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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谢有雪用力地握着乔乔的手,眼里全是歉意,他确实很对不起乔乔。

乔乔答应了,谢有雪没出现前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所幸,他没令她失望,过去他曾让她不断失望,甚至绝望心碎,但她从来没有放弃过。今天他来了,出现在门前,乔乔就觉得,她六年的时光还是没有白白浪费,她还是没爱错人,她还是能听从自己的内心,她不后悔。

乔乔摇头,周少爷一看到这情形,摇头苦笑:“恭喜你们。”

周少爷又说:“如果他来了,我认输。但如果他不来,请你也要遵守承诺,和我不仅是商业联姻,请你试着接受我。”

“可怜我,摊上一个落跑新娘,还得落个花心大少的名头,不过……”

“乔乔,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不会喜欢上我,”周少爷微笑,蛊惑道,“这是一场赌博,赌你在他心中的地位。”

周少爷郑重地朝谢有雪伸出手:“乔乔是个好女孩,你一定不要让她再失望了。”

“周少,感情不是自来水龙头,收放自如。”

“不会的。”谢有雪郑重地同他握手,掷地有声,“我不会再让她离开了。”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局,确实有订婚宴,只是给其他人的正确的宴会时间,给夏欢颜发的请帖却提前了四个小时。这段时间,乔乔会在这里等,给谢有雪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来,她还是愿意相信他,如果不来,她会和周少爷订婚,并忘掉谢有雪。

“这样最好,我会看着的。”周少爷摆摆手,转身离开,路过夏欢颜,多看了几眼,流里流气地逗她,“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哥哥的未婚妻跑了,好可怜,有没有兴趣嫁入豪门,哥哥很有钱的。”

“你心里有他,我不能这样娶你。”周少爷说。

夏欢颜挺起胸膛,一脸骄傲:“我有男人了,而且也是豪门。”

不过周少爷却是真的对乔乔上了心,私底下问她是不是不想嫁给他,如果不是她自愿,他不会强人所难。乔乔便说了和谢有雪的事,末了,说:“你放心,我会忘掉他的。”

叶一诺就是她的豪门。

原来,乔乔那天被谢有雪气走之后,万念俱灰,回到家,又被父亲安排相亲。他们这样的家庭,婚姻就是为家族服务,那天相亲的正是周家少爷,面前的这位爷,双方家长相谈甚欢,乔乔心里难过,觉得只要不是谢有雪,嫁谁还不是嫁,就这样没几天,被糊里糊涂地敲定了婚事。

3.你说过,我是你的梦,我会让你美梦成真

乔乔笑了,看了谢有雪一眼:“订婚是真的,订婚宴也是真的。如果今天你不来,四个小时后,订婚宴会如常举行。”

乔乔和周少爷的婚事,就让周少爷去烦恼吧。

夏欢颜是个急性子:“对啊,乔乔,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几个人兴高采烈地离开婚宴,乔乔推着谢有雪,两个人的手再也没有分开过。谢有雪嘴角上扬,一扫之前的颓废,乔乔也挂着甜甜的笑容,一副什么都交付于你的幸福。看得夏欢颜心里真是七下八下,好不羡慕,她没和他们一起回去,又去叶一诺的公司找他。

“谢谢你。”乔乔诚恳道。

“对不起,他出差还没回来!”秘书公式化地回答。

“是的,我承认我输了。”周少爷耸耸肩,无奈道,“我会遵守承诺,向他们说是我主动毁约的。”

夏欢颜气得差点儿架把刀到她脖子上:“他到底是在躲我,还是出差?”

正门,宴会厅响起拍掌声,灯光也亮起来。一个男子走了出来,正是报纸上的周少爷,乔乔微微一笑,问:“周少,你看到了吗?”

