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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上高山,高山上,山上高!”金琐说。

“鹤顶红,红顶鹤,鹤红顶!”柳红说。

轮到小燕子了,她眨巴着大眼睛,拼命想,想来想去想不出。

“好花开’开好花,花开好!”柳青也接出来了。

“这个好难,你们还说不难!”

“大风吹,吹大风,风大吹!”永琪再接下去。

“快说快说!要不然就罚酒!”尔康催着。

“无底洞,洞无底,底无洞!”箫剑接了下去。

“说就说!我也有一大堆,不过是三个字嘛!”小燕子嚷着。

“好!我来!”紫薇接口,“做人难,难做人,人难做!

“是啊!只有三个字,想一想嘛!”永琪鼓励着。

“我们来一个最简单的吧!我们每一个人说一个三个字的词,这个词要颠来倒去念三次,都能通!说不出的人,要罚酒一杯!例如……我来开始!”就领先示范,“舍不得,不舍得,舍得不?”

“不用想了!我说!”小燕子喊。

尔康想了想,说:

大家都看着小燕子,她就大声地说道:

“好好!行酒令,但是不可以太难!”

“牛吃草,吃草牛,草吃牛!”

小燕子坐下,兴高采烈地喊:

众人大笑,紫薇拉着小燕子嚷道:

“好好好!”紫薇立即同意,“我们赶快行酒令,把这些奇怪的菜名给忘掉,要不然,真的吃不下去!”

“罚酒,罚酒!吃草牛已经有一点勉强了,还能通过!这个‘草吃牛’是什么玩意?草怎么可能把牛给吃了?赶快喝酒!”

“难得难得!你没有把‘肝脑涂地’‘行尸走肉’‘柔肠寸断’‘五马分尸’‘血流成河’……这些菜端出来,已经是你对我们的客气了!好吧!你赶快坐下来,不用再介绍你的菜名了!为了庆祝那么多美好的事,我们来行酒令如何?”

小燕子不服气,挣扎着,眼珠一转,嚷着:

只有箫剑,笑嘻嘻地说:

“有了!有了!我想起一个很通的来了!”

“你如果不取名字,我们还吃得下去,现在,让我们怎么吃?”柳青叫。

“是什么?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吧!”紫薇喊。

“人家紫薇上次做菜,取的名字多么雅致,‘在天愿作比翼鸟’‘凤凰台上凤凰游’‘秦桑低绿枝’‘燕草如碧丝’……怎么到了你这儿,变得这么难听?怪不得含香会引蝴蝶,你只能引蜜蜂!”尔康喊。

小燕子就大声地说了:

“你挖空心思,要倒我们的胃口是不是?”永琪说。

“放狗屁!狗放屁!放屁狗!”

众人把筷子吧嗒一声,全部放下,纷纷大嚷大叫:

大家全体差点晕倒,笑得东倒西歪,有的去打小燕子,有的趴在桌上,有的揉肚子,有的离桌捧腹大笑,一餐饭吃了一个乱七八糟。

“我给你们通通介绍一遍吧!那是‘狼心狗肺’,那是‘白刀子进’,那是‘红刀子出’!那是‘碎尸万段’,那是‘粉身碎骨’,”指着沙锅鱼头说道,“那个鱼头,我给它取名‘要头一颗’;那锅鸡汤嘛,就是‘要命一条’了!”

这一餐饭,真让大家永远难忘。接下来,另外一餐饭,也让大家终生难忘。

小燕子就指着每一样菜,介绍着:

原来,福伦决定要回北京了,这天,来到贺家小院,对小燕子、紫薇、尔康、永琪四个人说:

“啊?”柳青直跳起来,“怎么一盘比一盘厉害?”

“看样子,你们的决心是不会改变了,那么,我也要回北京去了!既然我要走了,大家再见面,也不知是何年何月,明天中午,我在城里那家醉仙居订了一个房间,我们好好地吃一顿,算是我给你们大家饯行吧!我看,就是我们五个,话话家常。你们那些朋友,就不必参加了!”

“那不是豆腐,是猪脑,我给它取名字叫‘脑浆迸裂’!”

