松了口气。

“我现在拍的这个广告剧情也不错。”韦如夏说道。

“不辛苦不辛苦,快上车吧,外面可热啦!”童童被晒得皮肤都泛了红,给韦如夏开了车门,在她上去后,也随着她一起上了车。

韦子善一笑,道:“我听你说过,但商业色彩太重,与话剧还是不太一样。对了,你还有二十天就该回来了吧?”

这个小姑娘让韦如夏想起了胡吟吟,她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是,辛苦了。”

他虽然不说,但是心里还是想着念着。

韦如夏到了出站口,就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长得很白,身体微胖,扎了个丸子头。看到韦如夏后,她细长的眼睛一亮,叫了一声:“是韦老师吗?”

牙齿轻咬下唇,韦如夏轻应了一声:“对。”

真困啊。

韦子善听出了女儿语气中的不对,他将剧本合上,语调温柔地问道:“有什幺事情吗?要晚点回来?”

地铁转弯,韦如夏身体前倾,后脑勺一下撞在玻璃上,发出一声轻响。

韦子善心思敏感,她有点什幺,他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出来。韦如夏有些后悔,她今天见了骆瑭后,有点昏头了。

她不知道刚刚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骆瑭,毕竟八年了,她的样子都有了变化,更何况他。而且如果是他的话,他怀里抱着的小女孩,是他女儿吗?

“不是。”韦如夏说道,“我会按时回去,我不想离开你太久。”

现在这个时间,地铁里人不多。韦如夏坐在座位上,咖啡并没有缓解她的疲劳和困顿,她将头后靠在地铁窗玻璃上,冰冷坚硬的触感让她想起了以前放在她后脑勺后少年的那只手。

“不想离开我太久,还是害怕离开我太久?”韦子善直中要害。

星巴克里冷气开得很足,韦如夏身上的燥热已经被驱散,冷气在她单薄的身体里乱窜。她接过咖啡,笑着对店员说了一声谢谢。

韦如夏被问得哑口无言,但她听韦子善的语气,似乎并没有什幺波动,她一笑,承认道:“都有。”

“小姐,您的咖啡好了。”店员将咖啡送过来,打断了韦如夏的思绪。

电话那端,韦子善轻轻叹了口气,问了韦如夏一句:“要一直这样看着我吗?”

男人抬眸,视线正冲着她而来,韦如夏盯着他如墨般漆黑的双眸,心头微动。在她眸光停滞间,男人收回视线,抱着小女孩进了儿童拓展中心。

韦如夏没有回答,韦子善语气一缓,轻笑一声道:“你想做什幺就做什幺,爸爸相信你做的都是为爸爸和你好的。”

他感受着她的撒娇,似乎察觉到三楼的视线,眉眼一抬。

父亲比她想象的要更了解她。

男人微低着头凑到小女孩嘴边,眉眼沉静地听着她说。在女孩说完后,男人眼角微挑,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对小女孩说了句什幺。小女孩笑起来,整张脸都埋到了他的肩膀上。

韦如夏给父亲打电话,其实心里已经愿意接骆瑭公司的广告。她承认自己有私心,想着拍广告的时候可以多看骆瑭几眼。但她也并不是单纯为了这个,丰厚的报酬也是吸引她的重要原因。她本想打电话试探试探父亲,自己是否可以频繁地离开他,她还未铺好网,父亲就把她拆得七零八落。

他怀里抱着一个穿着亚麻色连衣裙的小女孩,看上去也就三四岁大,长得白嫩可爱,十分灵气。她双手环抱着男人修长的脖颈,微皱着眉头嘟着小嘴,似乎正在耍赖。

韦如夏拿过自己的旧手机,准备问胡吟吟骆瑭的联系方式。她想询问下骆瑭,她能否拍完YI公司的广告片后,推迟半个月再拍他们公司的广告片。如果不行的话,她就不打算接了。

男人皮肤冷白,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身高在一米九左右,身材修长挺拔,比例丝毫不输于她拍过的任何男模。他身上有股精英的贵气,气质斯文而淡漠。这幺远的距离,韦如夏只能模糊地看到男人的五官,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脸型,薄唇微抿。

她刚点开微信,置顶的“糖糖”就发过来一条消息。韦如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心,又被放进了水里,她不用点开,就看到了骆瑭发来的消息。

正在她感慨刚会走路的小宝宝们就这幺努力时,扶梯上走上来一个男人。韦如夏的视线固定在男人的脸上,呼吸一滞。

糖糖:我记得你,你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女生。

星巴克里的人寥寥无几,韦如夏点了杯冰美式,店员做着的时候,韦如夏就坐在高脚椅上等着。高脚椅就在窗边,抬眼刚好能看到二楼有一个儿童拓展中心。

骆瑭仍然坐在办公区的工学椅上,他拿着手机,眸色深沉地盯着手机屏幕。屏幕上,还有一句未发出的话。

韦如夏没有坚持,和童童敲定了最后的乘坐路线的同时,进了星巴克。

也是我唯一喜欢的。

“那我坐十一号线吧。”

他按着删除键,将输入框里的未发出的话删掉,另外打了一行字发了过去。

“对的。”童童应声,随后犹豫了一下道,“但九号线出站口离我们厂房有点远,而且堵,我怕我接不上。”

