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他多虑了,冷静拉开衣柜门,扯了件睡袍披上,直接去开门。
翟默悠悠然松手,眼里却满是警惕,牢牢盯着她,如果她接下来要反击,他好迅速作出反应。
冷静只拉开了一条门缝,尽量不让屋里的某人曝光。QQ女见她安然无恙,欣慰地吐一口气,“刚才是你在尖叫?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把你自己给……”说着不忘眯眼往屋里瞧,可惜什么也看不到。
“放开我!”冷静色厉内荏地瞪一眼小白脸,不改之前咬牙切齿,音量却放低了。
冷静一手拉着门把,一手紧攥领口,心跳越快,脸上越没表情:“什么?”
屋内两人同时噤声,屋外的QQ女却扯开了嗓子:“冷小妞?醒了没冷小妞?”
QQ女不好意思明讲,拐弯抹角装神秘,“昨晚我在Crazy Night拿到了好东西,本来是想和小草莓一起享用的,可惜被你误喝了……”
翟默一脸的恶趣味,一手撩起自己的衣角:“你看,你在我身上咬的这些……”话音未落,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冷静愣了下。
他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全然不似她的气急败坏,冷静头晕目眩,手臂酸了,声音哑了,也没有力气吼了,却还要逞强:“鬼才信你!放,放开我!”
Crazy Night……
“我的贞操差点就交待在你手里了,你就不准我自卫反击一下下?”
好东西……
这姿势滑稽极了,冷静又气又恼:“那我身上的伤哪来的?”
小草莓……
冷静充耳不闻,解开了绑在手上的床单,“噌”地一下跳起来朝他扑去,翟默来不及躲,手臂一展,掌心就撑住了她的额头,隔着他的一只手臂,她的拳头根本落不到他身上,翟默这才继续道:“你昨晚吃了春药一样,要不是我把你绑住,你差点就强了我。”
一些断裂的记忆开始在脑中重组,冷静渐渐领悟过来,手指不觉僵了又僵,脸色一沉再沉,QQ女有些心虚,悄悄往后退:“冷小妞,这事儿可不能怪姐姐,是你自己拿错杯子了。那玩意儿堪称治疗空闺寂寞的良药,你没有男人,就当姐割爱吧。吃了不会有副作用的,你放心……”
翟默特别无辜,“不是我对你做了些什么,是你对我做了些什么才对。”
冷静慢慢点头,慢慢关上门,慢慢回头,慢慢“飘”回里屋,慢慢回到翟默面前:“好吧,我承认你是正人君子。”
差一寸她就能抓到他了,差一寸而已!冷静哼哧哼哧地喘气,历来承受力强大的脑袋里飞速地设想着昨晚的种种可能,任何一种可能都足以让她把他碎尸万段,冷静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你对我做了些什么?”
翟默闻言,笑容展开到一半,她却突然话锋一转:“但是,麻烦你解释下,大晚上的你不好好呆在隔壁,好死不死的跑我房间来干嘛?”
一时间卧房里响彻冷静的尖叫声,若不是被绑着手,冷静早已把他的脸抓的面目全非,翟默迅速翻身下床,躲开她的五指神功,暗暗算好距离,站在离她利器般的指甲只有一寸远的床边,看着她徒劳地挥舞着手,他眼里藏着笑,表面上却皱着眉头揉耳朵:“别叫了,我耳膜都要穿孔了。”
翟默无语抚额,这女人难道就没一点感恩之心?
冷静愣了一秒,两秒,三秒——“啊!!!!!!!!!!!!!”
何止是感恩之心,她连良心都没有——
翟默侧卧在床上,单手撑着头,看着她微笑。
一大早的,翟默连早饭都没得吃,刚洗漱完就被她打发到了车库里,这女人美名其曰不想被室友发现,就这样让他在车库里等了一个半小时。一个半小时后她终于现身,一句关心都没有,直接递给他一个保温饭盒,翟默满心欢喜打开一看——
这带着睡意的声音使冷静蓦地陷入石化,缓慢而机械地回头——
一整盒的白粥。
短短几秒钟内一惊再惊,冷静讶异得都说不出话来了,而彻底将她击得魂飞魄散的,是紧随其后响起的有点慵懒的男声:“醒了?”
“我们先去我朋友家拿车,然后直接去婚礼现场。”冷静坐进她的小黄车,把礼服和西装丢到后座,徐徐驶出车库。
不仅如此,她的睡衣肩带也被扯断了,床铺凌乱不堪有如战场,她的手腕、脚踝上都有泛青的掐痕……
迟迟没得到他的回应,冷静这才透过后照镜瞥一他眼,“干嘛不吃?”
自己的手腕竟然被……绑在了床柱上??
“我舌头被你咬破了,无福消受你的粥。”
她迷迷瞪瞪地看向自己的手,一惊——
翟默说完,意有所指地偏头看她,却只看到她波澜不惊的侧脸。不免有些失望。他所不知道的是,面前这张故作镇定的脸孔下,有个声音在绝望而嘶哑地低吼:我,吻了,一只“鸭”……
头痛欲裂,仿佛前一晚宿醉,冷静暗自骂了一声,试着坐起来,这才发现另一只手无法动弹。
好友胡一下的新居装潢十分温馨,冷静来不及欣赏,小白脸被她推进厕所换衣服,她自己拿完车钥匙,则直接在书房换衣服。
眯开一条眼缝,用手挡住阳光,光这一个动作就令她难受得想要呕吐。
红色的小礼服,玫瑰在裙摆上盛开,原本是她为定制客户设计的,可惜最后Miss.更年期拿走了花瓣裙摆的创意,她的礼服也就成了压箱货。
清晨第一束阳光透进房间时,冷静醒过来。
礼服穿上身,冷静才发觉自己的上围实在塞不满它。叹口气,弯下腰,手伸进抹胸,绕过腋下,掌心用力贴住肉,一点一点往罩杯中聚拢。
她的手……诡异的烫……
胸前的“事业线”开始集中,再集中,冷静满意地笑起来,她屏气到最后一刻,眼看就要大功告成,突然——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的手按在了他手腕上。
门开了。
逆光的缘故,翟默看不太清她的表情,她靠近的脚步异乎寻常的慢,呼吸却比平时重,翟默担心这女人发飙,顾不上纳闷:“我只是借道你房间而已,没有恶意。”
冷静还保持着身体前倾的姿势,手还放在罩杯中,僵化。
这女人走了出来。
翟默稍稍愣了愣,之后便倚住门框,眯眼看着她,嘴里发出促狭的“啧啧”声。
他的手刚握上门把,“啪嗒”一声——浴室里传出门把转动声。翟默一顿,扭头看过去,浴室的门开了。
冷静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出来,慢慢直起身,装模作样地扫一扫裙摆,拿起车钥匙大步流星地走向门边,路过翟默身边时,看都不看他一眼:“看什么看?走了!”
翟默不觉顿住脚。继而加快脚步走向房门。
为了挽回些颜面,冷静坐在副驾驶座上,俨然一副领导的架势:“这车是我朋友的,小心点开,蹭掉一点漆唯你是问。”
那扇门里应该是……浴室?
“会不会开车啊?跑车有开这么慢的么?”
