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辰立马打开手机看，陆景果然给她发了几条信息，但都被其他消息压下去了——
孙彬郁把脑袋撑在手肘上，半醉半醒地说：“人家给你发微信你不回才来问我的，怪我咯。”
大神：你在干什么？
梁辰回了包间，坐得端端正正的，却低声说：“你可真多事。”
大神：你在哪儿？
“那你来吧，到了给我打电话。”
大神：我来还车。
“哦——”梁辰往包间里看了一眼，孙彬郁靠在椅背上，朝她坏笑。
大神：……
“芋头说的。”
大神：人呢？
“什么？”梁辰一下子清醒不少，“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大神：你不要车了？
陆景不回答，直接说：“我来接你，已经快到了。”
大神：你不要我了？
“你怎么知道？”
大神：拜拜。
“丁嘉运？”
梁辰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孙彬郁瞧着她那样子，觉得有趣：“人家急得跟什么似的，你还怪我多事，我可真委屈了。”
梁辰说：“喝了一点，朋友生日。”
梁辰没理他，指尖滑过与陆景的聊天窗口，设置置顶，这样以后信息就不会再漏看了。这时，孙彬郁整理了一下衣服，说：“老丁，一会儿顺路送我呗。”
“你喝酒了？”陆景问。
丁嘉运看向梁辰，问道：“你一会儿怎么回去？要不一起送？”
梁辰走到包间外，接起电话：“喂，怎么啦？”
“嘿！你怎么这样！我在问你呢！”孙彬郁说，“当我是空气啊？”
酒过三巡，也到了各自回家的时候。大家都喝了酒，叫司机的叫司机，找代驾的找代驾，梁辰正打算着看谁顺路蹭个车，陆景的电话突然来了。
丁嘉运笑着说：“你肯定是要送的，你急什么。”
从那以后，梁辰每次想喝冷饮，马山山都习惯性地说“还是喝热的吧”。
“啊！那啥！”小关突然插嘴，“芋头，晚上坐我的车呗，我叫了代驾，你跟我一起呗。”
梁辰想起大一的时候，寝室几个女孩子出去逛街，那时候还是夏天，她喝了一杯冷饮，结果没多久“姨妈”来了，在大街上疼得死去活来，当时是马山山一路背着她上了出租车，然后又从医院门口把她背进了治疗室。
孙彬郁满脸不屑地看着小关，说：“不要。”
回忆突然扑腾而来，梁辰低下头抿了一口水，不再说话。
小关：“……”没眼力见儿的东西。
马山山看她一眼，说：“还是喝热的吧。”
梁辰笑着对丁嘉运说：“谢了啊，但是我朋友来接我了。”
梁辰握住水杯，发现是热的，于是抬头问服务员：“有冰的吗？”
丁嘉运保持着礼貌的笑容，说：“那好，到家记得说一声。”
过一会儿，服务员端了一杯温水进来，马山山递给梁辰：“喝一点吧。”
梁辰低低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丁嘉运又喝了一口酒，大家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太好，但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做，这时候说什么都尴尬。
马山山看在眼里，叫了服务员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你到底送不送我嘛！”孙彬郁委屈地插入两人的微妙气氛之间，说，“你上次喝多了还是我彻夜照顾你呢，差一点被记者拍到，人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梁辰对他翻了一个白眼，举杯回敬了丁嘉运一杯。三两巡红酒下肚，梁辰身体开始升温。包间里暖气开得足，她已经脱了外套，此时只能扯一扯领子散热。
丁嘉运这才笑着说：“送！送！我把你送到房间行不？”
“哈哈！预祝什么呀！”孙彬郁又抢着说话，“没看现在大家都在心疼我们橙子吗？来，我就不举杯了，等你跪了回来，我陪你好好儿喝一场。”
“那就不用了。”孙彬郁故作别扭地说，“我房间还没让男人进过呢。”
“那挺好。”丁嘉运举杯，眼尾眯出几条细纹，“预祝你成功。”
孙彬郁一打岔，气氛缓和了许多，大家也各自忙碌着准备回家。
梁辰扔了一个卫生纸团打他，然后转头对丁嘉运说：“还行，明天试唱会。”
陆景到的时候，丁嘉运提出送梁辰下楼，他又看了一眼微醺的马山山，说：“芋头，你去送一送马山山。”
“准备什么啊！”孙彬郁抢答，“大家不都准备看她一轮跪了吗？到时候我去给你接风，咱们就当是去北原卫视一日游啊。”
“好嘞！”孙彬郁立马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马山山身后。
大家聊到梁辰，都说起了这几天的热门话题“心疼梁辰”，丁嘉运点了一支烟，问：“怎么样了？准备得还好吗？”
梁辰和丁嘉运一下楼便看见了那辆车，车窗摇了下来，里面那个少年正注视着他们。丁嘉运一眼明了，这就是上次在孙彬郁家遇到的那个男孩。
一轮酒水下来，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又点了几个下酒小菜，喝酒闲聊。
“你朋友？”
等剩下几个人来了，人也就到齐了。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还有孙彬郁活跃气氛，一整个包间都充斥着欢声笑语，连马山山都脸颊微红，时不时地笑两下。
梁辰“嗯”了一声。
梁辰恍然大悟，“哦”了一声。马山山又垂下头，就着手里的杯子灌了一口酒。