“应该是我们给阿玛饯行才对!”尔康恭敬地说,难免充满了离愁和不忍。

小燕子伸头一看,嚷着:

“要吃饭呀?好,反正‘人都要吃饭,今天要吃饭,明天还是要吃饭’,我们去!”小燕子好脾气地说。

“有没有素菜?我今天吃素!”柳青满桌子找,发现有盘豆腐,就用汤匙去盛,“我吃豆腐就好!”

于是,这天中午,大家都到了醉仙居,那是南阳城里最大的一家酒楼。福伦订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四个年轻人就和福伦依依话别。

“什么?‘开膛破肚’?哪有这种菜名?”柳红一愣,也急忙把筷子放下。

“想到你们今后,就要远离家乡,我的心里,还是不能不难过!不只为我难过,也为皇上难过!对皇上而言,他能够赦免你们,真是不容易!不管怎么说,你们几个,确实闯下滔天大祸!皇上的宽容,最起码应该换得你们的感恩!为什么你们连感恩都没有?”福伦感慨地问。

“那是‘开膛破肚’!”小燕子解释。

“我们确实感恩,但是,感恩是一回事,伤心是另外一回事。”尔康诚挚地说,“我不得不承认,对于皇上,我们有爱,有敬,有怨,有恨,有怕!这种感觉是很复杂的,是说不清楚的!”

“我吃这个肚丝总没错!”柳红去夹一筷子凉拌肚丝。

“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爹,”紫薇接口说,“他操‘生死大权’,这个权力非常可怕!父母子女间,生气吵架,立场不同,做法不同,是经常有的事,任何家庭都可能有!但是,一生气,就要杀人的,却只有他一个……”

“啊?这么厉害?”金琐瞪大眼睛,赶快放下筷子。

紫薇话没说完,帘幔一掀,有个人大踏步走了出来,大笑说:

“那是‘断手断脚’‘四分五裂’!”小燕子嚷着。

“哈哈哈哈!说得好!紫薇!生气要杀人的那种‘爹’,只有我一个,可是,你的脑袋还在你的脖子上,嘴巴还是能说善道!”

“为了安全起见,我吃这盘卤味总没错!”金琐就去夹鸡翅膀和鸡脚。

大家抬头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原来,走出来的不是别人,竟是一身便衣的乾隆!乾隆这样戏剧化的出现,四个年轻人都震惊得跳了起来。

“啊?”箫剑吓了一跳,“脑袋开花啊?”他伸伸脖子,吃不下去,急忙放下筷子来研究,“我研究研究再吃!”

尔康、永琪就扑通一跪,惊喊:

“那是‘脑袋开花’!”小燕子大声说。

“皇上!”

“我吃这个!这个是什么?”

“皇阿玛!”

箫剑听到菜名有些惊人,就选了一个冬瓜盅,自以为很聪明,问:

小燕子惊愕地看着乾隆,怎么也没料到,乾隆会到南阳来。她又是惊异,又是震撼,又是感动……双膝一软,也跪下了,不由自主地喊:

“狗血淋头?天啊!”尔康再一惊,赶紧停筷,怀疑地看着那些菜。

“皇阿玛!”

“那是‘狗血淋头’!”小燕子不慌不忙地说。

只有紫薇,看着乾隆,惊得震住了。然后,她退了一步,屈了屈膝,傲然不跪,低低地喊了一句:

“大卸八块?”尔康大惊,“怎么有菜名叫做‘大卸八块’?吃下去一定会消化不良!我还是换一样吃吧!”尔康急忙换了一碗葱姜烧猪血,“我吃这个!这是什么?”

“皇上!”

“那个呀?那个的名字是‘大卸八块’!”小燕子说。

乾隆看着四人,眼光落在紫薇脸上。

“你还取了名字?不简单!赶快说吧!这是什么?”尔康夹了一块红烧排骨。

“紫薇,你叫我什么?”

众人全部睁大眼睛,又惊又喜地看着满桌子菜。

“皇上!”紫薇脸色苍白地看着乾隆,轻轻地说。

“不忙!不忙!”小燕子又拦住大家,“当初,我们跟皇阿玛去出巡,紫薇表演了一桌菜,每道菜她都取了一个好好听的名字,什么‘凤凰游’,什么‘比翼鸟’,吃得皇阿玛眉开眼笑!我呢,也学习了一下,刚刚在厨房里,把脑袋都想破了,给这些菜也取了名字!这四个字四个字的词我也会!不要一天到晚笑话我!”

