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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3 棋下狂追妻

眼看其余人都陆续出来了,长幸却一直未见人。

那些人闷了火进肚,蔫蔫在墙角外。

待她出来时已经耽搁得晚了。

皇帝都在里面,怎么可能让闲杂人进去。

而且她还摘了面罩。

“外头等着!”

二当家三当家有些奇怪,问她,她怎么也不说。

“嗳,我们是进去接沈姑娘,首名!”

“你在外不是一向戴着面罩,怎摘了?”

一股脑窜到了门口擡腿就要进府,被门守横眉拦住。

她望了望这一群纯粹的邻居好友,摇摇头“……先回去吧。”

在千叶没那么多规矩,至少他们还没习惯被人管教的等级规矩。

得了一大笔钱谁都很开怀,只有长幸,时不时顿住脚步,侧侧头。

外围的商贩围在外头看判官登的名姓,长幸首畔在位,他们忙着高兴,热热烈烈地进去迎接。

周围人围着她叽叽喳喳的你一言我一句,没人发现他们身后,男子携人远远跟着。

两局,彩头全都归了长幸。

他故意不留住她,不就是想知道她这两年都在干什么,藏在了哪里。

***

长幸仰天止息,几番挣扎后,终究还是没有制止。

认命道:“我输了。”

她抛弃了他一次,也想要溺爱补偿,终究放任他闯入自己在这里经营扎根的独世。

他将被吃的黑子提起,示意长幸伸手,而后将自己交到了她平摊的手上。

进了沈楼,身后脚步声不断,长幸久违地鹿撞胸膛,心在腔内砰砰砰地跳着,全然听不见周围人在说什么,侧脸看去,面颊已经淡红。

随即自主落下那只欠一子的局中,输赢已定。

预感那脚步垮进屋内。

这头,窦矜迟迟得不到她的答案,轻笑了一声。

她心一跳,忽而三两步急上了楼,那背影就像恋中的女子将见情郎又太过羞涩,匆忙逃脱一般,透出了几分害羞。

她会心痛。

将底下的二当家和三当家都看愣了。

但看见他,

她们和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一高瘦男子身后跟着一群人进屋。

各种感情杂夹一处,她说不清。

将宽敞的酒楼装满,铺内忽然拥挤了起来,放不下人似的。

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悔不悔本没有意义了。

瞧他俊美白皙,气场不凡,二当家还没问出个“大人何事”,窦矜已经瞄准了楼上,要往楼上走。

悔吗?

三当家:“嗳?二楼今天不接诊,你们——”

一语双关,将她问住。

还不待三当家靠近半丈,就被两个侍卫样的人擡手将她拦住,不准她靠近石梯。

坐在这里跟她下一场棋,平静地问出这句话。

那男子转眼就上去了,几个酒客还在,见此窃窃私语,即刻被他们驱散。

压制再压制住心底的那股激流涌动,和百转千回的情绪,才能表现的若无其事。

这下将其余人唬着了。

她不知道,窦矜是发了多少次疯,经历了多少个夙夜难寐。

二当家拉过还要理论的三当家,摇摇头,示意她别再说话,跟其余商贩都到了酒楼门外。

“弈棋者,落子即无悔。”他目光微垂,手转一木刻圆子,迟迟不下,忽而扬眼盯着她,“那你呢,你走这一棋,抛下我,可有悔过?”

门被一闭,将她们全关在外头,还留两个门神在门边上持刀守着。

下子时,不犹豫。

正阳还辣着,三当家想理论,又被那刀吓到。

下子前,几迟疑。

叉腰竖起眉毛:“他们这是强闯民宅!”

窦矜看她夹着子,下在棋盘。

二当家拉她到边上阴凉的地方待着,“你看他们腰上那腰牌金灿灿的,沈姑娘不是教过了,这种金腰牌的一般是官差,咱们惹不起。”

沙漏了过半。

三当家瞪着眼:“沈姑娘什么时候惹上官司了?”

这个女人一开始就在骗他,使他不敌几乎是注定。

二当家叹气,“她从中原来的时候一个人就买了一栋楼,被抄过家还那么富贵,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咱们也帮不上忙。”

这水平并非她刚开始在太子书房内,需要他放水的地步——只是会一点点。

***

长幸总能在围困中柳暗花明。

楼上陈设整洁,有几间并列的单房,他准确地推开了属于长幸的那一间。

棋盘盘亘崎岖,如红黑的洞穴山脉,下满了他与她各自布局的子。

千叶赤裸的土房被她打理地如在曹阳的鹤楼。

尽管封府他仍不放心,长幸看懂了,指尖微动,与他手掌触碰了一瞬,承诺,“窦咕咕,我不跑,我和你战一局。”

两帘清幽的帘帐垂下,隔开了桌案与内卧。

她心一颤,“我不跑。”

窦矜立在外,看内中的人影映在幕上,木窗内的风如线扯笼起帘的缝隙,泄出她隐约的恬淡侧脸,脖颈修长,一股粉红在白中游走。

“你不要跑。”

他喉结滚动,脚下方走了两步。

她颔首,“那你放开我吧。”

“你别再往前走了。”声自帘后出。

窦矜目光灼灼:“七年,你我七年的纠葛,对错,是非,不如今日就在这棋盘中辩论一场。”

故作冷漠的语气,连他都能轻易察觉。

她乱得没敢这般反握住他,那手,不握紧,也不挣扎。

窦矜真停了下来,口是心非,忍耐道:“好。”

长幸没s有勇气。

人影挪了挪,正对于他。

“开局——!”判官将流尽的沙漏反倒,沙又开始新一轮地流逝。

隔着帘,她才能淡然一些,同他谈话。

睁开了眼。

“你为何不在楼兰?”