“我也不知道,”秘书淡定地摇头,又问,“为什么要躲你,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这一声嫂子,让乔乔整张俏脸都红了,就像熟透的红苹果,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把一个准备六年正在求婚的男子扔在原地一走了之,这算不算?夏欢颜心虚地想,对秘书说:“反正你跟叶一诺说,他再躲也没用,我会等他到海枯石烂。”

夏欢颜不要脸地凑过去:“不要谢我,嫂子,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会转告的。”秘书擦擦汗。

乔乔打开,眼前一亮,好美的婚纱。六年了,想不到他们的梦想都做到了,她和谢有雪在一起了,夏欢颜也成了婚纱设计师,设计出这么美的婚纱。她不敢置信地摸着洁白的婚纱:“这是欢颜设计的,好美……”

夏欢颜不开心地离开,回到时光工作室,发现这是纯粹找堵。在家里乔乔和谢有雪天天恬不知耻地秀恩爱,然后,工作室里,又都是要牵手走进婚姻殿堂成双成对的情侣。

我来,就是给你一世一爱。

夏欢颜深深地感到这世界的恶意,全世界都在秀恩爱,就她一个人找不到叶一诺!

乔乔扶着谢有雪坐下来,谢有雪递上盒子,有些不好意思:“欢颜做的婚纱,它叫一世一爱。”

叶一诺,嘤嘤嘤,我错了,不要不理我了,真的,我想你,想得快活不下去,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看不惯别人秀恩爱……

不过人生最开心的不就是皆大欢喜吗?

夏欢颜恬不知耻地给不二先生发邮件,自从知道不二先生就是叶一诺,她的信就不断地突破下限,各种甜得腻死人的甜言蜜语,各种没有节操的表白,一点儿矜持都没有……

你们够了!抢戏王!

矜持?应当说自从撞上叶一诺,夏欢颜就没有这高尚的品德。

乔乔:“……”

谢有雪和乔乔自从确立关系,谢有雪在家养伤,乔乔一有时间就过来陪他,聊天做康复,还有联系这方面的名医,总是找时间腻在一起,像要把这六年缺失的时光全部补回来。

谢有雪:“……”

夏欢颜一走近,就能感到四周全是粉红色的泡泡,还有可以化成形缠绕在一起的情丝,啧啧,真是不要脸!

“老头,真小气,我再给你买就是了。让我先哭一会儿,叶一诺,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夏欢颜现在是羡慕嫉妒恨,心里失衡,用夏八爷的话,他们是甜得冒泡,她是酸得冒泡。

“把你的脸移开,沾我一身鼻涕,我的衣服很贵的。”

不过让大家都高兴的是,乔乔找了个很权威的专家,每天固定进行康复训练,谢有雪的腿慢慢已经有所好转,开始有知觉了。专家说,谢有雪的腿没大家想得那么严重,人体是个很神奇的系统,只要不放弃,完全可以康复。

夏欢颜也把眼泪擦到夏八爷礼服上:“呜呜呜,叶一诺,乔乔都嫁出去,你还不回来。”

那天,大家都很开心,夏欢颜问:“有雪,如果你的腿好了,第一件事你想做什么?”

一旁的夏欢颜和夏八爷也喜极而泣,夏八爷老泪纵横,抱着女儿:“呜呜呜,老谢,你看到了吗,咱们儿子有儿媳妇了,呜呜呜,太感人了……”

有雪想了想,没说话,私下跟乔乔说:“如果我能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娶你,把你抱回来。”

谢谢你,没让我失望,你知道,我今天拿我的幸福去赌你会不会来?

乔乔听得耳朵都红了,轻轻拍了他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说爱她,乔乔伸手抱住他。

功夫不负有心人,谢有雪的腿真的康复了,像他对乔乔说的,他重新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乔乔抱起来,在她耳边很小声地说了句:“乔乔,我爱你。”

谢有雪站起来,望着面前貌美如花的女子,从这一刻开始,她将是他未来的妻子,他颤抖地捧着她的脸,哽咽地说:“对不起,我爱你,乔乔。”

“我也是。”乔乔低垂着眼眸。

说实话,有点儿丑,有点儿不那么适合,但真的很美,它是一个男人的承诺,一世一爱。

大家都有些眼酸,这两个人一路走来真的太不容易了,不过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不是吗?

