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天天在网上聊天，聊得那么开心，他说不在就不在，你叫我怎么想得开？”这么一说，她眼圈就红了，又趴到我肩上来。
“他总得有自己的事啊，等他忙完，自然会出现的。”我安慰她说，“我现在天天在佳妮那里帮忙，没事就挂在聊天室里，一见到他马上打电话给你行不？”
“好啦好啦，”我说，“我们出去逛街？”
“你说他为什么会失踪？说不上网说不上网了，真让人难以接受。”
“没心情。”
“得了，”我说，“这就是外语学校的高材生？”
“看电影，好莱坞大片，我请客！”
玫瑰望眼欲穿的等我，全然没有主心骨的样子，门铃刚一按响她就冲过来开门。见了我愁眉苦脸，就差没有哭哭啼啼。
“没心情。”
“好啦。”我说，“我这就来。”
“网友呃，”我狠狠捏她一把，“你清醒点，换个名字不就再找一个聊得来的？”
“好啦，莫丽你别骂，我难受着呢。”
“那不同的。”玫瑰说，“我们不是一般的网友。”
“失踪了才想到我？”我没好气地说，“我又不是110。”
我生气地看着她：“你中毒了。玫瑰你真的中毒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正要出门去佳妮那里，玫瑰的电话来了，有气无力地说：“莫丽莫丽，小蛮子失踪了！”
过了半天她回我三个字：“我乐意。”
“不是网络，”我纠正说，“那人叫小蛮子。”
我当即晕倒在她家沙发上。她终于笑了，不过笑容很短暂，纯属应付。
“呵呵，”佳妮说，“网络抢走了你最好的朋友。”
为了让她离开她的电脑，我还是硬拖了她出门。太阳很毒，我们坐在一间冷饮屋里喝最廉价的橙汁。她开始跟我讲起她和小蛮子在网上的那些对话，她真的记得好熟，听起来，是挺有意思的。她还告诉我她想像中的小蛮子会是怎么样，描述得很详细，看来肯定是天天在心里想。我耐心地听她说了一两个钟头，才插嘴问她将来会不会跟小蛮子见面，她想了想说也许会的。我又问要是他跟你想像中不一样你能接受吗，她想了想回答我说，不会的，不会不一样。
“别提她了，”我垂头丧气地说，“她现在是在网上生活。网名千千万万，送她外号‘聊不死’也不过分，上次居然连我都骗，又是给我送花又是亲吻还说喜欢我。我说我怎么这么吸引人，正独自偷着乐呢，后来才知道是她！气得我差点冲到她家去揍她一顿！”
我指着外面的太阳，无可奈何地对她说：“看看，这才是真实的世界，你这样下去真让人担心呀。”
“不和玫瑰一起出去玩玩？”
“我知道。”玫瑰说，“莫丽，我会很快调整好自己，我只是一下子无法接受他突然消失的事实罢了。”
“求之不得！”我说，“正闲得快生病呢。”
“但愿！”我忧心忡忡地握她的手。那么热的天，她的手冰冰凉。
佳妮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恶狠狠地说：“明天就到我网吧打工去！”
之后的几天玫瑰又不肯出来，我约她去佳妮那里她也不肯，说是怕热。我在家无聊，就天天往佳妮那里跑，有时也上网和别人聊聊天，不过我和玫瑰不一样，我不上瘾，也没有固定的聊天对象，找到合适的人，就瞎扯一通，找不到合适的，就跑到联众去玩游戏。眼睛天天对着电脑屏，看什么东西都眼花。
“要要要！”我将CD抱得铁紧说，“等到玫瑰生日的时候转手送她，还能替我省不少银子呢！”
有一天从佳妮网吧回家的路上，我和多米竟不期而遇。很久没看到他了，见到他的刹那，我发现自己其实挺高兴的。
“死样！”佳妮说，“不要就还给我！”
他好像长高了一些，变得黑黑的，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
“是怎样就怎样！”我大大咧咧满不在乎地说。
“我们还是同学，”他嘿嘿笑着说，“我一直忘了恭喜你，你不会白白地笑死了。”
“所以说你不知道什么是品位！”佳妮说，“马上就要成为重点中学的高中生了，努力提高一下自己行不行啊？”
“还有一个希望。”我说。
“我宁愿听张学友。”我说。
“那是什么？”他很感兴趣。
佳妮也来了，还送我两张正版CD作为礼物。一张是古典音乐，还有一张是罗大佑。在众人的赞美声里佳妮忧国忧民地对我说：“莫丽啊，你要好好受受音乐的熏陶，不然你永远也长不大。”
“那就是不和你分在一个班。”
那天晚上是在市里很有名的“醉仙楼”请客，亲戚朋友来了一大堆，坐了整整两大桌。觥筹交错，我耳边全是热辣辣的好话。
“哈哈，”多米哈哈大笑，“这希望渺茫着呢，反正按我们的分数，都别想进重点班。”
“对。”爸爸也很高兴，说，“找个机会大家聚聚也好。”
“也不错啊，”我说，“真要是这样我才有机会报你捉弄我的一箭之仇么。”
我考上一中，妈妈高兴得要了命，非要张罗着到饭店里请亲戚们吃饭作为庆贺。爸爸说她显宝，她理直气壮地说显宝就显宝，关键是我有宝显给人家看，这么一大家子人，还不就是我们莫丽争气考上了重点，他们不服气也不成。”
“别那么小气啊。”他说，“听说一中的本校生很排外的，我们应该团结一心才是。不然肯定被别人欺负。”
夏日的校园绿荫丛丛，风在灿烂的阳光里穿梭，玫瑰和我穿着花裙子进行这番对话，多米和一群男生在远处打打闹闹，我们的目光很有目的却也很慌乱地交错。
“我宁愿被别人欺负也不和你团结。”我不屑地说。
“行！”我承诺说，“有空我一定去看你！”
“话别说这么绝啊。为表示诚意，我请你游泳如何？”他朝我亮亮手里的袋子说，“豪华室内游泳池，爽！我刚刚回来。”
“看你说的！”玫瑰生气地说，“我是那种轻飘飘的人吗？我一个人在学校住校，孤苦伶仃的，你别忘了关心我才是真的。”
“我不会游泳。”
“不说这些了。你考上了贵族学校，别忘了我们这些平民就是！”
“我可以教你啊，”多米说，“叫上玫瑰一起。”
“不像莫丽说的话啊，”玫瑰说，“莫丽也深沉起来，会讲道理了？”
我恍然大悟地说：“原来是请她啊，我还以为我face比天大呢。”
“因为他喜欢你？可是喜欢一个人没错啊。你不能因此而排斥他啊。”
“女生就是小心眼。”多米说，“去不去，一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玫瑰说，“他总让我别扭。”
“去！”我说，“不去白不去！”
“也别这样啊，”我说玫瑰，“怎么说也是三年同窗。”
后来我们坐同一班公车回家，车上只有一个空位，多米抢下，却又很绅士风度地让给我坐。虽然是空调车，但冷气不是太足，再加上车内人又多，多米的汗从脸上一直流下来，我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一袋纸巾递给他。
玫瑰白他一眼，拉着我跑开了。
他摇摇头，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擦了一下，然后对我说：“你们小姑娘用的东西可别给我用！”
多米也考上了一中。他走过来跟我们问好，说：“都穿这么漂亮做什么呢？像是要做新娘子。”
很男子汉的样子。
到学校拿录取通知书那天，玫瑰穿了一件漂亮的新裙子，看上去成熟了不少。我也穿的是新裙子，看上去喜气洋洋。乔很高兴地祝贺我们，还跟我们握手。他的手好大，握住了感觉怪怪的，我就忍不住地想笑。
多米的声音大了些，大家都转过头来看着他，也看着我在那里傻傻的笑。
大家都遂了心愿，惟一的不快乐就是以后再也不能如影随行了。
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人的观念真是转变得快，不知是从哪一天起，我横看竖看，多米都不是那种让人讨厌的男生了。
玫瑰考上了外语学校。
不过我没有告诉玫瑰这些，在玫瑰的心里，有一个十全十美的人物小蛮子。她看多米，永远也不可能顺眼。可是我呢，在我的心里呢？
我考上了一中。
是不是也悄悄住进了一个人？
中考像梦一样的结束了。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不知不觉中，我也成了一个腻腻歪歪的女生，这多恐怖啊！
第五章 心里住进一个人的滋味
第六章 我是一只鱼
“只是被中考撞了一下腰。”我安慰自己。
天热得不像话。
我这是怎么了？
我去约玫瑰游泳。怕她不去，没敢告诉她是多米请客。
我的脑海里竟一下子浮现出多米唱歌的样子，连他嘴角边金黄色的小绒毛，也是那么的清晰。我吓得赶紧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闷和慌张。
说着说着就到了宾馆门口。我老远地就看到了多米，悄悄地朝他眨眨眼。
我点点头，把随身听放到调频上，塞到耳朵里，躺到床上发呆。收音机里放出的竟是那首《分手总是在雨天》，主持人正在说中考的事：“明天就要中考了，希望今天这场雨不会淋湿大家青春的热情勇气和信心，在这别离的下雨天里，送上一首Jacky的老歌《分手总要在雨天》，和大家一起分享！祝你们考出最好的成绩！”
玫瑰扭头用质询的眼光看我，我只好笑眯眯地说：“是他的票，不游白不游！”
妈妈说你别看书了，不如早点睡吧，明天精神好一些。
好个多米，一看苗头不对，已快步迎上来替我解围：“两位小姐总算到了！可知我等得心急如焚？”
那晚我怎么也看不进去书，在屋子里走过来走过去，像只没头的苍蝇。
“焚死了才好！”玫瑰好凶。
我对多米说了玫瑰的秘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些不够义气。但我又转念一想，其实我是在做好事啊，省得多米天天胡想乱想的，断了他的念头，反而省心！
“喂——，”我碰碰玫瑰，“人家好心请我们你可别不领情啊！”
“你别瞎想啦，他们只是朋友啊！”我跟多米再见，“祝你考出最理想的成绩！”然后我车一拐，飞也似的骑走了。
多米倒不气，竟然哈哈笑起来：“两位小姐快走啊，好好玩玩，开学了就别想这么自由自在了！”
“这多离谱！你也不劝劝她？”
我看到价格牌上写着五十元一小时，听玫瑰很不好意思地对多米说道：“今天可真是让你破费了！”
“是啊！”我说。
多米轻描淡写地说是赠券，很大方的样子。不太喜欢小里小气的男生，多米的大方让我的心里觉得舒畅。
“男网友？”多米把眼睛瞪得老大。
我和玫瑰到更衣室里换衣服，玫瑰责备地对我说：“你呀，也不告诉我是多米请客。”
“是啊，没错。”我说，“玫瑰也这么说，她最近喜欢上了她的一个网友，天天急着回家和他聊天。”
“告诉你你还会来吗？那我岂不是也游不成？”我换上金黄色的游泳衣，有些沾沾自喜。因为比起玫瑰来，我觉得自己要健康一些。玫瑰真的太瘦了，还挺封建，埋怨她妈妈替她买的泳衣太露。
“喜欢一个人又没有错！”多米理直气壮地说。
“好啦，”我替她拉拉衣服带子说：“咱们出发！”
“多米，毕业后你们就不在一个学校了，你还能老想着她？”
多米老早就在泳池里了。穿黑色的泳裤，眼镜帽子一应俱全，就像是参加奥运会的体育健将。我朝他喊过去：“行头是够了，不知道水平怎么样啊？”
“她不要听的，”多米说，“和她同桌时，我一哼歌，她就皱起眉头来。”
“下来和我比比不就知道了？”
“不错啊，”我说，“可惜玫瑰没听见。”
“比就比！”我嘴硬地说。其实我的游泳水平很菜，在水里站都站不稳，玫瑰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我俩一下水，就变成两只傻乎乎的飞不动的小鸟。
雨终于停了，我骑着车又像一条鱼一样地游到大街上。多米在我的身后跟过来，问我说：“哥们儿，我唱得还不错？”
多米游过来问：“要不要帮忙？”
只可惜，玫瑰没有听到，如果她听到，我相信她也一样会被感动。也许离别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变得宽容和美好，我甚至有些欣赏起多米来。
“不用了！”玫瑰好客气，“你自己玩好！”
雨还在哗哗地下，打在教室的玻璃窗上，成一幅幅凌乱的画。多米将最后一句歌词唱得声嘶力竭：“是你的一切告别在雨天……”。他的头昂得很高，脖子里青筋爆起，就在那样的歌声里，我忽然感觉我初中生活的最后一个黄昏充满了伤感。
