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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黎助理回头,“孟总,有什么事么?”

打定主意要和尤好谈谈,孟逢结束工作,早早让司机送自己回去。下午五点,正是傍晚斜阳下落的时候。车开到小区附近,司机正要转方向盘过路口,孟逢忽然叫停。

孟逢指指窗外,“跟上。”

他也担心起尤好的功课来,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个学生,只高中剩最后半年,过独木桥的时候即将到来,在这临门一脚最关键的地方松懈,他不能放任。

黎助理朝他指的方向看去,那个背着包走在小区右侧主道上的人影正是尤好。

时间一长,孟逢不禁觉得奇怪。莫非她在外认识了什么新朋友?这么乐不思蜀,实在不符合她的性子。

司机依言,以一种乌龟爬行般的速度悄悄尾速尤好。而后尤好上了公车,是好事也是坏事,好的是速度终于可以提升,坏的是在一堆车流里紧盯一辆公车,还要时刻注意到站时下车的人里有没有尤好,以防跟丢,对司机和黎助理来说是一种挑战。

答案无一例外,都是“不在”。

后座的孟逢不比他们轻松,不知在想什么,脸色颇沉,从始至终没有露出半分松快神色。

于是他也没问,一般不在公寓过夜的隔天,午后都会询问黎助理当天尤好是否在家。

四十多分钟后,尤好从公车上下来。

孟逢回去大多是在十一点,好几次想问,尤好却从不提,偶尔他谈及,稍有苗头她就拐弯抹角地转移话题。

司机开车跟在她身后,她在下车的站台附近第一个路口左转,走了六七分钟,跑向一家奶茶店。

日子一天天过,孟逢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而尤好成天不着家的情况也没有好转。晚上她倒是不怎么出门,一般都在,即使出去了,也和黎助理说的一样,八点多必定回家。

孟逢让车停在斜对面的马路边,选的位置不太显眼。

黎助理附和说是。

尤好进去以后就看不见了,黎助理正想提议自己进去看看,尤好忽然又出现。

“算了,她要玩就让她玩。”他说,“一天到晚闷在房间里看书也不好。”

她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明黄制服,站在奶茶店的柜台后,扬起笑脸。隔得太远,只看得到她说“欢迎光临”时的口型,但那甜糯清脆的声音,想想也觉得比门框顶上悬挂的风铃更悦耳。

封湛说的那些话突地一下不合时宜地闯进脑海,孟逢捏了捏眉心。

她熟练地招呼客人,询问购买需要,然后操作机器下单。偶尔店门前人多,她返身入内给其他员工帮忙。

“打得通。”黎助理点头,“我记得有一次我多嘴问了尤小姐,那天她说朋友约她,她们在外逛街。”注意到孟逢的脸色,他道,“尤小姐可能是想趁寒假好好放松休息一下……”

那细胳膊握着透明的调制瓶使劲摇晃,醇奶的白稍稍逊色她的肤色两分,看着让人替她着急吃力。但她认真专注,直将瓶中的乳饮品摇得起泡才停。

“电话打得通么?”

孟逢看了两分钟,眉头深锁,“你去看看她搞什么鬼。”

他每次送东西来都会提前和尤好联系,所以清楚。

黎助理应声,手刚探上车门,孟逢又反悔,“算了。”

“是。”黎助理说,“最近这一段时间,白天尤小姐都不在家,基本要晚上八点以后才回来。”

“孟总?”

年初几清闲了一阵,之后孟逢就开始忙,期间只回来住了两天,白天就更不在家。平日往公寓送东西的事都是让黎助理代劳。

孟逢凝着对面店里那道忙碌的身影,说:“回去吧。”

黎助理正整理桌上的东西,孟逢问:“这几天她都不在?”

