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那就去一次嘛，为自己的青春还愿。
孙文直接从上海飞到了成都，由于成都到自贡没有高铁和动车，普通火车太慢，孙文先从成都坐高铁到内江，再从内江坐汽车到自贡。
孙文似乎还没有做好准备，但去自贡，是他和许心高中时代的梦想。
他怕错过和许心的约定。
约好要去自贡，又真的特别突然。
但是，他和许心在内江高铁站遇见了。
突然和许心联系上，有点让孙文惊喜。
孙文先看见的许心。
……
她穿着白色的裙子，背着吉他，拖着行李箱，瘦削的身形配合飘逸的头发，走在人群里，特别显眼。
许心，那说好了，后天，在自贡不见不散。
孙文走了过去，还没有走近，许心似乎察觉到了他，转身看了过来。
孙文，那好，我们去自贡。
两个人就这样在车站，隔着十几米，凝视了很久，没有说话。
许心：自贡，真的。
有六年没有见，却好像隔了一整个青春。
孙文：自贡，真的？
许心先说的话：孙文，你还是那个样子。
许心：要不我们去自贡，后天在自贡见？
孙文说，许心，你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样子了，你好像一部电影的女主，突然想不起来了。
孙文：我现在有的是。
许心说，是不是《前任3》里的于文文？
许心：你有时间吗？
孙文说，对对对，就是，看来有人说过你了。
孙文：我来北京还是你来上海。
许心说，背着吉他就更像了。
许心：要见见吗？
孙文说，你为什么要背着吉他。
孙文：我在上海。
许心说，因为要去自贡唱歌给你听。
许心：没有，我在北京。你呢？
孙文说，什么歌？
孙文：别说这个了，你现在在意大利吗？
许心说，去了就知道了。
许心：哎呀，我死了都换不来你的悲伤，真失败啊。
……
孙文：还真没有。
两个人一起坐上了去往自贡的大巴，靠在一起的时候，时光似乎回到了高中，两个人的聊天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只是互问了对方的近况，许心大学毕业后去了一家意大利公司，因为工作需求，长期在意大利，而孙文大学毕业之后去了一家大数据公司，做他喜欢的算法，只不过最近失业了。
许心：哼，听到我的死讯你掉眼泪了吗？
在问东问西问亲戚以后，孙文终于开启了感情话题包：许心，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孙文：没死就好，人生还有梦想没有实现呢。
许心说，没有呢，一直是个单身狗。
许心：谁说我死了，弄死他。不过B站还真是有意思，看来上天要让我们重逢呢。我大学毕业以后去了意大利，跟班里的同学没有什么联系的，连班级群都没有加，然后有经常有时差，也难怪他们有人要造谣。
孙文说，B站UP主小哥好像挺喜欢你哦。
孙文：同学们说你死了，我是在B站看到你的视频，问up主要的你的号码，这么多年了，确实不知道你去哪里了。
许心说，你说那个小迷弟啊，他是挺喜欢我的，可是他还是个学生，我们不合适。你呢？还在等待你的女神？
许心：这么多年了，终于想起要联系我了。
孙文说，你知道我的女神是谁？
孙文：如假包换，就是孙文。
许心说，我不知道你的女神是谁，我只知道你有一个女神，大学的时候你把暗恋女神的消息告诉了一个大嘴巴同学，后来我们都知道了，而且还知道你没有跟她表白，现在你还喜欢她吗？
许心：是孙文吧？
孙文顿了顿说，好像还是很喜欢。
孙文接了。
许心说，她在哪里啊？
正在孙文不知道该怎么开启话题的时候，许心直接微信语音拨了过来。
孙文说，在武汉，前几天我还见过她。
许心很快通过了孙文的好友申请。
许心说，啊，找到女神了啊，怎么，有机会了吗？
……
孙文说，我觉得，这一次我的告白，成功的概率很大。
UP主把微信号给了孙文。也附上了一句话：许心现在更美。
许心停顿了半晌，说，好吧，要祝你幸福了。
孙文从手机中找出了那张翻拍的许心的艺术照，发了过去。附上了一句话：许心高中时代的美照。
孙文忍不住给许心讲了他和女生之间的故事，大学时代黑了学校的网站，去蹭课的时光，贝叶斯模型，拯救女神的行动……
UP主：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想要骚扰她，来骗我的。
许心面带微笑，一直安静地听着。
孙文：能把她的微信号给我吗？
……
孙文突然好开心，许心还活着，那个杀千刀的同学简直就是在造谣。
在自贡，孙文和许心一个景点也没有去，就是在街上闲逛，找香樟树拍照。
UP主很快回了消息：是的，就是许心。
那一天阳光挺好，孙文终于领悟阳光穿过香樟树留下斑驳的树影的感觉，那种《夏至未至》的感觉。
孙文给UP主发了消息：你好，她是许心吗？我是她高中同学。
在一个没有什么人的香樟树下，许心突然停住了，说，孙文，就在这里，我唱首歌给你听吧。
突然一个视频吸引住了她，一个女孩在意大利买蛋糕，齐肩的长发，样子看起来很像许心，只不过全身透着女人味。
孙文说，好啊。
在出租屋里收拾东西，中间的间隙，孙文摸出手机看了看B站。
许心拆开了吉他的皮套，取出了吉他，坐在花台上，弹起了吉他，唱起了歌：
其实哪里都不想去，谁也不想见。
……
托尼打电话来约孙文吃个散伙饭，孙文还是婉拒了。
如果说你是海上的烟火
回公司处理走人的事宜其实一切顺利，孙文在赔偿协议上签了字，他有了一小笔钱，可以稍微虚度一下光阴了。
我是浪花的泡沫
孙文匆匆和李梦告别，下午就搭乘了去上海的高铁。
某一刻你的光照亮了我
但看起来还好。
如果说你是遥远的星河
第二天，李梦没有去上班，孙文去了李梦家看她，李梦看起来挺正常，她还在内疚让孙文失业，孙文说没事，他更担心贝叶斯如果没有给出新的下降概率的数值，自己恐怕也难以真的放心。
耀眼得让人想哭
7
我是追逐着你的眼眸
直到孙文听到许心的死讯。
总在孤单时候眺望夜空
时光停留在了香樟树的回忆里。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
两个人大学时还有联系，后来就慢慢失去了联系，毕业后就没有了联系。