“都是同学，这么客气？”多米说。
（是你的一切告别在雨天）
“是啊，是啊！”我可不想和玫瑰一起在泳池边上干泡着，赶紧把手伸给多米说，“不如你来教教我！玫瑰那水平不够做教练的！”
在痛哭拥抱告别后从没再见
多米也很爽快地一把拽过我，说：“跟我来！”
总要在雨天人便挂念从前
我还是有些怕，但他的手臂非常有力地托住了我的腰。在我的耳边说道：“别怕！按我说的做就行！”这是我第一次和男生靠得这么近，要是被我妈妈看见了，一定会狠狠地毒打我一顿。奇怪的是我自己一点也不别扭，反倒感觉很安全。我感觉自己腰那里热乎乎的，人一下子变得很柔软，像一条在水里刚刚找到感觉的鱼，在他的扶持下可以轻轻地漂在水面，很舒服，我惬意地笑了起来。
但雨点偏偏促使这样遇见
多米说：“莫丽不笨啊。”
总要在雨天逃避某某段从前
“谁说我笨那就是谁笨。”我回答她。
总要在雨天也似这天
“还比玫瑰大方。”多米又说。
连绵夜雨也似这天
“终于发现我有一点点比她好的地方了？”我有些矫情地说。
你说要走的一晚
“这叫各有所长，”多米说，“我可从来没说过你不比她强。”
思忆怎么要再返旧年
“哈哈，”我笑着说，“多米挺会甜言蜜语。”
为何你眼光年月未变
“真心话。”他说。
和随便说一些赞美
“鬼才信！”
一些叹气跟一串慰问
“是啊，连鬼都相信是真心话！就你不信。”他又油嘴滑舌，我伸出手拼命地打他，溅起一池的白亮亮的水花，他放开我，我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朝水下沉去，慌忙叫救命，他好半天才过来拖起我，我已经喝了好几口水，呛得睁不开眼。等我终于缓过气来，发现他的游泳镜已拿掉了挂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还凶不凶？”
而彼此不知怎预备
“不凶了，不凶了！”我赶快投降。
如一套戏重逢在这旧地
他的眼睛就那样看着我，我心里稀里哗啦闪过一阵慌乱的甜蜜。玫瑰远远地看着我们，我真怕她看出什么来，赶快朝她挥手说：“快游过来啊，我可以教你啦。”
察觉身后路人是你
“真会吹，”多米说，“本事这么大我又放手喽。”
转身刹那在这熟识的路旁
“不要啊，”我低声说，“你敢！”
人孤孤单单躲避
多米轻轻地笑了：“那我们游过去陪她吧，她一个人在那里挺孤单的。”
晨曦细雨重临在这大地
“好啊，”我说，语气尽量往上扬，努力掩饰自己的失落。我其实早就应该知道，在多米的心里，只会有玫瑰，不管他做什么都是为了玫瑰。
我们拼了命的鼓掌，不过说真的，我没想到多米真的会唱，更没想到他唱歌其实是那么的好听，虽然台风不算太好，但歌喉却是无可挑剔的，不仔细听，跟张学友本人简直就难分真假：
我应该要有自知之明，不是吗？
“唱唱也行，”多米说，“在最后一天让你们知道我多米也是上得了台面的人！”
接下来我就没有了一点点游泳的兴致，趴到池子边看多米表演。他从这一头游到那一头，只需要短短的十几秒钟。阳光落在水面上和他健康的肌肤上，我看得有些发呆。
“是啊！”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说，“多米你唱歌不错，反正现在也走不掉，你就唱给我们听听？”
玫瑰说，“这么快就累了，没出息。”
“那你就唱唱呗！”我故意激他，“让这间教室永远都记得你的歌声！”
我话中有话地说：“我一直就是一个没出息的人啊，你才知道？”
多米说：“张学友有首歌叫《分手总是在雨天》，这个时候唱最合适！”
“懒得理你！”玫瑰话题一转，叹气说，“要是小蛮子这个时候上网，我却不在网上，你说这有多可惜。”
等我们做完清洁，天忽然下起雨来。夏天的雨来得急，谁也没有准备。我们组七八个人被困在教室里，大伙儿都说：“看来是舍不得我们走呢，在这个时候下雨！”
哎！玫瑰满心满脑都是小蛮子，多米满心满脑都是玫瑰，要到哪一天，才会有一个人满心满脑都是我呢？
“真的真的！”多米用我的口头禅，“赌咒发誓！”
我也开始想不该想的事了，也许这就是佳妮说的那种“开窍”？窍是开了，乱七八糟的想法也一起涌出来了，烦啊烦！
我这人没脾气，片刻之间就转怒为喜：“你是说真的？”
那晚，我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感觉自己一直在水里游啊游游啊游，被多米托过的腰也奇奇怪怪的像被电电过了一般。我用被子把头蒙起来，想把所有想法都逼出脑海，可是我做不到做不到。
“哎！我真没那意思！”多米赶紧解释说，“我是在夸你呢，你是很适合做朋友的那种，可我觉得她有的时候真的很难接近！”
我做不到。
“她是她，我是我！”多米的话让我心里非常的不痛快，“你喜欢她我知道，可是你别拿我们两个相比！”
我是一个笨女孩。
“你们两个！”多米叹气说，“如此好的朋友，却是如此的不相同，真是让人觉得奇怪！如果她看到，我想她会懂的。”
现在，变成了一条彻头彻尾的笨鱼。
“拜托！这都是什么呀，又想骗我？”
第七章 秋天别来，好吗？
我接过来，看到上面写着一句我似懂非懂的话：“如果记起的都是快乐，我会选择记起。如果记起的都是烦恼，我会选择忘记！”
我念高中了。
“可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来说：“看看我的草稿便是！”
这个夏天的雨水仿佛特别的多。雨下了又下下了还下，没完没了。新学期就这样湿淋淋地来了。
“不公平。”我凶巴巴地说，“你写的是什么现在告诉我！”
我打着伞，站在新学校的大操场上看分班的名单。
原来他竟抽到我的纸条！
他的名字就排在我的前面：多米。
然后他说：“莫须有的莫，美丽的丽。不是吗？”
感谢上帝！我们到底还是分在一个班。
他也看着我。
但我忽然很怕看到这个名字，把头掉开了。
我看着多米。
雨还在不停地下，仿佛秋天已来到我们身边。那个叫候湘婷的漂亮的歌手深情地唱着：秋天别来，秋天别来，我还没有忘了你……
“你就不怕笑死？”多米说，“笑死了还怎么活到八十岁，还想让人记得你呢，没门！”
一中虽然看上去没有玫瑰她们学校那么气派，但学校历史悠久，学习气氛很浓，跟我们的母校比，不知要好出多少倍来。
“不然你以为？”我继续打击他，“我没说大笑九天九夜算是给你面子！”
最高兴的人还是妈妈。隔壁的林一凡喝了再多的鸡汤也没用，没能考上重点。她妈妈和我妈妈在楼道里遇上了，一个耷头耷脑，一个昂首挺胸。我对妈妈说你也要谦虚点，人家心里难受着呢。
“不会吧！”多米摸摸脑袋说，“我就那么让人讨厌？”
妈妈说：“当初我下岗她留职的时候她怎么没有谦虚点，哼，现在她该明白了吧，儿子不争气才是天下最痛苦的事！”
“如果真是这样，”我说，“我一定大笑三天三夜做为庆祝！”
我觉得妈妈就像个自尊心极强的孩子，但我没有说出口，怕她又三天不理我，只好装做翻来覆去研究她给我买的新书包的样子。
“绕口令？”多米说，“说不定这是做最后一天同学了，还这么不客气！”
“上了高中，”妈妈又教导我说，“和什么样的人交朋友很重要，初中时你要不是和玫瑰做了三年的好朋友，成绩怕不一定有这么好哦。”
“有事，”我点点头说，“而且是相当重要的事！不过你要知道的是，不管什么事，都不关你的事！”
“你那么喜欢玫瑰，玫瑰什么都好，让玫瑰妈妈和你换女儿好啦。”想着大家都喜欢玫瑰，我酸溜溜地说。
多米举着一把大扫帚站在我面前说：“她有事吗？怎么不等你。”
“这是什么话！”妈妈说，“我看你不比玫瑰差，就是比她贪玩一点，高中好好努力，以后考大学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
“咿呀，说什么！”说是这么说，她到底还是背着书包扬长而去，仿佛有根无形的绳将她一直牵引而去。
我心怀鬼胎地问：“那你说我和玫瑰谁更可爱？”
我做出一副哭相：“我就是这样被抛弃？”
“自己的女儿当然是最可爱的喽。”妈妈搂搂我说，“你什么都不像我，这点小心眼倒是挺像我的！”
“不聊，就看看，”玫瑰说，“不过他答应我等我考完陪我聊三天三夜哩。”
我嘿嘿地傻笑。其实这个问题在我心里很久了，我并不是想问妈妈，而是想问别的人，但我也知道，我永远永远也不会问他。我和玫瑰是不一样的，有一些心事，我永远也不会让别人知道。
“这个节骨眼上还聊天！”我大呼说，“玫瑰你真够潇洒的！”
新班级里的同学多数是一中初中部的学生直升上来的。关于学校的一切，他们熟门熟路，下了课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彼此的大名小名亲热地喊来喊去。相比之下，我们这些外校来的新生，显得分外的落寞。
那天放学早，我们组倒霉，轮到最后一次大扫除。玫瑰说她不等我了，早点回去，看看能不能在网上遇到小蛮子。
第一天中午在学校吃饭，我收拾了一下书包，所以去食堂晚了些。再说没有玫瑰做伴，我老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也没什么食欲。
没想到的是纸条刚一收上去，乔就把它们像洗扑克牌一样地洗了洗，然后说：“大家传着看看吧，别不好意思啊，看看同窗三年的同学都在想些什么！”没想到乔会来这一招，大家尖叫起来，直骂乔耍花招拿我们开心。但纸条发下来我们还是很开心，都抢着看，看完了再互相嘲笑一番，教室里乱得像集市，有别班的老师走过来，好奇地探头看一眼，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来，就在这热热闹闹的表面下，离愁别绪其实也在悄悄地漫延。但我想乔是一定看出来了，因为他看着我们的眼睛，是那么的温和那么的让我不忍注视。
等我到了食堂才发现，老天，队伍已排得老长老长，学生多得像蚂蚁。我正站在那里发呆呢，突然听到有人对我说：“少了伴，丢了魂？”
写完了我把它叠起来，觉得自己有些幽默，又自以为是地笑了一会儿。真想看看玫瑰写的是什么，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她一定是文绉绉的，用很多的形容词，要不就是写得像一首诗。我学不来，还是这样实在。
定神一看，是多米，他已打好饭，高高地站在我面前。
乔走开后我终于写下：“还真有点舍不得离开大家，希望到我八十岁的时候，这个班上还会有人记得我，我叫莫丽，莫须有的莫，美丽的丽。哈哈。”
“不吃了！”我赌气说。
乔对我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慈祥地说过话，我还真有些不习惯。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欢快地答道：“谢谢老师。”
“那怎么行？”多米说，“下午还有三堂课呢！”他一面说一面将手里的饭盒递给我说，“替我拿着，我去想办法。”说完，拿着我的饭盒钻进人群里，不见了。
“别担心你的物理，”乔说，“我看这一科还不至于拖你的后腿。你只要发挥正常，就可以考上一中的。”
我退到大门口等他，没过一会儿他就出现了，变戏法似的将满满一盒饭菜递到我面前来，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瞎打了一气！”
我朝他做个鬼脸，反正快毕业了，可以放肆些。
“行啊，”我由衷地说，“还真有两下子。”
“整整三年的初中生活就没什么好说的？”乔盯着我，“随便说什么，不是作文题，又不打分你怕什么！”
“这叫生存的本领！”说他胖他就喘，“以后就我罩着你好啦。”
物理是我的弱项，我可真是言不由衷。
我们找了个位子坐下。菜的味道还真不错，比我们以前学校的好多了，我闻到香味才感觉到饿，忍不住狼吞虎咽起来。
“简直比考物理还难！”我摇着头说。
“一点也不淑女！”他看着我，批评我说。
乔直走到我面前，问我说：“还没想好写什么么？”
