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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周宝璐笑着给他捏肩,哄他道:“别气别气,乖乖的,别气了,你出了气也就罢了,如今再跟咱们无关了。”

周宝璐就撩开手,不再过问这件事,萧弘澄还气鼓鼓的说:“那群蠢货!搁在帝都太碍眼,赶明儿想个名头,把他们家撵出去帝都去,也免得福儿看着糟心!我这辈子,还没见过比他们家更给脸不要脸的人!还真以为公主嫁过去就一辈子是他们家的人了不成?任他们戳圆捏扁也无可奈何?哼,天下哪有这样的算盘!”

萧弘澄挺享受的说:“嗯嗯,左边儿,用点儿劲!这些日子,你多召福儿进宫说话,开导她,也留心再替她选个驸马,这一回,不能再叫她自己挑了,瞧她那眼力见儿,丢人!”

不过萧弘澄把她送去碍何家人的眼,这用心也算是险恶了!

周宝璐笑道:“挑人不急,慢慢儿的来,且就算我挑,也要她自己情愿才好,连外头老百姓都说再嫁自由身,你反倒死管着不成?我跟二妹妹说过了,请她多去公主府陪福儿,还有平日里福儿要好的姐妹,我都嘱咐过了,你放心。”

送何家也没她的好果子吃,在何家人心目中,她算得上何家败落的罪魁祸首,那等人家,自然是先怪别人再怪自己的,她去做姨娘,落到何老太太手里,也不知道能熬多久。

萧弘澄听说了,果然放心。

萧弘澄道:“明知道那是驸马,她还敢勾搭,自然也是不敬公主,不能不处置!有人说该以欺君罪送教坊司,我没应。”

两个人都以为事情完了,没想到,刚过完冬至节,卫贵妃请旨出宫到皇觉寺礼佛,回来后见圣上谢恩,奏礼佛事,说是在佛前跪求圣上龙体康健,大盛风调雨顺,得了佛祖指示,指要有佛缘深厚之人舍身出家,在佛祖驾前点灯添油才是。

周宝璐听到他这样恶整何家,都不由的好笑,待萧弘澄回来便笑道:“你倒想的周到,连那小姑娘你还记得!”

按照佛祖的指示,在帝都一找,居然是这阵子最为倒霉的何长彦。

他还叫人跟何甚说:“当初大公主下嫁,叫你没了一个姨娘,这会子公主离了你们家,倒还得补你一个!”

皇上很愉快的下旨,命何长彦舍身为佛祖弟子,赐法号圆静。

太子倒没明发钧令,只是撤了当初看在大公主面上赏给何家亲眷的差事,然后十分睚眦必报的打发人把那表妹的小姑子抬了去何家,赏给何甚做姨娘。

这旨意下到何家,何老太太又晕过去了一回,醒了来,嘴都气歪掉了,哭了一阵,又叫新进门的张姨娘来骂了一通,叫在院子里去跪着。

何家真是热闹了一阵子。

周宝璐听到这旨意的时候,大公主也正在跟前,连二公主也在,萧大福听了一怔,二公主笑道:“原来何家公子竟是佛缘深厚的人,怪道不在乎妻子父母呢,佛祖果然慧眼,只怕也是得偿所愿了。”

不再上门的有,冷嘲热讽的有,幸灾乐祸的更有。

这话一说,大公主便觉得,何长彦确实有些凉薄,敢做这样的事,不仅是不在乎妻子,细究起来也是不在乎家族,顿时就觉得二公主说的有理。

从事发到今日夺爵,不过短短十日,何家已经经历了讥讽嘲笑了,不仅是外人,就是自家人,沾光的时候打着磨旋儿的奉承着何老太太、何家长房,这会子顿时就变了脸。

二公主又说话来岔开这件事:“大姐姐,今年能不能借姐姐的地方给我请年酒?姐姐也知道,我府里十月里开工建暖房,颇出了几件事,断断续续做到这会子也没做好,后头园子里就有些乱糟糟的,叫人看着笑话,且年酒来的人最多,驸马府里一水儿都请了,倒怕驸马家的亲戚当面儿不好说,背地里笑话我不会理家,大姐姐府里那琉璃亭满帝都都说好,也借我沾沾光,暂时支应过这一年吧?”

老太太一顿,顿时哭的更大声了。

大公主本来就是个大方的,当然不会推辞,二公主笑道:“那就说定了,正月初七那一日,我一个人也不大懂,到时候大姐姐千万要帮我招呼!”