乔乔没有说话,她望着谢有雪,眼睛慢慢被打湿,迷上一层美丽的雾,化成晶莹的水滴。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她的手很漂亮,十指葱白如玉,谢有雪颤抖地伸手,为她戴上那枚已经经过风霜的戒指。

这世上总是有苦有甜,只要坚持,只要不放弃,终有一天你还是会得到你的爱和那个人。

我伤害你,一次又一次地推开你,我就是个胆小鬼,不敢爱,在意你又忌讳世俗,可能我也没有你想象的美好,未来也会令你失望,这样子,你还会相信我吗?

谢有雪的腿康要复后,和乔乔商量未来的方向,他决定还是退出娱乐圈。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六年,也不能说一点喜儿欢都没有,起码他每演一部戏,都是用心去演的。只是他真的不喜欢做一个走到哪儿都有人关注的公众人物,他还是想做个自由的凡人,可能没有什么用,也不如从前鲜亮,但能陪着家人,每天在一起,就够了。

他信仰般地拿出戒指,举起来:“乔乔,你还相信我吗?”

乔乔同意:“那我帮你打理咱们的武馆。”

他找到了,六年前就找到了。谢有雪望着乔乔的眼睛,颤抖地唇:“我只有这套婚纱,它叫一世一爱,还有,这枚戒指,它代表我一生的承诺,我只有这些,可能这辈子也就这些。”

是的,他们决定继续最初的梦想,开一间老式武术学校。不用很大,招几个学生,不是为了练花架子,让大家去做武打明星什么的,而是强身健体,把中国武术传承下去。

那是夏八爷给他的,一人一个,夏欢颜是男戒,他是女戒,夏八爷说,如果哪天遇见对的人,就戴上,带回家,给他看看。

这也是夏八爷一直的心愿,两个人还让夏八爷挂个总指导的头衔,可把老爷子乐坏了,直说自己捡了个便宜儿子,比自家那个没用的女儿强太多了。

谢有雪站起来,踉跄了一下,夏欢颜要扶他,他摇头,示意不要,如今他什么都要靠自己,这样才能相信自己能给乔乔幸福。他艰难地站起来,蹲下去,单膝着地,从脖子拿出那枚戒指。

Zion虽然觉得谢有雪这样退出有些可惜,但最后还是尊重谢有雪的决定,到现在他们除了是同事,更是兄弟朋友。但得等谢有雪把出事时拍的那部电影拍完,等电影杀青了,他会准备的,不过这都是后话。

就算他来了,他还是觉得自私,他自私地想拥有这个如仙女般美好的女孩。即使有一万种不要来的理由,也还是敌不过内心的渴望,他最终还是做了自私的决定,他来了,来带她离开。

至于乔乔,和周家的联姻没有成功,闹得满城风雨。乔家那些人又跳出来,指责她不负责任,乔乔趁机提出要离开乔氏,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像之前什么都不要,她拿走属于自己和母亲的股份。

谢有雪想哭,他也哭了,就这样望着她,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

当年逼死她母亲的那个女人说她没资格,乔乔对父亲说:“该属于我的,谁也别想抢走。不属于我的,你给我,我一分也不要。”

谢有雪不知道要说什么,来之前,他想过很多话要说,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但真正见到乔乔的刹那,他觉得喉咙被堵住,酸涩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为什么定婚宴只有乔乔一人,他没心思去想,他只是专注地盯着心心念念的姑娘,她如此美好,她明明可以去拥抱更好的人,却爱上自己。

那些股份,乔乔一分钱也没要,她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专门帮助贫困学生,她和谢有雪要建立一所半公益性质的武术学校。

婚礼进行曲结束了,乔乔停下来,转过来,望着面前的谢有雪,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他。

那是乔乔最后一次回乔家,谢有雪带她离开。

夏欢颜推着谢有雪上前,依旧玫瑰铺路,四周全是玫瑰的清香。

乔乔吐吐舌头:“以后我就无家可归了。”

灯光打在那儿,乔乔一袭白裙坐着,十指灵动地滑过琴键,不施粉黛,素面朝天,但美像从九天而下的仙女,不带一丝烟火气。她并没有抬起头,只是依旧琴弹,婚礼进行曲。

谢有雪笑着说:“我就是你的家,走吧,乔乔。”