糖糖:下个月拍摄广告片,报酬你定。下个月,我要见到你。

韦如夏想了想,说道:“我看九号线也可以到。”

胡吟吟度完蜜月,在韦如夏回英国前约她见了一面。两人约在了一家露台咖啡厅,咖啡厅靠着安江,从三层的露台刚好可以看到安江里的货运轮渡,听到时不时响起阵阵汽笛声。

“啊,那韦老师,您现在是要从纪元广场站过来吗?”童童说道,“来我们厂房,可以坐十一号线地铁直达,出站口是轻工业厂房区。您到站前给我打电话,我去接您。”

傍晚斜阳金红,半边天都是晚霞,将人都镀上了一层暖色。韦如夏双腿交叠坐着,喝了口咖啡。一个月的时间,她的时差倒过来了。但马上她又要回英国待半个月,又要继续倒时差。算起来,她最近睡得最好的一次,还是胡吟吟结婚那天在骆瑭车上那次。

韦如夏的态度很随和,童童原本有些紧张的情绪也被缓解了。她给韦如夏打电话的时候很紧张,因为部长特意叮嘱过,她是集团岑总亲自从英国聘请过来为YI集团秋冬季高奢产品拍摄广告片的导演,和岑总关系匪浅,一定要照顾周全。

“所以那天你自己打车回去了?”胡吟吟在听到骆瑭送韦如夏回酒店的后续后,惊得睁大了眼。

她现在还没到被称为“韦导”的地步,被小姑娘这幺一叫,还挺不好意思的。

虽然结婚后就去度蜜月了,但蜜月的时候,她和韩竣松没少聊以前高中的事。他们两人的高中记忆里,离不开骆瑭和韦如夏,关于他们两人的话题自然也不少。

“对。”韦如夏笑着应了一声,听小姑娘的声音,应该年纪不大,韦如夏纠正道,“叫我韦老师就行。”

韩竣松给她客观分析了骆瑭和韦如夏很难破镜重圆的原因,而胡吟吟主观上还是认为两人余情未了,肯定会重新在一起。但听韦如夏这幺讲后,胡吟吟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第六感。

“喂,您好,是韦导吗?我是YI集团广告部的办事员,我叫童童。”电话那端一个软糯的女声传了过来,并且做了自我介绍。

“我睡过去了,他就先开车回了家。”韦如夏解释道,“后来我们聊到给他公司新游戏拍广告的事情,他要下个月就拍,但我要回英国陪我爸。”

星巴克在三楼,韦如夏刚上电扶梯,她包里的手机就响了,她拿出手机按了接听。

这件事确实是韦如夏的不对,毕竟骆瑭是甲方,而时间安排上她竟然妄图做主。但后来,骆瑭还是同意她推迟半个月拍摄广告片,并且报酬任她提。

她昨天才从英国过来,时差还没有倒过来,现在精神不大好。

听韦如夏讲完整件事情,胡吟吟精准地抓住了重点,她身体往桌子前一靠,拍了拍桌子道:“他想留住你啊。”

纪元商厦是北区最大的商厦,也是地铁站的入口。今天是工作日,这个时间商厦里的人很少。韦如夏进去后,准备先乘坐扶梯去三楼的星巴克买杯咖啡。

韦如夏心下一痒,但很快被她挠没了,韦如夏一笑,道:“不是,他公司的那个广告导演好像出什幺问题了,所以才让我接上吧。而且这次游戏是以英国为背景,我在英国住了八年,比其他导演有经验。”

韦如夏刚和YI集团广告部的部长张怡谈完事情,接下来她要去YI集团的制作厂房参观和安排明天广告拍摄的相关事项。本来张怡想亲自送她过去,但被韦如夏拒绝了。韦如夏多年不坐安城的地铁,回来后想坐一次。

韦如夏这幺一解释,还真将胡吟吟说住了,然而胡吟吟还是觉得骆瑭和韦如夏会在一起。

这幺多年过去,安城天气没什幺变化,但城市规划与八年前已大不相同。这几年安城发展很快,将南部沿海的小城市七城并入,目前安城的发展重心正往南边移。而曾经的市中心,如今已变成了老城区。

“那我先跟你说说骆瑭的情况,万一你俩真想复合,对你也有帮助。他在青川大学本硕连读,硕士第二年就开始筹备LO游戏公司,前两年公司上市了。他现在是互联网界的大拿,是全国十大杰出青年,身边女人无数。但是……”胡吟吟顿了一下,她笑起来,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但是从本科到现在,他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我感觉他是在等你。”

“这天气真是一点都没变。”韦如夏感慨了一句。

胡吟吟连珠炮一样说完,韦如夏低头轻笑,手指摩挲着冰凉的咖啡杯,道:“或许他只是太忙了,没时间谈。”

六月的安城湿热难耐,即使走在树荫下,也像是在汤锅里游泳。忍着酷热快步走进纪元商厦,凉风袭来,韦如夏舒了口气,总算是活了过来。

这话不只是对胡吟吟说,也是对她自己说的。她想压下心中的躁动和渴望,而胡吟吟寥寥几句,又把她撩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