孟逢等了一晚上,这天尤好比平时回得还更晚,直到九点多才到家。她背着双肩包,路过客厅时停下和他问了声好,急急忙忙跑回房间。

和封湛聊完,孟逢心情烦躁,回公寓的一路眉头都拧着。尤好却不在家,给她打电话也没人接。

孟逢在沙发上酝酿情绪,等着和她摊牌。

“……”孟逢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起身走开。

尤好却先找他。她打开房门,探头出来,叫他:“二哥——”

封湛摇头,“是不是不重要,就算现在不是,你就肯定她不会变成那样?”

孟逢回头,就见她双手背在身后,脚步轻轻地走向他。她走到他身边,将手里的东西拿出来递到他面前。

有些话无从解释,孟逢也不打算剖析给他听,只说:“她不是那样的人。”

“送你的。”

封湛免不了要提醒他。

是一个包装好的盒子,蓝色的纸皮,盒身缠着系带。

尤其是孟逢设计的那双鞋,别人不知道,他和封越清楚得很,读大学那时候,孟逢本来是想着做出来送给他大嫂的,他也算是他大哥大嫂养大的,长嫂如母,虽然后来那双鞋最后没送出去,但就这样改完图纸做出来穿到了那个姑娘脚上……

孟逢一愣,在她期待和催促的目光中,他缓缓抬手,接过她给的东西。

封湛当然不是介意那小几十万压岁钱,可该说的还是要说,他就是觉得孟逢对那个小姑娘太过上心了。

好半晌孟逢没说话。

孟逢眼色沉了几分,他说:“你别瞪我,我说错了?”他调侃,“要我说,你这个宠法迟早得宠出问题来。”

“你去奶茶店打工,就是为了送东西给我?”他回过神来,问。

“什么关系?我形容得不对么?”封湛失笑,“他们玩归玩,不都是养个喜欢的在身边,你现在的做法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尤好愣住,“你怎么知道我去……”

“你形容的这种关系,不会有套用到我们身上的一天。”

稍作停顿,她不自在地挠挠耳朵,说:“奶茶店的老板人非常好,两个礼拜的寒假工,还给我发了三天的奖金。”

“给根杆就顺杆爬的可不少,你见得还少了?”

孟逢没拆东西,礼物拿在手里,那一层封皮像是有无穷内容需要他探究,看了又看。

孟逢听得眉头一皱,“不懂你在说什么。”

“什么时候挑的?”

说到这个话题,封湛道:“你那个小姑娘……我看你对她很上心啊,这么个宠法你就不怕把人宠坏了?”

“这个啊,很早之前就选好了,我今天下班赶去买,还担心会被人买走……礼品店的老板人也超好的,特意帮我留着,留了半个多月,还免费给我包起来,都没收我的钱!”

封湛知道他的脾气,笑着拍拍他的肩。都不是毛头小子,但他们其中很多人还没有玩够,正是风生水起的时候,但孟逢却是真的没了兴趣。

她乐呵呵地说着,眼睛亮莹莹,浑身都冒着傻气。

孟逢瞪他。

“为什么要送东西给我?”

封湛嗤笑:“你不爽那你也去泡啊!”

“二哥你给我包压岁钱了啊,我也想给你新年礼物。”

孟逢含糊道:“我看他天天泡妞不爽。”

孟逢垂眸,看着蓝色的蝴蝶结,沉默许久。

“没什么你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可不瞎。”

傍晚时知道她每天不在家不是出去撒欢玩,而是在奶茶店打工,孟逢总算放下了被封湛勾起的那一丝担心。

“没什么。”

但很快又生出不爽。

“我弟做了什么得罪你了?”喝着香槟,封湛问。

不管她要钱干什么,现成的压岁钱摆在那,她不用,非要出去打工……她就一定得跟他算得这么清楚?

封湛把孟逢约出来打高尔夫,球杆没挥几下,闲话说了不少。

拿着这份礼物,孟逢心里有两种情绪在疯狂生长,缠卷在一起,一下子又甜又涩。

因为蒋愿安多嘴提起的旧事,孟逢好些天不愿意搭理封越。封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让封湛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