夏欢颜推开门,宴厅静悄悄的,就中央一架白色的钢琴,

他牵着她的手,如同那一年他拉着她的手在人海中行走。从此,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在人海沉浮,我们会有一个家,有很多孩子,我们会很幸福。你说过,我是你的梦,我会让你美梦成真。

夏欢颜推着谢有雪进去,定婚宴在三楼。酒店从大门开始铺了一条撒满玫瑰的路,周少爷说要鲜花铺路迎娶乔乔进门,看来倒是真的。夏欢颜毫不客气地走上去,和谢有雪走到三楼,奇怪的是,并没有遇见什么人,但一到婚宴门口,就能听到悦耳的钢琴声,弹的正是婚礼进行曲。

乔乔扬起嘴角,虽然在外人眼里,她一无所有,再也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千金小姐,她就是个笨蛋,但她觉得真幸福,她相信,未来她会继续一直这么幸福下去。

门口并没有多少媒体记者,听说周乔两家这次的定婚非常重视隐私,只在假日酒店招待朋友亲人,至于记者,则被请到另一个地方,统一招待。

4.因为我有执手一生的爱人了

他们一起来到假日酒店,谢有雪深深吸了口气,但坚定地抱着装婚纱的盒子,走下去。

乔乔离开乔家之后,谢有雪回到剧组,把那部电影补拍好。

2.对不起,我爱你

电影《大逃杀》宣布杀青,所有主创在一起庆祝,男一号谢有雪半开玩笑半认真,这可能是他的最后一部电影,大家要多多支持。全场哗然,如一记惊雷,追问是不是真的,网络上吵成一片。

这一次,他不会再逃离,他要给她一世一爱。

在连续霸占三天的头版头条后,星河公司宣布,为谢有雪举行盛大的新闻发布会和告别会,谢有雪正式退出娱乐圈。虽然早有传言,但真的这样大手笔的宣告,还是如一枚深水炸弹,炸得大家没反应过来。

他们要一起去抢亲,抢回乔乔。

发布会上,星河的老总,还有几名当红的演员、歌星一起出席,向谢有雪告别,姚荣荣身为谢有雪多年的荧屏情人也在里面。记者们都疯了,追问原因,他们都想不透,一个刚拿了影帝正前程似锦的当红艺人,为什么要放弃这么光明的前景,选择在高峰处息影离开。

夏八爷扯扯领带:“行啦,走起,抢亲!”

谢有雪笑着说:“因为我有执手一生的爱人了。”

她跑过去,用力抱着他:“有雪,你太帅了,你太帅了!”

他望着镜头,坦承又甜蜜地说:“我和我未来的妻子都是非常小气的人。她说,她可不愿看到我和别人谈恋爱,哪怕是演戏也不行。”

而夏欢颜也一身正装,和第一次穿礼服的夏八爷站在一起,冲他微笑。

谢有雪,你这样当众表白,拉仇恨真的好吗?

他推着轮椅走出来,怀里抱着那套美丽的婚纱。他已经换好西装,胡楂儿也刮掉了,脸依旧英俊年轻,神彩飞扬,还是那个寒霜傲雪的青年。

正守在电视前看娱乐新闻的夏欢颜对乔乔说:“乔乔,你有没有觉得有雪越来越坏了?这嘴跟抹了油似的,滑里滑头的,不,是抹了蜜,甜死人了?”

天亮了,谢有雪的房门打开了。

乔乔点头,不过又说:“可是我喜欢。”

谢有雪想了很多,最后想起那个夜晚,乔乔清亮的眸子望着他,说:“有雪,你是我的梦想。”

“……”万箭穿心,夏欢颜捂着胸口,好大一把刀,秀恩爱,死得快,我再也不要跟你们玩了,你们两个坏人,欺负我一个孤家寡人,嘤嘤嘤,叶一诺,你还不回来,我要被欺负死了。

腿没了,还有手,他起码还可以牵她的手,用双手去给她创造幸福,而她如果真的随便嫁了,那真的会孤单一辈子。

发布会上,谢有雪的话如一道惊雷。他自出道以来,可是从来没有传过什么绯闻,没想到刚有消息,就是退出娱乐圈。记者们哗然,而后是潮水般的问题。

他握紧拳头,那么用力,心里猛地一惊,起码,他还有手,他的手还充满力量。

“请问,您的未婚妻是谁,方便透露吗?”

