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显然……
纪言信抬手把七宝从七年的怀里拉下来，骤然看见纪言信，七宝那尾巴摇得就像是一个电动的小马达，转瞬扑进纪言信的怀里，鼻子亲热地在他身上嗅来嗅去。
纪言信对它撒娇的那一套并不那么喜欢。
“没事。”戚年摇摇头。
不客气地再次把七宝拎下来，纪言信一个微带警告的眼神，十分见效地让七宝止住了往上扑的动作。
纪言信就站在戚年的身后，只来得及抬手撑在她的背上：“撞到了？”
它委屈地“呜”了一声，不敢造次，就乖乖地趴在了他的脚边。
戚年被它撞得往后退了一步，膝盖撞到门口的鞋架，疼得呲了一下牙。
抬眼看了几秒，伸出舌头舔舔舔……
等听见戚年叫它，那尾巴立刻欢快地摇起来。等门开出能够容纳它身量的大小，立刻像一尾鱼一样，一摆尾巴就跃上来，格外熟稔地把双爪搭在戚年的手臂上黏糊糊地抱上来。
戚年被萌得心都要化成一滩水了，换鞋时，蹲下来摸了摸七宝的脑袋：“我先去给七宝弄狗粮，你陪它玩一会。”
七宝一直趴在门口玄关等戚年回来，从刚才听到脚步声就已经站起来，低头仔细地听外面的声音。
七宝听到“狗粮”时，耳朵抖了抖，转头看了眼戚年，匍匐着上前，双爪紧紧地按住了纪言信的鞋子。
似乎是听见了七宝的声音，戚年压着声音叫它的名字：“七宝？”
那力量，即使是纪言信，都感觉到了它的用力。
亏她以为二十多年的交情早已经不是一般的词句能够形容了，结果她的待遇还不如纪老师家的一条狗……
纪言信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搭在它的脑袋上轻轻地摸了一下。那指尖顺着它的鼻子落下来，摸了摸，湿漉漉的，很健康。
刘夏来帮忙的时候感受过七宝的待遇，差点没把戚年按在沙发里一阵胖揍。
他捏着七宝的下颚，让它张嘴，又检查了一下它的牙齿情况。
又怕太干燥七宝会不舒服，白天时戚年都会开着厨房的窗透气，等到晚上就在房间里放上加湿器。
“想我了？”他低声问。
这两天天气冷，七宝又不爱睡在垫子上，基本上全日开着空调打着恒温。
指尖摸到它的耳朵，捏住，看它想抖耳朵又抖不了的可怜样子，低低笑了两声。
扑面而来的是空调的暖气。
七宝用更加无辜可怜的眼神看着他。
戚年低着头，半晌只发出了一个“哦”字。
脑袋压在他的鞋子上，轻轻地蹭了蹭。柔软的玄关灯光，把七宝那一身金毛都映照得格外温暖。
他的嘴唇就在戚年的耳边，温热的鼻息洒在戚年的耳廓上，痒痒的……
戚年已经拌好狗粮送过来，难得的是，头一次……狗粮对七宝好像没有了吸引力，它依旧乖顺地趴在他的脚边，耐心地被纪言信检查着抚摸着。
钥匙在他手里旋了几圈，轻轻一声锁扣弹开的声音，他按着门把往下一压，推开门：“开了。”
等摸过耳朵，纪言信轻拍了一下它的脑袋：“去吧。”
戚年对了两次锁孔都没能对准，刚皱起眉，纪言信贴上来，从她的身侧伸出手。倾下身，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稳稳地把钥匙插进了锁孔里。
七宝这才迫不及待地爬起来。
围巾太厚实，怀里又抱着一袋草莓，视线受阻。
知道他喜欢喝茶，这一次回来，戚年特意从戚爸那里抢了一罐碧螺春准备着。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她把草莓抱进怀里，用钥匙去开门。
拨弄了茶叶，等水烧开时，又不太放心地从厨房里探出头去问他：“你喝什么？喝饮料还是喝茶？”
没想到……他今晚送了一袋草莓过来。
“有茶叶？”纪言信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跟着迈进厨房。
她当时也没多想，金额也不多，顺便就帮忙付了放在楼下的存物柜里，把密码发给了他。
戚年吐吐舌头：“有碧螺春，就不知道你……”
中午她回来给七宝喂狗粮，接到他电话说要收一个到付的快递，问戚年在不在家，能不能帮忙垫付上。
“嗯。”他靠过去，看她卷了袖子洗泡在小盆子里的草莓。那染着水光，红艳艳的色泽在灯光下格外得勾人食欲。
看到里面红艳艳的草莓，立即能够确认这袋草莓的主人——楼上的小哥。
戚年一颗颗地把草莓清洗出来，边洗边盘算着过两天得回送给楼上的小哥些什么……不然，总有种拿人手短的感觉。
“咦。”她惊奇地拎起袋子看了眼。
“水凉不凉？”
一抬眼，先瞥见了挂在门把手上的一个精致纸袋。
纪言信的声音在戚年的耳边响起，随即，他修长的手指从她的手边伸过来，沾了一下水。
戚年从充满暖气的车里钻出来，就一路哆嗦着到家门口。迈出电梯，戚年把双肩包勾进怀里，翻出钥匙准备开门。
骤然扑面的熟悉气息……让戚年心如小鹿怦然一跳。
可一旦到了冬天，这空气里的水汽就像是淬炼成了冰箭，那冷意能透过身体钻进骨子里。尤其是初春的夜晚，似乎比寒冬时更要冷峭。
“水……不冷。”她低头，装作很认真地洗着草莓：“我掺了温水，不冷的……”
Z市属于南方，一年四季都湿润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夏季几乎每天都能来一场雷阵雨，再炎热憋闷的时节都是痛痛快快的。
纪言信“嗯”了声，收回来的手就抵在流理台上，他弯下腰，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喜欢吃草莓？”
——
