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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把视角切换到布塞法洛斯号方向。”马特命令道。

这时,马库斯兴奋地叫道:“长官!我们成功了!”

马库斯开始感谢老天的保佑。马特看到包裹着布塞法洛斯号以及幸存怨灵战机的蓝色光晕,感到一阵宽慰的虚脱。按照斯旺那看起来已经彻底疯了的想法,把战舰引擎的能量都传送到了护盾上去。这种情况下,超量的能量让休伯利安号的护盾延伸出去,覆盖了瓦伦里安的战舰和那些舰载的小型战斗机。这样做不是没有代价的。在引擎的能量从护盾那边抽回来之前,休伯利安号都只能无动力地悬浮在太空中,而且护盾的强度也比正常情况要弱得多,因为总共只有那么多能量用来维持护盾,覆盖的范围越广,防护的效果就越差。

两秒钟之后,通讯仪上传来一阵咔嚓声。在那恐怖的一瞬间,霍纳担心罗瑞的计算失误了,因为他们刚刚完成的工作太高难、时间太紧张了,而他们就会像看起来一样死在了太空中。

这个举动为正在被围攻的布塞法洛斯号和舰载的怨灵战机争取到了时间。就在马特的注视下,刚刚一直被动挨打的怨灵战机,开始反击,在刚刚还在攻击它们的战舰上造成巨大的破坏。

这正是他想要的。

“斯旺,成功了!你真太棒了!”马特高叫道。

巨大的战列巡航舰一直在移动,随时将攻击和防御调整到最佳状态。现在,休伯利安号慢了下来,最后完全停止了,似乎失去了动力,在太空中悬浮着。马特知道如果这个状态被蒙斯克注意到,他们一定会把主要火力从太空站上转移过来。

“好啊,把这笔账记下来,下次发军币的时候想着我们,”斯旺说道,“噢,我这里还有一个特别礼物要给你。给我二十秒时间,你就能和布塞法洛斯号通话了,另外,我希望,基地那边,我们的牛仔老板也能跟我们说上话。

“出发。”马特命令道。

休伯利安号因为被集中火力的攻击而猛烈震颤着,而现在,舰身正承受着比正常情况下严重得多的损伤。

“好了,小子,让我们立刻出发,大展身手吧,”斯旺说道,“最后一次改变主意的机会。”

“马特?”

马特忍住没有回嘴。斯旺正在全力以赴,而且他一直是最棒的,除此之外,他还知道自己让首席工程师所做的事情完全是没有把握的挑战。他正看着屏幕因为一处又一处的爆炸而不停闪烁,布塞法洛斯号派出的、孤立无援的怨灵战机和维京战机正一艘接一艘地被炸成太空垃圾。每一次爆炸,让他都觉得自己的心比手臂上的伤要疼痛得多。

对马特来说,吉姆·雷诺的声音从来没有现在这么动听,虽然他的声音淹没在巨大的噪音中,极难分辨,那些噪音听起来可怕极了。

“如果你再早十秒钟问,”斯旺的声音犹如洪钟。“那么答案就还是没有。”

“长官!你那边什么情况?”

“你们那边搞定了吗,斯旺?”马特问道。

“说来话长。”吉姆的声音很不稳定,而且听起来气喘吁吁。马特估计他们要么在战斗,要么正在奔跑。“休伯利安号怎么样。”

吉姆想起了那种混合体,他知道瓦伦里安说得没错,马上转身逃跑。

“还没散架,长官,布塞法洛斯号也差不多。之前我们相互之间都失去了联系,而且布塞法洛斯号不能攻击。现在我们正在为两艘战舰提供防护。”

那个可怕的声音,在吉姆脑海里越来越响,似乎越来越近了。突然之间,恐惧似乎突然贯穿了他,就好像这个声音突然在他的心脏上钻了一个洞,冷风从洞里吹进他的身体。那个声音——感觉——越来越强,这个时候,碰撞、奔跑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你们不可能坚持很久。”他在下结论,而不是在询问,“瓦伦里安正在和布塞法洛斯号通话。你们为了等几个掉队的而待太久的话,就都走不掉了。”

“莎拉是死是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吉姆,”瓦伦里安叫到,“如果我们不快跑,就死定了!”