至于他为什么开了梁辰的车，丁嘉运没再问出口。看见梁辰的眼神，他已明白了八九分。即便心里揣着难言的失望，丁嘉运还是礼貌地把梁辰送到了车前，叮嘱道：“路上小心一点，到家了说一声。”
马山山点头：“早就跟丁嘉运谈过了，他明年的贺岁片，我帮点忙。”
看到两人走到车前，陆景下车，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梁辰先跟丁嘉运打了招呼，然后问马山山：“昨天看到新闻，你要拍电影了？”
“怎么一身酒味，喝多了？”他拽住梁辰的手，让她上车。
孙彬郁拉着她坐下，邻座刚好是马山山。
梁辰猝不及防，连道谢都还没来得及跟丁嘉运说，就被陆景塞进了车里。
梁辰敲了敲门，所有人都看过来，孙彬郁“嗖”的一下蹦起来，两三步走到梁辰身边，搂住她的肩膀，说：“我们小橙子来了，我的单口相声有伴奏了。来，坐哥哥旁边。”
丁嘉运就这么被隔在车外，他深吸了一口气，疾步回了会所。
里面的气氛很热闹，究其原因还是孙彬郁这个活宝，他一个人在那儿讲单口相声，所有人都捧腹大笑，只有马山山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梁辰坐在车上，双眼有些迷离，看着陆景，说：“我没喝多，我就是酒量不太好。”
老刘这次笑着说好。梁辰提着包下车，跟着侍应生走了进去。包间的门缓缓被推开，里面坐了一大桌子人，都是些熟面孔，意外的是，马山山居然也在。
“酒量不好还喝？”陆景刚系上安全带，看着梁辰的样子，又解开安全带，问道，“现在难受吗？”
车内开着空调很暖和，但车外的行人都裹成了熊，空气似乎也要把车窗的玻璃冻裂。梁辰说：“太冷了，你在家里陪女儿吧，今天朋友多，我随便蹭个车就回家了。”
梁辰一笑：“不难受啊。”
“没事。”老刘说，“又不是很远，提前一个小时给我打电话就行了。”
陆景俯身，给她系安全带。极近的距离让梁辰有些不习惯，她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屏气凝神。陆景系好安全带，一抬头，便对上她那双透着紧张的眼睛。
下午六点，梁辰准时到了会所，下车前，她对司机老刘说：“今天可能会比较晚，到时候如果你休息了我就自己回去。”
“你怎么了？”
今天是丁嘉运的生日，他邀请的人不多，梁辰自然在宾客名单之中。而丁嘉运昨天刚举办过一次生日会兼新电影庆功会，场面已经做足了，今天邀请的就都是他自己私下的好朋友，没有媒体记者到场，更像个普通人的生日聚餐。
“没怎么……”梁辰垂下眼帘，睫毛根根分明，纤长浓密，她想说点什么，但嘴唇嚅动了一下，又什么都没说出口。
至于心性，刘以晴常常说她多年来没长进，梁辰觉得也没什么不好，也许是因为没经历过大风大浪，她也乐于保持现在的心态。不知不觉，梁辰就把心情调整好了。她把妆补全，忍不住赞叹了自己两句，然后就拎着包包出门了。
陆景保持着这个姿势，下颌对着梁辰的脸颊，呼吸拍打在梁辰的肌肤上。时间流逝得极慢，一秒都被掰成了两秒。梁辰的身体在暖气萦绕的车里慢慢僵住，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破坏此刻的气氛。
都说女人过了二十五岁就开始走下坡路了，不管是外在还是精神气儿，都会逐渐下滑。可梁辰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心比较大的原因，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比十八岁时的状态更好。都说十八无丑女，因为那是青春，可梁辰每每看到自己以前的照片都觉得惨不忍睹，而如今五官都长开了，身材也更丰腴了，这才是她的理想状态。
车里放着音乐，轻快的节奏“砰砰砰”地一下下似打在她的心上。梁辰垂着眼帘，睫毛轻颤，身体不自然地扭动了一下。陆景感觉喉咙痒痒的。这么近的距离，再进一步，就冒犯了。他说：“你别害我。”
梁辰心情烦闷，接电话前化到一半的妆，此时看起来就跟个女鬼似的。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下手就没轻没重的，一支口红盖子打不开，她就用力扯了扯，手一下子打滑，口红弹出去老远。梁辰心疼坏了，捡起那支绝版口红，确定没有摔坏后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里。这一个小插曲倒是让梁辰平静下来，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什么杂七杂八的想法都在脑子里乱窜。
梁辰抬起眼帘，问道：“嗯？”
“那行，到时候别让我收拾烂摊子。”刘以晴气冲冲地挂了电话，听筒里冷漠的嘟嘟声格外刺耳。
醉酒的是梁辰，可目光沉醉的分明是眼前的少年，他说：“最近酒驾查得严，你别害我。”
梁辰用了好大劲儿，才把它们按下去：“还没到那一步，我不想考虑那么多。”
你的嘴角，微微上翘。
这一句话，简直像一把锋利的刀，手起刀落，把梁辰心里那层隐秘的保护膜挑破，所有悄悄埋在心里的担忧全部冒出了头。
性感得无可救药。
刘以晴一肚子的话被堵回去，只能用另外的方法，她说：“那你想过没有，这件事会给那个大学生带来什么伤害？他还是个学生，他能承受吗？”
你慵懒地扭着腰，受不了。
“今年是我和公司签约的第六年，合同里说了，过了第五年就不会干涉我的感情生活。”
你随风飘扬的笑，有迷迭香的味道。
梁辰语塞，她说陆景不一样，却又无法用语言描述到底哪里不一样。即便可以描述，她也不想把这份特殊分享给别人。刘以晴继续说道：“你说话啊。”
