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你这家伙！你晓得我们能不能进去？”
“那时间太长了，我记不住，”迪克说。“一千年前以前的事我就记不清了。”
孩子们问了问，弄清楚可以进去，于是便走进了海关大厦。他们费力地爬上屋顶，从那儿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港口，挤满轮船的码头，还有邻近的长岛和新泽西海岸。他们朝北俯瞰，只见无数的街道，成千上万的屋顶，一直连绵到好几英里之外，中间间或有几座教堂的尖顶突出地耸立出来。迪克从没上来过，他和弗兰克一样，被眼前这番宏伟的景象深深吸引住了。
“不管怎么说，我所说的雅典不在纽约州。它是在希腊，两千年前曾是个有名的城市。”
终于他们走了下来。当他们正准备走下大楼外的花岗岩台阶时，有个外表很值得一提的年轻人向他们打个招呼。
“雅典在哪儿？”迪克问。“那是不是纽约州，是不是？”
他个子很高，身体却很单薄，眼睛很小，鼻子很凸，衣服明显不是城里的裁缝做的。他穿着一件缀着铜纽扣的蓝外套和一条尺寸很小的灯笼裤，短出来好几英寸，连小腿都遮不住。他手里拿着一张纸，脸上交杂着疑惑和忧虑。
“看起来有点像我看过的雅典的帕台农神庙的相片呢！”弗兰克若有所思地说。
“里边可以提款吗？”他指着大楼里面说。
“那是海关大厦，”迪克说。
“我想是的，”迪克说。“你也要提款吗？”
“那栋大理石的房子是什么？”弗兰克指着华尔街和纳索街交汇处的一栋很大的房子问。它是平行四边形的，长二百英尺，宽九十英尺，高八十英尺，入口处是十八级花岗岩台阶。
“是的。我这儿有张六十美元的支票——可以说是今天早上投机弄来的。”
于是他们沿着百老汇西街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到三一教堂，然后穿过马路，到了一条不宽也不长的路上，但这条路却十分重要。读者们如果知道这条街一天内的交易额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人们发现尽管百老汇马路要长得多，街道两边也布满商店，但在交易额这一点上却甘拜下风。
“那是怎么回事？”弗兰克问。
“哦，知道了。好的，我想去那里。”
“哦，你知道，我早上拿了些钱想存到银行，有五十美元，但我还没有想好要存到哪家银行，这时有个家伙急急忙忙跑过来说，很不幸，银行没有开门，而他得马上取到现金，因为他要赶火车出城。我问他要多少钱，他说五十美元。我告诉他说我有那么多钱，于是他给了我一张这个银行的六十美元的支票，我就答应把钱给他了。我想这样很容易就可以赚到十美元，所以就数了数，拿了五十美元给他，他就走了。他说取钱时会有一声铃响，我等了快两个小时了，还是没有铃声。我早该回去了，因为我告诉爸爸说今晚会回去的。你们说，我现在能取到钱吗？”
“牛使股票上升，熊使股票下跌。”
“可以给我看看你的支票吗？”弗兰克认真地听了这个乡下人的故事后，说道。他怀疑这个人被骗了。他拿过来一看，支票上写的是“华盛顿银行”，金额为六十美元，上面的签名是“艾弗莱姆·史密斯”。
“那是什么？”
“华盛顿银行？”弗兰克又念了一遍。“迪克，这里有叫‘华盛顿银行’的吗？”
“是的。”
“据我所知，没有，”迪克说。“至少我在那里没有任何股份。”
“牛和熊？”弗兰克一头雾水地问。
“这里不是华盛顿银行吗？”乡下人指着他们所站石阶前这栋楼问道。
“是的，我想你不怕牛和熊吧？”
“不是，这是海关大厦。”
“就是那条有很多银行家和股票经纪人的大街，是吗？”
“那他们不会让我用这个换钱了？”年轻人问道，眉毛上都渗出汗珠来了。
“你想去华尔街吗？”
“我恐怕那个给你支票的人是个骗子，”弗兰克温和地说。
“那得看你还有没有什么要领我看的了？”
“那我的五十美元再也看不到了吗？”年轻人痛苦地说。
“你现在就进去吗，弗兰克？”迪克问。
“我恐怕是这样的。”
在他们坐车回去的路上没有发生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大约过了四十五分钟后，孩子们下了车，来到了阿斯特大楼旁边。