乾隆颇为震撼,紧紧地盯着紫薇,问:

“好了吗?大家可不可以吃了?”尔康再问。

“你的意思是,这个‘阿玛’,你不要认了?”

“男人要吃饭,女人要吃饭,小孩要吃饭,老人还是要吃饭。狗也要吃饭,猫也要吃饭,猪也要吃饭,人当然要吃饭!所以,我们今晚要吃饭!明天还是要吃饭!”

“是你不要认我了!”紫薇抬着头,勇敢地看着乾隆,清晰地说,“在我舅婆舅公出现的那天,你已经亲口否决了我,你不相信我娘,认为这是一个‘处心积虑,策划多年的大骗局’!想到我娘终生的等待,换来了‘处心积虑’策划多年的大骗局、我真为我娘心痛抱屈!何况,那天,你斩钉断铁地对我说:‘不要叫朕皇阿玛!朕不是你的皇阿玛!’这些日子以来,你的这些话,常常在我脑子里一次一次地回响,所以……”她顿了顿,毅然地说,“即使你现在还要认我,我也不要认你了!”

箫剑不禁大笑。小燕子一本正经继续念:

乾隆更加震撼了,注视着紫薇:

“这本来是小燕子的一篇作文,原来的题目是‘如人饮水’,小燕子就作了一篇‘喝水论’,现在,她把‘喝水’两个字,改成了‘吃饭’,变成‘吃饭论’了!当初,她的‘喝水论’,曾经让皇阿玛评为‘淹死了孔老夫子’的杰作!”

“说得好厉害!你不去仔细想想,那天是多少状况一起发生?你娘,完全是受你的连累,如果没有你撒下瞒天大谎,偷走我的爱妃,让我痛彻心扉,我怎样也不会被那三个老百姓给糊弄住!”尔康一震抬头,惊喜地问:

小燕子才念了一半,众人已经笑得东倒西歪。永琪就对箫剑解释:

“皇上!你说‘糊弄’?那么,真相已经大白了吗?紫薇的舅公和舅婆,是故意那样说的,是不是?那三个老百姓,才是‘处心积虑的大骗局’,是不是?”

“人都要吃饭,早上要吃饭,中午要吃饭,晚上要吃饭。饿了当然要吃饭,不饿还是可以吃饭。春天要吃饭,夏天要吃饭,秋天要吃饭,冬天还是要吃饭……”

“我并没有去调查!”乾隆坦白地回答,“但是,心里已经明白了!如果我再去调査,才是对雨荷的侮辱。雨荷不是那样的人,她不会欺骗我!当时,是我气糊涂了……”他看着紫薇,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配不上你娘,因为我冤枉了她!”

小燕子就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念“吃饭论”:

紫薇再也料不到乾隆会这样说,就震动得呆住了。

“快‘论’吧!大家可都饿了!”尔康喊。

乾隆就对大家挥挥手,说:

“啊?吃饭论?你什么时候变成学问家了?”柳青惊奇地问。

“通通起来!不要跪我了!这儿是南阳,我是微服出巡!所以,大家把称呼都改一改,我是‘老爷’你们大家坐下,跟我吃一顿‘家常便饭’吧!”

“不忙,不忙!”小燕子拦住大家,“吃饭以前,我还有一篇‘吃饭论’!听完再吃!”

乾隆就在主位落座,拍拍身边的位子。

“遵命!”众人欢呼着,就要动筷子。

“福伦,跟我一起坐!他们小辈,坐在对面!”

“真的!”紫薇为小燕子作证,“今天全是小燕子做的,真不简单!我帮她打下手,切切菜而已。她这么有心,你们可要用力地吃!使劲地吃!努力地吃!”