瞥一眼有些凌乱的床单,翟默直接朝房门走去,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从左手边那扇门的门缝里泻出的光线。
“喂喂!开这么快干嘛?撞到人怎么办?”
透过没有拉严实的窗帘往屋里看,里边一片漆黑。她果真是睡了……翟默拉开落地窗,悄无声息地进入。
“……”
试着开锁,未果,翟默估摸着那女人已经睡了,来到露台,目测完两边露台的距离,翟默活动活动筋骨,两个露台间的墙壁上有管道,攀住它们,手脚并用地一跃,翟默稳稳地站在了那女人的露台上。
“吱——”
翟默看看时间,已过凌晨。女人撒起慌来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这个房间根本没有附属浴室,没有洗漱用品也就算了,关键是连马桶都没有!
翟默一个急刹车,轮胎顿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冷静下意识搂紧安全带:“干嘛停车?我们赶时间哎!”
同一时间,隔壁房间。
他慢条斯理地瞥她一眼,突然就拉门下车,冷静愣在座位上好一会儿,看着他的身影快要消失在人群中,意识到自己玩大了,赶紧追出去。
翻出更薄更透气的睡衣,再度直奔浴室。
踩着小高跟一路“蹬蹬蹬”,冷静就这么跟着小白脸进了路边的百货大楼,二楼,左拐……冷静尾随他进了店门,放眼望去货架上挂着各式女士内衣。
有点自我鄙视。
她蓦地顿住脚步,后知后觉地抬头看一眼招牌,瞬间凌乱。
又洗了个脸,却热得更难受了,从洗脸池中抬膜,在镜子里看到自己酡红的脸,冷静有点气馁,如此燥热为哪般?就因为撞见了“桌上运动”?
内衣名品店刚开始营业,她眼睁睁看着小白脸穿梭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之中,尴尬至极。幸好小白脸很快就挑中一款,付款后直接来到她面前——
冷静辗转反侧了许久,猛地从床上坐起。
冷静低头看看他塞到自己手中的东西,胸贴……
好……热!
反观翟默,任何荒谬的事经他演绎,都变得十分理所当然:“不要告诉我你不会用这个。”
QQ女一愣,渐渐明白过来,猛地一拍额头:“天!”淡定瞬间碎了一地。
冷静有些狐疑地凝视他。
男伴看看她,又担忧地看看桌上那杯水,最后,把水杯旁那个喝空了的杯子拿到QQ女面前:“你朋友把咱们那杯加了料的喝了。”
足够了解女人,女人投怀送抱却能够坐怀不乱……冷静还记得他曾说过,对A cup女没性趣……是对A cup女没性趣,还是对女人没性趣?
冷静随手从桌上拿过杯子,“咕噜咕噜”几口灌下,立马闪人。QQ女目送她消失,腻歪回男伴怀中:“亲爱的,继续……”
冷静没工夫深究,内衣里再加一副胸贴,她从试衣间里出来,突然想到许多年前的一句广告词:“做女人,挺好。”
说完就要箭步离开,QQ女不忘提醒:“哎!你的水杯!”
深吸口气,昂首挺胸,挽着小白脸上战场!
这世界上冷静只佩服QQ女这一个女人,努力调整脸色,未果——她实在做不到QQ女那样淡然,转过身去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继续,晚安。”
超跑在闹市区实在开不快,离婚礼现场不到一个街区时,周围的车流才变得稀疏,可翟默没有加速,反倒减速,直至停车。
QQ女和男伴也愣住了,男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QQ女很快醒过神来,不仅不介意,还笑吟吟地朝冷静抛媚眼:“你明天不是要参加EX的婚礼?这么晚还不睡,明天有黑眼圈就不好咯!”
一路走走停停,冷静对这男人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幻想中挽着美男子拉风至极的出场方式注定要化为泡影,冷静认命之余还是不免有些失落,这时,耳边响起小白脸略有些严肃的声音:“事先说明,你到底是真心来祝福的,还是只想抢风头?”
灯光大亮,冷静不仅看清了坐在桌边的QQ女,也看清了站在QQ女双腿间的半裸男。
“如果不想抢风头,我雇你来干嘛?吃饱了撑的啊?”
什么叫接二连三的打击?就是继她打搅了闺蜜胡一下的“床上运动”之后,又撞破了室友QQ女的“桌上运动”。
她语气有点冲,翟默低声应了一句:“了解。”一手按下敞篷键,一手伸向她后脑勺。
冷静“啪”地按亮桌灯。然后,彻底愣住。
眼看他欺近,冷静下意识往后靠了靠,“干嘛?”
“谁?!”
他二话不说,一把扯掉她的披肩。这时敞篷全部收了起来,微凉的风徐徐地吹,冷静身上一凉,赶紧双手掩胸。
厨房没有亮灯,冷静摸黑给自己倒了杯水,正准备离开,却在这时,耳畔响起类似人在吃东西时发出的、唇齿相碰的声音,冷静蓦地一怔。
他见状,似乎笑了下……
还是有点失落的,毕竟是初恋嘛,冷静安慰自己,换了睡衣下楼倒水。
不得不承认这男人有双神奇的手,皮筋都没有,转眼却帮她扎了个马尾。整个肩颈都露了出来,一时还真没安全感,冷静的目光瞄向后照镜,侧着头照照镜子,这才发现代替皮筋的是自己的手绳。
点开隐藏文件夹,全选,删除,文件夹中的照片就这样全都进了回收站,那个明天大婚的男人,以这样的方式被她丢弃。
而他是什么时候扯下她的手绳的,她全然不知。
她晃一晃钥匙,故意晃得叮当响,得意地踱回自己房间。本来因为明天要外出,她该在今晚就把工作全部搞定,可一开电脑,冷静就有些无心工作。
“太暴露了……”冷静有点不敢恭维镜中的自己,露胸又露背,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小白脸倒是挺处变不惊的嘛,声音都不见一丝不稳——冷静更没有罪恶感了:“锁着你我才能安心,抱歉啦!”
“这才叫真正的抢风头。”他的手还在捋着她的马尾辫,乜一眼她线条美好的肩颈,目光悄然往上游弋,最终定格在她的唇上。
门里传来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女人,你干嘛?”
冷静只顾着把抹胸往上提,历来机敏的脑子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靠近:“这样确实有范儿多了,你的审美观蛮不赖的……”
“砰”地一声,回音都还在走廊山回响,冷静已经麻利地反锁了门。
冷静不由噤声。因为小白脸此刻离她,只有一个眼睫的距离。
他依言进了房,冷静站在门口,牢牢握着门把:“附属浴室里有新的洗漱用品,床也是干净的,晚——安——”话音一落,冷静猛地拉上门。
冷静眨眨眼,睫毛似乎都能挂在他的眼皮上,“又怎么了你……唔……”
翟默顿住,看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眼睛质询似地眯起,冷静只做一派心无城府的样子:“磨蹭什么,快进去啊!”