带着甜味的男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徘徊，显得拥挤不堪。这空间里多一道声音都是多余，车内的温度在缓缓上升，梁辰酒劲儿上来，情不自禁地闭上双眼。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小的动作，是因为眼前的人，还是今晚的酒。
“怎么不一样了？”刘以晴咄咄逼人。
突然，车窗咚咚响了两下。梁辰恍然睁眼，看到孙彬郁一张大脸贴在车窗上。
“不一样的。”梁辰说。
“嘿，你俩干什么呢？”
“你是怎么想的？”刘以晴说，“还嫌之前岳宇勋给你惹的麻烦不够多？”
陆景没有立马起身，而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缓缓抬眼，轻飘飘地看了孙彬郁一眼，然后才慢慢坐回了驾驶座。像是把孙彬郁当空气，又像是明目张胆地宣示他们在干什么。然后，陆景一脚油门踩下去，车飙了出去。
梁辰鼻子里哼了一声，说：“珂珂嘴巴真大。”
吃了一嘴尾气的孙彬郁站在原地猛咳，然后朝着那辆车的背影大喊：“小孩子不会开车就别乱开车！”
刘以晴顿了顿，问道：“你最近跟一个大学生走得挺近的？”
刚骂完了陆景，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地停在他面前。孙彬郁刚送了马山山下来，看她上车后就自己走了出来，没想到这会儿又遇到了。
梁辰说“好”。
他招呼道：“嘿嘿，您慢走啊。”
“明天试唱会，下午我来接你。”
车窗里的马山山点了点头，孙彬郁便吹着口哨走了。漆黑的夜里，一张纸片从他衣服侧边口袋里飘了出来。马山山稍稍探出头，看清了那张纸，那是昨天她的一场喜剧话剧的巡演门票，上面还印了她的照片。
第二天下午，梁辰接到刘以晴电话时，她语气不太好。
马山山让司机停车，她走下去，把那张票捡了起来。许是检票的人不小心，撕掉副票的门票缺了一角，但马山山小心翼翼地把它捧了起来。这是这几年来，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是存在于这个社会的，而不是恍若置身那一幕幕喜剧中。有门票，有观众，观众不是她看到的那些在台下哈哈大笑，仿佛木偶一样的人，而是身边真实的人。到底是活在戏外，还是戏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世界？这一刻，她心里那道迷茫的分界线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变得清晰起来。
而梁辰看到这样的热搜，不得不再次佩服这个节目制作人的炒作能力。
她叹了一声气，将门票放进包里，转身准备上车的时候，看到身后丁嘉运的车也开了过来，闪着车灯。
除了那两位大咖，其他的随便抓一个歌手出来，歌曲传唱度可能没梁辰高，知名度或许也没梁辰高，但是人家的歌都是出了名的高难度。梁辰唱的流行歌放在平时，大受欢迎的一个原因就是简单，任何女生只要不是走调太厉害的，在KTV都可以亮一亮嗓子，但放到这种以炫技为目的的音乐节目上，还真是一个都不能打。
马山山立马上车离开了。有些气氛一旦被打断，让人清醒起来，就尴尬了。
梁辰接过手机，界面显示的是《歌坛巅峰》官博的一条微博。今天中午，他们发布了踢馆歌手是梁辰后，下面的评论简直了。“心疼梁辰”顿时就成了热门话题，网友们纷纷表示，在本届的阵容里，梁辰简直……一个都打不了啊。
此时，梁辰一直闭着眼睛假装睡觉，车里的歌换了一首又一首，她每一首都仔仔细细地听完，期间只偷偷睁过一次眼。陆景似乎完全从刚才的氛围里脱离了出来，平静地开车。路灯的光影被拉得无限长，连绵不断，把时间变得可以度量。陆景白皙匀称的手指握着方向盘，眸子里倒映着路灯，熠熠生辉。
“哈哈！我没想什么。”袁珂珂放下熨斗，拿着手机走到梁辰身边，说，“就是提醒一下你，别沉迷小鲜肉了。看看今天《歌坛巅峰》发布的宣传照吧，可别忘了你的本职工作。”
梁辰觉得时间好像很慢，又好像很快，心里想着赶紧到家，可真正到家的时候，又觉得恍若一瞬。陆景把车停好，拔下钥匙，递给梁辰：“我送你上楼吧。”
“是啊。”梁辰顺口一答，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哇！珂珂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梁辰说好，却急急转身，哪还有要人送的样子。
袁珂珂一脸坏笑地看着梁辰，把花挪到花瓶里，说：“还是觉得大学生活好，对吧？”
进了电梯，两人一前一后，仿佛不认识一般。到了楼层，梁辰先走出来，磨磨蹭蹭地往家门口挪。陆景就跟在她身后，不说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梁辰穿着家居服出来，一边摘耳环，一边说：“在学校外面，但是楼上能看到学校里的操场，唉！真怀念啊。”
梁辰在门口按着密码，没有回头看陆景，但她知道他就在身后安静地站着。
袁珂珂的声音从客厅里传了进来：“约会跑去南大？学校里约会？”
“进去坐坐？”说完这句话，梁辰心里忐忑不安。
梁辰“嗯”了一声，先把花放到客厅里，然后去卧室换衣服。
大家都是成年人，她生怕陆景想歪了，其实她真的只是觉得陆景大老远去接她，理应让人家进去休息休息。陆景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有轻微的回音，他说：“不用了，我看你进去就回学校。”
“回来了？”袁珂珂挑了挑眉。
