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
“苏邈邈啊，你呢？”
“哈哈，就知道你怂，不是之前还说舒薇是你理想女友么？”
“你填的谁？”
“那都是高二的事了好不好，再理想女友，看三年也看腻歪了——高二那个新来的小学妹多好，看着就干净，而且还清纯漂亮——之前我在学校里第一次见她就想，这么漂亮一小妞，可惜整天穿着那种没版型的衣服，胸腰腿半点看不出来，多遗憾！”
只是刚到门外，他就听见隔音并不好的洗手间内，传出来两个高三男生嬉笑的声音——
“还真是哈？”
他便也起身往洗手间走去。
“对啊，这次可不就是天赐良机吗？来之前我还和班里几个人说呢——怎么也得在高三毕业前，看看这位小学妹的身材呀。要我说，这脸蛋都长得这么漂亮了，那腰腿肯定也是够玩一年的，到时候再拍照留个——”
商彦在原位坐了片刻，女生那边还未收完。
那人的话没能说完。
几个男生抱怨了声，起身去多功能厅内的洗手间了。
身后突然袭来的恶狠狠一脚，直接把他踹进了洗手间的小便池里。
“待会儿计票，你们先休息吧。不过都别离开厅里，之后就公布结果。”
人体最坚硬的头骨和硬墙相撞。
负责老师先收完男生这边的纸条，皱着眉摆了摆手。
“咣”的一声巨响。
旁边和后排的男生等他落笔等了很久了，此时终于见到，几人目光交流一番，纷纷也跟着落笔了。
旁边站着的男生回过神，对上镜子里，站在后面的商彦那双阴沉戾然的眼眸，吓得差点跟着跪进便池里。
他才没顺着自己的心思，把那个对勾补成一颗心形。
而此时门外，远远地传来负责老师通过话筒扩大的声音——
忍了忍，
“下面宣读计票结果。”
商彦轻眯起眼。
“……”
拿起投票纸条端详三秒。
商彦目光阴狠地划过两人，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想法落定，他在苏邈邈的名字下快速地打了个对勾。
然而还是没能来得及阻止。
……跟小孩儿一起留个能载入校史的纪念礼，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当商彦跑回多功能厅内时，正听见老师尾音落下——
商彦莞尔，收回目光。
“男生代表，商彦，19票通过。”
只不过目光一撞上，女孩儿吓了一跳，嗖地一下就把那颗小脑袋低回去了。
“女生代表，苏邈邈，17票通过。”
恰巧此时，最前排里，身影娇小的女孩儿也在若有所思地瞧着他。
“好了，这次的结果既定，我会向校方提交投票情况，如果大家没什么事情，那——”
商彦侧过身，看向女生组。
“等等。”
每人一张纸条发下去，开始投票。
站在舞台边沿，商彦紧攥着拳，沉声阻断了那负责老师的话音。
负责老师在旁边皱眉，但还是没办法说什么。
负责老师眉毛一耸，大为不悦地落过去。
女生那边平淡开场平淡结束，男生这边同样。
看清是商彦后，他不由地愣了下。
即便原本因为商彦的出现，可能会有的那么一点表现欲，也被苏邈邈和舒薇的存在而彻底压下去了。
面上情绪也立即缓和了，“商彦同学，有什么事情吗？”
只不过其实大家都和之前开口那男生的想法差不多——有商彦在，男生组最后选出来的人势必是他，而也因为有他在，女生组得票最多的，必然是他所选择的那个。
商彦沉眸。
一分钟小演讲是从女生那边开始的。
须臾后，他嘴角轻勾了下，露出一个散漫痞气的笑。
那男生缩了缩脑袋，露了个尴尬的笑，这小风波才揭了过去。
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什么叫早有人选，连竞争一下的勇气你都没有啊？”
“我申请……重新投票。”
他仍有些不悦地看了那个男生一眼——