这副德行,他自己都瞧不起,谢有雪叹了口气,想算了,又回头看了一眼婚纱,它还是如此孤寂。夏欢颜的话就在耳边响起,只有你才能让乔乔不孤单,难道你真的要让她一直孤单下去,以后你连想她都不能,因为想念别人的妻子,是有罪的……

“就算结婚,也不会影响事业,为什么一定要退出娱乐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谢有雪啊谢有雪,你何时变成一个loser了?

“退出娱乐圈后,有什么打算?”

谢有雪转动轮椅,到穿衣镜前,镜子映出一个毫无生气的男人。胡楂儿冒出来,双眼无神,没有一点儿战意,他就像他曾经演过的失意潦倒的废物,但就在之前,他还不是这样的,他是年轻的影帝,有很多人追,走到哪儿都是闪光灯不断,心里还有一个默默思念的人。

……

欢颜说,它还有名字,叫一世一爱,自己有资格给乔乔一世一爱吗?

很多很多,都是围着他的未婚妻及有没有什么黑幕,奈何谢有雪就是笑而不语:“谢谢大家,我可以告诉大家的是,我很幸运能遇见她,在她面前,什么都不重要了。”

可眼神还是离不开婚纱,他越是看它,越觉得悲伤得很,像一个不得所爱的幽怨女子。

媒体还有很多问题要问,Zion上前解围,说接下来是公司为谢有雪准备的送别会。

虽然一直开玩笑,但有雪到底怎么想的,夏欢颜心里也没底。那一夜,她没睡好,谢有雪也没睡好。他望着婚纱,很美,很像一件仙女衣,想象得出乔乔如果穿上它,会有多美,可是他看着不能动弹的腿,又怕亵渎婚纱一样,没敢碰他。

发布会大屏幕播放的全是谢有雪这六年的演艺生涯,有他刚出道拍的电视剧,还很青涩,第一次面对媒体的无措,接过粉丝礼物羞涩的笑,到后来参加综艺节目慢慢地会侃侃而谈,然后接触大荧屏,拍电影,一开始只是客串,男配,后来变成主角,挑战不同的角色,被骂过,被黑过,也被喜欢着……

“……”

六年,这是他不喜欢却投入全部心血的事业。

“要什么礼服,操家伙就够了。以前我结婚去接你妈,直接抱起来就跑,谁都追不到。”

谢有雪看得眼睛发酸,他一直认为自己不适合娱乐圈,这么多年也是禀着负责任的态度支撑下来,现在才发现,其实除了质疑和否定,他收到的更多的是关爱和温暖,Zion尽力地栽培他,为他争取最好的资源,保护他,粉丝的热情,还有编剧导演,一遍遍地讨论如何把角色演好。

夏欢颜乐了:“得,我去帮你准备套礼服,说不定明天我们要一起去抢亲。”

更重要的是,他做到了,他用心演好每一个角色,那角色不属于他,是属于大家的。百年之后,大家都忘了有过谢有雪这么个演员,但他的作品会一代代传下去,他也曾见证过这个时代。他也尽力去做了一件很伟大的事,这都是之前他没有意识到的。

“有什么不敢,八爷我一顿能吃八碗饭,仍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谢有雪望着身边的Zion,上前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兄弟。”

她笑嘻嘻地问:“八爷,如果现在叫你去抢亲,你敢不敢?”