他吻了她。
这时,翟默也已经到了二楼,冷静把拿钥匙的手藏到身后,另一手指了指走廊最角落那间房:“你住那间。”
确切来说,是他咬了她。
他说完便绕过她进了屋,看着他这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冷静一百个不放心,跑进玄关,率先奔上二楼,到自己房间拿了用来反锁的钥匙才慢悠悠地走出来。
他的牙齿在她唇上撕磨,冷静条件反射地朝他胸口打去,可惜拳头挨着他之前,他放开了扣在她后脑上的手,迅速退到安全距离,顺手把后照镜推歪些,示意她看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娇——艳——欲——滴?”
“遵命,金主大人。”
冷静用眼神杀他一遍,这才抬头看向镜子,玫瑰红的嘴唇,被咬肿了反倒显得更立体,“妈的!我包里有口红,不劳你多此一举!”
翟默抬脚就要进去,被冷静拦住:“你今晚住我卧室旁边的空房间,注意,十一点半之后你绝对不能踏出房间半步,因为我还有个室友,她一般十一点半回来,你如果被她发现了,我就把你扔出去。”
他在一旁轻笑出声。
冷静绝不会告诉他,在胡一下结婚之前,在她养的小公狗跟另一只小公狗跑了之前,这儿还是很热闹的。
冷静脸色阴沉下去,招招手示意他过来,翟默不肯就范:“怎么?想咬回来?”
“你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
她的声音比脸色还要阴沉:“脸凑过来,让我打一巴掌。”
把这个有着暴力倾向的小白脸带回女人之家,冷静都有些佩服自己的胆量了,毕竟他对她来说,还算陌生人。冷静暗自决定,明天婚礼一结束就把这小子扫地出门,这才按开女人之家的密码门。
“……”
他住五星酒店,虽然他声称他只是在酒店的pub打工、晚上顺便在pub里守夜;她的车停在酒店外等,而他从酒店出来,拿给她的不是身份证,而是国际护照——
“不凑过来是不是?”冷静夸张地活动筋骨,“等我扑过去,就不是一巴掌能解决的了,我会揍得你连你妈都不认得,信不信?”
翟默眉心隐秘地一皱,不过此男历来变脸比变天还快,立马恢复笑脸:“好吧我错了,你有B cup。”
翟默犹豫了下。
-_-#“那现在就去把你的身份证找来!立刻!要不然就滚下我的车!”
乖乖凑过去的同时,悄悄把排挡杆推到最底。
“你手刚扭到了,我来开车吧,”翟默说完,都不给她反应的时间,转眼就坐上驾驶座,“我身份证没带在身上,不过你放心,我对A cup女人不感性趣。”
他回到她面前,像是真的准备挨打似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冷静固定住他的下巴,扬起的巴掌对准他的脸——
“我那儿确实有个空房间,不过保险起见,你得把身份证暂时压我这儿,明天过后再还给你。”
巴掌落下的前一秒他突然开口,冷静还以为他要说“轻点”……
“算你狠!”冷静猛地拉开车门,“上车!”
翟默带着笑意,对着她的唇轻呵:“坐稳咯。”
这女人的脸“唰”地一下僵硬,翟默自觉危险,退后半步:“是你刚才讲电话太大声。”
说着,猛一踩油门——
“这样啊……”他像是有些失落,低了低头,脖颈是个落寞的弧度,可立刻,他的语气就变了,“那我就不能保证我明天能不能准时出现,会不会让你一个人出席EX的婚礼。”
引擎的低吼伴随冷静的尖叫,瞬间划破晴空。
“关我P事,我只答应你包车马费和两餐。”
不久后车子急刹停下,轮胎的摩擦声拉成一道尖锐刺耳的钢丝,片片凌迟冷静的听觉神经,翟默下车绕到她这边,替她拉开车门:“到了。”
“我好像告诉过你我已经无家可归了。”
边说边递过一只手来。
回头见小白脸还跟着她,冷静想了想,从钱夹里拿出几张纸币:“这是打车费,你走吧,明天早上我再通知你集合地点。”
冷静迟迟没从眩晕中回过神来,尖叫的余音还存在嗓子眼里,耳中似乎还回响着刚才超跑飞驶而过时刮起的霍霍风声,看着他的手发了好一会儿呆,用力晃晃脑袋,这才抓着他的手跨出车门。
冷静恨的咬牙切齿,顿时冷了脸,离开设计室,到停车场取车,全程一声不吭。
不远处迎宾那女的冷静认识——自己差点就成她嫂子了——没被她发现之前,冷静一边扯着嘴角练笑,一边用指甲狠抠某人掌心,皮皮笑肉不笑地说:“找死啊,开那么快?”
翟默这才反应过来,慢慢放开她:“抱歉。”
翟默疼得直皱眉,嘴角却始终挂笑,把车钥匙给了一旁的泊车小弟,顺势把她的手牵到自己臂弯里。
“砰”的一声,冷静止不住地尖叫:“我的手!”
露天午宴,花香鸟语。
翟默下意识按住她的手,遇袭即要反击的本能在作祟,不容大脑反应,他已经翻过她的手腕,转眼就把她反扣在了墙上。
礼金桌摆放在白玫瑰点缀的双拱形门前,桌后坐着一粉一蓝两个穿着小礼服的年轻女人,一个正盯着他的脸,另一个则盯着他们那辆已经驶离的超跑,翟默微微侧头凑到她耳边:“看来我的任务完成的不错,金主大人,是不是该考虑给我加薪了?”
冷静手里攥着领带,耀武扬威地看着他,可下一瞬,她的洋洋自得僵在脸上……
“你不知道药家鑫么?要、加、薪——死路一条。”
冷静微微眯起眼,眼睛里散发危险信号,果不其然,下一秒她把领带结使劲往上一扯,翟默顿时喉咙一紧。
她的语气分明十分愉悦,翟默不再逗她,敛了敛神色,一对璧人,款款前行。
有点不确定地抬头看他,他的神色有一秒钟的严肃,不过很快恢复笑容:“没想到你这么容易被吓到,哎,我开玩笑的。”
桌前,999支白玫瑰摆成心形,翟默嗅着这沁鼻的芬芳,听这女人在耳边低斥:“有必要这么奢侈么?”
冷静手上动作不由得停了。
她话里满满的酸味几乎要盖过玫瑰的清香,翟默正想回一句,她的表情却突然多云转晴,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转变,笑吟吟地凑上去抱了抱礼金桌旁站着的另一个女孩子:“展晴!”
“我妈的葬礼上。”
亲昵地抱着展晴时,还不忘扭过头来,小声命令他:“去帮我签到。”
“哦?是吗?”冷静终于找到再度鄙视他的理由,漫不经地上前,一边帮他系领带一边随口问问,“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翟默依言到礼金簿那儿签字,听身后两女人寒暄。
“这是我人生中第二次系领带。”他仿佛知道自己拥有多大杀伤性似的,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静姐?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冷静干咳两声,不知为何比刚才打搅了人家夫妇的好事儿还要尴尬,眼睛在他身上乱瞄,就是不能直视他的眼,然后她意识到一个问题:“你领带怎么系成这副鬼样子?”
“呵呵。”
“穿上龙袍还挺像太子的嘛,不错,不错。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咱们好久没见了吧,这位是你……男朋友?”
