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谣第一次来酒吧，也不知道夜色到底有多大。
“找人。”季谣丢下一句话就走了进去。
闷着头在里面转悠。
门口的迎宾笑脸相迎：“你好，请问几位……”
转了十多分钟，季谣终于找到了角落的沈肆行。
下车之后，季谣径直往酒吧里走去。
沈肆行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郁郁的落寞和失意围绕着他。
季谣没来过夜色，但也听过这个酒吧的大名。
衬衣的纽扣解开了两颗，能隐约看见胸膛的线条。
话不多说，用最快速度把季谣送到了就把门口。
他常戴的手表取下了，只有那串还有些年代感的佛珠还戴着。
司机师傅看了一眼季谣阴沉的脸色，暗自认定肯定又是去逮老公回家的。
季谣看见他这个潦倒的样子，气瞬间消了大半。
“夜色酒吧。”季谣说。
“沈肆行。”季谣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在小区门口等了一会儿，就打到了车。
沈肆行抬眼，看见来人是季谣，“坐。”
挂断电话之后，季谣直接冲出了家门。
她穿着宽松的T恤，短裤藏在了T恤下面。
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干嘛。
沈肆行目光在季谣纤细笔直的双腿上停留了一瞬。
不知道季谣要干嘛。
他指了指身边的座位。
沈肆行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手机屏幕。
季谣坐下之后，沈肆行平淡地问：“找我有事吗？”
电话被挂断了。
时间到了九点，夜色有些闹起来了。
嘟嘟嘟。
季谣扯着嗓子问道：“豆豆的病历是你写的吗？”
他如实回答。
沈肆行轻轻点了点头。
沈肆行：“夜色。”
手里动作也不停，拿着酒杯一直往嘴里灌酒。
“在哪里？”季谣气急了。
“哎呀你弄错了，豆豆不是我儿子。”季谣有些着急，语无伦次地解释，“我不知道你弄没弄错，但是你写错了，我单身！单身！没谈过恋爱也没当过妈！”
沈肆行淡淡道：“喝酒。”
沈肆行眼神闪烁了一下。
劈头盖脸就问道：“你在干嘛呢不接电话？”
“你快别喝了沈肆行！”季谣急了，伸手就要去抢沈肆行的酒杯。
季谣打了这么多个电话，也急了。
沈肆行往右边一侧，闪开了。
“喂。”沈肆行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有些喑哑。
季谣没能抓住酒杯，还差点扑倒在沈肆行怀里。
沈肆行坐的角落还算清净。
季谣抢杯失败之后，气鼓鼓地拿起桌上一个酒杯，加了两块冰就往里倒了一满杯酒。
酒吧里不太闹。
“来来来，你想喝我就陪你喝，快点喝完回家了。这么晚了不回家还在外面喝酒，你不怕你妈妈骂你啊。”季谣说。
现在时间还早，夜色还没到最热闹的时候。
沈肆行欲言又止：“这酒度数不低……”
然后接起了电话。
季谣自信地说：“别废话快喝，我酒量好。”
看见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沈肆行怔了一瞬。
转眼一杯下肚，一点都不含糊。
沈肆行终于不耐烦地翻过手机看了一眼。
……
终于，季谣契而不舍地打了快十个电话之后。
……
沈肆行镜片后的眼睛深藏着黑色的暗涌，整个人周围的温度都冷了几分。
还剩三分之二的路易十三，被两人不到半个小时解决完了。
冰块隔着杯壁透出沁骨的凉意。
季谣满身的酒气，有点难受。
沈肆行还是只顾着往酒杯里倒酒。
沈肆行叫来服务员签了单，起身的时候脚步踉跄了一下。
屏幕倒扣在桌面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季谣顺势扶了沈肆行一下。
沈肆行开了一瓶路易十三，一个人在最僻静角落卡座里坐着。
沈肆行回头看了一眼季谣。
夜色酒吧——
季谣挥了挥手：“没事没事，我身边能喝过我的人没几个，我送你回家吧。”
电话很快就通了。
她没敢告诉沈肆行自己压根就没喝过几次酒，只是从未醉过给了季谣谜一般的信心——觉得自己很能喝。
在通讯录中找到了沈肆行的号码，手指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下去。
“你住哪呢？”季谣又问。
季谣道谢之后，匆匆挂了电话。
洋酒上头来的慢，沈肆行慢慢开始有些晕了。
程修宇也不太清楚昨天那件事的起因，去沈肆行科室打听也没问到个所以然，担心越说越乱：“你给他打个电话吧问问吧，今天我们谁找他都不理。”
“海樾，B区。”他回答。
季谣关心道：“他怎么了？沈医生最近都不上班吗？”
“走吧走吧，我送你回家，你也真是，不能喝就别喝。”季谣嘀咕道。
沉默了一瞬，他又说：“你给老沈打个电话问问他吧，他状态不太好。”
沈肆行没有作声，跟着季谣一起出了酒吧。
程修宇也没准备继续骗季谣：“是，他到现在都还觉得豆豆是你孩子。”
这时候来酒吧的人多了起来，门口很好打车。
季谣：“对，我看见病历上写的我和豆豆的关系，是母子。”
季谣一路上都若有若无地扶着沈肆行。
程修宇：“误会？”
沈肆行第一次一个人喝这么多、这么急。
季谣开门见山：“程医生，你和沈医生……是不是一直误会我了？”
他是真有点头晕了。