如果不是他一步一步带他入行,手把手教他,他不是现在的谢有雪。

那天,房门一直没打开,谢有雪连晚饭都没吃。夏八爷要去叫他,夏欢颜摆手:“让他好好反醒一下。”

最初的最初,他为夏八爷的医疗费才入行,对娱乐圈很排斥,是Zion带他走出来,教他怎么做,在他无数次被否定,被说“NO”时,是Zion据理力争说:“相信我,他会给你们惊喜的。”他很少说什么,一直默默付出一切,最重要的是,在他以为可能站不起来,变成瘸子,最困难时,是Zion鼓励他,让他不要像个loser走下去。

夏欢颜轻轻把门关上,留下谢有雪静静地待在屋子。

谢有雪觉得,他可能有点儿不幸,但也够幸运,有对他如亲儿子的夏八爷,有从小就温暖他的妹妹,还有个对他如亲兄弟的经纪人,还有六年不离不弃的爱人,他用力地抱着Zion:“无论什么,只要你一句话,我依旧会过来。”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你,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像个英雄去抢亲。”

Zion很邪气地笑了:“我才不会想你,娱乐圈从来不缺新人,很快会找到我的新欢的。”

夏欢颜说完,要离开,又回头:“有雪哥哥,从小到大,你一直是我心中的英雄。希望,这一次你不要让我失望。”

“不过,”Zion又郑重地说,“答应我,不要让你的光芒暗淡下去。”

夏欢颜拍拍谢有雪的肩膀:“有雪,该说的我都说了,能做的我也做了,接下来靠你了,如果你真的爱她,在乎她,就不要放弃最后的机会。”

谢有雪可以不当明星,但可能在其他领域继续发光。他即将开始另一段旅程,那里可能更累,也有很多未知的困难,他不能再陪他了,为他扫除障碍,但他希望,谢有雪能做好,在另一个领域发光发热。

“我做的这套婚纱,连什么都不了解的人看到它都觉得孤单。乔乔就是这么孤单,我和包子可以做乔乔的朋友,但能让乔乔感到不孤单的,只有你。”

谢有雪点头:“我会的。”

她继续说:“有雪,你真的愿意这样吗,看着乔乔去嫁一个不爱的人,去过不想要的生活,她这六年心都在你身上,怎么可能马上对另一个男人爱得要死要活,说定婚就定婚,这分明是心死了,商业联姻而已。有雪,你问问你自己,你真的愿意,能亲自给她幸福却不愿,让她余生都麻木在痛苦的婚姻里吗?”

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如这么多年的默契和信任,谢谢你,我的兄弟。

谢有雪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可夏欢颜还不放过,她就是要让谢有雪痛,就是要往他伤口撒盐,如果不让他更痛一些,他就不会清醒。

星河公司的老总还有几位当红的明星都同谢有雪告别,说了几句话,最后一个是姚荣荣,这六年,和他演过多次情侣但仍只是朋友的姚荣荣。姚荣荣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力压群芳,比任何人都漂亮,可她心里清楚,她再珠光宝气,满身珠翠,也比不上他心里的那个人。

乔乔就要变成别人的妻子了……

姚荣荣大方地笑了笑,很伤心地说:“怎么办,你走了,以后谁演我的英雄?”

“有雪,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乔乔可以什么都不顾,你为什么还要忌讳那么多。你自己想想,你要真的失去她吗?我跟你说,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你还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让她变成别人的女人,”夏欢颜冷酷地说,“以后你连想她也不能想,因为思念别人的妻子,这是有罪的。”

大家都笑了,谢有雪上前抱了抱她:“荣荣,总有一天,你会遇见真正的英雄。”

谢有雪眼里闪过苦楚:“欢颜,你……”

他本是想抱一下,就松开,姚荣荣不放开,故意问:“如果没遇到呢?”