话出,握住她的手忽紧,随即穿过她的十指,与她十指交叉。

“提前回来了。”

“……我在。”

“……之前,你有找过我么?”

他像在梦中那般,闭着眼,抓住她的手,又喊了一句,“长幸。”

他陷入思索,长幸提醒道,“搜家撸妇女袖子的官差。”

“……”

“那是孟常的手下,他偷偷地找,我不寄希望,也就假装不知情。”说罢,自嘲般补充了一句,“你为了抛我,跑到这种地方来。”

手是实的,比虚幻的梦中真实,他要确定真假,这般停留了几晌,才闭了闭眼,“长幸。”

长幸涩道,“我没有抛弃你,我,”她袖下的手摩挲那根红绳,“我只是在离你很远的地方,跟你在一片天下生活。”

窦矜同样呼吸有些粗重,一摁,转摁住她的手臂,让她重新坐了下去。

她喝那些药维持薄弱的生命线,就是想要活下去。

“坐下。”

想要陪着他一起活下去。

面纱下她下齿咬紧了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牵挂他,也就舍不得死。轻轻地叹,“窦咕咕,我没有将你丢掉过,在我之内也有一把锁,我将你锁在那里,无论隔着多远,我们还是在一起。”

缭烧到她的面纱之下。

窦矜受了一点鼓舞,“你跟我回去。”

那手用力隔着袖子捏住她的胳膊,手下那片的肌肤温度即刻烫了起来。

“我……”

垂下了面,不敢直视。

“跟我回去!”

打在她耳膜中,将她摄住,鼻尖眼眶里立马生出吞没而来的酸意,她快要忍不住了,连呼吸都在疼痛。

“你冷静——”

他说,“不要跑。”

“我不想冷静,”他踱了两步,满腹火气,不再克制大步上前负气挥开了那碍事的帘帐,顷刻间破坏了距离,长幸无措地站起来。

一激站了起身,被他按住。

擡眼,那双桃花眼都因怒极了而染上红色,再不管那三七二十一,他被她逼得恼火,“你不回去,我也会将你绑回去!”

长幸唇抖着,泄露出一尾长而颤抖的呼吸。

劈手圈住她的后腰,成年的帝王身长七尺,气场慑人。

直到窦矜走至她身前,眼尾高扬,腮肌抽动。

用力往上一掂,长幸只剩脚尖着地,娇小玲珑如悬空在他一的只手里,人歪着仰头,劈天盖的吻已经朝她压下来。

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要说话他便堵住她的嘴,气息掠夺侵犯,疯了一般都撕咬卷吻,交换津液。

听闻动静,她以为来的人会是班善,擡起了眼。

长幸被他以牙咬唇刺舌,舌根发麻发疼,也咬了他一口,被他反噬。

***

“唔……”

他的心,再度打开了。

他如兽一般狂野,这根本不是情吻,是拆吞入腹的发泄。

之后,万籁俱寂。

唇上口中一阵刺痛,口中很快弥漫出血腥味儿。

尘嚣万户侯。

窦矜将她的嘴咬破了,她也没客气,两人的血混在一起递来换去,吻得气息越发粗重。

在那之后,便是这两年来,重舟拂袖而过的尘埃落定。

长幸缺氧,本就悬在那儿,腰下的双腿软了一下,踢到了桌案,窦矜往前捞她,脚一擡直接踢倒了桌案。

体内如有扬过千军万马,踏在五脏六腑将他整个人重组了一遍。

轰隆一声,东西撒了一地,“我呼吸不过来了……”

望着那双眼,风瞬间灌进血液,将他的血扩张膨胀,飞速往心脏处回流,挤压。

楼底下的持牌侍卫面面相觑,随后眼观鼻鼻观心,自动筛过这二人闹出的动静。

她听见来人的动静,在整理好的空棋盘前擡起了头,露出了……半张面。

他抱着她一刻吻不停,踏过倒了的桌案步步后退,快几步将她推到了窗上坐着。

帐中充斥干火烧般的风,而一汉女端坐,只面纱轻扬,蝴蝶暗自闪动,飘若欲仙。

风扑面,她失神的思绪断了一瞬,被追过来的他接上。

垮了进去。

“继续。”