“是!”福伦恭恭敬敬地坐了下来。

“为了庆祝我找到了哥哥,为了庆祝金琐和柳青新婚,为了庆祝皇阿玛原谅了我们,为了庆祝一大堆一大堆的好事,我今天做了一桌子酒席来给你们吃!全体都是我做的,紫薇金琐都没有帮忙哦!如果我不好好地表演一下,你们一定会把我那个‘酸辣红烧肉’说一辈子!”

尔康、永琪和小燕子这才起身,大家都没有从震惊中恢复。

第二天,小燕子心血来潮,亲手做了一桌子的菜,给大家吃。紫薇帮她把丰盛的菜肴,一盘一盘端上桌。小燕子兴高采烈地嚷着:

永琪情绪激动,不能自已,说:

大家看着一对新人,个个都是一团喜气。逃亡以来,这是大家最开心的时候了。

“阿玛!我怎么都没想到,你会亲自到南阳来!”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不能和你分手!”小燕子髙声地唱起歌来,“你的温柔,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

乾隆凝视着永琪,用一种有些心酸的语气,充满感情地说:

“一拜天地,再拜亲人,夫妻交拜,送入洞房!”一对新人终于进了洞房。柳青在众人的掌声中,在小燕子的尖叫声里,在紫薇的泪眼凝注下,在尔康的凝眸祝祷中……挑起了喜帕。金琐低俯着头坐在那儿,双颊嫣红,双眸如醉。柳青凝视着她,不禁疑真疑幻,恍然如梦。大家挤在洞房里,闹着一对新人,说什么也不肯离开。紫薇和尔康忍不住彼此对看,紫薇泪光闪闪,尔康也恍然如梦了。他情不自禁地握住紫薇的手,两人心念相通,都是百味杂陈。回忆这条婚姻之路,金琐和柳青走得曲折,尔康和紫薇陪得艰辛。实在没有料到,乾隆的“斩格格”,会成就了金琐和柳青这对佳偶。如果没有这一路的逃亡,谁知道,他们的姻缘,还要错失多久?人生,就有这么多“意料之外”的事,往往化悲剧为喜剧,化腐朽为神奇!两人想着,深深地、深深地感动了。

“我没办法了!前前后后,派了好多人来找你们,左一句‘不许伤害他们’,右一句‘毫发无伤地带回来’,结果,还是弄得你们遍体鳞伤!一下子摔马车,一下子掉悬崖,一下子瞎眼睛,一下子受重伤……我听得心惊胆战,坐立不安,只得把福伦也派来。谁知,你们几个,每个都伤痕累累,居然还负气,不肯回家!你们要我怎么办?下圣旨命令你们,还是亲自来接你们?”

这是逃亡以来,大家第二次办喜事,一切已经驾轻就熟。大家吹吹打打,鞭炮喜烛,一样不少。金琐凤冠霞帔,在紫薇和小燕子的扶持下,嫁给了柳青。福伦、贺大哥、贺大嫂都是嘉宾。小鸽子充当花童,提着花篮,把花瓣撒得满洞房都是。

乾隆这样一篇话,永琪顿时热泪盈眶了,喊道:

三天后,大家就让柳青和金琐成亲了。

“阿玛!让你这样操心劳累,我实在该死!太对不起你了!”

“对对对!洞房花烛!洞房花烛!洞房花烛……”

“不要说‘对不起’了!此时此刻,我不是一个皇上,我只是一个失去子女的父亲!而且……是一个没有骄傲,也没有火气的父亲。”乾隆抬眼看着四人,声音里充满了感情,“孩子们!流浪的日子还没过够吗?天气好冷,快要下雪了!漫长的冬天,你们在外面,要怎么过?漱芳斋里面,火炉准备好了,棉袄准备好了,厚厚的棉被,都准备好了!明月、彩霞、小邓子、小卓子都在等你们,还有那只鹦鹉,每天在窗子下面喊‘格格吉祥’!”

小燕子就欢天喜地地舞着拳头喊:

乾隆这篇话还没说完,小燕子哇的一声,就哭了,边哭边说:

“箫剑!能不能问一问贺大哥,我们可不可以借他们家,办个小小的喜事,就像当初,我们帮含香和蒙丹那样!金琐没有爹娘,唯一的亲人就是我!在我们大家分手以前,让我了了这段心事,给他们两个洞房花烛一下吧!”