“我做给乔乔的婚纱,你不是要祝福她吗,那做得彻底点儿,带上它,去祝福她。”

“那哥帮你搭擂台,比武招亲,给你招一个。”

夏欢颜把婚纱带回家,送到谢有雪面前。

“是吗?”姚荣荣歪着头,调皮地说,心里却沉寂下去。哥哥,果然,在他心里,自己还是那个邻家小妹妹,她抱着他,多宽阔,真温暖。从小到大,她每年许愿都是想嫁给他,可他还是要娶别人了,还是自己成全的。最可悲的是,这么多年,她一直在他身边,他却从来不知道。

是的,这么美的婚纱孤零零在那儿,低垂着,那么忧伤孤单。就像乔乔,在等谢有雪去爱,她早已被时光打磨好,可他还没准备好。

她的爱,她的恨,她的不甘心,她付出的一切,他毫不知情。

婚纱设计做好,穿在模特身上,工作室的姑娘眼睛又亮了:“太美了,欢颜,你最近真是灵感爆棚啊,这是为谁准备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悲伤的感觉。”

不过没关系,姚荣荣用力地抱抱他,放开谢有雪,认真地说:“哥,要幸福哦。”

裙摆很长,薄纱层叠成裙摆,薄如蝉翼的纱一层一层地叠起来,就像轻柔的羽毛散落一地,裙摆安静地垂下来,仙气十足,美得让人窒息,就像一个无意间闯入人间的天使,低垂着眉眼,等待她真正的良人……

这句话是真心,要幸福哦!谢有雪,我不在乎了,只希望你能幸福,只要你能幸福,就够了,我这么多年还是不后悔。就算你一无所知,有什么关系,喜欢你,从来都是我一个人的事。

婚纱采用最传统的白色,因为他们相识在白衣如雪的学生时代,为配合乔乔高挑的身材,采用单肩斜边裹胸,束腰,胸前是手工刺绣,没有镶钻,而是选择珍珠,就像他们的爱情,被珍惜在心里,千磨万砺,但总有一天,会磨出美丽的珍珠,会在心里开出一朵花。

原谅我,就是这么骄傲又自卑。在你面前,不曾长大过,还是那个渴望你却不敢触摸的小女孩。

夏欢颜为乔乔设计的婚纱名字叫一世一爱。我爱的人,从我爱你,就准备和你一生一世,一世一爱。就算你贫穷困苦,一无所有,我还是愿意和你在一起。

但如今我要长大了,一个人长大了,去面对所有。姚荣荣有些想哭,她昂起头,对下面不断闪烁的镜头说:“听到没,我的荧屏情人要抛弃我了。我现在空窗期了,大家要多给我介绍男朋友,一个人好可怜哟。”

以前大家说起彼此的心愿,夏欢颜说过她要做婚纱设计师,为乔乔、包子设计婚纱,可能她设计的婚纱比不上乔乔的名家定制,那些国际一线品牌,但这是独一无二的,代表他们最纯洁年少的时光,还有她不离不弃隐忍的爱。

大家都被逗乐了,没人发现,这女孩是真的伤心,她笑着时其实在哭。

接连几天,夏欢颜都待在工作室,趴在桌上,她要为乔乔做一套婚纱。

发布会就这样在大家的哭哭笑笑声中结束了,当天的头版头条是大黑体的谢有雪正式退出娱乐圈,那是谢有雪最后一次上头条,从此以后,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武术教师。

这辈子,夏欢颜最恨的就是有情人不成眷属,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她不想看着最好的朋友和最爱的亲人就这样天涯各一方,两不相见。她要他们都幸福,她要谢有雪真正地站起来,他的腿可以瘸,可以残,但他的心不能,就算变成瘸子又怎样,乔乔不介意,他们可以幸福的。

他会变老,变丑,可能大家再不会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但大家不会忘记他演的作品,那个永远英俊的年轻人。

她回到工作室,开始闭关。

谢有雪没再出现在公众场合,夏欢颜对乔乔感叹:“从此我哥哥要洗尽铅华,只服务你一个人了。”

夏欢颜恨铁不成钢,男人皆祸水,叶一诺是,谢有雪也是,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

乔乔笑着追打她,其实他无论过哪种生活,她都支持,只要他开心就好。

“这是失心疯,喜欢的人要嫁人了,新郎不是我,失去心中所爱,能不疯吗?”

姚荣荣依旧活跃在娱乐圈,当年她是为了谢有雪才来的,现在却是离不开了。

夏八爷好担心:“你哥不会这样精神错乱,疯了吧?”

