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婆张面无表情地推开我，开始给小恐怖打电话。
我摸着她的头发，幽幽叹道：“可惜我已经有钱唐了，你要是早点说……”
看看，这就是过河拆桥，什么人哪！我坐到自己桌旁，也想给钱唐打个电话。嗯，幸亏我们俩都是小门小户的人家，没有这些烦心事儿。不过，其实吧……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和钱唐之间难念的经，其实是他妈妈。我们俩谈恋爱这事儿当然没瞒着家长，我妈那是举双手赞成的，这个不用多说。我爸和钱唐他爸也都没什么意见，纷纷表示孩子开心就好，关键是钱唐他妈妈。
富婆张听得连忙点头，她紧紧地抱着我，用脑门蹭我的肚子，“谷哥，我爱死你了！”
钱唐的妈妈是个冷美人，钱唐从长相到性格的很多地方都遗传自他妈妈。唐阿姨这人平时不爱说话，但是我知道她不讨厌我，我们两家的交情好歹在那摆着呢，而且我自认为也不会不懂事到令人生厌。只是，虽然她不讨厌我，我却最终不是她理想中的儿媳妇，你也别问我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比严密的逻辑更靠谱。为这事儿我还问过钱唐，他每次都答得遮遮掩掩的，我知道他是怕说了实话令我难过，可又不愿意骗我。好吧，为了不让他为难，以后这种问题我也不问了。反正即使他妈妈不喜欢我，我相信她也不是我们之间的阻力，至少不会是太大的阻力。
富婆张听我这么一说，更着急了。我按着她的肩膀，声音尽量放低，柔和得仿佛幼儿园的老师，“所以啊，现在不是你低迷的时候，而是如何同小恐怖一起共渡难关的时候。当然，这件事情你最好不要过早地让你爸妈知道，要不然就算搞定了，以后万一再有个变故怎么办？拖着拖着就夜长梦多了。嗯，现在主要是巩固感情以及想办法的时候，等到时机成熟了，你们俩都能领证了，争取一鼓作气，速战速决，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了，你们小两口再把小日子一过，一对儿金童玉女甜甜蜜蜜的，你爸妈还能说什么？”哎呦我擦，这是我吗，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口才了？？？
我正胡思乱想着，手机突然响了。咦，难道我又和钱唐心有灵犀了？哦嘻嘻嘻嘻……
“其实吧，我觉得……这个事儿，也许小恐怖的压力会比你还要大一些……”现代社会再怎么发展，在观念上也还是倾向于男人养家的。所以如果女孩子嫁入豪门，即使被人说句攀高枝，也不会太难看，自己花老公的钱也会花得心安理得；而如果男人讨到有钱的老婆，虽然别人的目光也是羡慕居多，可是这个男人在面对老婆时难免会有压力，尤其当这个男人自尊心很强或者有大男子主义倾向的时候。
我翻开手机一看，不是钱唐，竟然是周文澄。自从上次我和钱唐因为他吵了一架之后，我和他就一直没联系。本来我还担心他的精神状况，怕他想不开，后来一想，蓝妹子那么有口才，肯定用不上我。因此我就给蓝妹子发了条短信，告诉他周文澄想自杀，你看着办。
富婆张点了点头，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也不知道今天这小子找我有什么事儿，终于想起算账了？
“你别急，肯定会有办法的，反正你现在年纪还小，离谈婚论嫁早着呢。方法慢慢想，最重要的是你们自己不能乱了阵脚。做父母的也是怕你所托非人，等到他们知道小恐怖是怎么样的人，肯定会接受他的。”
“喂？周文澄？”
富婆张揉了揉眼睛，“谷哥，我怎么办啊。”
“行，还记得我，不错。”周文澄的声音像正常人一样有生命力了，丫终于满状态复活了。
“可是……就算他现在不知道，以后你们还是一样要面对。”
“哪儿的话呀，咱可是想着你哪。”饿的时候就想你，嘻嘻。
富婆张摇摇头。
周文澄责备，“想我不给我打电话。”
我叹了口气，问她：“这事儿小恐怖知道吗？”
“我哪敢啊，你那天那个没精打采的劲头儿，还真是吓到我了，后来确实想给你打来着，可就怕一打电话听到‘您拨打的用户已仙去’。”
坦白说，这个矛盾始终都存在，只不过之前可能这俩人一直在有意回避。照她妈妈的态度来看，以后他们俩的路很难走顺当了。