负责老师一愣。
听这学生语气服软，台上负责老师的态度这才稍稍缓和下来。
“为什么要重新投票？”
“……”
商彦眸光冷了冷，却只笑着。
“不是，老师，我没有质疑规则公不公平，这规则很公平啊……我只是说，其实大家心里都已经有人选了，这承认差距不是什么坏事吧？”
“刚刚我有点意气用事，清醒了下，现在后悔了。”
见那负责老师动了真火，之前开口的男生顾忌地看了最前面某道修长的背影一眼，随即他才讪讪地笑了声。
这话说得十足不正经不负责，让两组的学生都愣在了原地。
“谁在说话，给我站出来。——你什么意思，是质疑校方这次安排有内幕？那你来，来来来，你站到我这儿来，你定一个公平的规则我看看！”
尤其是一想到原本的投票结果，众人看向苏邈邈和舒薇还有商彦三人之间的目光，更加古怪了。
台上那负责老师眉一皱，目光虚落过去。
负责老师都有些脑子发懵。
“不就是走个过场，干嘛要折腾那么麻烦啊。”
“你刚刚是投给……？”
男生组里有人嘟囔了声。
“……”
“为了公平投票，互相不产生影响——来，男生到我的左手边这一部分座位里，女生到我的右手边这一部分座位里——中间这片大区域给我空出来。”
商彦面上笑意薄了两分。
老师说完，又一拍手掌。
须臾后，他微垂下眼。
“投票规则很简单。首先，我会给你们每人一分钟的时间——就站到我这里，面向大家，无论是自我介绍还是别的什么，哪怕你讲个笑话也可以。然后，全体分为男生和女生两个投票组，互相投票，每人只有一票投票权，也就是只能投给一个人。最后，在另一组里得票最高的，即是本组最终选出来的学生代表。”
“苏邈邈。”
“我们一切从简哈。”
“——”
等高二高三两个年级20对学生代表全都到齐，负责的老师便走到台上，介绍了一下规则——
女生组里，女孩儿的身影微微一滞。
褚铭面上的笑容沉了下去。
负责老师更摸不清了，“那你、那你现在是准备改投么？”
“……”
“……是。”
然后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投谁？”
“我的。”
“……”
他极轻地嗤了一声。
商彦目光落过去。
唯独在和褚铭擦肩而过时，商彦嘴角一勾——
坐在最前排，女孩儿低垂着头，双手叠放在膝盖上，看不清神情。
他放任女孩儿小手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衣角，也纵容地跟着她的牵拉走下台阶。
而在她之后，舒薇目光瑟瑟地望着这里。
商彦原本微冷的眼眸里，在稍怔之后，不由浮上一点玩味的笑意。
后面两组里，有人低声哄笑。
说完，没给商彦思考或是拒绝的机会，她牵着他的衬衫衣角，绕过面前的褚铭就连忙往最下面走。
“这是准备借机‘复合’啊？”
“师父，我们下去吧。”
“就说嘛，肯定还是前女友赢的比重大一点……”
女孩儿伸手拽了下身旁男生。
在那些细碎的议论里，商彦神色愈发沉冷下去。
苏邈邈心里奇怪，但动作也不假思索——
直到一个轻声忽起：
舒薇不知道怎么了，进来看见商彦之后，反而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为什么要改投呢。”
她抬头，顺着身后上升的台阶，望到门口的舒薇身上。
众人声音一停，目光纷纷落过去。
苏邈邈眉心皱得更紧。
商彦瞳孔轻缩了下。
前排隐约有两声看热闹的低笑。
而在他的视线焦点处，女孩儿终于抬起头。
“这下有好戏看了……”
艶丽的脸上五官漂亮而精致，眼神也澄澈纯净。她的声音很安静，又像是有点执着。
“噢哟，舒校花来了。”
她重复了一遍。
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为什么……要改投？”