眼前的他穿着浆得笔挺的白衬衫,黑色西装外套与同色长裤,配上锃亮的黑色皮鞋,整个人都被衬得冷而硬,甚至眼里都多了一抹幽暗。
“呵呵。”
在酒店里围着浴巾、裸着上身、和Miss.更年期做着不法勾当的男人,或是穿着T恤仔裤、有些不修边幅、在T台下对她指手画脚的男人——那才是她认识的。
“我哥和嫂子在里边呢,我还要招呼客人呢,就不陪你去打招呼了。对了,下午去教堂,咱俩坐一块儿怎么样?”
她有点不确定自己认识面前这个男人。
“呵呵。”
“你和你老公继续温存吧,让他等急了我怕我小命不保。”冷静说完立马挂断,目光始终直盯前方,只是越发愣怔了。
翟默边签字边无语地摇头,这女人难道只在他面前颐指气使的像只骄傲的孔雀?
冷静抬头,愣住。
事实证明,是。
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还真有点难以启齿,冷静支支吾吾:“那个,你也知道,明天某混蛋婚礼,我可不想在他和她老婆面前……”就在这时,换衣间的门开了。
中午宴请的都是年轻人,开放式场地,前端是buffet和活动区,后端的酒席还没开席,放眼望去,正式的餐桌并不多,风和日丽,泳池里碧波粼粼,处女道布置成一座桥,鲜花铺道,过了桥,便是放着香槟塔和蛋糕的长桌。
“还有,你借车要干嘛?”
有人谈笑风生,更多的则在忙着互相勾搭,有穿正装的就有穿沙滩裤的,有穿礼服的就有穿比基尼的。冷静一路走去,一直低声喃喃:“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哦。”
翟默听了却只是笑,目光渐渐沉敛下去,只因他已看见不远处的那对新人。
“来这儿第一天就遇到地震,接下来14天,天天忙得脚不着地,好不容易今天休息,我们当然要抓紧时间啦!”看来胡一下的元气是恢复了,语气终于不再欲仙欲死,“对了,我刚没说完,车钥匙都在书房进门左手边的架子上,随便你选。”
“这是我一直想要的before Party,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总说我这想法太酒池肉林了,不实际,而且没意义。”
电话终于回到了女人手中,冷静暗自唏嘘一声:“你们啊,小心过劳死。”
眼看两对人越来越近,她还在愤愤不平,翟默不得不提醒:“注意前方敌情。”
冷静手又抖了,幸好在她又要吓得挂机之前,另一个她熟悉的女声娇嗔道:“讨厌,电话还我……”
她似乎没听见,翟默的手迅速往下探到她腰间,轻轻往里一览。明显感觉到怀里这女人腰身一紧,她蓦地抬头瞪他,翟默的视线往前方一瞟,以作提醒,这女人还没反应过来似的,又瞪他一眼。
这低沉冷硬的男声,这十分有质感的男声,这再听就更让人不敢得罪的男声……
翟默无奈了,正准备把话挑明,她突然收起凶神恶煞的表情,优雅地扭回头去,一眼锁定面前这对新人:“嗨!”
“中场休息。”这声音……
新郎官愣住,这不足为奇,可连翟默都小小的诧异了下,这女人应该早就摸透了场内的情况,完全不需要他在旁应承都能把一切处理妥当,自己还真是小瞧了她……
冷静吓得手一抖,就这么把电话个挂了。大概一分钟后,她满头的黑线还没散去,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看着来电显示上闪烁的名字,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了,平复一下尴尬的情绪:“和你老公完事了?”
相比新郎,这女人似乎和新娘关系还更亲密些,女孩子见面,一个贴面吻还不够,还要握着手,麻雀式叽叽喳喳地聊天。
冷静眉头蹙得更深了,就在某个答案呼之欲出时,那端的电话似乎被交到了另一个人手中,紧接着,一个一听就让人不敢得罪的男声响起:“床上运动。”
“做新娘的就是不一样,你今天太漂亮了。”她嗲。
“运——动?”
“哪里哪里,你这小礼服配上你这唇色,才是真的漂亮呢。”她更嗲。
冷静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劲,胡一下又微喘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答:“呃……唔,我在运动。”
“哇哦,这就是你们的婚戒?太闪了吧!”她更更嗲。
“你怎么喘得这么厉害?”
“叫他别乱花钱,他就是不肯,你看,这么大的钻石戴出去,都没人相信它是真的了。”她更更更嗲。
“嗯?”胡一下的声音很细,音量很轻,说话十分困难似的,“好啊。你,直接……唔,直接拿备份钥匙去他公寓,车钥匙都在……在,唔……”
两个男人在一旁,比谁更尴尬似的,一个比一个脸僵。等到两个女人寒暄完,新郎看了眼翟默,再淡不过的对冷静说了句:“他很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
好友的声音有些怪,有点慵懒,但又似乎不是慵懒,而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媚,冷静不禁皱起眉,声音不由得带了点迟疑:“你老公是不是有辆世爵?明天借我用一天咋样?”
场内放着舒缓的音乐,新郎官声音很低,其他三人似乎都没听见,很快冷静挽着翟默离开,新人继续迎客,错身而过的一瞬间冷静脸上的笑容彻底收了起来,从翟默臂弯中抽回手,甩着手独自一人找了个座位坐下。
“我……我没事,刚才不小心撞到手了……”
冷静独自呆了会儿,一只手斜刺里伸过来,将一杯酒放到她面前的桌上:“金主小姐,怎么这么闷闷不乐?”
“喂?狐狸?”
冷静拿起酒杯仰头就往嘴里灌:“我虚伪的一面是不是很精彩?哎,谁给我颁个奥斯卡小金人?”
“……”
“显然新娘的演技比你好,你刚才没看见,我们一走她不仅笑脸没了,戒指也丢还给了她老公。”
“突然叫这么大声想吓死我啊?”
侍应生端着盘子穿梭在客人中,冷静顺手就从路过的托盘上又拿了一杯,一边品一边看向自己的无名指:“我以后结婚,一定要老公给我买个麻将牌一样大的钻戒。”
“啊!”
翟默支着下巴,伸手捏过她的指尖,目测一下她手指的指围:“那如果以后你爱上的是个穷小子怎么办?”
“我说……”
“我妈嫁给穷小子,被甩,还得每月接济他,寄钱给他养新家,展某人曾经也是穷小子,结果我也被甩,还是被我好——朋——友撬的墙角。”
“唔……你,你说什么?”
“……”
“怎么样?马尔代夫好玩么?你是在芙花芬岛还是在coco岛?”
“还想不想听更好笑的?猜猜我是在哪儿捉奸的?在我和她合租的公寓,如果不是狐狸,我那天又失去男朋友,又失去好朋友,还失去住的地方,说不定我已经杀了这对狗男女、现在还在美国坐牢。”
“唔……没,没啊。”
冷静撇撇嘴,讲故事似的事不关己,云淡风轻,“爱算什么?床上翻翻滚下就有爱了,说好听点叫荷尔蒙作祟,还没有钱的保质期久。”
“这么久才接电话,在忙?”
“你这不是一竿子打翻世界上所有的穷小子么?”