周文澄笑：“你就跟我贫吧，还不是怕你们家那位吃醋，当我傻啊？……你没良心不打电话也就算了，可为什么跟蓝狄说我想自杀啊？自杀那俩字怎么写我都不知道！”
可是今天她妈妈的反应实实在在地提醒了她，她不在乎的东西，有人在乎。这事儿往深了想想那简直就是令人发指的，她穿件普通点的衣服她妈妈都看不上，何况她找个家庭情况一般的男朋友？
我靠，蓝妹子出卖我！从他张口没一句实话的时候起，我就应该知道这小子不靠谱，哼！我嘿嘿一笑，对周文澄说道：“那什么，我那是疑问句，就是忘了加标点了……”
这丫头其实对钱真没什么概念，只要是小恐怖给她买的，哪怕是根签字笔，她都能抱着美半天。
周文澄哼了一声，“还真是你呀？我也就随便那么一问。”
富婆张今天穿的T恤是和小恐怖一起买的情侣装，拿的包包也是小恐怖给她买的，虽然说不上多贵，但对我们这种小虾米来说已经算很奢侈了，何况花的还是小恐怖自己做兼职挣来的钱。我还记得她那天兴奋的啊，顺手就把自己经常拎的一个一万多的包从窗户外扔出去了，当时把寝室其他三个没见过世面的妞都给震住了。
“……”周文澄，你学坏了。
“不是。”富婆张摇了摇头，红着眼圈把事情跟我讲了。其实事情的经过很简单，但它的引申意义却很不简单。话说今天她妈妈来看她了，见了她之后却把她批评了一顿。为毛？因为这孩子的穿戴简直俗得没边儿了！（她妈妈原话）
周文澄此时很得意地笑，我都能想象到他那个眉飞色舞的样子。很难把此时的他同几个月前那位要和我探讨“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这么不靠谱的命题的人联系到一起。
“汗，就这也能让你没精打采的？你是成心挤兑姐们儿没钱买名牌吧？”
等他笑够了，我问他：“你今天打电话不会就是为了揭发我吧？”
“谷哥，刚刚我妈来看我了，给我买了好多衣服。”
“那倒不是，就是想问问你，周末有空吗？”
“哎，在呢。”我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这副脆弱的小摸样，心里怪不落忍的。可是吧，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呗，群众的力量才伟大啊，你看哪次我和钱唐出了问题不咨询你们这些变态？
“什么事儿？”
富婆张突然坐起来抱住我的腰，把头靠在我的肚子上，她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谷哥。”
“我和蓝狄去钓鱼，顺便吃农家乐，你去吗？”
因为摸不清楚状况，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捏了捏她的脸蛋，“谁欺负你啦？姐们儿罩你。”
“好啊。”反正钱唐周末没空陪我，就让他和他的文献哥哥仪器妹妹论文姐姐们约会去吧！
肯定出事儿了，而且必然是大事儿。对于现在的富婆张来说，基本上只有和小恐怖扯上边儿的才算大事儿。难道他们两个吵架了？不能够啊，就凭小恐怖那个用改锥扎他都不带喊疼的脾气，他们俩就算想吵架也不一定能吵起来吧？
不过……嗯，这事儿我要不要和钱唐报备一下？说好了不和男生走太近的，可一起钓个鱼吃个饭也不算走得近吧？这个事情，说吧，显得我矫情，搞不好心里有鬼，不说吧，又好像我故意隐瞒什么……
富婆张趴在桌子上，哼哼着，不说话。
擦，就这么个破事儿，明明什么都没有，怎么还要搞这么复杂？果然谈恋爱的人都是神经病！
我走过去，拍她的肩膀，“嘿，怎么了，恐怖的女人？”“恐怖的女人”是我们给富婆张取的新昵称，为了和他男人的相搭配。
我拿起手机，放下，又拿起，又放下……终于，我下定决心，谈恋爱的人也是需要人身自由的，反正我不说，钱唐就不知道，我管好自己，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就好了。
这天，我刚回到寝室，就看到富婆张趴在桌子上，目光呆滞。这丫头自从跟小恐怖混到一起之后就整天比打了鸡血还激动，难得有这么文静的时候，虽然这种文静怎么看怎么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