不等商彦再说什么，多功能厅沉重的木门再次被人推开。
商彦眼神一沉。
女孩儿诚实地点头，目光控诉地望着他。
想起刚刚听见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他手背上青筋都绽了起来。
“我幼稚？”
沉默许久，他才撇开目光，声线微哑。
商彦眉一挑。
“你个子太矮，不合适。”
“师父，你怎么这么幼稚了……”女孩儿小声咕哝他。
苏邈邈身形一滞。
细白的眉心像是绽开一朵小小的花。
……
而首当其冲的，苏邈邈怔了几秒之后，无奈地皱起眉。
【考试成绩、身高、还有计算机，虽然我们差很远，但我有在努力想追上你……你别总嘲笑我……】
听闻商彦褚铭不和久矣，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现场吃瓜呢。
【这是你说的，你别后悔。】
顿时，许多八卦的目光兴奋地望了过来。
……
在此刻安静的小礼堂内，别说站在近处的苏邈邈和褚铭——即便是不远处的两拨人，都有耳朵尖的听见了这句毫不客气的话。
骗子。
商彦这话声坦荡，也并没有刻意压低。
女孩儿到底没能忍住涌上心尖的委屈，她眼眶微红，慢慢站起身。
“师父不喜欢他，你该怎么做，嗯？”
“……我弃权。”
他目光从褚铭身上收回，轻眯着眼，低头看着面前懵懂的女孩儿——
说完，女孩儿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后门走去。
商彦疏懒的神色间露出一点凌厉的锋芒，只是很快被他压下去。
只走了两步，她便忍不住，狼狈地跑了起来。
苏邈邈懵然地扭过脸，看向商彦。
“……！”
“……”
商彦深吸了一口气。
商彦侧弯下身，声音压得低沉，“小孩儿，是不是当师父死了？”
等女孩儿背影消失在多功能厅外，他压抑在心底那些暴怒的情绪终于迸出来——
手臂在女孩儿肩上轻搭住。
“砰”的一声，舞台下叠着的空桌被直接踢开。
他右手从裤袋抽出来，神态散漫地走下两节台阶，停到女孩儿身侧。
惊恐的两组学生望向他。
苏邈邈话没说完，身后忍了一路的男生终于忍不住了。
而商彦的目光阴狠沉戾，直直地戳向男生组那边——
“谢谢学……”
“洗手间里面那两个垃圾，我记住了。谁再敢在背后那样议论苏邈邈……”
褚铭：“那就好。如果还有什么问题，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一定要来找我啊——毕竟是我的队员给你弄伤的，应该负责到底。”
商彦眼底攀上血丝，清俊的面庞在此刻近乎狰狞。
“嗯，”苏邈邈应声，“没事了。”
“让他拿命试试。”
不等苏邈邈想办法接话，褚铭体贴地话锋一转，目光跟着落向她的脚踝，“腿怎么样，已经彻底痊愈了吗？”
在众人惊愣的时候，商彦甩下最后一句“弃权”，转身追向了后门。
褚铭笑着摆手。“跟我不用这么客气，我没比你大多少，最多几个月吧？”
负责老师最先反应过来，想起之前隐约听到的那一声“咣”的震响，不由皱起眉，对几个男生说——
“褚学长好。”
“去看看，洗手间里怎么了？”
苏邈邈迟疑几秒，才轻声问好：
“…………”
“我就猜到，你也会来这里。”
商彦是在图书馆里追到苏邈邈的。
两人目光大约是平视，男生笑得更好看了。
二楼自习区，他快步跑上来，正看见女孩儿红着眼眶，抱起桌上的语文书就要往回走。
台阶坡度本就平缓，两人又有身高差距，所以即便那人站在几节台阶下看起来似乎还是比苏邈邈高了一点。
商彦大步迎上去。
等她回过神，那人已经停在了她面前几节台阶下。
到了面前，女孩儿看也不看他，低着头就要绕开。
苏邈邈呆了两秒，心想。