“我不是玫瑰，我是莫丽。”我说。
他掏出一大叠彩色的纸片，要我们写出我们此刻最想说的一句话给他做个纪念。大家都在奋笔疾书，只有我一个人咬着笔杆子发呆。
“知道，莫须有的莫，美丽的丽。”他回答我。
我想无论到何时，我都不会忘记那天下午，动员大会上乔跟我们玩的那个有趣的游戏。
“你想玫瑰了吧？”我说。
祝你考好呃，莫丽。
“你呢？”他狡猾极了。
有点不好意思，有点不像我。
“想死她了，”我才不怕承认，“没有她陪我，真是不习惯。”
我吃下，然后不由自主地写下这些酸溜溜的文字。
“听说她们学校就像是监狱，学生没有人权的。”多米说，“凭她的成绩在哪里考不上大学，非要去花钱受那份洋罪！”
乔奋力地拍着讲桌给我们打气，在全班震耳欲聋的笑声里我忽然有些舍不得的感觉，离别的滋味有点像涩涩的酸苹果。
“是她说了算的吗？”我说，“她也不想的。”
然后，我们将要离开这个生活了三年之久的校园，离开曾经朝夕相处的爱过和恨过的同窗好友。不知道很多年很多年以后，我们是不是还能彼此记起，还是就这样，从此忘记。
“也是也是，”多米咽下最后一口饭，问我，“她和她那网友怎么样了？”
明天就要中考了。
“你是说小蛮子啊，很好啊。前一阵子他失踪，玫瑰差点没急疯。不过现在好了，他回来了，他们还约定每周六聊天呢。是不是很浪漫啊？”
中考前一天，我写日记：
多米不再发表评论，而是将饭盒递到我面前说，“友情赞助，洗一下？”
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我怎么能够要求别人些什么呢。
“凭什么？”我瞪大眼。
当然，我的难过我不会让玫瑰知道。
“这叫互帮互助啊，明天我再帮你抢饭，如何？”
我不太搞得明白玫瑰所说的那些什么“心永远在一起”之类的话，我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女孩子，太悬的东西一向不喜欢按受。我更愿意的是有我喜欢的朋友天天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哭一起笑一起糊里糊涂一起明明白白一起长大。
倒是个好交易，我同意了，对他说：“一言为定！”
最后的事实就是，我们将会分开。
“嗯。洗干净点！”他点点头，甩着手舒舒服服地走出了食堂。
而且，我相信玫瑰一定会考上外语学校。
我到水龙头下去洗两个饭盒，周围很多的男生女生，我排了好长时间的队才轮到我，我还从来没有替男生洗过饭盒呢，感觉有些怪怪的，手也不听使唤了，身上的衣服湿了大半才算把活干完。挤出人群的时候，又倒霉地撞到一个男生的身上，两个饭盒劈里啪啦地摔到地上，五马分尸滚得一地都是，害得我狼狈地蹲到地上拼命地捡。偏偏那男生还很凶地对我骂道：“八婆！”
十一点的时候，我有些困了，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人有些昏，台灯晕黄的光在眼前一圈一圈地散开来，我忽然就想到了玫瑰，她应该也学习累了，现在也许正在网上和那个叫什么“小蛮子”的人聊天，那些曾经只和我一个人说的心里话正慢慢地被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完全彻底的分享。他夹在我和玫瑰中间，让我们越离越远。
我惊讶地抬起头来，想不到重点中学里竟然也有如此没修养的学生。
我闷头闷脑地回我的房间看书。
“别那么深情地看我，我又不爱你。”男生说完扬长而去。我恨不得捡一块石头扔向他的后背，想了想，今天是高中生活的第一天，别留下什么不愉快吧，到底还是忍住了。
“念外语学校要交多少赞助你知道不？”爸爸没和我计较，心思显然还在我刚才的话题上。可没等我回答妈妈就首先嚷起来：“你别动那心思，我家女儿我最清楚，有再多的钱也不能往水里扔！”
捧着洗了第二次的饭盒路过操场，多米已和一群男生在那里打篮球，我发现这个暑假他真的长高了不少，好像轻轻一跃，就可以碰到栏板似的。他看到了我，拍着球经过我身边，冲我笑笑说：“没事就在这里看我打球好啦。”不算太热的天气，他满脸都是汗珠，看上去好好笑。我冲他喊说：“你又不是乔丹，有什么好看的呀？”
“无师自通。”我得意洋洋。
他不和我斗嘴，一转身，一抬手，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漂亮地落入框中。
“你这孩子！”爸爸说，“哪里学的这些油腔滑调？”
我埋着头走开，提醒自己不能再看了，关于多米的种种，我都应该离得远远地才对。
“不谢我？”我说，“那我不用要死要活地看书了，有什么意思啊。”
寂寞无聊的中午，我趴在课桌上给玫瑰写信，信纸是早就买好的那种，因为我和玫瑰早就约定，一有空就给对方写信。
“也不称称你自己几斤几两？”妈妈说，“老老实实报一中，能考上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平时一写作文就头疼，但给玫瑰写信，我发现我还是可以滔滔不绝的：
吃晚饭的时候，难得爸爸妈妈都在。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玫瑰要报考外语学校，我也想考呢。”
亲爱的薇，你好：
真不知道这笑是为了谁。
这是开学的第一天，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总之我是糟糕极了，学校太大，人大多，我实在是不习惯。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学生头都抬得高高的，一副瞧不起我们外来人口的样子，真让人不服气啊。
她却搂着我哈哈地笑。
我中午差点没吃上饭，还被人骂“八婆”，想想心里都难受。
“小蛮子，又是小蛮子！”我把她的话还给她，“求求你别再让我伤心了好不？”
多希望你还在我身边，我们形影不离，谁也不敢欺负我们，那该有多好啊。
“无论走到哪里我们都永远不会分开，因为我们的心在一起啊！”玫瑰抒情地说，“小蛮子说女孩之间的友情尤其珍贵呢，一定要好好珍惜！”
你周五回家吧，我会给你打电话，有空还会去看你。
“好好好。”我说，“我衷心地祝福你！行不？”
你在学校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天气变化很大，要注意不要感冒。
“莫丽！”玫瑰低声说，“求求你别再让我伤心了好不？”
祝你和你的小蛮子天天开心！
“有个好继父看来也不错！”我酸溜溜地说，“比我那亲爸管用多了！”
爱你的丽
玫瑰愁眉苦脸地对我说：“其实我真的想上一中，可是我不想我妈妈伤心，昨晚真的闹得太厉害，我妈一哭，我心就高高的揪起来，要了命的疼呃。”
我把信费劲地叠成纸鹤的模样，封进漂亮的信封里，看看时间还早，决定先到离学校不远处的邮局把它寄掉再说。这样玫瑰明天就可以收到我的问候了，想想她看我的信时美滋滋的样子，我也美滋滋起来，也许明天我也能收到她的信呢，看来有个好朋友，就算是不在身边也不至于那么寂寞。没有友情的日子真是不堪设想啊！
外语学校是我们这里有名的贵族学校，收分高不说，还要收好多好多的钱，是一般人家的子弟想也不敢想进的学校。
我刚走到操场边就看到多米和人打了起来，打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中午骂我“八婆”的那个男生，他很凶地揪着多米的领子说：“你最好打听一下这是谁的地盘，才来的愣头小子也敢和我争？滚一边去！”
可是我没想到第二天玫瑰却告诉我一个令我很难接受的消息，她不报一中了，要报外语学校！
多米一把推开他，毫不示弱地说：“我只知道这是学校的地盘，我是这里的学生就有权在这里玩！你能怎么着？”
“别胡思乱想啦。”玫瑰说，“好好复习比什么都重要！”
“怎么着？打你！”那男生话音未落重重的一拳头就挥了过去，多米当然还手，一脚踹了回去。但那男生的帮手很快就围上来了，几个人围着多米打，多米寡不敌众，很快便被他们推搡到地上。旁观者中有不少我们班上的男生，可是没有人敢出来劝阻。
“那我们都填一中！可是万一我考不上怎么办？考上了又分不到一个班怎么办？”
一股热血从我脑门里直冲上来，我想也没想地就冲了上去，拼命尖叫着：“住手，你们给我住手！”可是没有人理我，仍在朝着地上的多米拳打脚踢。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抓住一个男生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他哇地一声跳开了，我再抓住另一个男生胳膊开咬，他疼得吡牙咧嘴，但是甩不开我。他挥舞着另一只手一个耳光朝我甩过来，好在我灵巧地避开了。正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操场边有人惊呼说：“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想。”她看出我的不满，赶紧说，“谁说我不想？”
肇事者如鸟兽散去，操场中间除了围观者，只剩下我和多米，我扶他从地上站起来，听到我自己的粗重的喘息，一下一下又一下。
“难道你不想？”我不满意她的不在乎。
四周是那么的安静，多米故做轻松地说：“谢谢啊，哥们儿。”
“你要求真高。”玫瑰说。
他好像浑身都是伤，眼睛也被打得肿起来，我想哭，拼了命地忍也忍不住。
“我怕我考不上一中。可是我想和你再同校同班，最好同桌才好。”
然后我就哭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安慰我：“这些日子不是白苦的。”
高一的第一个中午，多米和我就被请进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志愿表发下来。我死命地捏着玫瑰的手说：“玫瑰，奇怪！我忽然觉得好紧张，连呼吸都好累！”
用我们班主任的话来说：你们俩可真够露脸的。
但我们都没有过多的时间来考虑这些平日里可以津津乐道的事情，因为黑板上不停倒数的红色数字在宣告着一个残酷的事实——中考就要来临！
就这样，进入高中的第一天，我就成了班上的名人。
多米拿着书包就去了最后一排。大家的眼睛看看多米再看看玫瑰，那些眼睛里包含着各种各样的信息，我一下子觉得多米这个人其实并不简单，无可否认的是，他的这种方式足以令玫瑰相当的尴尬。
准确地说不是我一个人，而是我和多米两个人。
“好吧，”乔说，“难得你这么好心，我能不满足你？”说完然后指指后面的一个空位说，“愿意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我帮多米打架的事在班上引起了轩然大波，流言很多，想不理会也不行，因为大家看着我们的眼神，都活像是在看一对小情人。
更没想到的是乔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同意了他的请求。
我的新同桌李飞用一种看透一切的语调评价说：“不是一般的关系，怎么可能这样两肋插刀？”
我一惊，我还没来得及告诉玫瑰早上的事情呢，真没想到这家伙说到做到！
他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男生，个子不高，听说数学成绩非常的不错。可是我不喜欢他的眼睛，他跟我说话的时候，眼光不敢正视我，上上下下地飘着，从这一点来说，我断定他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心胸也不会开阔。
第一堂是乔的课，下课铃声一响，乔还没说下课呢多米的手就高高地举了起来。乔示意他说话，他站起来，众目睽睽之下朗声说道：“我个子高，挡了大伙儿三年了，毕业之前我要做点好事。让我坐最后一排吧。”