“唔……嗯嗯。”
冷静“嗖”地一下把手抽回,眯眼瞧瞧他:“爱情和面包如果只能选一样,你也会选面包吧,要不然你这么费心地勾女富婆是为了什么?”
虽然接通了,但胡一下迟迟不说话,闹得冷静都有点摸不清头绪:“狐狸?”
翟默耸耸肩,话题走到了死胡同,自己的情绪都被带坏了,放眼望望那些纸醉金迷、醉生梦死,这才调试回来:“咱们今天是来找乐子的,来!”
两端时差不过两小时,既不是上班时间又不是睡觉时间,可直到忙音响到最后一刻,对方才接起。
冷静不愿动,他勾起她的腰把她从座位上拎起来,有些强势,不容置喙。
之后便开始给还在国外蜜月的闺蜜打电话。
泳池那片区域玩得很high,冷静原本懒懒散散的跟在他后头往那片走去,可渐渐的,她眼睛越瞪越大——
把小白脸领进换衣间,冷静倚着换衣间外的台子,嘱咐了一句:“穿鞋的时候悠着点儿,别弄坏了,明天过后我还得把它们还回去呢!”
他竟然,边走边脱?!
翟默无语地摇头,把“偷”说得这么光明正大,此女不愧为奇葩一朵。
到泳池边时,他正好脱下最后一件上衣,就只有一条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冷静赶紧冲过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你,你干嘛?疯啦?”
冷静撇撇嘴,一派“你奈我何”的架势:“对了,我们得先去Amy那儿偷双鞋来,你的尺码是多少?”
翟默挑眉看着她,目光几近放肆,冷静要把他往回拉,他反扣住她的手腕,另一手一把扯下领带,把它挂到她脖子上:“昨天我在你房里翻到好几本DNA杂志,里面男模的身材确实不错……”
翟默听着都笑了:“你还真当我是你奴才啊?”
冷静脸色一僵。
翟默将眉一扬,可那些洋洋自得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这女人就把西装往他怀里一丢:“走!去换衣服。”
“你平时隐藏得挺深的,还真看不出原来你好这一口,不过也难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盯着我不放了……”冷静刚要开口反驳,他的食指已轻巧地抵上她的唇,“哎!别不承认。”
小白脸坐在她的格子间里,手臂一伸,示意她到处看看,冷静有点不可思议,手指一路顺着每个格子间的桌面摸去,真的是纤尘不染:“够速度的啊!”
个子高身材好的男人自出现起便是目光焦点,好几个女人开始吹口哨,周围人也越来越多的开始起哄,如果有屋顶,此刻一定已被掀翻,翟默似笑非笑的,手指勾过她的下颚,示意她看斜对面:“你看那边,新娘的表情是不是很精彩?相信她以后一想起今天,想到的一定是我们两个,而不是什么狗屁婚礼。”
走出办公室一看——哟呵!外头灯火通明,地面光洁如新,冷静抬手往旁边的绿屏植物的叶子上一摸,一点灰都没有。
好吧,冷静不得不承认,新娘的表情她十分受用。
冷静估人身高、身形一向估得很准,小白脸裸上半身的画面还存在她脑中,冷静估摸着他应该和标准男模的身形没差,下午坐班时就已经偷偷摸摸改了大半,在这张她梦寐以求的设计台上,她更是干劲十足,不出半小时就搞定了。
小白脸转眼就爬上泳池旁的救生高椅,如同优雅的豹子,在所有人的起哄声中,展臂一跃,是养眼的流线型,壁垒分明的身体急速坠落,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噗通”一声,入水。
他的呼吸温热,没有烟味,很干净的味道,轻呵在她的唇上,冷静颤了下,默默退后一步:“我量好了,你快去拖地。”
水面上的涟漪迅速扩大,周围人的兴奋的尖叫声也层层叠近,所有人都忘了这行为有多幼稚,女人们尖声议论,猎艳的目光急切地搜寻落入水中的身影,好胜心起的男人们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他蹲下的角度十分刁钻,一瞬间,两人之间不止距离拉近了,甚至还成了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嘴巴……对嘴巴。
眼看水面已经恢复平静,小白脸却迟迟没上岸,冷静慌得一矮身就跪在了泳池边,尽力往水里看,身子越俯越低,最后脸几乎都要贴到水面上。
他很配合的微蹲,然后——冷静就后悔了。
就在这时,藏在水中的翟默一跃而起,擦着她的鼻尖冒出水面。
“废话这么多干嘛?让你蹲你就蹲!”
瞬间扬起的水花溅得冷静一脸都是,她却忘了发火,或者说……忘了一切。此时此刻的他们,鼻尖相对,眉眼相合,自己眼里,就只剩这么一个飞扬跋扈的笑影……
“你确定?”他意味不明地笑,看着有点不怀好意。
翟默冲着发愣的女人微微一笑,劈手抓住她纤细的脚踝,猛地一拉——
“没钱。”冷静边说边抬头,一下子就撞进了他的目光里。一秒,两秒,三秒……她侧了侧头,“稍微蹲点儿,我量肩宽。没事儿长这么高干嘛?我手都举酸了。”
冷静以最狼狈的姿势入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渐渐的气氛低迷下去,翟默微微低头,她软软的头发擦过他下巴,心念一动,他声音又低又沉:“你有没有想过创立自己的时装品牌?”
水深还不到翟默胸口,他抱着双臂等着砸起的这一大片水花平复,却不料水花越溅越高,定睛一看才发现他的金主正拼命在水里扑腾着。
“拖地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他语气愉悦地反问,看着她细白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
她脸上分明写着溺水的恐惧,翟默心下一紧,双腿微蹬,稍稍一划就来到她面前,无需他伸出援手,惊魂未定的金主大人已如同抓住浮木,双臂一合,狠狠搂住他颈项。
她拿着皮尺,边量边嘀咕:“细节有点夸张,我改一改,很快搞定,等我一小时。顺便帮我把走廊的地拖了。拖把啊什么的都在茶水间旁边的小房间里。”
被勒得有些呼吸不畅,翟默“呵”地一笑:“我要被你勒死了。”
他乖乖跟过去。
她死活不撒手,脸埋在他肩颈处一个劲地摇头。
冷静瞅瞅他,满意地站起来,把椅背上挂着的衣服拎起来,径直朝办公室里那张国王尺寸的设计桌走去:“这是我原来准备拿去参赛的男装设计,面料可是一等一的,你过来,脱了外套,我量量你的身形。”
这颗湿漉漉的脑袋蹭得人越来越痒,渐渐的,那一丝痒透进皮肤,揉进骨血,直入心底,原本一脸恶作剧得逞的笑意的翟默,早已敛去一切表情。
翟默从没见她这样闲散的表情,就像只慵懒的猫,一双猫儿眼里闪着熠熠的光,“一日金主?”他点头,“有,相当有。”
心痒难耐,胸腔感受到的压迫一如昨晚混乱时感受到的那样——
“你看看,我有没有你一日金主的范儿?”
白皙的肌肤,软嫩的胸部,紧紧夹在他腰杆上的她的腿,藤蔓一样紧密纠缠,凌乱的喘息,汗水与津液,荷尔蒙的味道从唇,到下巴,到锁骨,最后抵达炙热与欲望的核心……
循着各间办公室里最亮的那一间推门进来,翟默看见总裁椅上大喇喇坐着的女人,又是无奈又是摇头又是微笑。
翟默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仍旧是那个笑得没心没肺的男人:“你竟然是只旱鸭子?”