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高中毕业，孙文留在了武汉，许心去了天津。
我可以等在这路口
……
不管你会不会经过
许心一顿乱拳打了过去。
每当我为你抬起头
孙文说，缺少点青春小说里的少女感，你太男人婆了。
连眼泪都觉得自由
许心说，好像什么？
有的爱像阳光倾落
孙文说，看可以，不过和你一起去，感觉就好像……
边拥有边失去着
许心说，以后我们一起去自贡看看吧，一起看看香樟树的夏天。
如果说你是夏夜的萤火
孙文说，浅川是一个虚构的城市，不过《夏至未至》的作者是郭敬明，他中学时代在四川自贡念的书，小说里常常写到香樟树，而自贡的市树就是香樟树，我猜测啊，真实的浅川就是自贡。
孩子们为你唱歌
许心若有所思地说，孙文，你说，《夏至未至》里的浅川是哪里啊？
那么我是想要画你的手
孙文笑了，说，主角有光环的，不会太差，别不自信。
你看我多么渺小一个我
许心说，好，我看完发现不对劲，我才来收拾你。
因为你有梦可做
孙文说，《少年巴比伦》的主角，你看了小说就知道了。
也许你不会为我停留
许心有些疑惑地说，路小路是谁？
那就让我站在你的背后
孙文想了很久说，真的不像，我觉得你更像路小路。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
许心曾经问孙文：我像不像立夏。
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那时候，孙文喜欢看青春小说《夏至未至》，他梦想中的情人就是立夏那种感觉的，善良温暖，安静透明，像是一块水晶。
我可以等在这路口
整个高中时代，孙文就没有等来许心穿白裙子的那天。
不管你会不会经过
……
每当我为你抬起头
许心说，你等着，总有那么一天的。
连眼泪都觉得自由
孙文说，不是女生吗？有这么难？
有的爱像大雨滂沱
许心迟疑了半晌说，哎，还是不太敢穿裙子啊。
却依然相信彩虹
孙文笑了说，行，我当你是女生，不过，要等着你穿一回白裙子，我才正式承认。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
许心白眼看着孙文说，我是女生唉，你能不能把我当女生看。
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孙文说，不好意思，没有想到，你还有胸啊。
我可以等在这路口
许心突然涨红了脸。
不管你会不会经过
那时孙文的感觉是软绵绵的。
每当我为你抬起头
孙文下意识地要去抓回来，结果一肘子打在许心胸上。
连眼泪都觉得自由
有一次，孙文正在悄悄看小说，许心一把把书夺过去。
有的爱像大雨滂沱
但很快两个人就熟起来，上课喜欢悄悄说话，看杂志，孙文喜欢在课桌上看小说，许心也受了影响，一般孙文看完的小说她会借过来看。
却依然相信彩虹
记得高中的时候，孙文和许心坐了很长时间的同桌，那时候孙文就盼着有个长发飘飘的女同学坐在自己旁边，结果来了个短发的看起来很中性的许心，说起来，孙文还有点失落。
……
6
许心的歌声很动听，有过往的两个路人也停下来看着她。
整个人生里，除了对女神李梦的关注，自己好像忽略了很多人和事。
孙文突然有些难过，有些情绪他好像懂了。
孙文心中突然有股绞痛，这些年他漂泊在外，跟很多同学都失去了联系，曾经要好的老同学死了，他都不知道，感觉自己特别失败和混账。
歌声停止的时候，许心眼里含着泪水，说，孙文，你知道吗？我一直喜欢你，喜欢了你很多年。高中你说我是男人婆，读大学时我就开始改变自己，让自己更像一个温柔的女生，可我知道你喜欢上了你的女神，你为了她黑了学校的网站，为了她经常去蹭课，可是她却有男朋友，你就一直等，却从来没有在意过我。
突然发现，和许心的唯一联系方式是QQ，孙文去查看了许心的QQ空间，三年没有更新了。
孙文不知道说什么，眼眶有点红。
这句话，孙文以前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晃已经过去了八年，孙文看到这些熟悉而陌生的字迹，心中有着难以名状的感慨。高中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许心，孙文拿起手机，认真对焦翻拍了这张照片，本来他想把照片发在高中群里，但觉得不合适，于是在群里询问了一句许心的消息，结果得到某位同学的答复，好像说许心前些年出意外死了。
许心说，孙文，这次来自贡，我就是来向你告别的，我要给你说，孙文，我从今天开始，就不喜欢你了。孙文，我……不……喜欢……你……了。
无意中翻到一张老照片，是高中女同学许心的艺术照，那时候还有着非常做作的姿态，但是脸看起来却很纯净，孙文看了看照片的背后，居然写着一排小字：希望你可以接受，能一直保留它。
孙文的眼泪流了下来。
吃完饭，李梦回家，孙文也回了老房子，父母去昆明过四季如春的假期了，他一个人翻出老相册，用手机把高中时代的照片一张张翻拍出来。
香樟树的影子变得模糊。
有些话，不该说的时候，命运都会让你不要说。
许心说，我没法控制我的情绪，我要走了。
原本想要说出的告白，吞了回去。
孙文说，我们还会再见吗？
孙文拯救了李梦，却丢掉了工作。
许心说，我们还是同学，还是朋友，我们可以再见，但是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
孙文说，好。
李梦笑了。
许心收拾起了吉他，说，孙文，后会无期。
孙文说，天天研究数据，知道一大堆数据，却连句话都不敢说，人生其实挺失败。
孙文说，许心，你要好好的。
李梦说，你真的太厉害了，真是什么都知道。
……
孙文说，是啊，武汉的。我还知道你是咸宁的呢。
孙文站在原地，没有追上去，他看着许心背着吉他的背影消失在自贡的街道里，那些香樟树的青春，终于好像结束了。
李梦说，你老家是武汉的啊？
孙文在手机上搜了搜那首许心唱的歌，今天他是第一次听，也许也是最后一次听许心唱，那首歌是《夏至未至》的主题歌《追光者》。