李飞说：“你好像挺傲，是被以前的老师和同学宠坏了吧，不过我要提醒你，在这个强手如云的学校里，其实完全不必这样。”
他知趣地说：“算喽，好男不和女斗！”。乖乖地跟在我后面不吱声了。
我懒得理他，一个白眼都没舍得给他，索性把傲慢坚持到底。
我做出一副“可不是”的表情。
他果然小气，也不再理我，把一本政治书翻得刷刷响。
“可别告诉我你都厉害！”
放学后，多米过来问我：“协议还生效么？”
“比什么？”我就怕别人跟我叫板，车一横下来，问他说：“单手还是脱手？”
“废话。”我把饭盒递给他说，“我喜欢吃麻辣豆腐。”
谁知道他很快就跟了过来，在我后面喊道：“莫丽，你车技不错啊，很少有你车技这么好的女生啊，敢不敢跟我比比？”
“OK。”多米撒开长腿跑走了。
第一次有男生这么直白的夸我，我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赶快骑上车逃跑，丢下一句话：“别爱屋及乌，拜托！”
我才不怕别人说什么，不过我更高兴的是多米也不怕。我们在众目睽睽下面对面坐在食堂里吃午餐，谁的眼光都不在乎，感觉很拽。
“其实莫丽你也不坏，是个好心人，”他像模像样地夸奖我，“难怪玫瑰要和你做好朋友。”
多米对我说：“关于我们的流言飞语，要是给我们初中班上的老同学知道一定会笑掉大牙，谁不知道我们是死对头？”
“没有。”我说，“我们从来没有说起过你。你就别自做多情了，我劝你还是多放点心思在学习上吧，快考试了。”
“谁跟你是对头？”我说，“别抬举自己！”
“那她跟你说起我的时候是什么态度？”
“呵！又这么凶？”多米说，“怕我跟你说谢谢？”
他看上去还真有那么一点伤心，不像平日里嘻皮笑脸的多米。我有些不忍心了，安慰他说：“玫瑰气头上的话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大男生别这么想不开么！”
“谁要你谢？我不过是见义勇为。换成谁我都会冲上去的。”
“我就那么失败？”他颓然，“难怪她会骂我苍蝇。”
“我相信。”多米的回答倒是我没想到的，他说，“你这人义气，我早看出来了。”
“你大可放心！”我说，“你做什么玫瑰都会无所谓！”
“这话我爱听。”我说。
我笑得差点没喘过气，当然是嘲笑。不过他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认真起来：“我是说真的，要是伤不了她的自尊，我今天就要提出来换座位！”
“你不爱听的话我会说？”
“那是你对我不够了解，”他相当臭屁地说，“我可是个好男生。”
“多米，”我说，“你脱胎换骨为了啥？”
“这么伟大？”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说，“你怎么把自己说得像雷锋叔叔？”
“为了你啊，”他脸皮厚厚地说，“为博红颜一笑啊。”
“她不喜欢和我坐在一起，就要考试了，老是影响她的心情我也不愿意。”
我知道他说这些话都是无心，可是我还是喜欢和他这样瞎扯，因为在这样的瞎扯里我会有一种错觉，错觉他也会喜欢我，笨笨的甜蜜一回。惟一庆幸的是我心里很清楚，不会在这样的错觉里迷失或是停留过久。
“你想换座位？为什么？”我好奇怪。
“不过你哭起来我可真是手足无措，”多米说，“你都因为我哭过两次啦。”
“还不都是为了她。”多米说，“你说我要是提出换座位，会不会伤她的自尊心呢？”
“还提？”我说，“住嘴！”
我看着他，冷冷地说：“有话直说，有屁请放！”
“到底是老同学，”多米换了语气，诚心诚意地说，“你冲上来的时候我真有些感动，好在没伤到你，不然我对玫瑰可没法交待。”
歪头歪脑的，整个一流氓样。
“别告诉玫瑰。”我说。
“不干嘛！聊聊行不？”
“为什么？”他不明白，“你们不是无话不说吗？”
又吓我老大的一跳，我龙头一歪，盯着他问：“干嘛？”
“总之你别告诉她。不然我翻脸！”我脸一板，走远了。
他长长的腿踩在自行车踏板上，大书包在龙头上晃晃悠悠，等在我必经的路旁。见我过来大声叫我的名字“莫丽！”
留下他一脸疑惑地独坐在那里。好半天才大声地朝我喊过来：“洗饭盒！赖皮！”
多米是在上学的路上拦到我的。
于是我又折回身，从他手里把饭盒抢过来。我可不想让他认为我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
第四章 我被中考撞了一下腰
回到教室喜出望外地收到玫瑰的来信，她告诉我她在新学校里也很不快乐，离家在外的第一晚就跟人吵架，晦气着呢。认识了一个叫花晨的女生，不过也只是做个伴儿，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又说是想我，比想小蛮子还要想我。玫瑰的信写得很好，文笔优美感情丰富，看得我差点掉下泪来。
我知道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开心很重要。
多米凑过来问：“她的信都写些什么呢，她好不好？”
我没有告诉玫瑰我在，怕她聊得不自然。
“好着，”我说，“你无须担心。”
下线的时候我看到玫瑰正在朝小蛮子展开一个微笑，那笑容很可爱，是这样的。
“我也给她写了信，”多米说，“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回。”
我回她一个白眼离开了电脑。
“祝你好运。”我爱理不理地说。
佳妮不屑地看着我说：“当然你排除在外，你还没有开窍呢！”
“莫丽，你最近怪怪的。”多米看着我说，“我想玫瑰也一定变了。”
“真不能理解。”我摇头。
“为什么这么说？”
“开这个网吧，我见得多了。”佳妮说：“在我这里上一夜哭一夜的都有。”
“你们互为主心骨啊，你少不了她，她也少不了你。”
“嘿嘿，”我说，“你挺有经验的样子。”
“你倒是挺会总结的。”
“总之不能见面！”佳妮说，“一见面全玩完！”
“不如我们有空去她学校看看她，给她一个惊喜？”
“能出什么事？”我警觉地问。
“要去也不和你一起去！”我白他一眼说，“回你座位上去吧，还嫌闲言碎语不够多啊？”
佳妮和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完后佳妮对我说：“这个小蛮子是个聊天高手，玫瑰要和她再聊下去，出什么事可是说不准的哦。”
“原来你是怕这个啊，”多米还是那句老话，“莫丽你怕过什么啊！”
小蛮子很快就回话了，说：“喂！窦娥小姐住手！我可比窦娥还要冤啊！”
“我怕你。”我说完了觉得这话有些不妥，又赶紧补充道，“我怕你烦！”
然后就给了他一耳光！
“呵呵，”他知趣地说，“那我走。”走到一半他又折回来低声对我说，“下周六我约你和玫瑰滑旱冰，你记得跟她说。”
“可不是？”我也着急，“那小蛮子真是不像话！”佳妮坐到我边上来，给小蛮子发去一句悄悄话说：“勾引未成年少女！该打！”
我没吱声，埋着头给玫瑰写回信。我写了一封好长好长的信，可是关于多米，我却只字未提。
我招手叫佳妮过来看。佳妮咂咂嘴说：“不得了，玫瑰中毒不浅啊！”
第八章 只是一阵风吹过
不一会儿，看到小蛮子送了可儿一朵花，还是一朵红玫瑰，正在微微的点头。
放学刚回家，妈妈就一脸铁青地把我叫到她面前。
一进去我就看到玫瑰，她现在的网名叫“可儿”。顺着名单往下找，很快就看到小蛮子。他们在屏幕上都没有话，显然是在私聊。
“你们班主任刚打过电话给我。”她说，“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在学校都做了些什么？”
“简直比窦娥还冤！”我叹气，随便找台机坐下，进了那个我们常去的聊天室，一气之下，用了“窦娥”的网名。
“读书啊，”我奇怪地说，“还能做什么？”
“怪不得！”佳妮恍然大悟地说，“你妈前两天打电话跟我妈说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越大眼睛里越是放不下人，有这事？”
妈妈把手里的茶杯用力地往桌上一放，水花溅得到处都是，看来她气得不轻。
“就是就是。”我对佳妮诉苦，“他们老土不说，还不许我抗议，我要是一句话不对，跟我拍桌子算是轻的啦，弄不好三天都没有好脸色！”
我惊讶地看着她。
“姨父也真是的，”佳妮说，“做生意挣那么多钱也不替你买台电脑。现在哪个学生没电脑啊，没有电脑怎么行啊！”
“考进重点容易吗？”妈妈痛心疾首地说，“你不好好珍惜，当心连你的一辈子也砸进去！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嘻嘻，”我说，“她家买电脑了，看不上你这个破网吧喽。”
“有那么严重？”我说，“老师都跟你说什么了呀？”我真搞不明白，班主任怎么会突然想起来给我妈妈打电话，有什么事也该先跟我说才对啊。我们的新班主任和我妈妈的年纪差不多，姓叶，据说是全校最严厉也最有成就的老师。但是说实话，从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不喜欢她，总觉得她让人不能亲近，穿衣打扮也太过老土。听说她还是什么研究生。研究生就了不起啊，比起乔真是差远了！
佳妮一看我，说：“怎么就你一个，跟你穿连档裤的那个呢？”
“还要我说，你什么时候把脸皮练得这么厚？光天化日之下和男生打架？我的老天！”妈妈用手撑着额头说，“还有那个多米，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末的时候，妈妈去外婆家了。一个人在家真是无聊，我有些看不进去书，便从家里出来，晃悠到了佳妮那里。
“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还提？再说我那是见义勇为，她没有告诉你吗？多米是我初中班上的同学，一中的老生们欺人太甚，我总不能看着不管啊。”
看得出来，她真的是很开心。
“理直气壮啊，”妈妈说，“这种事你也理直气壮得起来？”
“遵命！”玫瑰说，“莫大姐！”
“什么事？”我问妈妈，“你到底在说什么？”
“快考试了！”我正色说，“少在网上聊天！”
“你少跟我来这套！”妈妈气急败坏，只差没朝我一巴掌扇过来，“做了什么事你还想瞒得过我？不愿意好好读书你就给我待在家里，我还少花两个钱！”
“不必吧！”玫瑰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他只是网友啊，存在于虚拟的世界中，怎么和实实在在的你比呢！”
话不投机半句多。
“不要脸啊！”我下死劲刮她的鼻子，说，“不知羞不要脸啊，看你都在说些什么，你也不怕我不开心啊。吃醋吃醋！拼命吃醋！”
我没再回嘴，想转身进自己的房间。她却喊住我说；“你，跟那个多米，最好马上给我断了，这事我就不告诉你爸爸，不然有你受的！”
“是啊，”玫瑰说，“我也觉得奇怪，才认识，我就觉得他是那么的亲切！”
“没有的事！你胡说什么呀！”
玫瑰一说起小蛮子来就滔滔不绝。我有些酸酸地说：“你连这样的心里话也和他讲啊，你们不过刚刚才认识。”
“有没有我懒得跟你争，总之以后在学校不许再跟他来往。”
“他还给我讲笑话，给我讲道理，说什么我妈妈的家不是我的家，我以后会有自己的家，被别的人填满，不必太在意！”
“妈妈你真好笑，”我说，“你连自己女儿也不相信？”
“呀！”我惊讶地说，“你都背下来了？”
妈妈半信半疑地看着我，我扭头进了自己的小屋。再说下去，我想我一定是要哭出来了。我知道妈妈心里想的是什么，也知道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这方面的事。
“对啊，莫丽真聪明。我们聊得好开心。我还看到他在BBS上写的诗了，谁是千年前高山上的一朵雪莲，谁是遥远星河里的一点点，谁是我今晚酒壶边的红颜知己，扣弦而歌的人，已渐渐走远……’写得不错呢。”
可是我觉得委屈，我和多米真的没有什么呀，如果要说真的有点什么的话，那也只是在我一个人的心里，悄悄的难道也不可以吗？