梁辰说不清心里是失落还是什么，酸酸的，又夹杂着一点开心，难以言喻的感觉。她说：“那你怎么回去？”
陆景走了之后，梁辰回到家里，一打开门，便看到袁珂珂正在客厅里坐着熨烫她的衣服。
陆景站在背光处，昏黄的灯光打在他高挑的身上，似乎要冲破天花板一般。他说：“我叫车了。”
此刻，正在路上的陆景心情莫名地好，他一想到梁辰刚才惊慌的样子便想笑。她一定是想歪了吧，陆景想，我本来是想说“那我可以开你的车来接你”。她是不是以为我要问可不可以吻她？呵呵，这种问题我怎么好意思问出口？
“叮”的一声，门锁开了。梁辰缓缓拉开门，回头对陆景说：“那我进去了。”
梁辰抱着花舒了一口气，幸好她刚刚打断了陆景。按照他每次回家前的套路，梁辰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要说什么。我可以吻你吗？使不得使不得。
“嗯。”陆景点头，“早点休息。”
话没说完的陆景愣了片刻，最终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开车驶了出去。
“好。”梁辰又将门拉开了一点，明明半拉开就足够她进门，她硬是拉到全开。
“你快回去吧！”梁辰突然打断陆景，“天要黑了，雨天路滑，不安全。”
“那你也早点休息。”梁辰一脚跨进去，说，“到家了报平安。”
陆景单手撑着车窗，说：“下次见面，那我可以……”
陆景在门外笑着点头。
梁辰下车，陆景坐上了驾驶座。梁辰从后座拿出花，对陆景挥了挥手。
梁辰一点点关上门，支着脑袋露出小半张脸：“那晚安哦。”
陆景丝毫没有犹豫，眼里还有狡黠的光芒，说：“好。”
“晚安。”
“那你开我的车回家吧。这么大的雨，也不好叫车。”
终于到了不得不分别的时刻，梁辰转过身，缓缓关门。
“有啊。”
静谧无声，感应灯也适时地灭了。忽然，一股强大的阻力袭来，瞬间化为反作用力将门拉开。梁辰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周边突然拥挤了起来，门又“砰”的一声关上。眨眼之间，陆景就在她眼前了。
梁辰坐在驾驶座上，想了一会儿，说：“你有驾驶证吗？”
“你……”梁辰下意识要惊呼，可感觉到陆景的身体正抵着她，连呼吸都拍在她脸上，那声惊呼就顺势变成了一声嘤咛。
“嗯。”陆景调整了一下坐姿，说，“虽然我很想再和你多待一个小时，但是这样你太累了，我还是自己叫车回家吧。”
这声嘤咛，彻底点燃了陆景体内的那团火。他低了低头，蠢蠢欲动，但还未冲破最后一道防线。陆景片刻的停顿，便给了梁辰喘息的机会，她的手不知该往哪里放，慌慌张张地顺着墙壁摸上去想开灯。在手指触碰到开关的那一刻，陆景突然抓住她的手，顺势往后一推，摁在门上，就此低头吻了下去。
梁辰瞪他，道：“你好好儿说话。”
好似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却让他喘着气。
陆景似笑非笑地看着梁辰，说：“这样的话，我们又能一起多待一个小时了？”
“对不起，这次没有事先征求你的同意，忍一路了，实在忍不住了。”
到了半路，天突然下起了大雨，以至于梁辰到了家楼下的车库里，犹豫半天，说：“下这么大雨，不如还是我送你回家吧？”
见梁辰迟迟没有反应，陆景松开了手。
一路上，梁辰开得很慢，但还是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梁辰的手慢慢垂了下来，抵在陆景胸前：“你不怕门夹伤你？”
“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又是让人无法拒绝的一句话。
陆景好像没了力气一样，将头靠在门上，而身体与门之间的空隙刚够塞下一个梁辰。只差一毫米，陆景的脸就埋在梁辰的颈窝里了。他说：“我更怕错过今晚，就再没机会了。”
“多麻烦啊。”
冬天的夜啊，真安静。时间你慢慢流淌，留下这一刻的温存。
“我再叫车回家。”
少年的喘息与心跳同频，起起落落，刀山火海。
“那你怎么办？”
“梁辰。”
“不用了，你直接开回家吧，就当我送你回家。”
“嗯？”
“那我送你回家。”
“我喜欢你。”
陆景说：“我回家。”
“嗯——”
到了地下车库，梁辰把花放到后座，问：“你回学校吗？我送你到门口？”
“我不仅要做你的粉丝。”
梁辰心里有些慌，怕被人认出来，于是加快了脚步。
“嗯？”
陆景一眼望过去，她正埋头轻嗅那束花，鼻尖点了点花瓣，电影的光亮将一片红色映在她的脸上，也映在她的眼里。陆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燥热的气息在胸腔里滚动，难以压制。两人走出电影厅时，人已经多了起来。梁辰手里捧着那束玫瑰花，那么大一捧，足以吸引不少女生艳羡的目光，更何况身边还站着一个吸睛的陆景。
“我还想做你的男人。”
梁辰忍不住扬起嘴角笑道：“那当然了。”
这一次，梁辰终于没有再嗯，她清晰地说了一声“好”。
“当然，歌还是很好听的。”陆景说。
陆景赶在宿舍门禁前最后一刻回了学校，灯火通明的宿舍楼里，同学们有的在彻夜打游戏，有的在为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做准备。陆景推开寝室门，躺在床上捧着手机打游戏的周舟懒懒地翻了个身，说：“你居然回学校了，我以为你回家了。”
梁辰撇了撇嘴，自己都看睡着了，这无可反驳。
“明天还有一门上机考试。”陆景坐到自己桌前，拉开抽屉，拿出充电线给手机充电，“我放桌上的书给蔡阳了吗？”
语气愉悦到让人怀疑他今天中了五百万。
蔡阳，就是前几天在南大东门拦住陆景问他事情的人。