大概十五分钟后,小白脸到了。
冷静惊魂已定,双手双脚却仍旧死死夹在他身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整个一树袋熊:“你才是鸭,全家都是鸭!”
本该拿着拖把满场飞的冷静,此刻却翘着二郎腿坐在Miss.更年期的办公室里,手指一下一下地扣着桌面。
越来越多的人把自己往泳池里丢,跟下饺子似的,翟默抹一把脸,托着这女人的后背往岸边游,她似乎觉得安全了,正渐渐松开对他的钳制,可突然,她再度死死搂住她。
周六晚八点,写字楼早已人走楼空,设计室也只剩下冷静一人,在Miss.更年期的安排下打扫写字楼。
见她脸色比刚才还差,翟默不由得停下:“怎么了?”
“这么神秘?”他微微拖长的尾音听起来像带着不明所以的挑逗,冷静听后,故作冷静地掐了线。
冷静满头黑线,“我的胸贴好像,掉了……”
“小白脸有你这么当的么?房子没捞到,票子也没捞到,”冷静抹汗,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最后只能妥协道,“算了,你周六晚上八点以后来设计室找我。”
翟默愣愣地看她一眼,忽的,“噗”一声笑了出来,冷静只觉脸上一阵冷一阵热,怒得伸手要掐他脖子,就在这时,岸边响起她熟悉的声音:“你们没事吧?”
他像是在思考什么,答得慢了半拍:“那个,我目前居无定所,而且我没有西装。”
偏头望去,新郎官正担忧地看着她。
“喂?”
新郎官伸手要拉冷静上来。新娘紧随其后,见自己丈夫伸出援手,眼里立马“噼里啪啦”燃起了烈焰。
“……”
“能不能麻烦美丽的新娘子帮我把衬衣拿过来?”翟默笑容很好,新娘没理由拒绝,敛去怒意,不甘不愿地捡起地上的衬衣递过来。
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冷静反倒顿生懊恼,工作性质她是死活都说不出口了,只告诉他:“你家住哪?我周末去接你,记得到时候穿西装。”
冷静爬上岸,穿上衬衣之后终于没那么狼狈了,新娘挽着丈夫站在泳池旁,皮笑肉不笑:“冷静你没事吧?”
“价钱不是问题。”
“没事!”冷静笑吟吟地扯掉已经脱胶的假睫毛,翟默随后爬上岸,她亲昵地挽住翟默的胳膊,指甲悄悄一掐,再狠狠一扭。
“事先声明,我出的价不高。”
翟默疼得眉一皱,却比她笑得还要好,几乎完美。
结果半分钟还没到就有电话进来,来电铃声在空阔的房间里回荡着,冷静一时间还真有点紧张,电话是小白脸打来的,大半夜里,他的声音很清明,没有半点睡意:“什么工作?”
当然,笑得再好,也敌不过面前这个艳光四射的新娘:“哎,真可惜,我没有合适你的衣服借你,你应该不介意穿着这身衣服去教堂的哦?”
“有个工作,周末雇佣你一天,负责接送你上下班,还包两餐,干不干?”短信发送出去,冷静看着屏幕算时间——她只等三分钟,三分钟后他还不回短信,她就打消这念头。
冷静一愣。
手机就放在描线轮和曲线板旁边,她稍一偏头就能看到,而且伸手一够就能够着,冷静觉得自己不发这条短信,都对不起手上这张设计稿。
再无法回嘴,完败。
特别是晚上在家,当她手拿那张参考了他的意见而修改的设计稿,准备开始打样的时候,内疚感神奇地膨胀了。
胜利者的笑渐渐在新娘的嘴角绽放,又突然凝固,只因她瞥见这个只穿了一条湿西裤的男人脸色突然一变。
自认没心没肺的她,神奇地内疚了。
似乎是错觉,此人的冷脸转瞬就被微笑替代,他从路过的服务生端着的盘子上拿过两杯香槟,靠近她,递上其中一杯:“敬我们最美丽的新娘。”
冷静吓得当即就把电话挂了。
即使对方在笑,新娘仍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差点就要踩空。显然她的第六感不准,他不仅没对她造成威胁,反而把她往旁边带了一步,免得她真的掉进泳池。
他说话很缓,慢慢的,嗓音拉成余晖一样没有生命力的波动频率:“那我告诉你,我现在无家可归了。你听到了是不是更开心?”
她接过香槟:“谢谢。”说着就要与这绅士碰杯。就在彼此的酒杯快要碰在一起时,他却突然轻巧地往后退了一步。
冷静一滞。
然后,一个助跑着往泳池奔跑的男人来不及急刹,慌张大喊:“让开!”
那端突然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不明所以的冷静竖着耳朵仔细听辨,就这样清晰无比地听见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失业了,你就那么开心?”
为时过晚,男人和新娘来了个亲密接触,转眼间,新娘带着她华丽的白纱裙,华丽入水。
冷静透过电梯壁上的镜子看到自己在笑,果然,从无所事事的混混身上找存在感,这方法还是可行的:“我刚从韩家出来,恭喜你失业。”
白纱与长发齐飞,欢腾与尖叫齐响,好不热闹。翟默微微一笑,搂过冷静,免得她再被池水溅湿。
“你在……韩家?”他似乎没听懂。
新娘猛地从水里冒出来,长发盖脸,有如贞子,手里还拿着酒杯,可惜,是满满一杯的水。翟默蹲下身,与她碰杯:“新婚愉快!”
“哦……是你啊。我刚给你那个姓韩的金主送衣服,她家里藏了个十分秀色可餐的男人,估计她已经另结新欢了,恭喜你失业。”
他仰头饮尽的同时,耳边响起划破天空的一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翟默。”
这是……新娘的怒吼。
“你是?”冷静听出来了,可是明知故问,语气自认已恶劣到极点。自己在那些所谓上层人士那里受了委屈,起码能通过耍耍这小白脸赚回点自尊心。
“啊、唔、嗷、噢、呼,嘶……”各类惊呼声此起彼伏;相机、手机……各类3C产品齐上阵,相信新娘落水的每一帧画面都不会被错过。
“下班了么?”
翟默拉着她的手逃离。
紧接着,还在电梯里的冷静,把响铃的手机从包里掏出来,不管这陌生号码是谁的,她也不管不顾地接听了,心理安慰自己的台词是:再倒霉也倒霉不过刚才了……
冷静坐进副驾,脸憋得通红,心跳比这车速还快似的,好不容易憋出一个字:“爽!”
翟默收了线,探出车窗看一眼面前的写字楼,再看看表,估摸着下班时间差不多到了,愉悦地拨出在他手机里署名“混蛋”的号码。
上身只套了件西装马甲的翟默透过后照镜瞧了她好一阵:“能不能用点有深度的词夸我?”