“小蛮子呗。”
这些想法真累人。我恨不得把它们一股脑儿从脑子里抓出来，扔到垃圾堆里去。我坐到书桌前，逼自己看书，马上又是好几门课的的摸底测验，我可不想输给谁。
“昨晚我上网了，”玫瑰悄悄而诡秘地对我说：“你猜我遇到谁来着？”
书还没翻开呢，妈妈的头又探进来了：“莫丽我跟你说，无风不起浪，不是我不相信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做妈妈的能没有责任吗？”
“同病相怜！”我说。
三长两短？
第二天跟玫瑰说起这事，玫瑰点头说：“我妈妈现在也是在更年期，做事真的不着四六，让人弄不明白，动不动就板着一张脸。”
我的老天！我可不敢评价她不会用成语，只好不理她，装作没听见。
“好。”我点头。直后悔自己不该说她不懂网络什么的。
我不理她，她就接着说，一大堆的道理一大堆的利害关系，好像不把我的脑子洗过来便誓不罢休。我给念叨得头疼，趁着她去厨房看汤有没有熬好的时候偷偷从家里溜了出来。走了不远就听到她在阳台上高声唤我的名字，我没有回头，飞快地跑掉了。
“她在家闲着脾气是大点，有什么事你尽量顺着她。”爸爸叮嘱我说。
其实我也无处可去，就是心里烦。
“没有的事！”我赶紧申明，“我怎么会惹她生气？”
我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秋天的黄昏有一些温情脉脉，远远的天白花花的亮着，给人刚刚天亮的错觉。我其实一直都是一个不喜欢思想的女孩，喜欢坦荡的现实和自在的友情，内心的交错复杂让我觉得自己不像自己，懊恼得要命，也无措得要命。
爸爸朝我走过来，质问我说：“是你惹你妈妈生气了？”
还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妈妈没理我们，进了卧室关了门。
但这个时间玫瑰应该在上晚自习，我找不到她的。想了半天，我拨了一个电话到佳妮的网吧，她尖叫着说：“你在哪里啦，你妈妈往我这里打了十个电话都不止了，你再不回家她肯定拨110。”
“嘿！”爸爸说，“更年期啊，越说你越来劲？”
“佳妮，我烦。”我说。
“不能看就别看！”妈妈把沙发垫子往地上狠狠一扔说，“从明天起我就出去找事做，你们没吃的没穿的不要找我！”
“什么事告诉姐姐。”佳妮的声音分外的亲切。
“你们这么吵我怎么看书？”我说，“休战吧，看看电视！”
“要是知道是什么事，”我说，“也许我不会这么烦。”
“去！”爸爸朝我摆手说，“这里没你的事，看你的书去！”
“这样，”佳妮在那边沉默一下说，“丁香路的‘时光倒流’是个不错的咖啡屋，我们到那里聊聊？”
其实爸爸和妈妈是挺恩爱的，很少吵架，我一看气氛不对，赶紧出去劝：“都这么大两个人了，有什么是不能好好说的呢？”
“你不做生意？”
“你莫名其妙！”爸爸也火了，嗓门提得老高。
“有什么比妹妹重要？”佳妮窝心地说，“你先到那里等我，我安排一下手里的事随后就到。”
“有没有干你清楚！”
丁香路可算是我们这里的“休闲一条街”。大大小小的咖啡屋，酒吧，卡拉OK厅随处都是。这里我很少来过，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佳妮所说的那间“时光倒流”。从外观看的确是相当有品位的一个地方，可是我犹疑了半天也没敢进去，只好在门口等佳妮。好在她没过多久就到了，骑着她心爱的小轻骑，猝不及防地冲到我面前：“怎么，不敢进去？”
“我干什么了！”爸爸说，“我又没有干什么！”
我做出一副苦瓜脸。
妈妈对爸爸喊道：“能挣钱了不起啊，能挣钱也不能代表你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
她下了车拉我进门。老板是个和佳妮差不多大的女孩，原来她们很熟，嘻嘻哈哈地打招呼，还亲热地抱了抱。我想再过几年，等我和她们一样大的时候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有运气也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而不必在乎别人的眼光。未来真是扑朔迷离，那么长的路才走了一小半，就整个迷失了方向，看来我真不是一般的笨。
我吐吐舌头，进我的房间看书。没一会儿爸爸回来了，他和妈妈才说了几句话两人就吵了起来。
佳妮指着她对我说：“叫翠微姐。”然后指着我对她说，“我妹妹，莫丽小姐。”
又是吵吵嚷嚷的电视剧，一个女人声泪俱下地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像中了邪一般。所不同的是妈妈不哭了，板着一张脸。我知道是我说错了话，下岗后的妈妈非常的脆弱，简直不能得罪。
“翠微姐。”我甜甜地叫。
说完就看她的电视去了。
“莫丽真乖，”翠微笑着说，“姐姐请你吃香蕉船。”
“笑话你妈？”妈妈气呼呼地把报纸一合：“鬼样，念点书还成了精了！”
“那敢情好，”佳妮说，“再找个安静的地方，我和莫丽有心事要说。”
“算啦，”我说，“跟你说不清，你以为上网就是聊天啊，在网上还不知道可以做多少事呢，现在是互联网时代，跟不上是要被人笑话的！”
“不吃香蕉船！”我老三老四地说，“来杯苦丁茶，越苦越好！”
“女—中—学—生—上—网—聊—天—上—当—受—骗！”妈妈拿着手中的报纸，一字一句地念给我听说，“我正看到这篇文章，别以为你妈不懂，唬我？”
翠微和佳妮一起哈哈大笑。佳妮说：“半大的丫头就是这样，就怕别人以为她不够成熟。变着花样证明自己！”
我是真的觉得玫瑰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那老爸天天在外喝酒谈生意，有跟没有没啥两样的，这不，她晚上还打来电话，兴高采烈地告诉我她继父给她买了新电脑。我心里真有些酸溜溜的，挂了电话我就对妈妈说：“瞧人家玫瑰的家长多开明，特意在这个时候给她买电脑让她上网冲浪，你们呢，偏偏还不许我去佳妮那里！真够落伍不是？”
口气似我妈。
“这么狠心？”我说，“死心眼！”
翠微果然给我端来苦丁茶，我拼命喝了一大口，不准自己露出难受的表情。
“呸呸呸！”玫瑰说，“我永远也不会叫他爸爸。”
佳妮看着我说：“莫非莫丽真的长大了？”
“不花白不花，”我说，“叫他一声爸爸他保管觉得值，有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他还不是前世修来的福啊？”
“别提，”我说，“我冤着呢。”
“还没去办包月呢，”玫瑰说，“我可不想花他太多的钱。”
“姨妈急得要撞墙。”佳妮说，“以前对我最不放心，现在却逼我前来刺探情报，还要我负责安全送你回家。”
“你继父不是给你买电脑了吗？”我说：“那么高级的电脑让它闲着做什么，在家上网不好吗？”
“跟我妈永远说不清，她在家闲着总嫌世道太平无事可做。”
“可别！”玫瑰慌忙解释说，“网友而已，我和他才聊过一次，说着玩玩啊。”
“是否偏激？”佳妮说，“有心里话不妨对我讲，我不会泄密，你大可放心。”
“我吃醋。”我板着脸说。
“哪有。”我把帮多米打架的事告诉佳妮，然后说：“这是这样，做点好事，人人都以为我爱上了某某某。”
“是啊。”玫瑰皮厚地说，“有什么不可以吗？”说完了偎着我笑。看来她还真的是想他了，一个网上没见过面的陌生人，一个怪怪的名字，小蛮子。
“我也这么以为。”佳妮看着我说，“莫丽你也许自己都不知道，说起他的时候，你的语气和眼神都变了呀。”
“是想那个小蛮子了吧？”我说。
佳妮说中我的要害，我在瞬间满脸通红。苦丁茶的苦味在唇齿之间萦绕，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也不是啦，”玫瑰说，“烦，就想上网聊聊天。”
“可怜的莫丽，”佳妮说，“你要看淡些，喜欢上一个人是很正常的事，就像一阵风吹过湖面，风一过，吹皱的湖水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我竖起大姆指说：“高手就是高手，越临阵越是风度翩翩！”
“真的吗？”
相比之下，一向紧张的玫瑰倒是轻松，有一天还央我带她到佳妮的网吧去休闲休闲。
“当然真的。我十八岁爱上一个男生，以为一辈子就只会喜欢他了。可是二十岁的时候我就爱上了别人，跟他分手的时候我以为我会死去，可是我依然活得好好的。现在，我又恋爱了，很幸福哦。”
不知道从哪一天起，教室里的气氛开始变得凝重，大家都埋着头拼了命的看书，开玩笑的人少了。就连多米，也变得要了命的老实。
“佳妮，你真是水性扬花。”我终于找到了报复的机会。
我要是考不上一中，就会跟玫瑰分开了，我说什么也要努力。
“爱情就是这样，”佳妮说，“有时你自己都搞不清是怎么一回事。”
中考就要来了。按照我那点可怜的想像力，我不知道高中生活会是什么样子。我好像对未来一直都没有过多的期望，有些傻傻的木木的。不像玫瑰，她拼了命的想赶快离开这所学校。对高中生活充满向往和期待。其实在哪里不是一样的呢，关键是要有能说心里话的好朋友。不孤单才最好。
“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终于对佳妮说了真心话，“我讨厌这种感觉，真是莫名其妙到了极点。”
第三章 玫瑰好像“网恋”啦
“那就别去想清楚究竟怎么了。”佳妮说，“莫丽不是一直有个优点吗，那就是洒脱！”
真是无聊！！
“想不通的事怎么洒脱？”
真是讨厌！
“看来你真的是喜欢上了他哦。”佳妮嘿嘿地笑，“有人让你开窍也不是件坏事啊。”
也许是想讨玫瑰的好，故意来巴结我。
“可是他喜欢的是玫瑰，靠近我不过是靠近玫瑰最好的理由。”我低下头，在不知不觉中流露失落。
这个多米，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那就永远别让他知道你的想法。”佳妮说，“相信我，好男孩比比皆是，最关键的是，他得把我们莫丽捧在掌心，心里只有莫丽才行。”
“您多虑了！”我朝着妈妈一哈腰，“小心老得快！”说完赶紧进了我的小屋，把门关起来，把妈妈担心的眼神和莫名其妙的想法一并关在门外。
从来没有人和我直露地说过这样的话题。虽然一直和佳妮之间很随便，我还是有些承受不了这份羞涩，好半天才说，“嗯，我知道。”
“莫丽！”妈妈喊住我，“可别想瞒着我做什么事，我一眼就可以看穿你！学习最紧要的关头了，你可不许瞎来。”
“清者自清。”佳妮说，“至于姨妈，你顺着她保证没事，不爱听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我就这样对付我爸，屡试不爽！”
“那我看书去了。”我懒洋洋地说。
“那么来份香蕉船。”我环顾四周说，“不然白来这里一趟。”
“我想什么了？”妈妈不讲理地说，“看你紧张得！”
佳妮莞尔。
”
第九章 一夜长大
“哎呀，妈妈！你想哪里去了！”我赶快解释说，“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的啊？
玫瑰打来电话，说小蛮子写给她的信丢了。她甚至没有来得及看。
“家里的电话号码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妈妈生气地说，“半大的小孩心思最多，整天想东想西的。”
这个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什么也没说。”我说，“他神经病，别理他。”
我真有些不信，疑心她太想小蛮子以至于出现幻觉，不客气地说：“玫瑰你别不是在做梦吧，我看你要小心了，不行得去看医生！”
“他跟你说什么？”妈妈好紧张。
“莫丽我够伤心了，你说两句好听的行不行？”她拖着哭腔，声音委屈而低微，看来是真的。我赶紧顾左右而言它：“还收到多米的信吧？”