三儿媳妇也忍不住道:“秉哥儿国子监读书的名额也被人顶了。”

让大公主多些应酬,多见人,才是最好的办法。

而此时,一家子的脸色都青白的难看,几个儿媳妇木呆呆的听着老太太嚎了半日,二儿媳妇终于忍不住了:“老太太,二老爷的差事被撤了。”

周宝璐只笑着听她们说话,心里头却在琢磨,卫贵妃这一手是什么意思?看起来很像示好,可是她怎么会突然对太子党示好呢?

何长彦早在事发当日,去了皇宫跪求,却未获接见的时候,就被何甚狠打了一顿,到这会儿都下不了床,诏令都是叫人架着跪接的。

晚点儿萧弘澄回来,周宝璐便问起这件事,萧弘澄道:“今日我们也议到了这件事,或许贵妃娘娘是终于认识到了宗室的要紧,开始向宗室示好了。”

何甚一言不发,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啊,原来是这样!

老太太醒过来就开始嚎哭:“我们何家这是做了什么孽啊,生不出孩子还不叫人纳妾,天下哪有这样儿的道理啊……”

周宝璐一径只往太子党身上想,却没想到,大公主虽然是名副其实的太子党,但也是正经宗室,如今宗室里最有脸面,最有势力的王爷公主,都是她嫡亲的叔父、姑母,通过为大公主出气,而向宗室示好,这算是贵妃娘娘的放低的姿态了。

这这这……她活了快六十年,哪里见过这样的女人!不过是想给孙子纳个妾,哪里想得到会有这样的事啊!

周宝璐就想起贵妃刚晋位时,一朝飞上枝头成了金凤凰,自以为得圣上宠爱,有皇子傍身,颇有点目中无人的样子,不过这近半年来,被宗室教训了两三回,她大约终于发现,就算是后宫宠妃,代掌凤印,也拿那些王爷公主没办法。

这旨意明发到何家,何家老太太顿时就晕了过去。她哪里想得到公主真会离婚啊,而且还能一点儿情分都不念,就出手整治她们家啊。

周宝璐想了想:“光是示好,只怕用处不大吧,我觉得,凭贵妃娘娘的性子,定然还有动静才是。”

今后若是太子爷登基,这恩旨就更别想了!

萧弘澄道:“你说的很是,不过这阵子,那边似乎没有动静?”

大盛朝的勋贵等级中,三等车骑将军为最低一等,待何甚去后,若是没有恩旨,何家就成为平民了。

周宝璐道:“只有一点儿动静,香兰如今十分的吃香烫手,不仅是贵妃娘娘喜欢她,连禧妃娘娘也喜欢她,还有一位,也打发自己的贴身宫女去接触了两回。”

皇上太子都恼了何家委屈公主,导致公主离婚,以大不敬之罪将何家的爵位降为三等车骑将军,其母无状犯上,夺其诰命。

萧弘澄笑道:“谁?我那位表姨母吗?”

至于纳妾,那就再别想了吧!

周宝璐笑着点头。

这会子不管李家还是杜家都庆幸自己家再三的告诫过驸马,要敬重公主,懂得规矩,不管夫妻情分到底如何,把公主供起来没坏处。

三公主大婚那日,东宫排了那一出戏,周宝璐名正言顺的把香兰打发到浣洗处去,那里常是犯错宫女被打发去的地方,因是自己娘家送来的丫鬟,吴月华当然不忿,去卫贵妃跟前哭诉了一通,卫贵妃虽觉得有机可乘,可又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得罪太子妃,她一边向吴月华承诺会想办法,一边便打发燃墨去了衡玉宫,说动了禧妃娘娘。

总之众说纷纭,颇为热闹了些时日,但何家人成了帝都的笑柄,这倒是算得上一边倒的了!而且公主惹不起,也算是一边倒的认识了。

在卫贵妃看来,只要有燃墨在,禧妃能靠这个钉子得到什么消息,她自然也能得到什么消息了。

当然也有人觉得这公主真是难伺候啊,一般的媳妇,就是撞破这样的事,不过哭一场,还得顾着丈夫颜面,就是气性大的闹出来,也不过是长辈训斥夫君也就罢了,哪有就为了这个不过日子的?当然,公主带给夫君的好处,自然也不是一般媳妇可比的。

燃墨不负期望,果然说动了禧妃娘娘,暗地里调了香兰的档子,把她安排进了尚寝局管蜡烛。当然香兰感激涕零,就成了禧妃娘娘的人了。

也有早就红眼病的人心中趁愿,何家有福不会享,活该!

当然,最得意的还是卫贵妃。

其实舆论算不得一边倒,有人说何家这样的地位,能尚嫡出公主,何家一整个家族都跟着沾光锡彩的,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倒做出这样的事来!