不再犹豫。

唇舌纠葛,她的手在他肩膀上捏紧,攥住了又松开,反反复复,将那块华实的料子捏的一团皱乱。

理性压制不住内里重新火热滚烫起来的期翼,哪怕只有微渺的可能,他也要去闯一闯。

光下长幸的创口更显,还流着血,他自己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不再狂风暴雨般的,舌尖退了出来,在那唇瓣上打圈舔舐,随之与她深喉,不知餍足的温柔交吻。

答案呼之欲出。

木窗老旧,被她的身体挨到,咯吱咯吱地响。

窦矜奔到帐中,三局开始,他顿住脚,压低了眸一扬眼尾。

三当家正蹲在那儿以手扇风,一擡头,捂住了嘴,戳戳一旁坐着石墩上眯眼打盹的二当家。

在高处遥望,慢慢触碰心底深处的红线。

“你看楼上——”

越急迫,反而越不敢动作。

二当家一擡头,也惊住了。

在勾起他回忆女子的面前,他确实怯了,怕了。

屋子里起先有吵架,奈何她们也进不去。

一次次毫无音讯的失望,足以让人近乡情怯。

一看还以为沈姑娘被那男子逼问到了窗边,要摔下来了。

窦矜听到这,直接一把扔下班善大步奔下了楼。

视线下移,才发现窗子里露出的她后腰那,横着一只男子的手。

说话后她忘下过一回红卒子,可惜卑职愚钝,还是没扳回来,唉,待某中场休息与她再战一局!”

那浅灰的衣料在荒漠的太阳里闪着刺绣暗纹,虽无金玉,仍显华贵不凡。

她又提起,以为卑职会随去楼兰,因事关陛下卑职便未再回应。

就是刚刚上楼的中原男子所穿。

他只好继续憋话出来,“这沈姑娘聪慧得很,卑职不记得自己见过她,未曾表明身份,她却问卑职是不是都尉,卑职道:姑娘慧眼。

“哎呦我滴个老娘嘞……”

窦矜不知在想何事,手里还是没放开他。

三当家少嫁后守寡,看的登时老脸一红,用手背贴脸,脸火烫火烫的。

“不过露出的眼眉……灵动。”是很美的,班善不会形容,费劲才想了这个词,“长得应该不丑。”

“沈姑娘还能和男人……”

他看向班善。

后头的话,三当家不太敢青天白日说出口。

“什么。”

便呵呵道,“哪s里有什么官司啊,我看是情债,这是哪家的贵公子找上门了吧!”

原是为的这个,“沈姑娘带着面纱,卑职不知全貌,不过……”

二当家叫她非礼莫视。

“那沈姑娘你可看清了,长什么样?”

三当家矜持了一会儿,很快又忍不住擡头偷窥。

不会因为他输给女人,陛下生气了?!

窗子矮顿,只能瞥见一星半点,头看不到,三当家自己想象着,见沈姑娘的手攥着那人衣领将他拉过去打了一下。

微张着嘴擡眼看窦矜,窦矜却一直看着场下,手里下了不知名的狠劲儿,给班超憋红了脸,“陛下……”

应该是巴掌。

班善上了楼台,“卑职不才……”刚要复命,窦矜一只手已经将他提了过来,那劲道几乎捏穿他皮肉达骨,将班善吓了一跳。

沈姑娘打男人巴掌?这在以前三当家没敢想过。

而那裙角的主人,始终未再动,就这般远离人流和尘嚣。

那手又停在衣领上攥着,被那男人握住了,手一箍,将沈姑娘抱了下去,离了窗。

似班善跟对面女子作揖,随即他出了帐子。

三当家脑中补了一册有小图的话本。

他目光仍不离场下那帐子,任何细微的动作都未放过。

又忽然烧了脸。

“叫厨房做,给他们放饭。”

***

“……那午食?”

“窦咕咕,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她轻轻打了一下他的下巴和脖子的地方,给他评价。

两局之后,中场休止,众人开始胡乱走动,窦矜沉声对声旁人下令,“封府。”

两人的嘴唇都又红又肿,还有创口,不知一会儿要怎么出门。

如同人物一下被注入了灵魂般。

“你不要脸。”

窦矜时常因懒散无趣习惯低垂的眼睑在那瞬撑开,漏进了外头两点刺眼的光点,将他的面庞染净,染亮。

“对,我不要脸。”

判官走了出来,预示一局又定:“丙桌二局一盘——沈楼沈姑娘胜!”

长幸叹了口气,让他低头,以手指帮他把自她唇上沾染的一点口脂揩净。

班善粗壮的背影对面只半分窄窄的人廓,淡黄的裙角薄绉在热风中随他的呼吸左右翘摇,底下露出一角浅红的绣鞋。

停在那儿,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狂暴过去,气氛恢复了温情。

他将身子前倾,上半身几乎出了矮围台,一眼不眨地盯着那帐子,充满探究。

“你怎么知道我是这个房间?”她悄悄地靠在他胸膛上。

窦矜自矮床跪转坐,两只腿开着,一手打横至腿上,另一手撑大腿。

窦矜笑了笑,在她湿汗的额发上啄了一口。

漏时沙少了半层,期间有胜负陆陆续续胜出,作揖离去或继续。

“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