“还好？”戚年浑身骤然一僵，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紧张，就这种问题还认真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回答得一本正经：“其实小的时候不喜欢吃，我奶奶是个闲不住的人，总爱在院子里种点水果。葡萄，草莓，西瓜……嗯，很多很多。但我奶奶…种出来的水果都不太好吃，不是酸的就是涩的……”
戚年突然被喂了块巧克力，愣了一下，等回过神……连话说到哪都忘了。刚冷却下来的脸莫名又热了热，哦了声，紧跟着他下了车。
纪言信慵懒地“嗯”了声：“后来呢？”
“没有。”纪言信把车停在戚年公寓楼前的临时停车位上，按下手刹后，顺手剥了颗巧克力喂进她的嘴里：“纪秋给你的。”
“后来有一次过年，在夏夏家做客……阿姨很客气地给我塞了一把，特别甜……”戚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那天吃着吃着把草莓全部吃了，还因为这件事把夏夏气哭了。”
“那……微信呢？”
直到现在想起来，戚年还是想感概，小女生时的友谊啊……真是脆弱得不行。
戚年掖了掖挡住小半张脸的围巾，暗暗想：纪老师这么忙，应该不怎么玩微博吧？
纪言信的眉目微沉，淡声问道：“挂在门口，这是谁送的？”
每次被小天使们提醒也许男神正在潜水窥屏时，莫名就有些心虚。
他不动声色地抛出问题，戚年却丝毫没有察觉，把绿色的嫩叶剥掉，往嘴里喂了一颗，边咬边回答：“楼上的小哥送的。”
不过……
咬着草莓，她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虽然她觉得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那么好，纪言信目前不可能知道她的微博名。
“小哥人很好，这栋楼里除了底楼那对老夫妻，我来往最多的就是他了。以前租房的时候，因为钥匙还没有交给中介，楼下没人。中介就带着我和我爸去他家看得格局，大小和装修。他的阳台上没有可以晒衣服的地方，晒杆在扶手的外面，所以好几次掉衣服掉下来……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想到这些,她才操心起纪言信有没有微博的这事。
纪言信没作声。
导致戚年每次给七宝喂狗粮的时候总是会……不纯洁那么一下。
戚年这才感觉到周围似乎有气流在变化，可奈何，现在的姿势，她连看一眼他的表情都做不到。
于是,还一头雾水的戚年就被小天使们这么刷屏式的科普了一下“狗粮”的新含义。
戚年轻咳了一声，努力挽救：“但也就邻居间正常的来往……”
“单身狗猛地抓起一把狗粮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唔……
或者，
送过生日蛋糕，也送过菜，但后来知道戚年在家基本上都不开火之后，后来就送应季的水果。
“来，大家一起干了这碗狗粮。”
但这些话，她可没胆子再跟刚才那样没心没肺地倒给纪言信听。
但最近，戚年在微博上一提起纪言信,小天使们的评论有百分之五十都是——
又不是活腻了……
原本……狗粮这个词也没有什么……
依旧……
所以,毫无疑问的,先回家喂狗粮。
没有听见纪言信说话。
一起去取车时，纪言信顺口问戚年有没有吃饱。她下午喝了一大杯奶茶，火锅也吃了不少，虽然没有饱腹感但也没有饥饿感,又惦记着七宝还在家饿着……
戚年忐忑不安地转头去看他。
戚年摇摇头,掩在围巾下的唇角略微弯起，藏着那么一点隐秘的小欢喜。
不料，刚转头……他凑上来，就着她的手，把她咬了一半的草莓咬进了嘴里。
纪言信的目光微凝，转头看了她一眼,低了声音：“怎么？”
手指被他轻轻地蹭到，像是过了电一般，让戚年顿时愣在了原地……
戚年用微凉的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清了清嗓子,尽量自然地问道：“纪老师,你平常用微博吗？”
什么、什么情况？
她难得自省,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正瞥着后视镜观察路况,突然想起一件事。
纪言信低头看着她，手指顺着她的眉心落在鼻梁上。
一个人这么偷乐……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动作……戚年好几次都看到，他对七宝……也是这样。
刚经过一个车流量较大的十字路口,纪言信侧目看了她一眼。松软的围巾几乎挡住了她半张脸,只露出小截的鼻梁和漆黑明亮的眼睛。
戚年吞了吞口水，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戚年捂着从火锅店出来后就一直有些燥红的脸,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点了？”他问。声音低沉。
莫名地有……异曲同工之妙。
没头没尾的一句，戚年却听懂了：“没、没有啊，我心情一直很好啊……”
纪言信的这个问题让戚年想起高中时的历史老师,拿着模拟卷在讲台上气急败坏地问：“标志着人类诞生的历史事件不是石器工具的制造难道还是石锅拌饭的制造吗？”
“那……”他看着她，微微一顿：“哄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