孙文说，别老有内疚情绪，你有抑郁症都好久了，有空去看看心理医生吧，老是自责，对身体很不好的。我让公司损失严重，该承担我自己的责任。但恐怕这也是命运使然，看来我漂泊的人生终于要回归故乡的彼岸了。
也许孙文就是许心在青春里的一道光。
李梦神情黯然地说，对不起，孙文，连累你了。
可是她现在不会再追逐了。
孙文说，来武汉找工作呗，这样就可以……常常看到你了，多好。
孙文站在自贡的街上，播放了那首歌。
李梦说，那你准备怎么办？
泪水淹没了香樟树。
孙文说，跟你没有关系，这个工作早就不想干了，没事。
9
李梦说，是不是我害你失业了？
孙文回了上海，收拾好行李，返回武汉。
挂断了电话的孙文一脸沉重。
武汉有女神在那里，孙文总觉得生活还是充满了希望。
……
到家后的第二天晚上，约李梦在魔界咖啡喝了杯咖啡。
托尼说，我也觉得是，但是事已至此，于事无补了。
看着李梦时不时有了笑容，孙文也觉得挺开心，但总觉得缺少点了什么。
孙文说，我总觉得这个事情有点蹊跷啊。
……
托尼说，哎，你们不在，我确实回答得不好。
孙文返回武汉的第七天。
孙文说，我说老板，我们两个不在，项目你就搞不定了啊？
新冠疫情在武汉变得越发严重，国家发出了封城的通知。
托尼说，问题不大，没有生命危险，就是断了两根肋骨，还在医院躺着呢。你管不了他了，有时间回来收拾东西办手续吧。
就和女神见了一面。
孙文说，不会吧，真他妈祸不单行，张建他问题不大吧？
结果又各自被隔离在家里了。
托尼说，你走的那天，张建出车祸了？
孙文的老爸老妈很担心，打电话给他，让他哪也不要去。孙文说，我其实哪也去不了。
孙文说，靠，来真的啊？张建呢，为什么没有他？
在百无聊赖的时候。
托尼说，真至于哦，我的老板一怒之下，把我和你都开除了，你还好，还在合同期内，可以获得2N+1的赔偿，我的合同就快到期了，说不续签了，只能拿到N+1的赔偿。
李梦有事找到了孙文。
孙文很诧异：解散了？就算不做项目了，也不至于解散吧。
李梦所在的阿尔法公司是一家老牌的制造型企业，疫情期间已经停工，但李梦也顺势开始了在家办公的生活，但李梦的老板没有让李梦轻松，让她利用这段时间，思考一下怎么通过她的计划，让二楼车间的设备停机的间隔时间尽可能大，这样可以减少或者避免因为人员来不及操作导致的机器等待。
孙文接起了电话，托尼的语气却一反常态：孙文啊，出事了，我们的项目被客户撕毁合同了，说做的太烂，宁愿赔偿违约金给我们都不要我们做了，老板很生气，把我们项目组给解散了。”
李梦想了半天，觉得太难了，想找外援力量，于是，想起了那个用贝叶斯拯救自己的孙文。
吃饭的时候，孙文的电话响了，老板托尼的夺命呼。
由于没有工作又被封在家里，孙文把自己读过一遍的《数学之美》又读了一遍，他特意把其中关于数学模型的四点结论抄在了笔记本上：
晚上，李梦请孙文吃湖北菜，两个人继续呆在一起。
1.一个正确的数学模型应当在形式是简单的。
李梦感觉孙文拯救了自己，而人生重新充满希望，也很开心。
2.一个正确的模型一开始可能还不如一个精雕细琢的错误模型来的准确，但是，如果我们认定大方向是对的，就应该坚持下去。
孙文第一次能够这么长时间和女神聊天，很开心。
3.大量准确的数据对研发很重要。
下午，李梦带着孙文去了楚河汉街逛，在那里坐到了晚上。
4.正确的数据模型也可能受噪音干扰，而显得不准确；这时不应该用一种凑合的修正方法加以弥补，而是要找到噪声的根源，这也许能通往重大的发现。
压抑在李梦心中的石头落地了，她突然觉得好开心，生命好像有了重生的意义。
任何问题，其实都可以看作，在找相应准确的数学模型。
第二天去医院检查的结果，是阴性。
很多人每天都在想办法怎么找到一条不那么堵车的路线，用尽可能快的时间下班回家。找路线并获得较小的时间，就是用数学模型获得较优解。
5
罗盘算风水也是数学模型。
那天晚上，孙文加了李梦的微信，并约定好明天陪她一起去医院做检查。
李梦所面临的问题，首先是一个生产的随机事件问题。理论上讲，阿尔法公司有12台自动化设备，如果每一台设备都配备一个操作员，假设操作员都很认真，一直盯着设备，那么无论设备发生什么停顿，他们都能第一时间解决，也就不会有因为停顿导致的等待。但事实上，现在的企业几乎都不可能做到一人一机，而是一人多机，这是一个人机联合操作的问题。
……
从传统的工业工程方法论，能找到人机工作的计算公式：
她觉得活下去也许并没有想象那么难。
N是一个工人操作的机器数
比起贝叶斯，李梦更愿意相信孙文。
t是一个工人操作这条机器所需的时间，包括从一台机器走到另一台机器的时间。
李梦突然觉得暗淡的人生有了希望，眼前的这个陌生男人，号称喜欢了自己六年的男生，有着一种让人信服的信任感。
M是机器完成该项工作的机器时间。
孙文说，所以我从来不参加公司的体检，除非是入职体检，因为我对于检测系统有着非常科学的理由不愿意去完全信任它。
这个公式是没错的，但是它过于理想，这是建立在人在某台机器操作的时候，其他由这个人负责的设备不会停机，这就不会产生因为他来不及去其他设备而导致的机器等待，但这在现实中几乎是不可能的。
李梦说，你这么一说，怎么觉得医院的检查这么不靠谱。
而阿尔法公司的现状就是每个班次用4个人负责12台设备，而因为随机事件的发生，以及每个产品结束时间的部分不确定性，导致机器会产生等待。
孙文说，对的，如果可以，你明天就应该去再检查一次。
孙文花了几天时间，先写了个生产仿真程序，来研究这个问题。从仿真的结果来看，4个人操作12台设备，一定有机器等待的发生，这个值大约在2%以上，把人数减少1个人，甚至减少2个人，可以看到这个机器等待的数据有明显的上升，2个人的情况下会非常糟糕。假设实现各种理想的改进后，可以把人数调整为3人，对机器等待就影响不大了。
李梦说，那我是不是应该再去查一次？
这说明人数和机器等待之间有联系，和随机事件发生也有联系。