只没想到,香兰被东宫打发出来,连宁妃也听见了动静,觉得有机可乘了?周宝璐得到信报的时候,还颇感叹了两句,东宫真是块大肥肉啊!

前日大公主提剑追驸马,已经闹的满城风雨,谁都知道,大公主是占了理的,大公主在公主府请夫家一家子赏雪的时候,亲自撞破了驸马与一个丫头滚在了床上。

当然,周宝璐是觉得,不管是卫贵妃还是禧妃或是宁妃,都不见得是立时三刻就要对太子下手,只是安插人手,收买奸细这样的事,那自然是有准备强过没准备的,有备无患,放在那里,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用了呢?

横竖是公主府,没有收回嫁妆之类的事,大公主只需把驸马的东西给他送回去,门一关,就再无瓜葛了。

也是因为周宝璐深知宫中如何的虎视眈眈,任何一方势力都有自己的利益要盘算,甚至就算无害,别人也觉得我能得知东宫的动静,定然比不知道要好。

这件事也用不着处理太久,不过三五日,满帝都都得到消息:庄慧公主奏驸马无状,朝廷诏令离婚!

与其等着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安插钉子进来,等着不知道自己身边到底谁被收买了,倒不如自己抛出去一个目标,让她们去收买。

周宝璐跟大公主说了半日,大公主自去见了皇上。

因着在众人心中吴侧妃与太子妃天然的敌对关系,所以在那些人心中,香兰是可信的,绝不可能是太子妃的人。

这还差不多!虽说没有二公主做的好看,但作为公主来说,其实也足够了,公主处理家事,其实也用不着十分委婉。

果然,香兰现在在后宫中居然已经颇为炙手可热,吸引了不少注意力呢。

大公主想了想,脾气没上来的时候,她也不笨:“嗯,嫂嫂说的是,那就……把表妹的父母叫了来,叫他们好生管教表妹!”

周宝璐跟萧弘澄说:“听说最近贵妃娘娘与晋王妃走的挺近的。”

周宝璐说:“你瞧你这脾气,也不多想想,既然二妹夫是个好的,怎么打出去?你一打,叫人说起来,总是给驸马府没脸了,你说是不是?”

萧弘澄眯了眯眼,笑道:“很有趣,晋王在宗室里最算不得要紧人物,可晋王在父皇和慎王叔爷跟前都算是说得上话的,你可记得,德宗爷十一位皇子,除了先帝登基,慎王叔爷还在,其他九位,共有七位伯爷叔爷封王,但世子平级袭王位的,只有晋王一位了!”

瞧瞧,这就是各人性子不同,大公主一张嘴,就是打出去!

这亲戚关系太遥远,周宝璐哪里搞得清楚。

周宝璐灵机一动,就把庄敏公主的事儿跟大公主说了一遍,大公主柳眉一竖:“怎么总有这种不要脸的人?看起来二妹夫倒是个好的,二妹妹怎么不把那表妹打出去!我就说二妹妹脾气太好,要被人欺负。”

萧弘澄就给她解释:“当年先帝爷登基后,晋王奉生母苍太妃出宫,因苍太妃原为贵州苗族土司的公主,晋王自请去了贵州,晋王忠心耿耿,一生镇守贵州等地,对稳定西南颇有功绩,先帝爷念其功勋,恩旨晋王世子平级袭王位。”

只是遇到大驸马这样的人,只有要求不肯付出,略让一让就想往你头上爬,别说大公主,换个人也一样和谐不了。

萧弘澄笑道:“但是有一点,如今的晋王,年近四十,只有一个儿子,却于去年,打猎的时候不慎落下山崖没了。如今宗室里,盯着晋王那个世子位的人不少。这一代的晋王也如同他的父亲一样,镇守贵州,颇为得力,若是亲生子,那平级袭王几无悬念,就算过继一个儿子,再不济,也有个国公位呢!”

但琴瑟和谐这种事,却容易做到的多,长久处下来的夫妻情分、互相有心、都肯尊重忍让,往往就能和谐了。

周宝璐便道:“可是就算要过继,那也定然过继宗室子弟,总不至于过继卫家人,啊,我明白了,贵妃娘娘若是能在过继这件事上施恩,新的晋王世子自然感恩图报了,这便是宗室的人手了。”

可见,这并不是人人应该有的,反而是大部分人都遇不到的。

宗室的人,镇守西南,正与四川连成一气,周宝璐一想,便觉得贵妃选的这个突破点确实不错。

连萧弘澄都说过,不能不惜福!

势力和力量便是这样一步一步培养起来的,贵妃之位,能量不可小觑。

真心相爱这种事,还真不是靠努力就能有的,就如皇上何等尊贵,又何等真心,又是什么结果呢?

