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的心猛的一沉,腿先于嘴巴做出了反应,他边朝前猛跑边说:“我马上过去!”
“温明,董叙阳这小子疯了!”杨虎在电话里焦急地压低声音说,“他缠着我问了一天蔡恒在哪儿,我看他不太对劲就没告诉他,结果他跑到仓库门口等了一下午,见到蔡恒之后说什么要拿命抵债,你快来看看吧!蔡恒那家伙要是被惹怒了,没准真的会要了董叙阳的命!”
五分钟后,梁筱唯再次拨出了温明的电话,终于通了,却没有人接听。梁筱唯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心想,摆明了是故意的。
可是……董叙阳再次打破了他的计划,为他制造了麻烦。
他们是执意要把自己推出世界之外了吗?
接到杨虎打来的电话时,温明正向一处建筑工地走去,董叙阳根本不懂,他之所以这么卖力地兜售盗版光盘,只是因为他想获得蔡恒的信任,想套取他手上的客源。这样,他就能反过来威胁他们,而不是一直被动地任人宰割。
梁筱唯不甘心地一遍遍拨打着温明的电话,在数不清第几遍时,温明终于接了起来。
“在跟谁打电话呢?”梁筱唯不自觉地咕哝着,靠在街角的银杏树下继续等待。
“什么事?”
猜想到董叙阳一定不会接自己的电话,梁筱唯打给了温明。几秒钟后,提示正在通话中。走了没多远,梁筱唯不死心地再次拨了过去,仍旧提示占线。
他听起来正在跑步,短短三个字说得气喘吁吁。
这才是她和董叙阳,这才是朋友。
梁筱唯顿时忘记了生气,疑惑道:“你在做什么?”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就要离开了,她绝不能让自己和董叙阳的关系在这样的冷战中画下句号。他们应该对彼此坦诚,将所有隐瞒的秘密和盘托出。
“我现在急着找董叙阳,没事我先挂了。”
起风了,天空中聚集起灰色的云彩。梁筱唯心想,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解决自己和董叙阳之间的矛盾。他生自己的气是应该的。但他不能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哎!等等!我有话对你和董叙阳说,晚上在单元楼门口等你们!”
放学铃声敲响,梁筱唯快速收拾起课本,背上书包跑出了教室。
“今天不知道几点呢,你明天早上再来找我们吧!”温明急急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但没想到,还是被董叙阳提前发现了。
梁筱唯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心中突然涌起强烈的不安,她很少见温明这么着急惊慌。
顺理成章地,梁筱唯答应了。但她始终没有想好该怎样把这件事告诉董叙阳和温明,她怕他们根本不在意自己离开这件事,又怕他们的挽留会让自己更加留恋不舍。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董叙阳早上气急败坏地喊出的那句话:“我会证明我不是胆小鬼……”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直到暑假开始前,妈妈擅自为她报了英语强化班,轻描淡写地说:“姑姑那边已经联系好新学校了,暑假结束你就过去参加入学考试,护照也正在办理,姑姑说,长期护照有点麻烦,但基本上没什么问题。走吧,筱唯。”妈妈摸摸她的头发,露出一抹疲惫的笑容,“你已经长大了,应该多为自己的人生考虑,爸妈毕竟不能陪你一辈子。更何况,现在我和你爸已经不可能帮你什么了,未来,只能靠你自己了。”
该不会是董叙阳这个笨蛋出什么事了吧?
她不敢说想,因为她不能把妈妈独自扔在这里。所以她努力挤出笑容,说:“在这挺好的呀!还有一年就毕业了,我没想过要离开。”
刚刚她好像在电话里听到了公交车报站声,梁筱唯慌忙跑到离自己最近的公交车站,一一查看了所有公交站点,都没有刚才电话里听到的那一站。
农历新年时,远在英国的姑姑来看望她们,或许是看出了她的不快乐,在饭桌上,姑姑问她:“筱唯,你想不想换个环境读书?”
她用手机上网搜索了一下,发现那个站点在榆林巷附近,离自己所在的位置有些距离,她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这个决定并不是一时做出的,在董叙阳离开的那一年间,无数被人指责“贪污犯的女儿”的瞬间,让她慢慢累积起了“逃离”的念头。
出租车行驶的途中,天空飘起了小雨,梁筱唯望着窗外渐渐变得陌生的街景,隐约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整整一天,梁筱唯都没能听进去老师讲的课,关于隐瞒出国的事,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