孙文看出来了，说，让我举一个例子给你说清楚，假设武汉有10000名女性，患病的概率是千分之一，那就意味着这里面有10名是患者，但是这里面只有9名患者会被检测为阳性。而剩下的9990名没有患病的女性之中，也会有999人被检测为阳性。那么总共就有9名真正的患者加上999名误诊的患者检测为阳性，求和就是1008人，而这里面只有9人才是真患者，用9除以1008，就等于0.89%，这意味着你有很大的概率是被误诊的。
其实减少随机事件发生的次数是改善策略之一，理论上讲，机器没有随机事件干扰导致的停顿，效率就肯定高；当然，想要提高机器的效率，保证随机事件的及时处理也是策略，说白了就是加人，但不是加人就一定有明显作用，比如阿尔法公司的模型，从4个人加到5个人，没有太大变化，但是加到12个人，那就不一样了。
李梦还是很困惑。
孙文给李梦通话讲述了仿真模型的结论，李梦有些懵，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但好像并没有真正解决李梦面临的问题，李梦的目标是要降低因为计划不善，导致的产品的结束时间非常接近的随机事件，从而减少机器的等待。
这个数字说明李梦有99%的概率没有病。
孙文开始了进一步的思考。
李梦是听不懂也看不懂，只理解最后一个数字的含义，就是检测为阳性且真正患病的概率是0.89%，不到百分之一。
非常幸运的是，阿尔法公司的计划相比于其他公司非常简单，而且生产也非常稳定，干扰比较少，就是怎么合理地把12个新产品放入设备中，使设备未来结束的时间能够各自错开，这对于数学模型来说，就非常理想而简单。
吧啦吧啦地解释。
当下的做法就是计划员撞大运，随机地从产品的物料清单中选择12个产品，大致看看可以了，就完成计划，这会导致时常会发生停机时间重叠和靠近。
孙文举起笔记本给李梦看。
而这样的工作，李梦做了两年。
=0. 89%
孙文很快完成了地一种算法，取名叫Climbing，随机搜索的方法，有点简单粗暴。
=0. 0089
这种算法就是从产品清单中随机抓取12组的一个排列组合，去和当下生产的状态对比，得到一个结束时间，按照时间的先后顺序排序以后，两两相减，求得最小间隔的时间，目标是要让这个最小间隔时间最大化。
=0. 9 X 0.001/0.1008
结果如果不好，就一直算，算到可以接受的结果之后就停止。
P（A|B）=P（B|A）X P（A）/P（B）
结果还行，但是孙文认为有一些问题，当面对比较不太理想的生产状态或者数据量较大的时候，Climbing需要几个小时才能得到一个比较能够接受的结果。
代入贝叶斯公式
假设产品清单中有24个待投产的产品，要随机从中选择出12个数据并按顺序排列，它的可能性有多少呢？
所以，P（B）=两种情况求和=0.0009+0.0999=0.1008
答案是，算出来有接近1300万亿种可能，按照孙文的想法，遍历所有的这些结果，能找到最优解。但是运算量太大了，孙文的电脑比较旧，芯片是Intel Core i5 2.8 GHz双核，1个G代表1秒运算10亿次，Climbing的算法单次运算时间算0.1秒，用他这台电脑来算，需要6.2个小时，感觉还能够接受。
P（B|1-A）x P（1-A）=0. 1 X 0.999=0.0999
如果是从48个产品里选出12个产品，那么排列组合就变成了，跑完所有可能，孙文的电脑需要接近160万小时，18年。
第二种是误诊的情况
实际测试情况中有73组数据的，那么排列组合就是，遍历所有结果，需要4814年，18年还可以等，4814年怕是等不了了。
P（A）x P（B|A）=0. 001 X 0.9=0.0009
这就是计划的黑洞，看起来很简单的问题，在数学中却是无法想象的庞大的运算量。
第一种是真有病呈阳性，
而李梦需要的是日计划，也就是不可以等到明天。
P（B）指检测结果有阳性，这有两种可能：
孙文的策略是人为降低运算量，实际上在测试中发现运算1000次就比较能获得大于23分钟的良好数据，这意味着只要能够给出较优解就可以了，少量运算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去寻求最优解。但面对现状比较糟糕，比如当前机器结束时间就很接近的情况，Climbing需要运算的时间就会变得比较长，原来几分钟搞定结果，可能就需要几个小时来获得一个比较好的解。
测试的准确率为90%，那么P（B|A）=0.9
孙文认为算法需要优化，他尝试了一种改良的算法，叫CoffeeMove。
P（B|A）指患病的人经过检测呈阳性的概率。
仍然是随机取数，但是依次取数，取12次，每一次在剩下的产品清单中挑选一个数据，并计算剩下的所有产品与当前对应设备结束时间的差值，求得整体数据的中位数，通过控制距离中位数的位置来取数，大大减少了运算量。
P（A|B）指结果测试为阳性且真正患病的概率。
用中位数距离减小取数范围
B代表结果呈阳性
计划员的逻辑就是每对应一台设备的时候，从剩下的产品选择一个，让这台设备的结束时间和上一台设备的结束时间间隔比较大。通过中位数来控制取数，就是计划员逻辑的实现，理论上讲，当有大量数据的时候，以中位数为界，偏离中位数越远并接近最大值的这些数据，被选中的概率应该是越大的，而那些间隔时间很小的数据，一旦出现，就意味着这个解不好，所以可以一开始就排除这些数据，尽可能地找比较小的范围内获取较优解。
A代表患病
孙文希望李梦用去喝一杯咖啡的时间，就能获得她要的答案，所以叫CoffeeMove。
孙文拿出了笔记本，把计算的公式写了出来：
他测试了两种算法，进行了比较。
孙文说，都不是，你听着我给讲。我恰巧之前研究过这个问题，在我们的国家，城市女性45岁以上患乳腺癌的概率为千分之一，虽然你没有45岁，我们就先用这个数据好了，而钼靶X光测试的准确性大概在90%吧，而如果没有患病，显示有病的概率在10%。如果用贝叶斯的公式去推导，那么条件是什么呢？患病的概率是0.001，不患病概率是0.999，如果检测为阳性但事实上没有患病的概率是多少呢？
当数据量增加到73组的时候，Climbing获取大于23分钟结果的概率下降了，将运行次数改为3倍，也没有获得大幅的改善，而数据量大的时候，CoffeeMove可以调整取值范围，利用参数X取数，较少次数的运算获得了36次的大于23分钟的结果。