直到梁辰不好意思了，陆景才说：“这部电影也不怎么好看嘛。”
“就刚刚来拿的。”何叶说，“对了，他还问你推荐信是谁给你写的来着。”
陆景没有说话，一直盯着梁辰看。搅动一颗心，可以只是她一个害羞的表情。
“刘教授啊，你没跟他说吗？”陆景说。
身体较意识先一步觉醒，她动了动脑袋，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混混沌沌地看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自己在看电影，而脸颊上那属于别人的体温清楚地告诉她，她正靠在陆景的肩膀上。梁辰猛地坐直，唇瓣与围巾的绒毛一同蹭过陆景的下颌，轻轻柔柔。梁辰的心跳快到飞起，她咳了咳，说：“你怎么不叫醒我？”
“哎哟！我记错了！”何叶惊恐地看着陆景，“我跟他说的是张教授！”
梁辰看睡着了，当片尾曲响起时，她才悠悠转醒。
“无所谓。”陆景说，“哪个教授都一样。”
她把注意力拉回到电影里，看到丁嘉运的脸在屏幕上晃。这电影好看是好看，就是缺少了一点活力，加上这部电影题材沉重，更显得没有生气。
已经快半夜十二点了，几个男孩也都困了，何叶关掉电脑爬上床。刘二也在阳台刷牙，看大家都准备睡了，于是两三下收拾好跑进来，迅速爬上床。
有一种人就是这样，即使他坐在你身边不说话，也能吸引你所有的注意力。时间过去二十分钟了，梁辰才惊觉自己完全不知道电影在讲什么。
他喊：“哎！陆景，你最后一个上床，你关灯！”
她怕陆景再说下去，又说出些什么得寸进尺的要求，她已经一次次抛弃原则，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陆景嘴角微扬，他坐下来的时候，梁辰感觉身边的沙发陷下去了，衣服挨着衣服，似乎能传递体温。
陆景无所谓地往卫生间走去，洗了个澡出来，大家这会儿都安静下来了，各自捧着手机玩。他走到门口，抬手关了灯，顿时，眼前一片漆黑，只有三道手机的光亮着。
“电影开始了！”梁辰打断陆景的话，迅速坐下，目不斜视，看着幕布。
“对了。”陆景站在床下，说，“我跟你们说件事。”
“我也过敏。哇！真巧，那就……”
只有刘二“嗯”了一声，其他人都没说话。
“我过敏。”
“我脱单了。”
“怎么可能忘了。”陆景说，“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每天都送，我开个花店都可以，哦，不，开个玫瑰庄园。”
寝室突然静得可怕，似乎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梁辰下意识地往后一躲，反应过来后，又伸手捧住，低着头嘀咕道：“我还以为你忘了。”音量是自以为的唯自己可闻，但电影厅里太空旷，陆景和她又靠得太近，所以听得一清二楚。
许久，周舟才说：“哈哈，你开什么玩笑？”
“怎么了？”陆景走过去，拿起那束花，捧到梁辰面前，“上次说了要送你玫瑰花的。”
何叶也跟着嘻嘻哈哈地道：“就是啊！哈哈！你怕不是失了志，怎么，想女朋友想疯了？”
陆景听到这段对话，莫名笑了起来。梁辰瞪他一眼，他还笑，于是干脆用手肘撞他，他这才消停下来。他带着梁辰去他们的电影厅，宽敞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双人沙发。沙发上，放着一束玫瑰花，娇艳欲滴，芬芳夺目。梁辰怔怔地看着那束花。
只有刘二认真地问了一句：“真的假的？”
“不用了，”梁辰说，“小问题。”
“真的。”陆景声音平静、笃定。
老板看了梁辰一眼，问：“感冒了啊？要不我把里面的窗户打开换气？”
寝室更安静了，几秒钟之后，周舟一声“我去”，似平地惊雷起。
“我预订了位子。”陆景打开手机，给老板扫码付款。
“开灯！开灯！”
梁辰美滋滋地点头，又看了一眼后面坐着的人，说：“这么多人排队，我们不用排队？”
“不得了了！谁啊？是哪个女人敢抢我周舟的男人！”
“没，”陆景用手指戳了这部电影，然后甩开手，揣进兜里，“都依你。”
“啊啊啊！”
“怎么，你不想看？”梁辰问。
面对室友的惊呼，陆景异常淡定，他摸黑上床，说：“我就是跟你们说一声。睡觉了，明天要考试。”
陆景“哦”了一声，好像不是很乐意。
“考个球哦！”周舟从床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去开了灯。
梁辰一眼就看到了丁嘉运的新电影，说：“就它了！我正好还没去看过。”
“你给我起来！睡什么睡！起来！”周舟又光着脚爬到陆景床上，抓着他的领子把他揪了起来。
两人走到柜台前，老板询问要点什么电影，陆景在iPad上看了一眼，问梁辰：“你想看什么？”
陆景不耐烦地看了一眼他的脚，直接把他踹下去：“踩了地板的脚又踩到我床上，滚下去！”
看着陆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梁辰半天才吐了个“俗”字。陆景只是一笑，当电梯门打开后，眼前出现一个招牌——时光私人影院。影院大厅里灯光昏暗，一些在等位的顾客坐在沙发上玩游戏，音乐声轻缓柔和，没人注意到刚进来的两个人。
周舟满脸委屈地看着陆景：“快说说嘛！”
“不是Date吗？不都要看电影的吗？”
何叶和刘二也下床，凑到陆景床边：“谁啊？我们学校的吗？音乐学院的？难道是舞蹈学院的？我们见过吗？”
梁辰不解地看着陆景。
陆景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嘴角带着让寝室三人觉得刺眼的笑：“别问了，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们她是谁。”