“皇阿玛!请你不要对我好,你骂我也可以,凶我也可以,对我吹胡子瞪眼睛都可以,就是不要对我好,你对我好,我就没辙了!我们已经决定,再也不回那个回忆城了!所以,请你不要对我们好!”

紫薇和尔康,很快地交换了一个安慰的、安心的笑。紫薇就兴奋地说:

“回忆城?”

“我还有什么话好说?给他骗走了,就对了!”

“是!我们都把皇宫叫做‘回忆城’,那个地方,是我们大家的‘回忆’了!”尔康应着,“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就回不去了!”

金琐脸上,一片红晕,眼里,绽放着光彩,低低地说:

乾隆看着四个仍然站在那儿的年轻人,好心痛:

“金琐!你怎么说?快回答人家呀!”

“你们总不至于连跟我吃餐饭都不愿意吧!坐下!坐下!”

众人就情绪高昂,把柳青和金琐包围起来。小燕子喊道:

四人这才坐了下来。

“深藏不露!一鸣惊人!”永琪也张大眼睛,“哇!柳青,你太不简单了!”

乾隆拍了拍手,就有四个宫女端着托盘走了出来,把托盘放在桌上。乾隆看看小燕子,看看紫薇,说:

“哇!柳青!你真是那个那个……什么藏什么露!”

“小燕子,我从那个回忆城里,带了你最爱吃的杏仁酥来,这些日子,那个杏仁酥,大概你很久没吃到了!紫薇,你喜欢核桃糕,我也带来了!还有豌豆黄、松子花糕、枣泥焰饼……记得你们两个丫头,最爱吃这些小点心……我临时决定带点心来,把整个御膳房弄得手忙脚乱!可惜路上走了太久,即使快马加鞭,日夜不停,还是耽搁了好多天!来!快吃!看看还新鲜吗?”

大家听了,人人瞪大了眼睛。小燕子大叫:

紫薇和小燕子,泪眼看着那些点心,简直不敢相信乾隆会这样做。

“你们一个个明知故问,真是烦死了!”他就往金琐面前一站,大声说道,“金琐!我是个粗人,说话没有尔康、永琪他们好听!那些肉肉麻麻的句子,诗啊词啊,我一句也说不来,什么海誓山盟,我也不懂!这辈子,只有一次,吓得我魂飞魄散,就是你掉下悬崖的那一刻,当时,我脑子里闪电一样地闪过一个念头,万一你活不成,我以后要怎么办?这个念头把我自己也吓住了!后来,我帮你接骨,你大叫一声,痛得晕了过去。那时候,我差点也晕了过去,这才知道,爱一个人是怎么回事了!好了,这是我这一辈子说的最肉麻的话,你,到底要不要嫁我?”

“哇……”

柳青看到金琐涨红了脸,又羞又窘的样子,一急,就冲口而出了:

小燕子再也忍不住,扑在桌上,放声痛哭了。小燕子这样一哭,紫薇也忍不住,泪珠滴滴答答往下掉。永琪和尔康,又是震撼,又是感动,两人眼睛都是湿漉漉的。

“那么,你的‘自主权’是什么?你到底要嫁谁?”小燕子逼问。

福伦已经忍不住,用袖子擦着眼泪。

“小燕子,说些什么嘛?”金琐大窘,抗议地喊,“好像我都没有自主权,一天到晚,凭你们把我送给这个,送给那个!”

四个宫女含泪退出了房间。

“快问!快说!”小燕子更是大吵大闹地叫着,“如果你说不出口,我们只好把金琐带到云南去,我还缺一个嫂嫂,我看,金琐配箫剑挺合适!”

乾隆就离席,走到小燕子和紫薇身边,一手一个,把两人拉了起来。他左拥紫薇,右拥小燕子,俯头看着她们两个,柔声说道:

“你什么话都放在心里,别人怎么知道呢?快问!”紫薇笑着。

“两个丫头,我常常说,你们两个,亲切得像我的两只手,你们想想看,我怎么能够失去自己的两只手?你们就算有气,有失望,有委屈……现在,都该过去了!我也有气,有失望,有委屈呀,你们把我的爱妃都弄丢了!我还不是让它‘过去’了?你们两个,是我心爱的女儿,我不能让你们流落在外面!何况,你们还拐走了我最心爱的儿子和臣子!”