“又是挂我电话又是想要揍我,看来你今天火气真的不小,”那边语气懒散,有点漫不经心,“我下次奉陪吧,现在有事,正等人呢。”
冷静笑着拍了他一下,快准狠,翟默几乎吐血,见她这么开怀,翟默暂且把她这一掌解释成这女人下手越重,表示越亲密。
韩叙的手机握在另一只手里,胸腔里堵着某种情绪,并不好受。他回拨了刚才那个电话:“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再打一场。”
一路畅通,超跑飞驶,冷静还有点可惜:“你应该再替我教训下那个臭男人的。”
韩叙站在原地愣了愣,走出卧房时看见这女人已经下楼了,他没有叫住她,站在走廊上目送她离开,表情有点难堪。低头看看手里的单据备份,看到右下角员工签名那一栏,他不由得念出声来:“冷——静——”
前边车多,路况不太好,身旁这男人熟练地换挡,注视着前方的样子看着还挺严肃,说出口的话倒还是往常风格:“孩子,不能这么贪心的,教训他的任务还是交给他妻子吧。一个女人的婚礼被毁了,这理由足够她折磨丈夫好一阵子了。”
冷静笑一笑,拿回单据准备走人,转身那一刻笑脸就撤下了,冷着表情离开。
冷静暗暗觉得此话有理,却一贯的嘴硬:“亏你还叫小圣人呢,你简直就是个恐怖分子。”
她眼眶还是红的,却已经摆出一副顾客至上的模样,韩叙低头签名,又犹豫地抬头看看她:“抱歉,小姐,刚才那是……误会。”
翟默真没听过比这更好的赞美,却一贯的皮笑肉不笑:“千万别侮辱我的爱称,会遭报应的。”
昂贵的新衣散落的一床一地都是,冷静收拾好它们,把单据递到他面前:“请签收。”
“切……”嘴上鄙夷,脸上却笑得眉眼飞扬。
这一来一回,冷静勉强算是冷静下来了,放下烟灰缸,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在想,韩千千那淫魔到底圈养了多少男人?
两小时后,冷静笑不出来了。
“我被你害死了!”话音刚落韩叙就猛地挂断,系着衣扣,神色紧绷,“你……是来给千千送衣服的?”
“啊——嚏!”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脸,扯过一张纸巾狠狠擦掉鼻涕。刚擦完,鼻子又是一阵痒——
“跌打师傅的手艺怎么样?”
“啊——嚏!”又一挂鼻涕欢快地流下。
韩叙扯过衬衫穿上,动作原本就有些急,但在看到来电显示上的那个名字后,他动作更急了,几乎是光速接起:“喂!”
冷静把刚用过的纸巾揉一揉抛到一边,床头柜上那庞大的纸团阵营中就又多了一员。正准备再抽一张,房门开了。
冷静也觉得自己疯了,听他这么说,她抓着烟灰缸的手竟然不受控地停在了半空中。
翟默端着水杯进门:“来,喝点热水。”
韩叙觉得自己疯了,竟然伸手对这女人比个“暂停”的动作:“等等,我先接个电话。”
“我不是已经付了你薪水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冷静吸吸鼻子,声音糯糯的没有一点恫吓力。
半秒后,写字台上响起的手机铃声救了他的命。
“我的护照你还没还给我。”他探过身来,手撑着床头架,“来,喝水。”
烟灰缸足有两厘米厚,半秒钟时间内韩叙飞速算了算自己丧命于此的可能性——
冷静不客气地接过,咕噜咕噜几口喝完:“你的护照在那边的抽屉里,自己去拿。”
韩叙赤着的上半身本就一块青一块紫,如今又被厚重的礼盒狠狠砸中,疼痛瞬间加倍,他咬着牙起床,看一眼礼盒上的logo,恍然大悟地正要道歉,这女人已经劈手抓起写字台上的烟灰缸,这就要朝他砸来。
他过去拉抽屉,冷静对着他的背影龇牙咧嘴以示不满:“你个乌鸦嘴,说我要遭报应,我还真遭报……”
然后韩叙趴在床上,等着试试传说中女跌打师的金牌功夫,却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个女人的哭声。
话音未落他突然回过头来,冷静一杵,张着嘴僵在那里。眼看这女人的鼻涕几乎要流进嘴里,他不笑都难。
然后?
忍住,皱眉表示不解:“抽屉里没有。”
翟默来到他面前,摘了面罩,有点抱歉地打量打量他:“我想,你需要我帮你介绍一位跌打师傅了。”
冷静一顿。
一分钟后韩叙被打趴在了地上,但他很快坐了起来,面罩下的嘴角扬起酣畅淋漓的笑。
定睛一看,从她的角度看见的,确实是空抽屉,一脸问号的赶过去:“怎么可能?我早上出门前它还在的。”
一分钟的快攻反击。
抽屉全拉了出来,反反复复找了两遍,护照竟然不翼而飞?
韩叙沉默地站好位,定好姿势。翟默见状,慢慢地也正经起来,把面罩往下一拨,持剑缓缓退后三步,深呼吸。开始——
她用力吸吸鼻子,狐疑地扭头,眯眼打量他:“你刚趁我不注意,把护照藏起来了是不是?”
翟默有点不确定地看看他:“你确定?”
翟默一脸无辜,“你不是一直盯着我么?我又不会变魔术,手脚没那么快。”
韩叙动动手腕,刚才挥剑太用力,一双手臂都有些麻了,仔细瞧了翟默一眼:“如果你真的有诚意,那么就尽全力和我打,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在让我。”
这男人就像一个怎么也探不到底的秘密,冷静还真有理由怀疑他会变魔术,说时迟那时快,她扑过去就是一通乱摸,哦不,是搜身。
“别介,我还等着韩总您帮我摆脱烂桃花,”翟默戏谑地看着他,“我很有诚意的。”
翟默被她逼得连连后退,到了床边,退无可退,一矮身就坐下了,正好抽张纸巾帮她擦鼻涕。
“你的珠宝秀这么成功,春风得意,怎么会懂得我等小角色不得志的心情?”
冷静的手卡在他裤袋中,怎么也抽不出来,被他一带,只能跨跪在床上以保持平衡,急得又流鼻涕了。
换上剑道服,翩翩君子的那股狠劲呼之欲出,木剑撞击声在场内“嚯嚯”地响,翟默连挨了他三击,头发都湿了,却不怒反笑:“哟,火气不小嘛!”
“你把我护照弄丢了,该怎么赔偿我?”
这次出差没能成功拉到风险投资,韩叙正缺个发泄的管道,二话不说挂了电话,行李丢给助理,直接从机场驾车到达剑道馆。
“你不就想借着机会在我这儿混吃混住么?告诉你,没门儿!”她恶狠狠地瞪着这个帮她擦鼻涕的男人。
韩叙刚出差回来就被翟某人约去剑道馆。翟某人的理由十分冠冕堂皇:“你妹怕你过劳死,特别求我找你出来放松放松。”
“哎这主意不错。”翟默把她凌乱的头发往耳后拨,态度随性,“我也不是白吃白住,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修修图、顺便给你点参考意见。”
让我们回到几个小时前。
“你还真以为你是什么达人啊,你的意见能值几个钱?”