“爸爸会怎么说呢？”那个可怜的人突然叫道。“我想想这事都难受。真希望那家伙现在就在这里，我要把他的骨头摇散。”
第六大道两边都是商店，很多店面都很漂亮，倘若在一个中等大小的城市来说，这已经可以成为其很不错的主要街道路了。但它只不过是这个岛上好几条商业长街中的一条，它们都同样地展现着其所在城市的巨大和重要性。
“他长什么样子？我去叫个警察，你好好形容他一下，可能这样能找回你的钱。”
“是的，快上去，我就来。”
迪克叫了个警察过来，他听了听对那人的描述，发现他是个老骗子。他肯定那个乡下人几乎没有机会再弄回他的钱了。孩子们离开了那位为他的遭遇号啕大哭的年轻人，继续往前走。
“是啊，我觉得她正好适合这种男人。是那辆车吗，迪克？”
“他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迪克轻蔑地说。“他应该知道怎样照看好他自己和他的钱的。在这个城市里每个人都得放聪明点，不然的话连被人卖了都还会帮人数钱呢！”
“她真难缠，”迪克说道。“要是有哪个男人愿意生活在热水里，不怕一天被烫上两三次，她应该是个最合适妻子吧？”
“我猜你从没被人骗走五十美元吧，迪克？”
“好的，”弗兰克说道。“那样走最好了。”他又笑着补充说：“我希望我们那位好脾气女性朋友不在车上。我不介意再被冤枉成小偷了。”
“没有，我从不带着这么小面额的钞票。我倒希望我有呢，”他补充说。
“那我们就回去吧。我们可以到第六大道乘车，正好可以把我们送到阿斯特大楼旁的弗西街。”
“我也是，迪克。街尾那幢楼是什么？”
“不用了，”弗兰克说。“我已经看够了，而且我也累了。”
“那是去布鲁克林的华尔街渡船。”
“以后会好些的，”迪克说。“现在这里除了石头没什么好看的。不过你要是想去的话，我们可以去逛逛。”
“过去要多长时间？”
“如果这就是中央公园的话，”弗兰克失望地说，“我觉得不怎样嘛！我爸爸有一片很大的牧场，比这里好多了。”
“不超过五分钟。”
他们走到中央公园门前了，不过那时的公园和如今大不相同。公园才刚刚动工，还很简陋，很多地方尚未修成。一大片粗陋的土地，南北纵横两英里，宽半英里，还有一些地方都是石头，这就是公园委员会建起现在这座漂亮的公园的原始材料了。公园周围没有什么好看的房子，只有一些民工们暂时居住的简陋小屋。肯定会有那么一天，公园周围都会布满精致的住宅的，这将胜过世界上任何一个城市的最引人之处。但在弗兰克和迪克来到这里时，公园本身和附近的地方都没有什么好夸奖的。
“要不我们坐船过去看看再回来？”
“我希望你会，”迪克渴望地说。“我想要有这种感觉，这种至少还有一个朋友来关心的感觉。”
“好啊！”迪克说。“不过那很贵的。不过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也不介意。”
“如果你希望如此的话，我会的。”
“怎么会？有多贵？”
“你会吗？”
“每人两美分。”
“迪克，别说没有人关心你。”他一边说一边把手轻轻地放在迪克的肩膀上，“我会关心你的。”
“我想我还可以承受得起，走吧！”
迪克说到这里，一改他平常轻快的语调，声音里带着点悲哀。弗兰克因为有一个温馨的家庭和宠爱他的父母，不禁要同情起这个生活艰难而又没有朋友的男孩来。
他们走过大门，把船费交给门口的一个人，不一会儿就上了开往布鲁克林的渡船。
“哦。去年冬天有一次冷极了，我的鞋又破了个大洞，我的手套和所有暖和的大衣都还在裁缝店呢。我觉得日子真难过，真想要个有钱人收养我，给我很多吃的喝的，还有很多衣服穿，这样我就不用这么辛苦自己去找了。之后我又看到一些孩子有好房子住，又有爸爸妈妈疼，我就想要是也有个人来关心我就好了。”
他们刚上船，迪克就抓住弗兰克的手臂，指向绅士舱外的一个人。
“那是什么时候？”
“看到那个人了吗，弗兰克？”他问道。
“没有，我也不总是这样。我也有情绪低落的时候。”
“看到了。他怎么啦？”
“你真是个精灵古怪的家伙！”弗兰克笑着说。“你好象总是很开朗。”
“他就是刚骗了那个乡下人五十美元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