“我们班一个神经病男生。”我耸耸肩说。
“你怎么知道？”
回过头，妈妈正以审视的目光看着我。
“他先给我审过的么。玫瑰的艳福不浅啊！”其实多米给她的信我压根就没看过，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吹牛。
我捏着听筒看了半天才将它放回原位。这个多米，真不是一般的神经。
“臭莫丽。”她不满意我转开话题，骂我说，“早知道不打电话给你，省五毛钱买个馒头吃。”
“信不信随便你，反正我说过对不起了。”他说完，嗒地一声挂了电话。
“是省五毛钱买邮票写情书吧。不过偷看他人的信是犯法的，你若知道是谁干的，别放过她。”我哄她。
我不相信地说：“你真的是多米那个家伙？”
“我只想知道那封信写了什么。”她的要求真是低到了极点。
“天下有我多米不知道的事？”他又得意起来：“不过，我打电话是来跟你说声对不起的，今天不该捉弄你。你大人有大量，不计小人过！”
“别挂在心上了，让小蛮子再写一封就是，他敢不写？”
“你打电话来做什么？”我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电话号码的？”
她在那边好像叹息了一声，仓促地跟说我了声再见，就挂了电话。
“多米啊，”那边说，“没听出来我的声音？”
其实不怪我，鞭长莫及啊。我们要是还在一个班，我绝不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玫瑰，听到是个男生的声音，半天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说：“谁啊？”
看来她们学校的高材生们真的是很难相处。这种偷人信的缺德事也做得出来。
电话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是妈妈接的，很少有男生打电话到我家，妈妈有些狐疑地高声叫我接电话。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把这事告诉了多米，他听了后了然于胸地说：“我知道是谁干的，她们宿舍有个姓许的，自认为自己是美女了不起。常常找玫瑰的碴。”
那时是晚上八点，我正在我的书桌前研究白天的数学试卷。再想着白天的事，还是觉得丢脸，心里恨恨的。拿了日记出来写，又发现没什么好写的，我本来就不喜欢写日记，都是给玫瑰逼的，再说不快乐的事，我更是不愿意写下它。
我没想到多米连这个都知道，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强作欢颜地说：“看来你比我还要了解她哦。”
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那天晚上，我会接到多米的电话。
“关心一个人才会了解一个人。”多米振振有词。
瞧，我是一个多么没有原则的女生啊，没有原则，没有个性，活该受这样的折磨和煎熬。不是吗？
“是啊，是啊，你真是有心人。”我没食欲，把饭盒里的饭捣得到处都是。
但是我知道，这是我不希望的结局。
“难道你在吃醋？”多米嘻皮笑脸。
我不怪玫瑰。
“是啊，是啊，”我点着头说，“我吃醋。”
我的心里真的很难受，我最难受的是，我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而难受，是因为自己被戏弄呢，还是因为戏弄我的那个人被伤害。
“那我帮你去找食堂里的师傅要点？”他一边说一做起身状。
男生们哄的一声嘘叫起来，女生们则拼了命的笑。多米终于像一只斗败了的狮子，得意洋洋的神色荡然无存，脸色灰败地坐到了位子上。
我咯咯地笑着说：“别为了玫瑰讨好我，我不领情。”
“你像一只苍蝇。”玫瑰加重了语气，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更加清楚明白地说道。
“看你说的！我可是真的关心你。”
“你说什么？”多米看着玫瑰，似乎没听清，“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你刚才说关心一个人就会了解一个人。那你知道我有多少根头发？”我无理取闹。
玫瑰骂得干脆而又利落，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我也没哭了，抬起头来看。
多米却正经八百地说：“N根，早上起来掉了五根，便是N减五根。”
然后我就听到玫瑰骂了他两个字：“苍蝇！”
我嘻嘻地笑，拿起手里的饭勺欲敲他的头。可是我并没有敲下去，笑容也在嘴边僵住了。因为我在抬头的刹那看到一个人，她就站在食堂的门口，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愤怒，直直地看着我。
“是的，乔老师。”多米油腔滑调地回他说，“您真理解我们。”
我的脑子轰轰乱响了一阵。
乔又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的，我听到他充满讽刺的声音：“有意思啊，”他说，“你们一天一场戏，是想给初中生活留下美好的记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妈妈。
没有人来劝我，我也不想有谁来劝我，我这人有个毛病，不劝反而好，越劝我越是止不住。我趴在那里无休无止地哭着，听到自己的哭声，非常的难听而且陌生。那边玫瑰好像还在和多米理论，多米好像还在笑，彻头彻尾的胜利者姿态。
在她的旁边，是班主任叶。
我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趴着伤心地哭起来。
叶招手示意我过去，多米问我：“出了什么事？”
“哈哈哈……”他压根听不进去，笑得前仰后合，并振振有词地说：“不关我事，谁让她嘴馋来着？”
我没答，站起身来磨磨蹭蹭地走，多米的眼光质询地跟过来。在妈妈和叶的那种眼神下，我感觉自己差点就要死去。
“多米，”玫瑰喝斥他，“你太过分了！”
在叶的办公室里，我像是一个被警察抓住其实什么也没偷的贼。心里充满了屈辱和失望。没想到妈妈竟会到学校来监视我。我知道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因为她亲眼看到我和男生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饭，看到我们嘻笑打骂。这些事实已足够让她认为女儿堕落了。
男生们轰堂大笑，其中数多米的笑声最为粗嘎和得意：“哈哈哈……哈哈哈……整人玩具，没见识过吧？”一边说一边还把那该死的口香糖在我面前舞过来扬过去，得意非凡。
我最痛苦的还不是这个，我只怕多米会因此而瞧不起我。
玫瑰赶紧跑过我扶我。我吓得腿发软，心里余悸未消，又气又恨。好半天才站起身来。我感到自己脸红红的，真是丢脸啊，我莫丽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丢过脸呢。
叶说：“莫丽我知道你有个性，但是你要知道，很多时候个性不是表现在这个方面的。”
我当着他的面抽出口香糖来，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抽出的竟然是一只蟑螂，那黑黑的小东西，忽地一下跳到我的手背上，我的妈呀，我最怕的就是这玩艺，吓得尖声大叫，当场跌坐在地！
“那该表现在哪方向？”我问。
玫瑰别过头去不理他。我却一把抢过一根来，不吃白不吃，跟这种人客气什么！
“莫丽，你怎么和老师说话？”妈妈气得直朝我瞪眼珠子。
“两位小姐别动怒。”多米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口香糖来，递给我们说：“来一块？消消气！”
我从此不再吱声，任由她们说去，让她们重重的一拳拳打到棉花上。用武学上的话来说，这叫“无招胜有招”。就这样一直挨到上课铃声响起，叶无奈地挥手让我去教室，因为第一堂课有测验，是误不得的。
“是啊，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玫瑰附和说。
我飞奔至教室，大家都看着我，我装做若无其事地坐到我的位子上，恍恍惚惚地考试，脑子里却怎么也去不掉妈妈看我时痛心疾首的目光以及她们所加给我的莫须有的罪名。
我瞪他一眼，笑着地对玫瑰说：“你真倒霉，怎么和这么恶心的人坐在一起。”
一张试卷做了等于没做。
没等玫瑰回答多米就在一旁插嘴说：“别问了，我想你也满意不到哪里去。”他一边说一边在嘴里嚼着一支口香糖，嚼得吧唧吧唧的，活宝一般。
又熬过两堂课，好不容易等到放学，大家呼啦啦全走光了，多米过来问我说：“对不起啊，看来我给你带来不少的麻烦。”
下课后我趴到她桌边问她说：“分数不满意？”
“没有的事。”我拉下脸说，“别抬举自己。”
我的成绩还行，比我自己想像中的还要高出好几分。老师总结了一下这次考试的情况，然后说有好多同学这次都没有发挥好，快到关键时候了这成绩可不能忽上忽下啊。我看了看玫瑰，她听了这话，背挺得直直的，很僵硬很不放松，就知道她考得不怎么样。
“我知道还是你上次帮我的事，”多米说，“其实叶也找我谈过，我一笑了之。你也别放在心上，女人就是会捕风捉影。”
第一堂课是数学，评卷。
我看着他。
想到这里，我真的理解玫瑰那些遮遮掩掩的日记。
他赶快摆手说：“当然你排除在外！”
从这点来说我还是相信，友谊其实也并不是要时时腻在一起，有一些些完全属于自己的时光和快乐，也未尝不可啊。
“烦。”我背着大书包往外走，他也背着大书包一路跟过来。也许是怕再给我惹麻烦，他加快了脚步越过我往前走远了，只转头留下一句话：“骑车慢些哦。”
我非常喜欢早上骑车上学的这段时光，所以我宁可不睡懒觉提早出门，路上的车和人都不算太多，空气里有说不出的怡人香味，天高高的，高兴起来猛蹬几下车，飘飘飞飞的刹那可以感觉自己像风筝。
多米对我很少这么认真地说话，看着他的背影，我的心里暖暖地浮起一些东西，曾有的委屈变得像被慢慢融化的坚冰，也有了勇气去面对家里等待着我的那场狂风暴雨。
我哈哈笑着出门，车骑成S形，像一条鱼，慢慢朝学校的方向游去。
可是从我进了家门妈妈就在不停的忙碌，打了好几个电话，到阳台上去收衣服，喂了小猫再喂金鱼，把我彻底晾在一边。我反倒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进了自己的房间，拿出一本书来装模作样地看。
妈妈看着他的背影叹息说：“日子黑白颠倒，不用出国就成了个外国人，真是值得！”
“明天起你不用去上课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在外面扬声说道。
爸爸拿起桌上的筷子狠狠地敲了一下我的脑门，进房间睡觉去了。
“为什么？”我问。
“用什么打？”我嘻皮笑脸地拿着软绵绵的油条说，“难道用它？”
“为什么？”妈妈走到门口来看着我，“你还嫌不够丢脸？”
爸爸也附和说：“是啊，考不上我打断你的腿！”
“当然。”我说，“除了被你们无中生有的抓进办公室，我没做什么丢脸的事。”
妈妈把豆浆端给我，嗔怪地说：“懂这些做什么？好好复习迎考才是正经！”
“你的脸皮已厚到无可救药。”妈妈恨恨地说，“我懒得跟你说，等你爸爸回来你再把你的那些大道理讲给他听。”
“输好啊，”我说，“输了你才有工程做啊，有工程做才有钱赚啊，这点道理你以为我不懂？”
可是爸爸迟迟也没有回来，呼他不回，手机好像也关了。妈妈失去主心骨的样子在家里转来转去。过了一会儿她又绕到我面前来，很大声地对我说道：“你给我写个保证书！”
“气我？你就不能问赢了没有？”
我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第二天一早，我啃着一根油条对刚刚进门的爸爸说：“早！昨晚输了没？”