“问什么?这不需要问的嘛!就是这样一回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哪有这么啰唆?有些事情,是放在心里,不是放在嘴上的!”

小燕子崩溃了,扑倒在乾隆怀里,哭着说:

柳青尴尬得不得了,拼命抓头:

“皇阿玛……对不起,我有好多好多错……”

“快问!快问!当着我们大家面前问,免得金琐赖账,我们帮你做主!”

“别说了!”乾隆就关心地看紫薇,“紫薇,你的眼睛怎样?确实好了吗?我把所有的太医都带来了,等会儿让他们给你会诊一下!”

小燕子就拍着柳青的肩膀,大声嚷嚷道:

紫薇抬眼,泪眼迷蒙地看着乾隆,喉咙里卡着一个硬块,半晌,才哽咽地、困难地喊出一句:

“啊?还没想清楚?”柳青大惊。

“皇……皇……阿玛……”

“什么‘老板娘’?你从来没有好好问过我,要不要嫁,我还没想清楚呢!”

乾隆心中一抽,把紫薇紧紧地搂在怀里,眼中潮湿了,哑声地说:

金琐的脸,蓦然通红,一跺脚,矫情地说:

“好珍贵的三个字!”

“会宾楼的老板娘,看样子,你只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我回北京了!”

尔康和永琪,都落泪了。

柳青喜出望外,就对金琐一揖到地,央求地说:

好半天,室内静悄悄,只有两个姑娘的抽噎声。

“对!”尔康肯定地点点头。

最后,还是乾隆振作了一下,放开两人,哑声地说道:

“真的吗?会宾楼可以还给我们?”柳青惊喜地问。

“好了!擦干眼泪,赶快吃东西!吃完东西,回到那个贺家去收拾收拾,你们那些生死之交,我都听说了……大家拼命保护你们,每个都有功,等我们回到回忆城,我再论功行赏!”

“我已经跟阿玛谈过了!查封的会宾楼,他可以做主,还给柳青、柳红!”尔康说,“我想,我们大家,也需要在北京有个落脚的地方,就算去云南,我们早晚还是会回北京来省亲!会宾楼有大家很多的心血和回忆,丢掉了实在太可惜!”

紫薇和尔康交换了一个深刻的注视。紫薇抬头,泪眼看乾隆,温柔却坚定地说:

“可是,我们在北京还有许多丢不开的事,例如宝丫头、小虎子,还有那些大杂院的老老小小!本来,护送紫薇他们去云南之后,我们也要回北京,如果在云南落地生根,恐怕还要考虑!”

“皇阿玛,你这样待我们,我心里好感动,有任何的委屈,现在都不存在了!可是,我们不能跟你回去!”

柳红面有难色了,说:

乾隆大震,不敢相信地看着紫薇。

“我看,我们大家集体去云南吧!既然箫剑把那儿形容得那样好,我们就去那儿建立我们大家的新家庭吧!”

小燕子也抬起头来,幽幽地看着乾隆,结结巴巴地说:

柳青握住了金琐的手,感动着,在众人面前,依然有些尴尬,说:

“我知道不应该再说‘不要’了,可是……我和我哥哥相认了,我现在有一个哥哥,我想和他在一起,我们已经决定了,要去云南大理!”

“不!金琐,现在的你,跟以前不同了!”紫薇温柔地凝视她,“你的世界,不再是我!以后,要跟你度过漫长人生的人,是柳青!你应该问问柳青,他要去哪里。他停留的地方,才是你的家!”她就牵着金琐,走到柳青面前,把金琐的手,放进柳青的手里,真挚地对柳青说,“柳青!你那句话,始终也没说出口!我也不勉强你说了!我把我的金琐,郑重地交给你了!”

“哥哥?什么哥哥?”乾隆一怔。

“小姐!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我不要跟你分开!”金琐喊着。

福伦赶紧禀道:

“我想,我们不用再讨论回去或不回去这个问题,我看,大家的意志,都很坚定!不管怎样,我们都不回去了!未来的目标,是云南大理!可是……”她走了过去,拉起金琐的手,“金琐!你不用跟我们路远迢迢地去云南了!”