李梦说，你这都知道，你是学医的？还是查到了我的医疗记录？
而在最糟糕的数据分布情况下，增加运算次数的Climbing的效率没有CoffeeMove高，大于14分钟的数据也只出现了2次，而CoffeeMove出现了59次。
孙文说，是钼靶X光，对吧？
孙文暂时把CoffeeMove交给了李梦，算法能很快自动给出结果，让停机间隔时间超过23分钟，这大大减少了操作员因为来不及处理的机器等待。这远远超出了李梦的预期，其实很开心。
李梦说，是的，拍了X光。
李梦在微信上说：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我也给不起你钱。
孙文说，你是不是做了筛查？
孙文说，我不能收你的钱，研究数学是我的兴趣爱好，反正我现在闲着也闲着，算法还很不完善，等疫情结束后测试一段时间，有问题再来修正。
李梦说，我以为你会难过，然后劝我好好去治疗呢。
……
孙文突然笑了，双手摸向后脑勺，身体往后仰。
事实上，无论是Climbing还是CoffeeMove都能解决李梦的问题，而且效率远远高于人工计划员，算法能用几分钟从几千几万种可能中挑选出最好的答案，人很难做到。不是说人不聪明，而是和计算机比速度，这不是人的长项。
李梦说，前几天我查出来乳腺癌。
人应该去做人擅长的事情，而过去几十年的人类工作，很多都是在做人类不擅长的事情。
孙文说，你到底怎么了？能说说吗？
Climbling的原理非常简单，CoffeeMove稍微复杂点，但都很容易理解。
李梦说，我已经没有什么人生了，你还是离我远远的，这对你有好处。
轻武器中最著名的枪支是AK-47，中国的五六式冲锋枪的原型，包括“兼容的”AK47，全世界可能有一亿支。流通性这么好，是因为AK47从不卡壳，不易损坏，在任何环境中都可以使用，可靠性好，杀伤力大并且操作简单。
孙文说，我知道你最近不好，但你是我青春时代的印记，我不想你自己贬低自己。
AK47
李梦说，孙文，今天算我第一次认识你，但是我不值得你喜欢这么久。
实际上，把AK47拆开，你会惊讶于它的零件真的不多。
李梦其实心念俱灰，只不过在知道了这些年，在自己的世界之外，有一个特别的人一直在关注着自己，又觉得这个世界好像还有那么点温暖。
AK47拆解的零件
孙文的回忆，是一个没有交互的故事，是一个理科男的单相思，甚至看起来是有些可怕的单相思。
吴军在《数学之美》说，好的算法就应该像AK47一样，简单、有效、可靠性好而且容易读懂（或者说容易操作）。
4
所以找到算法的缺点和不好的结果非常重要。找到导致结果不好的噪声，和质量公式找到噪声因子简直就是一回事。
也许，自己还是缺乏勇气和胆量。
谷歌公司之所以能够在过去获得成功，是因为他们的创始人拉里·佩奇（Larry Page）和谢尔盖·布林（Sergey Brin）在1998年创造了PageRank的网页排名算法。在98年的时候上网，当时用的最多的搜索引擎还是雅虎和其他，但是经常发现要找一个东西，出来很多不是这个东西的网页，这意味着搜索的质量不好，找到了很多无关的内容。PageRank这个算法的原理其实非常简单，如果一个网页被很多其他网页所链接，说明它被信任的程度高，那么它的排名就高。用户在搜索的时候，排名最高的部分就会首先显示出来。
前段时间知道李梦的心情不好，微博上也不再有两个人的合影，孙文大概猜到了李梦和男朋友分手，他想也许属于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可是喘不过气的工作让孙文被工作拴得死死的。
PageRank需要用到网页的二维矩阵，假设有10亿个网页，那么一个矩阵的数据量就等于10亿的2次方，有100亿亿个数据，这个数据量非常大，矩阵之间还要相乘，数据量大到无法表示。不过佩奇和布林两个人利用稀疏矩阵的方法，大大简化了计算量，实现了PageRank的算法。
还是忍不住继续注意着李梦。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算法也好，数学也好，都距离很多人特别遥远，特别是对于在制造业工作的人。事实上，过去这个世界更多利用算法解决了很多网络和软件公司的问题，比如Google或者阿里，但是我们的未来会有更多的算法，而有着大量丰富数据的制造业，有着更长历史的制造业，将会从数据中挖掘出宝藏和石油，会有更多的算法进入到制造业的领域，影响到质量问题的解决，效率提高和成本节约，甚至各种我们不曾想象过能够解决的问题。
但还是没能找到心动的对象。
其实对于世界，不仅仅是IT界，或者制造业，各行各业包括农业和服务业都会迎来算法的时代，一个普通的大学生都能够用算法帮助他奶奶改良种植土豆。
后来，无意中在微博的同城中再次发现了李梦，孙文默默关注了她，关注到大学毕业，看着李梦幸福地和男友搬进小家，然后去很多地方幸福地自拍，有时候孙文只想看到李梦，不想看到她的男朋友，可是他总是会想，算了，一个从来就没有交集的女生，只是隔着网络单恋，自己像一个傻瓜一样是没有意义的，也许，是应该去找其他的女生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事实上，这是一个非程序员都可以写算法的时代，它早已来临。
李梦谈恋爱以后，孙文基本停止了蹭课的行为，开始把精力更多地用到研究数学和计算机上，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而孙文非常相信这一点，在这个领域，他是一个有着执着梦想的人。
孙文知道的时候，心里特别难过，但更多地是埋怨自己没有勇气，他自己给自己说，如果喜欢一个人，真正喜欢一个人，应该希望她幸福，而不是简单地占有她，所以，要希望李梦能够获得幸福。
10
直到后来，有男生追求李梦成功，出双入对。
疫情在持续地变严重，这个时期居住在武汉的人变得特别容易被关注。远在意大利的许心忍不住给孙文发了条微信：没事吧，没挂吧？