她补充说：“保证今后不和那个男生来往。不然我不会再让你去学校。”
自从爸爸下了海，妈妈下了岗，这样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我觉得妈妈真是好笑到了极点，不过我忍着怒气说：“我向你保证三十岁前绝不恋爱，你是不是更放心一些？”
但是我和妈妈都不能说他，因为他每个月给妈妈交不少的钱，维持着这个家的开销。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个我懂。但我却怀念小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围坐在电视机前，其乐融融的样子，妈妈一看电视剧就哭个不歇，忙得我和爸爸又是递毛巾又是递茶水的。
“我会被你活活气死。”她声嘶力竭。
老爸不在家，他总是这样，常常在别人该去上班的时候打着呵欠回来睡觉。
“是你自找的。”我实在忍无可忍。
因为我知道，自从妈妈下岗后，我就成了她惟一的希望。
“你说什么？”她惊讶地看着我，“你就是这样跟你妈妈说话？”
吃过饭我就回到自己的小房间看书。其实我看书还是相当拼命的，因为我很想考上一中，想继续和玫瑰一起上课一起放学，想让妈妈脸上有光。
“你不可理喻。”我低着头说。
隔壁的男孩林一凡和我同年级，也要参加中考了，他妈妈每天逼着他喝两碗鱼汤，说是喝了后记性会好，搞得林一凡一看到鱼就反胃，对着他妈大喊大叫说再让他喝鱼汤他就罢考！从这一点来说我妈妈算是通情达理的人，从来不逼着我吃什么东西，而且把每天的晚餐调理得有滋有味，我能不让她满意和放心吗？
好像经过了很长时间的静寂，我听到她的一声大吼：“滚！你给我滚！我就当没养你这个女儿！”
“嗯，”我说，“我保证。”
求之不得！我背起书包，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可不能输给林一凡。”
又是无处可去。
“有。”我硬撑着答，这么晚了可不能让她不开心。
这一次我甚至不再有找人倾诉的愿望，一个人怏怏地搭上一班公车，随它带我去什么地方。我真的不想回家看妈妈的脸色，士可杀不可辱，我受够了！
也许是饿了，晚饭吃得特别香，我一边吃妈妈一边满意地看着我，问我：“有把握考上一中吗？”
夜色如水，华灯初上，车内人不多，显得空荡荡的。我坐在公车的最后一排。木然地看窗外深秋的景色，想着和妈妈的这场争吵，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想着对妈妈所下的那个“保证”，想着自己真的是个普通的女孩，想着也许真的到了三十岁，也不会有男孩子爱上我，心里伤感到了极致。
我的妈妈就是这样一个有趣的人。而且心灵手巧，我们家不用花很多的钱就可以被她装饰得很漂亮。我去看过玫瑰家的新房子，虽然很大，但绝对不像我家这么有特色。玫瑰的小房间布置得像娇气的小公主住的闺房，我不喜欢，我倒是喜欢妈妈给我选的蓝色小碎花的窗帘，初夏的风将它缓缓的吹起，我要是学习累了，就盯着它看好一会儿，要不就翻出随身听来听歌。我比较喜欢听快歌和有趣的歌，比如李心洁的《裙摆摇摇》蔡依林的《布拉格广场》什么的。这一点我和玫瑰又是截然不同，她喜欢的都是那种软绵绵的情歌，让人听了不哭都觉得对不住自己，什么《最熟悉的陌生人》啦，什么什么《消失的城堡》啦，哭哭啼啼的，反正我是没心思听。
原来我和玫瑰一样，在心里，也有着一个柔软而不可碰的脆弱之处，只是到了最近，我才发现而已。
“鬼样！”妈妈说，“快吃饭吧，饿晕了什么都是白搭！”
公车带着轻微的喘息在某站停留下来，路灯下的一辆红色夏利进入我的视线，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正在飞快地往里钻。男人的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女人的腰，女人回过头来娇俏地一笑。那是个年轻而漂亮的女子，我不认识。
“可不，心情如何对考试发挥得好不好非常有用呢。所以啊，这段时间您千万不能骂我，误了考试不值得呢。”
但我认识那个男人，他是我爸爸。
“可不能误了考试啊，就要中考了，什么也不比这个重要啊。”妈妈说，“你是要好好劝劝玫瑰。”
我迅速地跳下车，但夏利已绝尘而去，很快地消失在车水马龙里。我的眼前一片迷蒙，什么也看不清。
“是啊。”
我突然想到了妈妈，也许她正在家里一遍一遍地拔打着爸爸的电话。她的眼角已有了明显的皱纹，头发凌乱，除了失去青春，失去女儿的信任，她还在面临着更可怕的失去。
“这孩子，”妈妈说，“就为她妈妈结婚的事？”
她的世界里只有我和爸爸，可是我和爸爸的世界，都有了别人的存在。
“玫瑰心情不好，我陪陪她来着。”
我的老天！
“那还不老实招供？”妈妈得意起来，脸色一板。
我想妈妈一定是有所察觉的，难怪她最近的情绪会如此的不正常。想到这里，我的心尖锐地疼了一下，然后，我就决定回家。
我的妈妈真是厉害的角色，我缴械投降，搂住她说：“知女莫若母，我服！”
我刚按响门铃门就一下子开了，仿佛她就一直站在门边。看到是我，她的脸上是非常惊讶的那种表情，眼睛红肿，显然哭过。
“补完课你会是这种神色？早蔫蔫的了。”妈妈说，“想骗我你还要再多吃几年干饭！”
“对不起妈妈。”我低下头说，“我错了。”
“赌咒发誓，”我说，“和玫瑰一起补课来着。”
她一把把我揽进门内。我和她紧紧拥抱，我在她的耳边说：“妈妈你要相信我，我保证不做让你丢脸的事。”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妈妈很不满意地盯着我说：“你玩得够野啊。”
“你要是没出息，”妈妈说，“我真不想活了。”
但是说真的，也有点好玩，真是又气又笑。
“我保证。”我迁就地说，“我这就写保证书。”
我看着她的背影，真恨不得一块砖头扔过去。真没见过比他皮更厚的男生。
第二天早上是星期六，我没有睡懒觉，可是我起来的时候妈妈已经出去买菜了。爸爸开门进来，一脸的疲惫之色。我不动声色地说：“爸爸，我昨晚看到你了。”
“这就去死！你放心。”他朝我懒洋洋地一摆手，终于摇摇晃晃的走了。
他有些做贼心虚地看着我。
“死多米！”我冲着他大喊大叫，“你个流氓，你去死！”
“爸爸，”我把头别开，问他，“你还爱我和妈妈吗？”
“哎！”他恍然大悟地说，“那我们在一起倒是挺合适的，我不用唱单身情歌，你也不用做一辈子的老姑娘！”
他想也没想地说：“当然。”然后又说：“那……只是一个客户而已。”
“你这样的男生，”我反唇相讥，“也别想找到好老婆！”
“放心，我不会告诉妈妈。”我说，“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你这种女生，”他看着我摇摇头，桤人忧天地说，“我担心你以后嫁不出去哦。”
我在爸爸的眼睛里看到一个成熟的自己。
“叫爷爷！”对付这种人就要粗鲁才行。
我已长大，一夜长大。
“那叫什么？”
第十章 这个结局也不错呵
“尽管放马过来！”我才不怕，“怕你不叫莫丽！”
期末考快来的那一阵，我很拼命的念书。
“等到毕业了，想气都气不了。”他转过头来对我说，也许是觉得自己有点真情流露，马上又油腔滑调地说，“你这么义气，那我就气你好了，气到你吃不好睡不香。”
多米说：“莫丽，你真变了个样。”
“多米！”我喊住他说，“我警告你，你少气玫瑰，不然我饶不了你。”
“我本来就是好学生，”我说，“以后还会更好。”
终于等到他说：“那我走了，知道她没事，我就放心了。”
“是什么令你脱胎骨？”他问我。
我差点被他气晕。
“莫管！”我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他捏捏脸皮说：“我皮厚吗？我捏着不厚啊！”
他啧啧赞叹着走开。我努力不去看他的背影。
“还有就是皮不要这么厚！”
妈妈每天给我做很可口的饭菜，用保温桶装好带到学校，我常常一边吃一边看书，闹哄哄的食堂和面对面的说说笑笑已成为永远的过去式。
“还有呢？”他脸皮很厚地说，“敬请赐教！”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在期末考中拿到相当不错的成绩，非常的扬眉吐气。
“想要让玫瑰对你有好感，”我说，“首先要把头发梳好。”
最高兴的人当然是妈妈，而且爸爸晚上的应酬也一下子少了许多，有空的时候，还常常陪她看看电视剧。我也很遵守我的诺言，那天的事，对妈妈只字未提。
“你们俩好得像一个人，”多米讨好地说，“可是你们性格并不一样啊。”他在我面前晃晃悠悠的站着，站没站相，头发乱乱的，像是三天没睡好觉。我忍不住笑出来。他很紧张地问我：“你笑什么？”
妈妈说：“悬崖勒马，多庆幸。”
“那当然。”
我不想和她争论，主要是不想让她伤心。
“你等她？”
玫瑰的生日快到了，我满大街找适合的礼物，也不知道买什么好，到佳妮那里求助。佳妮说：“买香水，而且要名牌的，女孩子香香的才可爱啦。”说完塞给我一百元钱作为赞助。我拼命的抱她表示感谢。
“喂喂喂！”我说，“关你什么事呀，回家吧，闲事少管！”
佳妮笑笑。她刚刚从东北回来不久，去见过她的网友了。她这一走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姨妈对着我妈哭诉说：“那地方出门都是冻掉耳朵，佳妮要是真嫁过去了，我这后半辈子就不活了。”只是谁也没想到佳妮只去了三天就回来了，关于网友的事一字不提，当然也没有人敢问她。只有我们两个在的时候，她跟我说过一句话：“网恋无聊，不可信。”
“她什么都好，就是爱哭，动不动就哭。真想不通为什么。”多米叹息。
就在这个时候，玫瑰却打电话告诉我她就要和小蛮子见面啦。小蛮子答应来给她过生日！
“你对她够了解！”我冷冷地说。
“天啊，那可不是一般的刺激！”我惊呼，“你可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关心一下也不可以？不过她最近心绪好像总是不宁，我估计着要被乔老爷骂喽。”多米胸有成竹地说，“我跟你打赌，她现在一定在教室里哭得稀里哗啦。”
“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玫瑰伤感地说，“这样结束也好。”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怎么就一定是结束，是一种新的开始也不一定啊！玫瑰，我真是羡慕你哦，你简直是活在童话里。”
“她又被乔逮住了开小灶？”多米问。
“这个世界没有童话，是小蛮子说的。”她叹息。
这话我爱听，当即笑眯眯地说：“算了，饶你一次！”
“你把他的话当圣旨？”我抢白她说，“你怎么可能忘得了他？”
“少来，”多米说，“你莫丽怕过什么啊。”
“莫丽，你不懂爱一个人的感觉。”
“鬼一样！”我骂他，“也不怕我有心脏病？”
“你怎知我不懂？”话出口我又有些后悔了，玫瑰特敏感，听出点什么来可不好。好在她没在意，问我：“明天陪我好不？我好紧张。”
仔细一看，竟是多米。
“不介意我做电灯泡？”
正胡想着呢，一个人影窜到我面前来，吓我大一跳。
“别。”玫瑰虚弱地说，“你得替我撑着。”
我在校园里漫无目的的闲逛。想到也许就要离开这里了，心里却一点儿留恋的感觉也没有。我妈拼了命的希望我考上一中，天天在我耳朵边上说只要我的成绩有玫瑰一半她就高兴了。其实我的成绩也不是太差，在班里怎么着也能混个前十名。我是不够用功，但是我脑子够用啊，一点就通，不是吹，同学们都这么说。
我连忙说好。
那天放学，玫瑰又被乔留了下来。
爱情啊！好在我只是在边缘溜了一圈，要是像玫瑰这样深陷其中，我没准儿真要得精神病。
第二章 苍蝇事件