“看电影。”
“你这孙子！”周舟直接怒了，“不带你这样的！你是找了霉霉还是新垣结衣，还不能说？我一拳头打死你信不信！”
梁辰问：“这是去哪儿啊？”
三个室友轮番轰炸，但陆景坚守阵地，打死不说。
午饭是在一家私房菜馆吃的，出来后，陆景带着梁辰进电梯，按了十二楼。
“我只是觉得作为室友有必要告诉你们这件事，但就是不能说她是谁。”
梁辰往外张望，路上人不多，由于天冷，个个把头捂在围巾帽子里，再加上最近雾霾严重，大多戴了口罩，谁也看不见谁的脸。梁辰便从包里拿了个口罩出来戴上，再把围巾一圈圈地堆着，看起来和路上的行人没有两样了。
陆景这人平时好说话，但他倔起来一辆火车都拉不回头。
陆景伸手打开车门，下车前一刻，又提醒说：“你要不要戴个口罩？”
三个室友绝望了。
梁辰也“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几分钟后，她停下车，说：“到零星路了。”
第二天，一寝室四个人，其中有三个顶着黑眼圈去考试。
陆景“嗯”了一声，假装不知道梁辰在转移注意力，说：“两个隔壁班的，找我借书。”
纷纷扬扬的大雪毫无预警地笼罩了这座城市，钢铁森林穿上银装，变得温柔又美丽。梁辰从睡梦中醒来，才发现昨晚忘了拉窗帘，一睁眼便是一片雪白干净的世界。
梁辰本能地抽回手，紧紧握住方向盘，说：“刚才那两个人是你同学？”
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觉得香氛好像点太多，空气里都弥漫着水蜜桃味。穿上家居服，走到客厅，看到那束看起来很逼真，但永远不会凋零的玫瑰花，梁辰兀自笑了笑。她走上跑步机，一个小时下来，竟也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手掌触碰到衣服料子，柔软的触感酥酥痒痒，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陆景作势往后倒，梁辰条件反射性地去抓他，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干燥温暖的手掌，骨节匀称修长。梁辰感觉到，陆景还轻轻回握了一下。这一握，就像握住了她的心，让她呼吸不上来。
这时候，陆景的消息来了。
梁辰忍俊不禁，伸手推他：“你别打扰我开车！”
大神：你今天干什么？
一张俊脸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凑到自己面前，梁辰能感觉到他呼吸的节奏，极快。
梁辰对着手机傻笑了一会儿才回复：工作。
“我不好看吗？”陆景侧着身子，突然把自己的脸往梁辰面前凑，“真的不好看吗？谁说我是高配版刘茂彦来着？”
大神：嗯，我考试。
他微微笑着，带着一股莫名的骄傲。梁辰差一点把刹车当成油门踩，想否认，话到了嘴边，却只能变成另一种不太明显的说法：“你有什么好看的？”
梁辰一边擦汗，一边录语音：“你好好儿考试啊。”
拐弯的时候，陆景突然说：“我知道你刚才在看我。”
陆景直接打电话过来问道：“考好了有奖励吗？”
“知道，我去过。”梁辰开车，陆景在一旁默默坐着，车内无声。
梁辰已经走到浴室门口了，她停下脚步，看着镜子里因为跑步发热而晕红的脸颊，说：“你想要什么奖励？”
陆景说：“前面右拐，零星路你知道吧？”
“我想要——”陆景故意拉长尾音，让梁辰跟着紧张起来。
梁辰发动汽车，转方向盘：“没什么。去哪儿啊？”
“好了，你快去考试，我自己来想。”梁辰怕他说出什么不害臊的话，及时打断了他，“我也要洗澡了。”
陆景笑道：“你看什么？”梁辰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陆景在电脑那头笑了笑，说：“好，那今天有空见面吗？”
“好。”陆景上车，坐到副驾驶座上。梁辰看了他两眼，在他发现之前收回了目光。
“不能。”梁辰脱口而出，说完又有些后悔，“哎呀，你快去考试。”
梁辰转过脸，咳了一声，说：“快上车，这里不能停太久。”
“嗯，好。”
“我怕你等久了。”
挂了电话，梁辰用手按住嘴角。
梁辰坐在车里面，说：“你跑什么跑，路上有车。”
该死！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跟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似的害羞。她冲了个澡，吃完早饭，正好到了袁珂珂和肖雨约定好了来找她的时间。袁珂珂提着一袋子吃的，给梁辰塞进冰箱里。她一边整理一边说：“你怎么又没喝牛奶？快放过期了。”
陆景跑到车前，双手张开，撑在车窗上。
“是吗？”梁辰说，“那你帮我热一杯吧。”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陆景突然转头看向她的方向，只一眼便确认了，然后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回头跟那两个人说话。脚步匆忙，草草说完，就走向人行道。后面两人还在大声说着什么，陆景回头朝他们喊了一句，随即迈开步子，跑了过来。
袁珂珂念念叨叨地热好牛奶，给梁辰端过来：“你要是打小喜欢喝牛奶，估计能长到一米七，那多好看啊，在舞台上的气场都能再多一成，是不是？”