孙文也一直不敢告白。
孙文：我现在没有症状，一个人躲在家里，物资有人送，放心，现在还不用你给我烧纸钱。
就这样，李梦也没有记住孙文。
许心：我还是贱，都发誓了不再找你了。
老师心里暗中乐得不行。
孙文：这对我不公平啊，我们那么多年的同学，说断了联系就断，好像太残忍啊。
孙文说着举起了他的笔记本。
许心：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才是残忍。
整个教室异样的眼光，孙文不好意思地说，老师，我特别喜欢你的课，所以有空的时候就来听听，你看我还做了笔记。
孙文不知道说什么，回复了三个捂脸的表情。
有一次被眼尖的老师发现了，说，同学，我发现你经常来上课，但你好像不是这两个专业的。
……
孙文蹭过很多次课，虽然很多时候是为了看见李梦，但不自觉地孙文也听了很多本不该他学习的经济课程，后来他干脆带了笔记本，有时候把有趣或者有意义的地方记下来。
托尼突然给孙文来了电话，透露了一个秘密，之前投标失败，完全是因为他们的老板自己找人注册了一家空壳公司，把孙文、张建和托尼搞的数学模型悄悄拿了过去，再以那家公司的名义改下门面卖给对方，价格却只有三分之一，也难怪对方可以撕毁合同赔偿违约金，这个算法能够帮助这家老牌酒厂改变原来一直依托于传统的工艺，提高10%以上的一级酒出品率，这其实已经得到了局部的验证，所以模型是成功的，而知晓模型的孙文和托尼都不能留，而张建的车祸其实也是有意的。
为了能够见到李梦，孙文常常去蹭课，特别是大课，那时候目标小，混在人群中没有人能够发现自己，孙文远远地看着李梦，很多时候都只是侧脸，却还是让他心动不已。
孙文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愤怒，说，我们都没有完全写完，拿过去还得接着写，从头理解难度也不小啊。
孙文利用他对计算机技术的了解，爬取了学校的课程安排，也就知道了李梦的具体课程安排，在哪里上课，什么时候上大课。由于学校的网络管理比较松散，也给了孙文机会，爬虫的过程中不仅仅是找到了课程表，还知道了李梦的身份证号码和电话号码，甚至知道她的家乡在湖北咸宁。
托尼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居然还在关心模型的问题啊，你都不生气啊？
但是他开启了另外一项计划。
孙文说，还是挺生气的，不过模型就好像自己的孩子一样，能实现也是对自己的一种认同吧，可惜这里面还有些Bug呢。
孙文从来没有跟女生表过白，他有着自知的自卑，既不是那种迷倒众生的大帅哥，更不是那种才华横溢的文艺男生，只是一个普通而平凡的理科男，所以一直不敢去说。
托尼说，Bug，你故意写的？真厉害，孙文，你可以未卜先知啊。
经过多番调查，孙文终于知道姑娘是来自经济学院的李梦。
孙文说，我那是忙不过来，知道有Bug没有时间改。
离开之后，孙文就后悔了。他开始靠着照片作为线索，希望找到这位姑娘。
托尼说，那也好啊，现在拿过去就有问题了，这算是恶有恶报吧。
孙文也走进了那间教室，坐在一个角落里，他犹豫了很久，要不要上去搭讪，但是他还是怂了，只是拿出了手机远远地拍了几张照片，然后什么话也不敢上来说。
孙文说，恶报我没有看出来，但我这善良的人，好像也没有善报。
在一次偶然的校园里的擦肩而过，孙文注意到了那个让他心神不宁的姑娘，他悄悄地尾随着这个姑娘走了很久，那个姑娘像是有心事，一直没有察觉，直到姑娘走进一个教室，坐下来，拿出书包的里书来，低着头看书。
托尼说，孙文，你是个有前途的好小伙，相信我，会有好报的。
孙文讲起了从大学时代开始的单恋时光。
孙文说，希望如此吧。
……
……
李梦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发现他深邃的目光中，有着普通人没有的热忱和神秘。
孙文的福报来得特别快。
孙文说，我喜欢你六年了，从我读大一开始。
李梦把孙文帮他写的算法呈现给了她的老板，她的老板汇报给了大老板，大老板Gary很惊喜，专程来问李梦，李梦想着自己其实也不是真正能够说清楚，就一五一十把事情真相告诉了大老板Gary。
李梦一下呆住没有说话。
所以刘华所在的阿尔法公司的大老板想要电话面试孙文，请他过去做数据分析工程师。
孙文说，我喜欢你。
孙文有点受宠若惊，李梦让他好好准备，据说这一次给出的薪水还挺高。
李梦说，你到底想干嘛？绑架我，或者你想要杀死我。
能够在疫情期间有面试机会，真的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可孙文就还就碰上了。
孙文说，我关注了你微博，我还有你的电话号码。
面试也是超乎想象，其实根本就不叫面试，Gary居然自己先讲起了他的理想，人工智能，应用新的数据技术，解决老大难问题，提高效率，全面地改变当前公司的面貌，讲理想的时候挺激亢。孙文回了一句，这理想员工不会理解的。当时对面的大老板有种遇上知音的感觉，视频里都能看出他的激动，他说，太难了，员工们就知道说我刁难他们，是想要他们走人，我就想让大家跟上时代，摆脱落后的状态，怎么就这么难啊？
李梦说，你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孙文说，这种想法是很普遍的。叫现状偏见，很大一部分人总是倾向于未来继续做他们今天在做的事情，而且还会进行辩护，他们同意时代在改变，但是自己从事的领域却是免疫的，是很难以改变的。在非专业人士面前，他们觉得自己是专业的，你的很多想法是你都不懂我们这个专业，在瞎说。这其中分成三种偏见：第一种是非理性拒绝，拒绝采用没有切身体验的任何系统，因为未知，所以不可信；第二种叫做技术目光短浅，总是喜欢用今天的技术水平去评估未来的技术应用上的潜能，往往倾向于给出低估的结论，因为自身没有能力透过目前技术的短板，去想象并认可未来系统可以变得比今天的版本强大得多，比如我小时候在作业里写未来的汽车不用轮胎，飞机不用跑道，老师给出的评语是胡说八道；第三种叫人工智能谬论，用人类为中心的视角，来想象智能系统的局限性，他们认为系统无法按照人类水平的标准去完成任务，仅仅能保持人类目前的标准。他们没有意识到，在很多方面，系统日益超越人类专家，比如医院看X光片。