“关于这个哥哥,我再跟老爷慢慢解释!”

紫薇笑了笑,说:

乾隆看看两个姑娘,再也没想到,自己亲自出马,放下所有身段,仍然无法说服她们回宫,又是伤心,又是挫败,又是痛楚。

“说得好!”箫剑感动了,“艾琪,看样子,我那傻乎乎的妹妹,没有选错人!没有看错人!你能为她,让‘五阿哥’死去,我也甘心情愿,让她和你白头到老了!”说着,就重重地拍着永琪的肩膀。这一路走来,他们两个到此,已成莫逆。

“你们还是不肯回去?”

“如果这样,能够让皇阿玛心里舒服一点,我不在乎他怎么宣称!事实上,当我劫囚车那天起,‘五阿哥’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艾琪!”

“那个回忆城里,我和小燕子,都是‘异类’,实在没有容身之地!”紫薇说。

“皇室对这种事情,有一个惯例!只要皇室里的人,发生了皇室不愿意承认的事,就用去世来交代。就像含香失踪了,皇室昭告天下,说香妃去世了一样!永琪,了不起,你就变成‘英年早逝’了!”尔康说。

“有我撑着,怎么会没有容身之地?”乾隆问。

“可是,从满清开国到现在,好像还没有‘出走’的阿哥,你是唯一的一个,将来,历史上会怎么记载你这个王子?”箫剑问。

“有你撑着,仍然会有我的舅婆舅公出现,仍然有布娃娃的出现,仍然有老佛爷的怀疑和不满,仍然要面对皇后的疾言厉色……最后,当人人都在指责我们两个的时候,你就动摇了!”乾隆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

“是!”永琪说,在割舍中,难免也有痛楚,“我早就做了选择,我还是会坚持我的选择!皇宫里的阿哥已经够多,少我一个,对皇阿玛不是什么大损失。”

“看样子,你们这口气,还没消!”就看向尔康和永琪,“你们两个怎么说?”

“不会!不会!”小燕子嚷着,“我好不容易有了哥哥,我才不要再回宫!我绝对绝对不会再回去!这个还珠格格,我已经做够了,玩够了!差点把命也玩掉了!我要去那个有水有花的地方,学我们的方家剑法!我有一大堆的计划,这些计划,都和皇宫没有关系!永琪已经答应了我,我在哪儿,他在哪儿!”

“皇阿玛,”永琪含泪说道,“从小,你在我心目里,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物,是个叱咤风云的皇帝,光芒万丈,不可一世!但是,距离我却很遥远!只有此时此刻,我才深深感觉到,你是一个慈爱宽容的爹!我真的非常非常想跟随你,也以当你的儿子为荣。可是,重回皇宫,确实让我们四个很为难,我们劫后重生,很怕再坠苦海!阿玛,请你原谅!”

“你们确定不会回宫吗?我对你们几个有些不信任!福大人在南阳停了下来,那意味着他还没有对你们放弃,我想,他会千方百计来说服你们!说不定,你们闹到最后,还是会回去!尤其是永琪,他还是没办法摆脱这个阿哥的身份!”

尔康看看紫薇,抬头定定地看着乾隆,恭敬而诚恳地说:

箫剑带着怀疑的态度,看着小燕子和永琪:

“皇上,在这次的逃亡里,我曾经被砍了两刀,差点失去了我的左手……我知道失去手臂的痛,实在不愿意您也痛一次!但是,紫薇和小燕子,在宫里饱受迫害,两人又不知人情世故,再度犯错的可能性太大!皇上如果真的爱她们,不如放掉她们!也允许我和永琪,跟着她们去流浪!‘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算是您对我们的恩赐!”

“没想到皇上居然赦免了我们,不再追捕我们了。对我们来说,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从此,我们不用担心害怕,可以放慢脚步,带着游山玩水的心情,慢慢走到大理去了!”尔康看着大家说,“终于,我们那首歌里的句子‘让我们红尘做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变成事实了!”

乾隆怔怔地看着这四个年轻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福伦离开以后,所有的人,就全体聚集在厅里,热烈地讨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