“长官,你,瓦伦里安,艾贡和凯瑞甘可不是什么普通掉队的人。你们赶紧从那基地出来,我们就……”

“稍等一下,莎拉就在那儿,而我……”

控制台上突然爆起一连串的小火花。凯德赶紧往后躲,飞快地举起双手拼命地护住脸。船舱里响起了一阵嗡嗡声,备用系统启动了。

“跑。”瓦伦里安说道。

“马特,以下是我正式的命令。当我们逃出基地以后,会自己想办法找出路与你们会合。现在你和布塞法洛斯号就快要撑不住了。”

“混合体。”吉姆吼道。

这时,马特听见各种嘈杂的轰鸣声中多了一种新的声音。枪声。而且还混杂着一种怪异的,高亢而扭曲的声音,马特一瞬间听出了那种声音,厌恶和恐惧升腾起来。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吉姆都没有说任何话,弄得马特越来越紧张。

瓦伦里安眨着眼,似乎因为恐惧而意识模糊。“我知道纳鲁德在拿它们做实验,”他喃喃道,“但他告诉我那些研究是很有限的……我不知道他……”似乎一下子又清醒过来,瓦伦里安全身一震,然后又抓住了吉姆的手臂。

“指挥官?”

那是一种高亢、尖锐的声音,与其说是听到,不如说是感受到了,而且吉姆对这种声音的来源有所了解。他血管里奔涌的血液似乎一下子凝结了,头发根根倒竖。

“我们没事。”吉姆气喘吁吁地说道,他说话的语气和内容截然相反。他还活着,但绝对不是没事的声调。“你必须和我的游骑兵一起逃出这里,马特。几千条性命绝对比几条性命更重要。你现在已经是游骑兵了,你必须要活下去,这样游骑兵就能活下去。”

这时,他也听到了。

“长官,我……”

“嘘!”那个举动看起来有些滑稽,但吉姆安静下来,集中精神倾听着——不管瓦伦里安听到了什么。

“我的生死是小事,别让我们的理想死去,马特。我会一直看着你的,我保证。”

吉姆茫然地看着王子。“什么,除了那五十二种警报声之外的声音?”

马特没能挤出一个幽默的笑容。吉姆说得没错。如果他们在这里待太久,蒙斯克和他的舰队就会摧毁战列巡航舰以及这个太空基地。

“你没听见吗?”

他杀死他的最大敌人,摧毁吉姆建立起来的所有敌对他的东西。会有一些力量幸存下来,分散在银河各处,但马特知道,如果他继续在这里战斗下去的话,那一盘散沙的反抗力量最终会失败。

瓦伦里安突然一把拉住了他,把他往后拖,吉姆被他拉得一踉跄,停下了脚步。吉姆用力挣脱,转身怒目而视:“你是要……”

现在看来,除了撤退,除了抛下吉姆,瓦伦里安,莎拉和艾贡,让他们自生自灭之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现在这种状况下,整个基地里有无数的灯在疯狂地闪烁,有无数的警报在疯狂地嘶吼,吉姆很好奇瓦伦里安是怎么在全速奔跑的时候发现了那些刚刚才开始闪烁的灯,但他相信继承人的判断。吉姆没有回答,只是抿紧了嘴,跑得更快了,他不能抛下莎拉独自逃生。

“吉姆?”

“我们触发了……什么东西,”瓦伦里安说道,在跑动中他的呼吸有些急促。“那些灯……之前……没有闪烁。”

“你们快走,马特,快走!”

