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在她身边，那就送一只她爱的动物过去？
或许，她更喜欢小型犬科动物？
可谁能想到呢？料事如神，如他，也没料到精心准备的礼物最终死于非命。她该多难过？那个愚蠢的男人，丹尼·贝尔特兰·莱瓦，俨然自诩守护者，一声声的质问，犹然在耳。
千赖退了出去，房间只余留下穆一个人。他温柔地抚摸着狸猫舒顺的耳朵，猫儿的眼抬了起来，舒服的眼睛眯起，像是在对他笑。他曾想过，她该是如何喜爱这种动物？
愚蠢的人都该死。
语气依旧保持一贯的波澜不惊。
有人相信他也能心软么？有人相信他也曾怜惜么？
千赖了然，直接将自己那个递过去。穆接过，开始拨号码，并没有忌讳千赖在场，电话通了，穆直接说：“多派些人守在旧金山，可疑的人做掉，动作干净点。”
有人相信他也会后悔么？
穆随即开口：“取一只行动电话过来。”
有人相信他也有爱情么？
看首领表情，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千赖收声。
连他自己，都是不信的。丹尼握着的电话听筒里，说纯正意大利语的男人，张弛有度的语调，仿佛在教诲一个任性的后辈，有高高在上的怜惜，也有宅心仁厚的悲悯。
只得再解释一遍：“两周前已经停用了。医生也说，有身孕的人需要控制药量，以免……”
丹尼却在他悠然自得的尾音中，刹那间纠紧全副神经。紧绷的弦拉扯着要撕开他的脑袋，割裂他的五脏六腑。
千赖错愕半晌，转念一想，首领对女人如此漠不关心，不知情也并不奇怪。
不需丹尼开口，道格拉斯已经张罗开，道格拉斯很快回来，覆在丹尼耳边低语一阵。
穆修长手指慢慢挠着狸猫脖子下软软绒毛，漫不经心：“精神科医生开的药呢？”
丹尼微颔首，握着电话，一步千斤重，脚步声在公寓内回响，却是回以对方教人摸不透的、模棱两可的笑，低沉地说着意大利语，懒散的腔调，隐约像个任性胡为的孩子：“一个女人而已，你要？很好，送给你。何必大费周章？”
“夫人吵着要见您，仆人拦阻她，她差点提枪要了他们命。”
这个人，丹尼也曾经敬称一声“教父”，可如今为了一个女人反目，再没有半点转圜余地。非得闹出个你死我活，否则无法收场。
他有些疲累地靠藤编椅坐下。一只原本正在椅中追着自己尾巴的狸猫乖乖趴上穆膝盖，猫儿眼瞅着千赖。
教父仿佛有一双眼，就在丹尼身边窥视，将一切——包括这个年轻人的道貌岸然、虚伪作态——尽收眼底。
穆薄唇微启，淡淡一个字。
他对丹尼说：“年轻人，别得意的这么早，谁栽在谁手里，还没有成定局。”
“说。”
低沉的笑隐藏在喉咙深处，丹尼无谓地撇嘴：“那我们就来看看，到底谁的速度快。是你先捉住她，还是我先找到她。”
首领的情绪很少外露，此刻只是面无表情，便已令千赖不敢说半个字。
“你为了一个……”
千赖推门而入，恭敬立在门边，瞥一眼墙角处的手机残骸。
丹尼扯一扯嘴角，无言挂断电话。
这时候，有人敲门，穆抚额，“进来。”
没有比这个举动更能侮辱这位权极一时的长者，可丹尼没工夫自鸣得意，扔了电话，扭头对俨然已忙碌成一团的众人叫嚣：“找到没有？！”
屋外守卫听见动静，彼此交换神色。
“卫星定位系统被人破坏了，安插在学校里外的人全都联络不上，大概他们都已经……”
捏电话的手，五指僵白。穆看自己的手，看手中的电话，屏幕闪着幽蓝色、居心叵测的光。他劈手一甩，电话撞到墙壁，一声闷响，四分五裂。
丹尼猛一敛起眸，看看面前这张半点慌张都不见的脸。丹尼觉得厌烦，拽过他的衣领，狠厉一拽，一甩，倏然掀翻。
语毕，挂断。
彪形大汉防备不及，被摔得扑通一声砸向地面，木质地板因巨大撞击力，“咔嚓”一声从中间折断。
穆眸色深而黑，冷静如故：“不要再试着触犯我的底线。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饭桶！”
温润如玉的人从来危险，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们内心深处的火焰能燃烧的多么猛烈。
丹尼怒喝，碧色眼瞳一波一波致命的潮涌，他滑着跪到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人身边，拳头扬起。
这个金三角的所有者，这个历来温润如玉的男人——
心中那股强烈的恐慌攫住他，他需要发泄。
对方一时禁语，竟被生生恫吓住。
拳头落下，力量恐怖，几乎要致人死地。
“不许动她，”穆眼核阴翳，说的慢条斯理，一字一句，腔调隐隐逼入人心魄，“氏铭的事，是最后一次。违背我的后果，你应该很清楚。”
关键时刻，道格拉斯上前拉住丹尼，这才保住这个人一条命。
“现在美国政府，西西里黑手党都在想方设法对付他，机会绝佳，你舍得错过？”
丹尼深深呼吸，调整情绪，偏头瞥一眼道格拉斯。道格拉斯读懂了他的意思，却还是冲他无奈摇头。
“……”
丹尼下一秒甩脱道格拉斯的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脚步越发的乱，拳头抵在唇上，目光也不知要看向哪里。
“你按照他的喜好，调教一个女人，这么多年，不就是等待今天，要她殉葬？……”……为你的王国，殉葬。
丹尼刹住脚步，他瞥一眼房门，凝眉细想，终于按捺不住着要夺门而出。
“……”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掉转方向，眨眼功夫就已走到门边，拉开门。
“既然利用，何不利用的彻底？”
道格拉斯赶忙阻止，“老板，你这么做只会害了Daisy小姐。”
“……”
丹尼六神无主，半天才解构此话。
对方一口的俄式英文，连咬字都透着一股阴狠劲：“我乱来？那女人是他的死穴，你不也无数次利用这一点？”
对，他越是慌乱越是容易着了对手的道，他在黑道上都混了十几年了，怎么关键时候竟忘了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