梁辰往校门那边看去，果然看到陆景正疾步走来。今天天气阴沉，乌压压的云层似乎要落到地面一般，连带着人的心情也多了一丝阴霾。但看到陆景走来的那一刻，梁辰只觉心底一切灰色的东西全部烟消云散了。陆景穿着黑色的外套，宽宽大大，罩在身上依然遮掩不了少年挺拔板正的身形。他走得快，目不斜视，迎着寒风，四周枯树俨然，他却是其间唯一一道亮色。出了东大门，就是人行道，陆景却突然被一男一女拦住。梁辰远远地看着，估摸着那两个人应该是陆景认识的，在跟陆景说话。
梁辰猛灌一大口，嘴边晕着一圈白沫，笑着问：“那你说我现在多喝牛奶还能长身高不？”
大神：好，我出来了。
“你当你还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啊？”袁珂珂说，“早就过了长个子的年龄了，最多长点心。”
千年盒子精：我到了。
突然，梁辰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拿出手机鼓捣了一阵，然后给陆景发了条消息。
袁珂珂嘀嘀咕咕地走了，梁辰坐在车里舒了一口气，然后往南大开去。南大东门，是一座老旧的校门，从林荫处延伸而来，周遭是多年前的老式小区，没有步行街，所以很少有学生出现，来来往往的多是附近的居民。梁辰坐在车里，给陆景发消息。
千年盒子精：给你买了一箱牛奶，多喝一点长个儿哦。
“什么网恋什么奔现，你别瞎说啊。”梁辰示意她赶紧走，“你再不上去人家该下班了，本来就是周末加班。”
发完，梁辰便把手机放下。她以为陆景在考试，不会立刻看到消息，没想到手机刚挨到桌面就亮了。
袁珂珂在关上车门前，想到梁辰在车上跟她说的，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合着你俩是网恋奔现？”
大神：你嫌我不够高吗？
梁辰说：“我知道。”
千年盒子精：没有，但是你还在长身体。
半个小时后，梁辰在路口停车，袁珂珂下车前，怀着难以言喻的心情，对梁辰说：“晚上早点回来，明天排练呢。”
大神：为什么你这么执着于让我喝奶？
梁辰低头微笑，嗯，小学弟年龄不大，胆子是挺大的。
千年盒子精：……
“这年头，小弟弟们年龄不大，胆子倒挺大的啊！”
桌上手机又亮了，梁辰低头一看，陆景又连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嗯——”
大神：今天晚上打一会儿游戏？一个小时吧？或者就一把？
袁珂珂觉得简直不可思议，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这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人是怎么在一起的，于是说：“怎么回事啊？现在什么情况？他追你啊？”
梁辰笑眯眯地回复道：那姐姐就勉为其难地陪你玩一会儿。
“你怎么说话呢？”梁辰说，“再不注意措辞，我扔你下车了啊。”
大神：好，枪给你，你来杀人。
“看来还真是！”袁珂珂大惊失色，“不是吧？！老牛吃嫩草？”
千年盒子精：那就请你勉为其难地陪姐姐玩一会儿……
“你管得好宽啊！”
大神：盒子精就要有盒子精的觉悟。
“那个学弟？”
千年盒子精：人家才不是盒子精！
“朋友。”
大神：……
“跟谁？”
千年盒子精：我不是嘛。
“就玩一玩。”
大神：好好儿说话，别用这种奇奇怪怪的语气。
“去南大玩什么？”
果然，姐姐就不该学别人小女生撒娇什么的。
梁辰略心虚：“怎么？不可以吗？”
大神：我会把持不住的。
袁珂珂“哦”了一声，没再多想。当车开上高架桥时，她突然疑惑地看向梁辰：“你去南大玩？”
梁辰摸摸脸，烫的。
梁辰在系安全带的间隙看着她说：“他今天休假。我就是出去玩，自己也可以。”
刚从厨房出来的肖雨擦了擦手，凑到梁辰身边，问道：“辰姐，你怎么了？”
到了车库，袁珂珂发现老刘不在，而梁辰坐到了驾驶座，问：“你自己开车啊？”
梁辰还没说话，袁珂珂就恨恨地盯着梁辰，手里的苹果被削掉一大块肉，说：“呵，还能怎么着，思春了呗。”
“哦，好，正好顺路，那你先送我去诚业大厦吧。”
梁辰努努嘴，不反驳也不承认。
梁辰低垂眼帘，目光微闪，眼里有无尽的温柔：“我去南大。”
下午的试唱会一直持续到晚上七点才结束，梁辰只见到了四位歌手，另外几位都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准时参加试唱。由于节目带有比赛性质，试唱会上有的歌手会隐藏实力，有的则会当作彩排卖力演出。这次综艺对梁辰尤为重要，或者说，是在公司看来极其重要，他们希望梁辰能够通过这次综艺转型，所以她顺从了马明辉的意思，保留演出。
签好字后，两人一同下楼。电梯里，袁珂珂一边看手机，一边说：“今天真不好叫车，你去哪儿啊？要是顺路的话送我吧。”
梁辰收拾收拾后准备离开了，她跟着刘以晴走出演播厅，一路走一路谈对今天另外四个歌手的看法，回家的路上也一直在聊，不知不觉便到了家。刘以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跟着梁辰回家，继续聊关于这个综艺的想法。梁辰看得出来，刘以晴极为用心，她拿出笔记本，打开Office软件，里面有她整理的许多资料，一一展示出来，让梁辰惊叹她工作的认真劲儿。这一谈，就谈到了晚上十点。
“出去玩。”
刘以晴走后，梁辰躺到床上，累到不想洗澡。她睁着眼睛，忽然想起今天约了陆景晚上一起打游戏，于是立马撑着快散架的身体走到客厅，找到手机。
袁珂珂问：“去哪儿啊？”
她解锁屏幕，打开微信，第一个对话框就是陆景。想了想，她又关掉微信，给陆景打了电话过去。电话联系和微信联系，始终是有些不一样的。