玫瑰的电话刚挂下，电话就又响了，接起来，竟是多米。好在妈妈不在家，我没好气地说：“拜托，不要随便往女生家里打电话。”
都怪那该死的大虾子！
“哦哦，对不起。”他很认真地道歉，然后说，“明天是玫瑰的生日，你说我送点什么礼物好呢？”
瞧我这脸丢得！
“明天玫瑰要见她的网友。”我说。
我差点没倒在马桶边上。
多米沉默了一下说，“那我亲口对她说声生日快乐可以吗？你告诉我时间，我在她家小区外的游乐场等她。”
“我看你慌慌张张的，还以为……都这么大了，做事还是这么不着四六！”妈妈唠叨着，好不容易替我把门带上了。
“多米，你可真够痴心。”
我吓得一激灵：“怎，怎么会？”
“嘿嘿，”他笑着说，“早死心了。”
妈妈一点礼貌也不讲，把门一把推开，说：“莫丽你没有拉肚子吧。”
“真的？”我不信。
我被自己狠狠地吓了一跳，赶紧把日记本的那一页给撕掉了。撕得粉碎还觉得不行，又跑到卫生间去把碎纸丢到马桶里。
“我们是好同学啊，你，玫瑰，还有我，三年的同窗情谊么。”他欲盖弥彰。
原来，竟是那只大虾子。
“能想通就好。”我说，“这样的年纪老为这些事愁不值得。”
写着写着我写不下去了，于是开始在日记本上胡画，画着画着有个头像出来了，我怎么看怎么觉得熟。
“是啊是啊，”他沉默了一下说：“做朋友也许轻松许多，就像我和你。”
回到家里做完作业，我心血来潮地翻出日记本来。其实我不喜欢写日记，不像玫瑰，成天都在她心爱的本子上划来划去的，写的时候还遮摭掩掩生怕被人看到。但是玫瑰吓我说如果现在不写日记到老了的时候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一辈子多没意思啊。我觉得她这话也说得对，老了翻自己年轻的时候写的东西一定很好笑的哦，于是我也装模做样的写日记，没有文采，纯属应付。
多米的话说得真切，我于是说：“好吧，我替你安排。”
佳妮笑呵呵地下逐客令说：“跟你说你也不懂，快叫上玫瑰，你们该回家喽，晚了我又要连带被骂，适可而止吧。”
第二天我如约而去玫瑰家。她正在家里和妈妈继父说说笑笑，十七岁的脸上洋溢着骄傲的幸福和快乐。我调皮地对她妈妈一弯腰说：“您要是没意见。我想约您女儿出去过一个浪漫的十七岁。”
“你有心事？”我呆头呆脑地问她。
“去吧，去吧。”她妈妈挥挥手说，“不过要早点回来。”
“你是没心事，”佳妮看着我说，“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我们莫丽更幸福的女孩子。真让人羡慕。”
我掏出生日礼物给她，她直埋怨我阔气，但也看得出来非常的高兴，将香水点到脖子和耳尖上。她轻笑着说：“一会儿给小蛮子，让他也替我洒场香水雨！那就和《第一次亲蜜接触》完全相同了呃，只是我不要像轻舞飞扬那么短命，我要和我喜欢的人一起活到八十岁！”说完了有些不好意思，笑着倒到我身上来。
我才不生气，扁扁嘴说：“反正我对聊天没兴趣。”
“你真的要见小蛮子吗？”我试探地问她，“不想想佳妮的结局？”
“你这是最初级的聊天水平。”佳妮抨击我。
“为什么不？”她嘴硬，“我和小蛮子之间与佳妮跟他的男朋友之间是不同的。”
“最爽的是可以打人，打到天昏地暗也不犯法！”我嘿嘿地笑。
“还有，多米在小区门口的游乐场里等你。他说要亲口对你说声生日快乐。”
“好在网络可以弥补一些不快乐，在网上没有人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佳妮说，“令弧冲，张柏芝，大款，博士，美女，帅哥，想自己是什么就是什么！”
“他这人，为什么不打个电话？”
“可不是！”我也装老练。
“我们去看看吧，”我说，“我是理解他的。”
佳妮吐吐舌头。老三老四地说：“人生不如意之事七八九啊。”
“好吧。”玫瑰说。
“可别提，”我紧张地说，“这事一提她准爆炸！”
他们谈话的时候，我在小区的边上无所事事地溜达。冬天已接近尾声，风吹在脸上，已不是硬生生的疼，反而有些温柔。我想，其实做一个普通的女孩也没有什么不好，最重要的是要快快乐乐的长大，有一个安定而甜美的家。一个爱自己的爸爸和爱自己的妈妈，至于别的，都离得远着呢。
佳妮附到我耳边来问：“她妈妈真的结婚了？”
我永远也无法像玫瑰一样的浪漫。
“别去打扰她，”我说，“此时聊天对她来说最重要。找个陌生人倾诉，可以完全不用顾忌。”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永远也不会像玫瑰一样的可爱。
“笨，是人家要当心被我骗。”佳妮说完压低嗓子坏坏的笑。递给我两罐可乐说：“去，把你朋友招待好。”
如果有机会，我真想问问多米。
“网恋啊！”我咋咋呼呼地说，“佳妮，你真够新潮的，就不怕被人家骗啊！”
他们并没有聊多久，一会儿我就看到多米骑着车出了小区的铁门。玫瑰走近我，她没说他们聊了些什么，我也没问。然后我们一道去佳妮那里借手机，以便小蛮子来的时候好跟我们联系。想着各自的心事，一路上都有些沉默。一直到在到麦当劳里，玫瑰才说：“多米让我替他谢谢你。”
“吹了，”佳妮低声对我说，“有空再到网上找一个！”
“神经。”我摆摆头。不愿再多说。
我赶紧扭转话题，趴到她肩上问：“漂亮佳妮有没有恋爱啊？”
按约定的时间，小蛮子应该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到。玫瑰真是紧张，不停地喝可乐，一下子就喝光了一大杯。我安慰她说，“放下心啊，等他一来我就撤退。”
“就没点上进心？”佳妮指责我。
“别。”她说：“你得陪我。”
“她是全年级第一，我能跟她比？”
“玫瑰，你怕过什么呀？”
“总结完全正确，”佳妮指指玫瑰说，“看人家玫瑰，做什么都比你认真。”
“我怕我让他失望。”
“长个不长脑。”我叹息说。
“不会的不会的，你这么可爱。”我把手从桌面上伸过去握住她的手说：“其实你是怕他让你失望对吗？”
佳妮一拍我头说：“小妞越长越高。”
“我不知道。”她说，“我现在脑海里一片空白。”
我笑笑，扭过头看玫瑰聊得正专心，我却已无心在上面流连了，拍下鼠标，溜到一边找佳妮聊天。
“那就什么也别去想，即来之，则安之。”
他气得不再理我，去找别的女孩搭话了。
于是又是沉默。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我手中的电话终于响了起来，我想也没想就接了电话。一个很帅气的男孩站在门口，拿着电话问：“玫瑰吗？”
“那是！”我打出一行字说，“我上网不用花钱！”
他看到了我们，然后就走了过来。
我运气不好，在网上碰到的人名字真俗气，叫什么“大侠”。可偏偏他还嫌我的名字俗气，批评我不该叫“魔女”，还说什么网上有一千个魔女。我气呼呼地回复他说，网上还有一万个大侠呢。他说那可不行。我问他为什么，他就说如果真的这样十个我才有一个老婆，多不划算啊。我一听来了气，狠狠甩了他一耳光，他则毫不留情地给了我一巴掌，就这样我们就在网上打了起来，打得个天昏地暗，一直打到他服气地说：“算了算了，我懒得和女的计较。再说我花钱上网和别人打架多不划算啊。”
我听到玫瑰的喘息，也跟着激动起来。
其实我并不喜欢网上聊天，不过玫瑰很喜欢，而且还和别人聊得很认真。我要是有什么心里话可不愿意跟网上的那些人说，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呢，不过玫瑰喜欢我就陪着她，她开心我也开心，我想这就是友谊吧。我可不在乎别人说我巴结优等生什么的，因为我知道在玫瑰的心里我也是非常重要的，这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一定值得很多人羡慕。
可是我无论如何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微笑着把手伸向了我，然后说：“你好啊，玫瑰，我们终于见面了。”
佳妮是我姨妈的女儿，比我差不多要大八岁。她不肯念书，年纪很小就出来做生意，卖过服装，推销过化妆品，还跟人家合伙开过咖啡屋。大钱赚不了，小钱却也赚了不少。这次在我姨父的资助下又心血来潮地开了一家网吧，她给网吧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大眼睛”。妈妈不喜欢我和佳妮常常待在一起，怕我跟她一样的不爱读书，但我却是非常喜欢佳妮的，我觉得佳妮特别有性格，换句话来说就是“特酷”。而且，佳妮对我也没话说，没钱的时候我常找她救急，她从来都没有二话，义气得要命呢。
“我不是我不是，”我拼命摆手，直指着玫瑰说：“她才是玫瑰啊。”
实在不行了，我就拖着她到佳妮那里上网去。
“调皮。”小蛮子坐下，仍是对着我说：“我人都来了还捉弄我？”
初三快毕业的时候，因为妈妈再婚的原因，玫瑰的心里老是闹别扭，不是这里不开心，就是那里不开心。玫瑰的继父是个很有钱的商人，我见过一次，觉得他人挺和蔼的，笑起来也不像别的商人那样奸奸的，很有气质的样子，可是玫瑰就是不能接受他，为了这事天天和她妈怄气，怄完了，就打电话向我诉苦或是趴到我肩上来哭，怎么劝也无济于事，不如不劝，由她哭个痛快。
真的不能再错下去了，这一切真是离谱。“我真的不是。你和玫瑰好好谈，我先走了。”我拿起背包落荒而逃。网络中那么心心相通的人，见了面竟是这么的没有灵犀。玫瑰该会失望了吧。不过我并不担心，相反有些隐隐约约的庆幸。
这只大虾子真有福气，居然可以和玫瑰同桌。我真的很喜欢玫瑰，她的成绩在我们全年级都是数一数二的，那么多聪明的男生拼了命的追都追不上她，不过我喜欢她并不是因为她的成绩好的缘故，也不是因为她老夸我，最主要的是我们投缘。别看她成绩好，其实她很脆弱，为点小事动不动就哭，一哭起来就靠在我肩上。我喜欢被人依靠着的感觉，没了命的好。
失望也许就是清醒过来的最佳方式。
多米是玫瑰的同桌，他看书的时候总是把背拼命地弓起来，像只活灵活现的大虾子。
玫瑰也总不能老是沉迷于这份感情不能自拔啊。
多米见了就说：“莫丽，你又发神经呵。”
而且，我对自己也有了新的认识，我一直都觉得自己不如玫瑰可爱，可是当小蛮子的手向我伸过来的时候，看来还真的不一定呢。
感觉上好像有点“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意思，不过谁不愿意听好话呢，我就愿意听，一听好听的话，我就把眼睛眯起来，笑得快要走不动的样子。
嘿嘿。
还好我有亲爱的玫瑰，她总是给我信心，她总是说：“莫丽。你真好，我没见过比你更好的女孩子！”
回到家里，爸爸正在厨房里烧菜，我惊讶地看着他，他对我说：“晚上看我的手艺！”
想想都伤心！
“妈妈呢？”
打小我妈就是这么瞧不起我。你想想，我可是她亲女儿啊，又不是地上捡的水里捞的，当年我可是亲自从她老人家肚子里爬出来的呀，她就舍得这么挤兑我！
“我赶她到你姨妈家打牌了。”爸爸说，“也让她休闲休闲。”
我这人就是这样，觉得谁对我好，我就一门心思对人家好。我妈说了，我是那种特没大脑的人，给人卖了还会替人家数钱的那种。
我冲着他一笑。好心情地打开了电视。
可是玫瑰说她喜欢我。
好多天以后，玫瑰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她已经完全走出了那份朦胧而难忘的初恋。我问她：“后悔吗？”
像我这样咋咋呼呼一眼看到底的人，谁会喜欢呢？
她说：“等你爱过一个人以后就知道了。”
我完全同意佳妮的说法，有心事的女孩才可爱。
我微笑着挂了电话，其实我早就知道，走过的一切永远也不会后悔。
从看到玫瑰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了她，我从来没见过心事那么重的女孩。唇抿起来的时候，就像油画里沉默不语的女主角。
只是这一切，多米也好，玫瑰也好，都不必知道。
第一章 大虾子跑进了日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