孙文说，这里好像你常来。
Gary说，你说得太好了，这个道理今天我总算听明白了。
刚坐下点完咖啡。
孙文说，这不是我总结的，这是牛津大学的教授总结的。
李梦曾经来过这里很多次，只不过那时候的甜蜜现在都变得残忍。
这一次面试，孙文按照自己的想法讲解了如何去实现Gary的路径，其实孙文说是在面试，好像也是在说自己的梦想。
两个人去了附近黎黄陂路的魔界咖啡。
梦想不谋而合的时候，面试就是水到渠成了。
……
Gary当场邀请孙文去阿尔法公司，疫情结束后就去报到。
李梦站了起来，说，好，这就去吧。
能找到新工作，孙文很开心，而更开心的事情，居然和女神李梦一个公司。
孙文说，愿意赏脸去喝杯咖啡吗？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11
李梦楞了，呆呆地看着孙文，许久之后，说，你居然知道我想自杀？你到底是谁？
中国疫情开始好转的时候。
孙文说，我是专门过来阻止你自杀的。
意大利的疫情却变得不太好。
李梦很困惑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到底要干嘛？
这次轮到孙文很担心。
孙文说，是的，你不认识我，但是我认识你很久了。
正好那天许心发了条朋友圈：米兰也要封城了。意大利也要顶住啊。
李梦摇着头说，可是我不认识你。
孙文在下面回复：要不要赶快回国？
孙文说，我们曾经在一个大学念书，你是学对外贸易的。
许心回复：回不了，买不到机票，而且好贵。
李梦说，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孙文：那就好好宅着吧，祖国需要你健康地回来。
孙文说，你好，李梦，我是孙文。
许心：早知道在自贡的时候，就赖着不要走了，一直看香樟树多好。
李梦很诧异地看着这个陌生人，眼神满是困惑。
孙文还没有来得及回复，却发现李梦在许心的朋友圈点了个赞。
孙文鼓足勇气走了过去，走到了李梦面前。
李梦认识许心？
在人群里，孙文找到了李梦，她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江水的背影有些令人心疼。
孙文想用手机发条信息给李梦，打好字又删除了。
……
犹豫的时候，李梦打来了电话。
但人生又好像这夜空一样暗沉。
李梦说，孙文，你听我说，如果你喜欢许心，就应该向她告白。
人生应该是斑斓多彩的。
孙文沉默了几秒，说，李梦，你……
李梦坐在江滩公园里，对岸的灯光变换着颜色。
李梦说，许心给我说过，她喜欢一个高中时就认识的男生，一直喜欢，一直不敢告白，原来我不知道是谁，可是我刚刚看到你们的朋友圈，我确定那个人就是你了，孙文，对吗？
武汉的江滩很美，特别是在夜色里。
孙文说，可是我喜欢你啊。
3
李梦说，我很感激你，你救了我，给了我重新开始的机会。这些天，我也在想，我是不是喜欢你？可是，后来，我发现，我们可以是一辈子的朋友，而我也只是你青春时代的一个符号，你并不了解我，我们相处的时间几乎没有，但是有一个女孩等了一个青春，你和她有太多美好的回忆，这是一见钟情换不回来的东西。
孙文有李梦的电话号码，他想直接打过去，但觉得太过于唐突。恰巧李梦发了一条微博，晒了一张江景，虽然没有发定位，但是孙文一看就知道那里是武汉的江滩，他火速地赶了过去。
孙文揉了揉眼睛，想起了很多以前的时光，那时候阳光总感觉特别耀眼。
抵达武汉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
事业的重要性显然比不过生命，孙文还是请了霸王假，他订了去往武汉的高铁，在上海虹桥车站等待的间隙中约了辆专车，以此缩短行程中的等待时间。
李梦的电话让孙文知道了真相，许心去意大利的时候，顺便做了一段时间的代购，李梦因为买包认识了她，后来许心说李梦的样子特别好看，觉得特别投缘，慢慢就成了好朋友。有一天，许心很兴奋地给李梦说，失联多年的男神居然找到了自己的微信，她以为男神都忘记她了，这一次让许心觉得是上天给的缘分，所以她约了男神，去他们高中时代最心心念念的地方，自贡，原来是计划要去告白的，却没有想到，男神居然讲了太多追女神的事情，她觉得自己，不应该破坏男神的幸福，于是告白就变成了告别。
……
其实，许心不知道，孙文说的女神就是李梦，因为孙文从来没有说过名字。
孙文笑了笑：贝叶斯是个牧师，他住在英格兰。
而李梦也不知道，许心的男神就是孙文，因为许心也从来只是说男神，而不说名字。
托尼说，靠，贝叶斯是谁？
直到李梦看到许心在朋友圈回复孙文，早知道在自贡的时候，就赖着不要走了，一直看香樟树好了。终于明白和许心一起去自贡的人，就是孙文，只有一起去过自贡的人，说这样的话才能理解，而所谓赖着的不走，更像是想要赖上一个人。
孙文说，贝叶斯说的，概率接近于100%了。”
李梦觉得自己，只是欣赏孙文，要论喜欢，连许心的10%都赶不上。如果说，因为自己，耽误了孙文和许心的姻缘，那么这一次，她希望自己能够让孙文和许心再续前缘。
托尼说，我靠，你怎么知道？你是吕洞宾还是算命的半仙？
……
孙文说，我的未婚妻就要自杀了，我必须回去拯救她。
孙文躺在沙发上，想了很久。
托尼说，什么事人命关天？你别唬我。
重新回忆起过去时光的时候，发现那些不起眼的瞬间，却是许心在用尽全力地珍惜自己，孙文没有想到，许心为了自己等了这么久，改变了这么多。
孙文说：老板，项目的所有工作张建可以接手，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我等不了，所以必须得请假。
大概这一辈子，如果弄丢了许心，恐怕再也找不到这么一个人了。
孙文停止了工作，立马去找老板请假。老板托尼感到十分困惑和不解，他咆哮着问孙文：我们的项目最关键的这几天你给我撂挑子，孙文，你啥意思？等项目完了，我放你十天假。