萧弘澄笑道:“也算是殚精竭虑了,大约是文大人的谋略了,听说文家老大很是个人物,颇有点算无遗策的名声呢!”

周宝璐啼笑皆非:“驸马有什么好管的,他自己不懂事,怪不得你。”她摸摸大公主的手,笑道:“你是金枝玉叶,圣上嫡出,又是太子爷的亲妹妹,你用不着靠驸马的良心过日子,你只要自己快活就好!”

周宝璐登时不服气起来:“什么人物什么人物?叫安哥儿和他比比看,哼,定然是给安哥儿提鞋都不配!”

大公主嘟嘴:“嫂子肯定觉得我挺没用的,连个驸马都管不住!”

周宝璐最以陈颐安为荣,她记得江南之役前夜,年仅十四岁的陈颐安与舅舅的问答,简直已经到了多智近妖的地步了。

“好!”周宝璐回答的丝毫不拖泥带水。

萧弘澄哈哈大笑:“对对对,谁也比不上陈颐安,文家不过算计些小节罢了,陈颐安如今在户部,做的实在有声有色,开放边境贸易已经颇见眉目了,这两三年定然能成,只可惜他年纪小,不然一个户部侍郎是稳当的。”

周宝璐巴着手指盘算来盘算去,大公主就走了进来,她精神还是不大好,但语气却坚定:“嫂子,我想过了,还是奏请父皇离婚罢了。”

周宝璐果然眉开眼笑,她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陈颐安不仅要铺陈开放边境贸易的事,更要替太子、爷防着文家在其中得力,绝不能让边境贸易的开放成为文家的一道财源,萧弘澄的意思很明确,横竖太子、党已经在江南得利,并不缺银子这边境贸易的开放,首要是遏制文家,太子、党不一定非要在这里获利,完全收归国库也可以,只要没落入文家的手里就足够了。

不过又比三公主强些!至少没那么多想要看三公主好戏的人。

萧弘澄多精明一人啊,收归国库,不过是替他存着,登基以后使!

二公主与大公主一样是公主,但处境却没法比,大公主是嫡女,亲哥又做了太子,而二公主只能靠着自己那个公主之位了!

横竖都是自己的!用不着现在非要捏住。

不过,大公主有哥哥给她兜着,叫比下去也无妨,周宝璐想。

说到晋王这个话题,萧弘澄敲了敲桌子:“我安排人盯着晋王那边,尽量不要叫她们成事才好。”

单论如今的事,大公主还真叫二公主比下去了。

对贵妃一党,萧弘澄的手段非常的明确,那就是坚壁清野,贵妃如何得圣宠,如何生儿子无所谓,但要不惜一切,哪怕自己也有点损失,也要遏制贵妃势力的增强,萧弘澄现在已经是太子,有自己的班底、势力、财源,就算与贵妃同样的损失,萧弘澄损失得起,贵妃却损失不起。

杜家和亲戚家都不会因着这样的事落在别人眼里,庄敏公主的做法,维护了自家的名声,也没有对亲戚家落井下石,拿了理就巴不得一脚踩死人家的做法,当然,如果那表妹家不懂事,不管是真不懂事还是假不懂事,那自然就不会再给脸了。

周宝璐提醒他:“还有禧妃娘娘呢。”

这一招使出去,外头人看不出什么蹊跷来,本来通家之好,送两个奴才,根本显不出什么要紧来,那口信才要紧,这样子,只有她们自个儿知道,自家闺女干了什么事,叫公主送了奴才来打脸。

萧弘澄便道:“上一回敬国公夫人之事,已经叫禧妃娘娘大伤元气,他们家接连出事,可见其势力单薄,而父皇的处置更可见圣心,这些日子来,有些人已经悄悄的改弦更张了,不过敬国公和禧妃娘娘的舅父似乎都还不肯罢休。”

庄敏公主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这样有手段,又这样会想!

禧妃的舅父韩大人为兵部左侍郎,也是颇有实权的要害人物。

周宝璐听到这个事的时候,一口杏仁茶卡在嗓子里呛住了!

在萧弘澄说这句话的时候,衡玉宫中,禧妃娘娘咬牙切齿的说:“我绝不会放过她的!”

庄敏公主这一招数一出,表妹连带表妹一家子,躁的三年没上杜家的门。第二年就急匆匆的给表妹订了亲,还没到年底就出嫁了。

禧妃娘娘的妹妹,因通、奸被休逐回了娘家,又被送到了老家的家庙里悔过,在听说了母亲出事之后,神思恍惚,于第二日深夜上吊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