梁辰拿着文件走到客厅，抽了支笔出来，边签字边“嗯”了一声。
过了好几分钟陆景才接起电话：“喂？”
她把文件抽出来，递给梁辰，上下打量她一眼，说：“你要出门？”
梁辰说：“是我。”
袁珂珂挥了挥手里的文件袋说：“我今天要去给你拿赞助商的演出服，你先签个字。”
陆景“嗯”了一声：“今晚我有点事，你等我一下？”
梁辰和袁珂珂四目相对，她问道：“你怎么来了？”
梁辰说：“行，那我去洗个澡。”说完又问，“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啊？”
上午十一点，梁辰梳妆完毕，背着包走到门口，刚摸到门把手，门就被打开了。
陆景眼睛微眯，看了一眼脑袋顶着水盆排排蹲在地上的三个室友，说：“清理门户。”
何叶使劲儿拍刘二脑门儿，说：“傻！”
梁辰长长地“哦”了一声：“那等会儿我上游戏叫你。”
刘二下巴惊得合不上，看着陆景那急匆匆离去的身影，问何叶：“他啥时候有女朋友的？”
“好。”
“约会。”
挂了电话，梁辰顺势倒在沙发上，玩了一会儿手机。打开微博，一条热门转发已经冲到首页——一个营销号发的本周《歌坛巅峰》几位歌手的演唱曲目。
“你去哪儿？”
大家一首首看下来，有的歌没有什么新意，有的歌则是出了名的高难度，观众自然期待，然而看到梁辰那一栏时，所有人咋舌。
陆景拂开他的手，说：“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第一条热门评论“《边城姑娘》？梁辰，你可长点心吧”已经有高达两万的点赞量。
铃声响起，考试结束，陆景关了电脑。此时，周舟还在奋力敲代码，脸皱成了个包子。何叶和刘二决定不等他，找到陆景，刘二勾住他的肩膀，说：“天儿真冷，出去吃牛肉火锅？”
短短几个小时，“梁辰，你可长点心吧”登上热门话题。
就这样，周舟被拎走，陆景跟个没事人一样。
粉丝们哭自己的偶像是个傻白甜，居然去这种节目唱民谣，路人们也跟着起哄，这热闹凑得不亦乐乎。梁辰挨个看了，只能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呵呵，我亲自去题库里给你挑选，来来来。”
真的，她现在特别佩服马明辉，如今的话题走向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毫无偏差。
周舟瑟瑟发抖，缓缓地抬起头，抱拳求饶：“老师，不、不用了吧？”
当互联网把地球变成一个村子，一个人能把网络舆论玩转得游刃有余，还有什么节目是他做不火的呢？梁辰对他啧啧称奇，继续翻热门微博。
周舟浑身抖了一下，迟迟不敢抬头，只怒目瞪着陆景。而这时，老师那熟悉的烟嗓子已在周舟头顶响起：“嫌简单是吧？来来来，我给你换道题。”
忽然，她看到一条微博里有“南大”两个字，下意识就多注意了一眼。
陆景抬头往上看了一眼，说：“老师，你看到了，我不想跟他说话的。”
一个吐槽营销号发了一条微博——
“这题这么简单，我一会儿做，来嘛，先聊聊嘛！”
粉丝投稿：哈哈哈！我们学校一个大四的男生寝室挂出了这样一条横幅。哈哈哈！笑死我了。
陆景盯着屏幕，代码行飞速跳动：“你还考不考试了？”
配图有三张，全方位展示了那条横幅——祝贺陆景同学终于结束二十一年单身生活！梁辰的脸僵住了。她仔仔细细地看了那三张图，分明就是南大憩园八栋。她住过的寝室，怎么可能看错。
陆景回以微笑。周舟心痒痒的，戳他手臂：“你说话啊！到底长啥样啊？你有把握吗？有几成能追到？要不要哥们儿传授你几招？”
梁辰的手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了，她点开评论，看到热门第一条，是一个女生发的——
陆景勾了勾嘴角，没说话。周舟的八卦心被勾起，完全忘了考试这回事，手伸到屁股底下扯着板凳往陆景身边挪：“说说，长啥样啊？比齐琪还漂亮吗？”
这件事是真的。哈哈哈！我早上还去围观了，围观的人太多了，挤都挤不进去。陆景在学校很出名，很多女生因为这事难过了许久，喏，有他照片。
“长得咋样？哎哟！我这不是白问嘛，长得不像天仙能入你的眼吗，真是。”
她配的那张照片，正是南大校庆那天，梁辰与他还有齐琪的合影。照片高清，正面。梁辰的表情已经绷不住了，嘴角抽了抽。
“见过。”
在这个女生的评论里，拥入了上千条回复。
昨天周舟和何叶虽然嚷着陆景是人渣，但也仅限于开玩笑，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他们那鼻子比谁都嗅得准。他说：“见过面了？”
“什么？这么帅一个男生居然才脱单？女朋友是谁啊？”
“哟！还真让我们猜中了。”
“南大的？这还是个学霸？”
“在追。”
“不科学！不可能！这种男生怎么可能单身二十一年？”
“还？几个意思？”
“他女朋友是谁！谁！我的陆学长！嘤嘤嘤！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脱单？我还说毕业的时候跟他告白呢！哭泣！”
陆景敲着键盘，看也没看周舟一眼，答道：“还不是。”
梁辰：“……”
计算机系的上机考试向来管得松，可上网可翻书，只要把东西做出来就行，交头接耳也没关系，反正没得抄。周舟抽的题很简单，也做得随意，忍不住跟邻座的陆景闲聊：“昨天晚上那妹子，女朋友？”
朋友你别哭，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女朋友就在照片中间。
第二天一早，可视化程序设计上机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