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要不要休息一下?”梁筱唯关切地问。
许久之后,温明渐渐平静下来,董叙阳从背包里拿出矿泉水递给他,他漱漱口,站起身。
温明摆摆手,目光停留在远方的路标上,程深雪下车的地方应该就是那里了,他迈步朝前走去。
董叙阳留在车上付账,开门下车后,正看到梁筱唯俯身拍着温明的背。望着他苍白的脸色,两个人一时间竟连安慰的词语都找不到。
雾渐渐散了,清晨的气温更像秋天,浓郁的绿色植物让空气闻起来清新芳香,不知名的紫色野花一簇簇地围绕着树木生长。大概是时间还早,路上车辆不多。走到与鹿城的公路交界处,温明探头看了看,有条狭窄的台阶自高速公路通向下面的农田。思考了一下,他转头唤道:“筱唯!”
车子停在距目的地还有些距离的路边。温明率先开门冲出去,蹲下身子呕吐。
梁筱唯走上前,“怎么了?”
极度恐惧的冲击下,温明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挤作了一团,他弓起身体,捶打车窗,痛苦地跟司机说:“不好意思,我要下车。”
温明叹口气,抬手用手腕揉了揉太阳穴,“我完全没有头绪,你是女孩子,能不能模拟一下程深雪当时的心境,给我们一个方向?这或许很荒唐,但目前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
如果他找到的不是活生生的程深雪,而是一具……
梁筱唯拍拍他的胳膊,答道:“我知道,我会尽力的。”
温明再度望向雾气笼罩中呈现出灰绿色的田野,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个寒战。
董叙阳也用肩膀碰了碰温明的肩,安慰他:“相信筱唯。对了,筱唯,我要提醒你,深雪平时比较胆小害羞,但是关键时刻又很勇敢,属于外柔内刚的那类吧!”
搭乘过路车进城好像是唯一的办法。可是……如果遇到的是坏人……温明立刻打住这个消极的念头,但他无论如何逃避,都无法忽略一个可怕的事实,倘若程深雪没事,为什么手机联络不上呢?假使她的手机真的丢了,这么长的时间里,她应该也会想办法与他或者与她的家人联络的。所以……
梁筱唯点点头,站在路口张望了片刻。虽然她表现得非常镇定,实际上她心里十分没底,她并不了解程深雪,该怎样模拟到她的心境呢?但现在她不能对温明说出这种不确定的话,这只会让他更加无助和迷茫。
这一天两夜的时间,程深雪究竟会去哪里?温明闭上眼睛想象,假如自己被丢到这样的郊区,又联络不上任何人时,他会有怎样的打算?
尽力一试吧,她闭上眼睛,像是给自己催眠一般,在心中喃喃自语——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转了个弯,进入视野开阔的郊区,温明转头凝望窗外,道路两旁都是农田,大片大片的树林散布其中,和预想的一样,几乎没有人家。
我是程深雪,现在是晚上七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最后一抹夕阳正在消失,四周空旷寂静,看不到任何人影,只有路上呼啸而过的车辆,我很忐忑,所以下意识地想要打电话给温明求助,却被频繁挂断了电话。
现在,为了不让程深雪的父母担心,温明用自己的手机给程妈妈发了短信,说程深雪的手机被偷了,她现在住在梁筱唯家里,有事可以发短信给他。程妈妈没有任何怀疑,甚至表现得非常高兴,大概她以为温明已经接受了程深雪。
我的哥哥拒绝接听我的电话,我应该很失望、很生气。但是,我绝不能再被赶回去,所以,好友秦馨汀发来微信询问我的行踪时,我没有说实话,只避重就轻地告诉她我已经安全到达。
距程深雪失联已经一天两夜了,这段时间有可能发生任何事。这是第一次,他们意识到失去一个人的焦躁,无奈和恐惧。可是他们不敢去报警,现在接触警察,只会招来蔡恒他们更深的怀疑,万一惹怒了他们,丢出嫁祸温明和董叙阳撞人逃逸的炸弹,再牵连出黑提包丢失的事,那样他们三个人以及周叔都会受到威胁。况且,一旦报警,势必会闹得人尽皆知,就无法隐瞒远在星城的程深雪父母了。
手机电量不多了,为了不让家人担心,我给父母打了电话,谎称自己已经联系上了哥哥温明,让他们放心。
梁筱唯抬头看了看温明,他的一只手肘放在车窗上,手指抵着下巴,眉头紧皱,脸色苍白,猜不透在想些什么。
然后她再次将目光投向这个不见人迹的郊外。黑暗逐渐覆盖树林和田野,一条狭窄的石级通向下面宽阔笔直的柏油路,当务之急,是先离开高速公路,找到通往城里的路。
晨雾缭绕,出租车缓慢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温明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董叙阳和梁筱唯一起坐在后座上,车里很安静,能隐约透过紧闭的车窗听到外面的呼呼风声。
这样想着,梁筱唯抬脚迈步,走下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