原来那些嬉闹的日子，变得如此美好。而这个美好曾经近在咫尺，孙文却视而不见了。
在收到如此令人揪心的短信的时候，孙文做一个决定，他想要让李梦知道自己的存在，知道这些年他都做了些什么，他要去武汉救他的女神。
原来那些和许心的相遇，又或者是重逢，都是上天给的奇迹。许心不也变成了自己心仪女孩的样子了吗？
孙文用不断记录的情感极性数值绘制贝叶斯条件概率曲线，用于估算李梦陷入重度抑郁症的概率。数据不停地采集，孙文继续完善着他的公主贝叶斯脚本，为了让自己不要错过，孙文增加了当概率值达到一定程度就会给自己发送短信的功能。
孙文拿起了手机，拨打了微信语音。
比如P（A）是明天下雨的概率，P（B）是明天堵车的概率，那么在下雨的情况下明天堵车的概率就是P（A|B）。
许心接起来的时候，声音很慵懒：孙文，干嘛啊？
简单来说，贝叶斯是关于随机事件A和B的条件概率的定理，P（B|A）就是指在A事件发生的情况下B事件发生的可能性。
孙文：许心，我们在一起吧。
不过，一段时间的情感分析数据收集让孙文感觉非常不乐观，大部分的数值都是负值，意味着李梦长期处于负能量的状态，孙文觉察到某些征兆，于是继续升级Princess的脚本，这一次他加入了贝叶斯分析。
许心：孙文，你没事吧，不会是和谁打赌输了，还是女神不要你了。
孙文开始根据李梦的微博内容计算她3天内的情感极性，其变化范围是[-1，1]，极度沮丧就是-1，非常开心就是+1，为什么取3天呢？这是依靠李梦的微博历史数据，通过其更新频率计算得出的，整体样本服从正态分布，平均值3.2天可以代表样本水平，孙文为了保险和方便计算，采用了3天。
孙文：许心，我没开玩笑，我认真的。
随着收集的信息越来越多，孙文发现，李梦不太对劲，她的文字总透露着伤感，忧伤，悲伤和郁闷的情绪居多，孙文怕出事，于是他升级了Princess的代码，加入了文本情感分析。
许心：其实，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
孙文给这段脚本取了一个名字，Princess。
孙文：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告白。
李梦不喜欢发朋友圈，她喜欢在微博上吐露心情，也许是因为这里刷新太快，说了也没有人注意，反而让李梦有了抒发心声的地方，但她的微博总是发了没有多久便会被删掉，为了记录下女神的微博，孙文写了一段脚本，用来定时爬取李梦的微博内容，并保存下来。
许心其实心里又激动又蒙圈，一时语塞。
孙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特别喜欢李梦，也许是因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当孙文看李梦第一眼的时候，她长发飘飘的样子就好像是青春小说里的那种令人温暖的女主角。
孙文：要不你回武汉来，我养你。
比如过去的两年里平均3.2天发一条微博。
许心：你不是失业吗？回来不得我养你啊。
李梦是孙文大学时代的暗恋对象，只是孙文的单恋，李梦其实根本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有孙文这个人的存在。但是孙文从大学时对李梦的关注却是疯狂的，收集她的各种信息，也许孙文知道的李梦的很多信息，连李梦自己都不清楚。
孙文：那你是答应了。
就在刚刚，孙文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李梦，重度抑郁症概率95.3%，自杀概率83.4%。
许心：嗯。
上海的街道在太阳照射下，有香樟树和梧桐树的影子，这里有着青春小说的调调，孙文躲在自己的小办公室里，没时间欣赏窗外的文艺范。
孙文：我找到工作了，做数据分析工程师，就在武汉，疫情之后就上班。
2
许心：这也行，现在还有面试这等好事。我没问题，等意大利疫情好转，我就回武汉，你请我吃30天热干面。
李梦发了一条微博，图片是武汉长江大桥，文字是：逝去的流水，也许如人生一样。
孙文：你回来，我请你吃300天热干面都行。
也许把自己还给长江，是一个好的归宿。
许心：你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吃啥都行。
那天，李梦去了好久没有去过的黄鹤楼。人特别多，多到已经来不及悲伤的多，李梦在拥挤中走上了黄鹤楼的最顶层，武汉的江景如此美丽，武汉长江大桥还是很壮美。
孙文：这话没说对，有些东西不能吃。
……
许心：比如？
结果让李梦有些绝望，乳腺癌。
孙文：吃屎啊。
前两天，去医院做了筛查。
许心：你才吃屎呢，气死我了。
身体也感觉很不舒服，总是被噩梦惊醒。
12
李梦想，也许老板想赶走自己了。
那天，许心发了一条朋友圈：
最近，工作也越来越感觉吃力，李梦只是一个计划员，但却被新老板各种要求，这些要求，在李梦看来，都是强人所难，根本是天方夜谭。
不期而遇，都是久别重逢。
突然觉得好孤单。
你陪我一阵子，我念你一辈子。
而现在李梦呆在武汉却觉得特别难过，几个月前，男友搬离了一起住了两年的公寓，剩下空荡荡的房间。房子是李梦买的，现在她也买不起新房子，搬出去不太可能，只能住在这个充满着伤心回忆的地方，但每次一个人回来，李梦都在伤感的氛围中不能自拔。
因为，你于我是曾温柔过岁月的人，我也希望我曾惊艳过你的时光。
这里是她读大学的地方，有许多美好的回忆，樱花、户部巷和东湖的涟漪。
……
李梦喜欢李白说的那座江城，武汉。
李华点了赞，回复了一句：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孙文回复：过去有你，现在有你，未来也有你，余生请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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