商彦眉眼一沉，伸手直接握住了女孩儿的手腕。
……一个十分富有感染力的笑。
细的像是一捏就能断掉。
那人的笑容实在有些太灿烂了，近乎晃眼似的，牙齿雪白。
他狠了狠心，不等苏邈邈出声或者挣扎，就直接把人拖进一旁的阅览区里。
高三的学生群中，开口的男生站起身，笑容阳光地走了过来。
“商彦——”
苏邈邈正低头，小心地顺着坡度很低的阶梯向下，闻言下意识抬起了视线。
苏邈邈想挣出自己的手腕，但那人的力量像是铁箍似的，一动不动地禁锢在她的手腕上。
清朗的男声甫一响起，便将多功能厅内近一半的目光，引向了厅门的方向。
那无法撼动的蛮力一直将她拉进了监控范围外的阅览区角落里。
“苏邈邈。”
两排高高的书架之间。
这么少的人里，偏偏还能遇上熟面孔——
“砰”。
故而此时的候选人，刚好只有男女各20人。
一声闷响。
这次的候选人是从高二、高三两个年级选上来的。虽然名义上说是“每班男女各一个名额”,但事实上，也只有每个年级重点班的学生而已。
苏邈邈被身前的男生攥着手腕一扯，直接压到了墙角。
苏邈邈和商彦到达多功能厅内时,其他人也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角落有个矮桌，似乎是从自习区淘汰下来的，废弃地搁在这里。
三中的多功能厅本身也是三中的小礼堂,一个舞台加四五百座椅位置，由门向下，阶梯式分布。
苏邈邈还想挣扎，却被那人横腰一箍，直接抱到了桌上。
……
商彦沉眸俯身。
没想明白这个问题，苏邈邈一头雾水地跟了上去。
四目对视。
刚刚被他看了一眼,为什么会突然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女孩儿红着眼圈懵在了桌子上。
……好奇怪。
她下意识地踢了踢腿儿。
过了两秒，她回过神,不解地看向那道缓步向外走的修长背影。
脚离地面……很远。
苏邈邈神情不由地僵了下。
苏邈邈：“……”
他的目光从苏邈邈身上缓扫过,落到前面。
想起方才多功能厅里面那句“因为你太矮”，女孩儿泪珠子在眼睛里滚了一圈，啪嗒一下掉了出来。
“好。”
眼神还委屈又无害地睖着他。
商彦沉默几秒,起身，嘴角轻扯了下。
商彦抽了口气。
“……”
心口疼得跟被人拿刀搅了一把似的。
“语文成绩你真的不能再拖了,所以如果提前结束,那我们还是回来上自习吧？”苏邈邈低头把桌上的语文书和笔记本叠起来,放到桌角，“这些就先搁在这里,应该用不了太久……”
他暴躁地沉下脸色，伸手把女孩儿扣进怀里——
想了想,她看向商彦。
“不准哭。”
“还不知道要耗时多久。”
苏邈邈委屈得胸口都憋得发酸，难受得一直小口呼吸换气，忍得都快炸了。
苏邈邈未察觉他话表之下掩藏的波涛汹涌，只沮丧地点了点头。
这人还这样凶她。
“现在？”
她想都没想，隔着男生身上薄薄的线衣，凶狠地咬了下去。
商彦垂眸。
商彦眉一皱。
“班主任说,让我和你去学校里的多功能厅开会——为这个月底的周年校庆主持人评选的事情。”
锁骨处传来一阵泛疼。
苏邈邈晃了下手里攥着的小手机。
……牙齿还挺利。
见女孩儿这神情,商彦强压下心底那点躁戾的情绪，出声问。
商彦没躲，任她咬着。
“出什么事了？”
片刻后，他只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女孩儿的后脑勺，妥协地低声叹。
于是她也就错过了，在她刚回到桌旁时,商彦望向她的信息量十分复杂的目光。
“别哭了，好不好。”
苏邈邈回到自习区的时候,小脸微皱,眉心也蹙着，一副愁思不展的模样，走路都在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