一回头就有N多个盒子朝他飞来。一片盒子飞舞中,他依稀看见一个年轻女人气恼、羞愤的脸:“我卖衣服,不卖身……”
冷静还真没见过这么好脾气的男人,都这样了他还笑容无虞。刚动了点恻隐之心,这男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那咱们就去趟派出所,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让人民警察为我伸张正义,惩治你这个色魔。”
他不解地回头。
这哪是好脾气?这分明是白眼狼!
可他等了等,身后始终没有任何动静。随后,他耳边渐渐响起小声的、类似小孩子哽咽的声音。
他怎么还有脸笑得出来?冷静彻底冷静了,狠狠把手一抽,翻个身瘫倒在床上,颐指气使地朝门边一指:“去!给我弄碗姜汤来!”
韩叙把衣服放到一边,透过穿衣镜瞥了门边一眼便趴到了床上:“开始吧。”
姜汤很快送到。
因为男人站了起来,然后开始,开始,开始……脱衣服??!!
账单也很快送到。
为什么打结?
什么账单?
“我是来为韩……”她舌头打结了。
冷静比众位看客还要一头雾水,抱着纸巾盒跑到一楼去开门,依序送进门的有:高级双人床一张,按摩浴缸一台,沙发一组,立体环绕声音响一套,苏格兰长毛地毯一张,电脑一台。
男人抬眼看看她。
搬运工头子——壮硕的大汉,从停在院外的卡车上赶来,看着面前这个年轻貌美的“大肥羊”,笑得十分得体:“请签收。”
她看见了一个坐在桌前办公的男人。
“这是?”冷静惊诧得鼻涕都不流了。
冷静拎着好几个精致繁琐的时装盒上楼,推开二楼所有房间中唯一房门虚掩的那一间。
还没得到解答,远远驶来的一辆摩托车停在了院子门口,驾驶员是个顶着头小黄毛的年轻人,他核对门牌后,一路小跑着来到冷静面前,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张账单。
是……男人的声音。
冷静看看左边的大汉,再看看右边的小黄毛,苍天啊大地啊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的声音在挑高的屋顶下幽幽地回荡。顿了顿,她似乎听到二楼有人说话:“上来吧。”
小黄毛说:“这是昨天晚上您在我清洁公司的消费记录。”
“请问?……”
大汉说:“这些都是您一小时前在我商城网购的产品。”
放眼望去,屋子里空无一人。
冷静正努力消化他们的话,斜刺里突然伸来一只手,替她接过账单,“唰唰唰”签上她的大名:“金主大人,付账吧。”
酒店式公寓,过了保安那关之后电梯可以直接通到韩家。两个问号就这么一直困扰着冷静,直到她出了电梯门。
这女人瞬间化作一尊石像,送走了送货的各位,翟默关上门,轻拍一下她的肩:“放心,大型家具可以分期付款。”
韩千千?小白脸的新金主?
她仍旧一动不动。
看到最后一个客人的名字,她着实愣了好一阵。
翟默的声音更温柔了:“我房间没有厕所,按摩浴缸是替你买的,明天我就找人给你换上,以后偶尔借我用用就行了,我不贪心。”
冷静带着近百套衣服在外头跑了一下午,从日头当空到夕阳满天,总算只剩下最后一个客人。
她似乎听见了,嘴唇慢慢张合,她说话声音很小,翟默凑近了听,终于听明白,她一直在重复一句话:“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狗腿一号扭着小腰走了,冷静咬了咬牙:“你的婚礼我会准时出席。”话音一落,“啪”地挂断。
爆发中的女人杀伤力惊人,翟默退后一步,表情从未有过的诚恳:“清洁公司是我昨晚请去打扫设计室的,你不也夸他们打扫得干净?”
说着便丢给冷静一份打印得密密麻麻的取衣号和客户地址。
冷静悄悄握拳:“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用我的名义请了清洁公司的人来帮忙……”话音一落,挥拳相向——
冷静的临时办公桌设在库房旁边,午休时间找上门来的是Miss.更年期的狗腿一号:“让你把这些衣服送到客人府上。”
翟默手掌一包就包住了她整个拳头另一只手,端起刚才被他放置在装饰柜上的碗:“你的姜汤。”
幸好这时,有人敲了敲她的桌面。
她奋力挥手,怎么也甩不掉他,看看碗,再看看他,就这样,一句话悄然爬上心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当年被劈腿她还哭过,现在想想,真替自己的眼泪不值,可就是现在,冷静发现自己的鼻子又有点酸了。
接过姜汤,一口灌下,烫得她龇牙咧嘴。抹抹嘴,碗往他怀里一丢:“上楼!”
他又欲言又止了。
冷静上楼,走得特别大爷,身后跟着个大型猫科动物似的男人。到了书房,拿出很久没用过的计算器,“噼里啪啦”一阵算,嘴上念念有词:“以后你的工作就是水电工、杂工、保姆、厨子、搬运工、车夫马夫外加跑腿的。月薪1500。”
“谁说我没伴?”冷静冷冷地反呛一句。
翟默点头。
“其实……虽然请柬上写了要携伴参加,但是……”初恋男友似乎对她接起电话时的那一声狮子吼还有所忌惮,说话磕磕巴巴的,“……如果你没伴的话,也可以一个人来。”
冷静淡淡瞥他一眼:“别这么快同意,我这儿月租是2000,不包水电不包三餐不包油钱也不包上网费,扣掉这些,等于你每个月倒欠我至少500,你今天害我感冒,我的误工费、营养费、治疗费还有精神损害费,加起来5000,这上头还得再加上这些账单的费用,保守估计你四个月后找到新金主,到时候你就欠我……”
“……”
冷静又是“噼里啪啦”一阵算,最终,把显示器上的一长串数字送到他眼皮底下:“……到时候你就欠我这个数。”
可惜,听筒里传来的是那位即将大婚的初恋男友的声音:“上次送给你的请柬你收到了没有?”
翟默笑不出了。万分诧异地看着面前这朵奇葩。
那一刻冷静多么希望电话那头是小白脸,那样起码可以臭骂他一顿解解心头气,“哪位?”她没好气。
冷静把计算器往桌上一放,挥挥手:“好了,我饿了,现在——做饭去。”
照旧忙得苟延残喘的中午,她接到陌生号码来电。
这男人张口想要反驳,冷静见识过他的厉害,怕他短短几个字就能推翻自己刚才说的那一长串话,不给他开口的时机,推着他的肩赶他出去,“你去做饭,我来拟合同,咱们债主与欠债人的关系就这么定下了。”
没有最不如意,只有更不如意——
说完,“砰”地关上门。
在Miss.更年期无所不在的淫威下,冷静这几天连绘图板都没碰过,倒是把设计室里各种杂务做了个遍。
得意地搓搓手,欢快地擤一擤鼻涕,开电脑。
╮(╯_╰)╭
在开文档拟合同之前,她得先确认一件事:之前在泳池边,她听到两个女人的对话,如果她当时没听错的话……
胡一下婚后,女人之家里就剩下她和QQ女。色欲熏心的QQ女只会给她一种建议:“何方妖孽?你把他介绍给我,让我去收了他。”
冷静在搜索栏里输入:翟默,corrine珠宝。
冷静连续几天都在担心接到骚扰电话,始终不敢放松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