程修宇正在健身房跑步，他边说边停下了跑步机：“季谣？是你啊，怎么了？”
到了小区之后，季谣问了沈肆行住在哪一栋，多少楼。
“程医生，是我，季谣。”
用实际行动履行了自己刚才说的。
“喂，你好。”程修宇很快接起了电话。
送他回家。
季谣急忙打了过去。
门都是季谣捏着沈肆行的大拇指，按开的指纹锁。
不一会儿，孟姝就把程修宇的手机号发来了。
送到家后，季谣脱了凉鞋，好人做到底把沈肆行扶到了卧室门口。
季谣忙着打开手机，给孟姝发了消息过去，麻烦她问一下程修宇的电话。
“我走了啊，你明天醒了给我打电话。”季谣叮嘱道。
可从今天开始，一直到下周的名单上都没看见沈肆行的名字。
沈肆行点了点头。
她要给沈医生解释清楚。
季谣转身后，把卧室门带上了，听到了卧室里窸窸窣窣，像是在换衣服的声音。
她当机立断，打开了电脑进了人民医院的官网找值班表。
季谣想着沈肆行那个醉意朦胧的样子。
季谣心里骂过好多句脏话，她的幸福差点就被毁掉了！！
她去了沈肆行家的厨房，帮他烧了一壶开水。
沈医生昨天突然问到豆豆。
季谣找到沈肆行的杯子，给他倒了杯水。
那天在体育馆程医生说的话。
然后端着杯子走到了卧室门口。
季谣认识沈医生以来所有的疑惑仿佛都得到了解答。
奇怪，她好像也有点晕了。
那时候沈医生正拿着的就是这个病历。
得赶快回家了。
还记得那天自己去缴费耽误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沈医生也没有问自己任何病历上的问题。
“咚咚。”她敲了敲门。
她反复确认，这个遒劲有力的字迹她认得，正是沈医生写的。
里面没有回应。
季谣：？？？
季谣轻轻扭动门锁，打开了卧室门。
【亲属姓名：儿母季谣】
沈肆行刚才打开了空调，卧室里要凉快许多。
眼睛扫到了沈肆行手写的几个字。
季谣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之后，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就在季开开心心看病历，回忆初见那天情况的时候。
沈医生这是温度开得多低啊，不觉得冷吗？
小心翼翼展开有着沈肆行亲笔签名的病历。
季谣又把空调的温度调到了26度。
季谣拿着病历回到了书房，盘腿坐在粉色珊瑚绒的地毯上。
沈肆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季谣在衣柜里找到那天背的双肩包，果然在侧包里找到了豆豆的病历。
胸膛安静平稳地起伏着。
豆豆的病历。
眼镜还没有取，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自己还有一件和沈医生有关的东西。
房间里没有开灯，纱帘透着月光，朦胧着这个夜晚。
对了，她突然想到。
季谣鬼使神差蹲在了沈肆行的床边。
季谣想着这些事，笑意就加深了。
她伸出手，小心地帮他取下了眼镜。
等到两人都老了，拿出来慢慢怀念。
沈肆行的呼吸声很轻，洒了一些在季谣的手上。
如果以后他们在一起了，季谣就把和他有关的所有东西都放在里面。
季谣把眼镜放在床头柜上，双手垫着下巴，趴在床边看着沈肆行。
这个盒子是季谣专门为她和沈医生准备的。
“你到底为什么不开心呢？”季谣看着他完美的侧脸，小声说。“我喜欢你呀，你知道吗？”
不过以后会被填满的。
沈肆行没有回答，季谣更加确定他已经睡着了。
牛皮纸包裹的棒棒糖，放在里面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长长的睫毛歇在了脸上，剑眉看上去也比平时少了一些冷漠。
回到家之后，季谣把棒棒糖放进了盒子里。
唔……
沈医生给她的糖。
季谣想，怪不得王子会喜欢睡美人。
季谣：“放糖。”
她也很喜欢现在的沈肆行。
季谣买下之后，小土豆好奇地问：“谣谣，你买这个干嘛呀？”
脑袋越来越晕，季谣觉得自己再不回家可能要睡倒在大街上了。
和一本杂志差不多大小，马口铁的材质，上面的彩绘花纹季谣很是喜欢。
她目光扫了沈肆行薄薄的唇瓣。
季谣在逛一家小杂货店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盒子。
想亲一下。
季谣和小土豆去逛了会儿步行街，淘了点小东西。
酒壮怂人胆，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周五的时候，终于要迎来难得的周末。
等到季谣回过神。
季谣心满意足地看了一眼，闭眼睡去。
她已经亲过了。
昏黄的灯光洒在棒棒糖上面，像是月光照着。
一个蜻蜓点水、浅尝即止的吻。
晚上睡觉的时候，季谣开着台灯。
季谣手捂着胸口，怕自己的心跳出来了。
想了很久，季谣还是把糖暂时放在了床头柜上。
就在她撑着床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沈肆行慢慢睁开了眼。
始终找不到一个她认为合适的地方来放这颗棒棒糖。
房间里很安静，在季谣转身的一瞬间。
翻了翻这里，翻了翻那里。
“季谣。”
她回到家之后，在书房卧室来回走动。
他喊了她的名字。
季谣现在的心情，和幼儿园第一次拿到奖状差不多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