为什么要离开,这里有很多人爱她,或许这种爱只是一时,只是镜花水月,但有什么关系,她喜欢这样星光璀璨被人追逐的人生。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喜欢的生活,谢有雪乐于归于平淡,而她要走向高峰。

夏欢颜和夏八爷看在眼里,暗暗着急,真是的,乔乔要和他在一起,他不要,结果要和别人在一起了,他又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后来有次有记者问:“谢有雪走了,你们这对金童玉女,黄金搭档,你一个人,会不会太寂寞?”

虽然谢有雪看起来一直很正常,但夏欢颜还是看得出,谢有雪越来越不正常了。比如他经常心不在焉,和夏八爷进行日常的切蹉,输得像条狗也就算了,去拿什么东西,去了两三次还是空手而回,吃完饭,说要帮忙洗碗,结果碗洗了三遍,还在洗……

姚荣荣笑着说:“通往高处的路总是寂寞的。”

谢有雪:“……”

她如一颗明亮的星星,在冉冉升起,她热爱演戏,热爱自己的工作,她可以没有爱情,但不能没有自己,没有事业。就算没有谢有雪,她还是会成为最亮的一颗星,她会继续往上升,成为万众瞩目的存在。

夏八爷:“……”

渐渐地开始有媒体称姚荣荣为姚女王了,她已经拼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没人知道,谢有雪送别会那天,姚荣荣回到公寓,打开房间,里面满满的全是谢有雪从小到大的照片,还有这么多年,他的海报,还有每一次为电影宣传,两个人的合影。

夏欢颜坏心眼地想,指着报纸上那个英俊的周少爷说:“丑死了,这么丑的男人也敢染指乔乔,一定会招天打雷劈的!”

姚荣荣颤抖地摸着这些照片,没有人走进这间屋子,这是她的爱。

呸呸呸,你的祝福一点儿诚意都没有好不好,有谁祝福别人用一副要哭的神情,亏你这几年还凭着部文艺片拿了次影帝。这样不精湛的演技,绝对是Zion花大价钱潜规则评委组拿的吧!

她像个小偷一样爱着谢有雪,窥视着他,却从不敢靠近,她爱得这样卑微,也这样纯粹,可她没有勇气靠近他。姚荣荣在屋里坐了一夜,第二天离开,把门锁了,再也没有打开过这扇门。她希望或许有一天,她无意间打开这间房子,会笑着说,哦,原来曾这么变态地迷恋过一个人。

夏欢颜抢过报纸一看,刚想说不要告诉有雪,电视上已经播报这条新闻,乔氏继承人与周家少爷一见钟情,喜结连理,将于近日在假日酒店定婚。夏欢颜要关掉电视,谢有雪按住,他静静地看完这条新闻,只说:“希望她能幸福!”

云淡风轻,什么都不在乎,那时候,她已经不爱他。

夏八爷在报纸上看到这个消息,哭号起来:“我的儿媳妇,又跑了一个!”

最好就是,那时候她身边有一个两情相悦的人,他爱她,她也正好爱着他。

乔乔要定婚了!

会有那么一天吧,姚荣荣想,她提着裙摆,问车里的助手:“不需要补妆吧?”

叶一诺还是没回来,不二先生也没回她邮件,夏欢颜本来自信的心有些虚了,不断往下沉。整个夏家,除了夏八爷仍精神抖擞地叫大家要扎马步,不要放弃。大家都有些低迷,直到一颗炸弹又扔过来——

“很完美,女王。”助手笑道。

没多久,谢有雪出院。乔乔没再来过,夏欢颜没有再看到她。

姚荣荣笑了,车门打开,她款款走下来,无数的闪灯光,无数的镜头对着她。她微笑着,昂首挺胸向前走,偶尔停下来,冲媒体粉丝摆摆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完美优雅,像个女王。

谢有雪和乔乔就这样尘埃落定。

对,这才是她的人生,她会像走面前的红地毯,一步一步走向高处。

1.以后不能再想她

底下人都为她疯狂,至于爱不爱,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