两个巨大而怪异的身影走出房间,进入了走廊之中。

马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又很快睁开。“联系布塞法洛斯号,”他说道,声音里满满的苦涩,“告诉他们我们马上离开这……”

在治疗室旁边几米处,一扇沉重的门慢慢地滑开来,那扇门上的安全装置多得骇人听闻。门边上那些巨大的枪会把任何移动的物体打成碎片,现在也关闭了。

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休伯利安号又中了一击。整艘战舰剧烈地摇晃起来,所有的屏幕都灭了。

他们出发后,纳鲁德向前倾了倾身子,按下一个按钮。他自顾自地微笑了一下。他的卫兵都很能干,但他准备用另一种更加强大的武器。

那些东西越来越近了。那是必然的。他们是有星灵和异虫杂交而成的巨怪,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噩梦以外的任何地方。吉姆肯定它们正在拿他和瓦伦里安找乐子,这让他更加的讨厌这种东西了。

“当然了,长官。”卫兵队长说道,“弗兰,奥斯古德,沃伦,米切尔,郑,你们几个照纳鲁德博士的安排行事。”被叫到的四男一女点点头,朝门口走去。

突然,他瞥见了前方的一些东西。“该死,”他说道。“卫兵。开火!”

“派一队人去收拾他们。”纳鲁德说道。“把他们打成筛子。不能让他们活下去,他们的命好像比我以前收拾过的猫还多。”

“但是混合体在后面……”

他眼睛死死地盯着一个信息,显示那两个人已经到了中庭四号区。那个房间离这个安全中心非常近了,很显然瓦伦里安和雷诺跟着他从那个房间出来了。他微微地一皱眉。他本来想制造一个戏剧般的退场,把他们留在房间里,被卫兵结果掉。没想到,他们识破了他的伪装。

“动手再说!”

纳鲁德站在普罗米修斯太空站的主安全中心里,在现在的战况下,这里可以说是全基地唯一安全的地方。房间里上上下下铺满了屏幕,闪烁着各种各样的光,七个全副武装的卫兵在他身旁待命。纳鲁德知道自己不能停留太久。他需要抓紧时间离开这里,但在那之前,他必须亲自确认自己的对手已经死了。他们在陷入绝境的时候都会表现出超出常规的生存能力,而且都在基地里乱跑。

这些卫兵都训练有素,已经锁定了吉姆和瓦伦里安这两个目标,但他们终究也是人类,吉姆自己心里有个想法,如果看见两个人和……不确定数量的那种东西朝自己冲来,卫兵们会选择攻击哪边。

吉姆点点头,转身跑进通往治疗室的走廊,瓦伦里安与他并肩前进。

他们的选择这会为吉姆和瓦伦里安赢得一个机会。

瓦伦里安笑了。笑容异常的温柔。“其实我也不会。”

果不其然,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两个人,卫兵们都瞠目结舌地盯着两人身后碾压而至的怪物。他们把枪口举高,把子弹从吉姆头顶上一米高的地方倾泻出去。吉姆和瓦伦里安也开枪了,卫兵们倒了下去。他们脚步丝毫不缓,吉姆跳过还在挣扎的躯体,继续朝前跑去。他听见混合体停了下来,听见武器被压扁,血肉被撕碎的声音,那是一种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声音。那些卫兵为他们赢得了一点点时间。

“先去找莎拉,”吉姆说道,“我们先确保她的安全。然后再去找艾贡。我不会丢下任何一个同伴。”

吉姆知道自己不应该回头看,但他没有抑制住自己的冲动。

“二十七间,”瓦伦里安答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但即使我们知道艾贡就在那些实验室中的一间,我们也没有时间去……”

那是个失误。

“那里有多少实验室?吉姆问道,考虑着能不能找出艾贡所在的房间,希望能伺机找到他……把他活着救出来。

他看见了两头怪物。它们非常巨大,几乎填满了走廊,两头怪物都异常的恐怖,却恐怖得各具特色。其中一头看起来像一只巨大的昆虫,有六条星灵风格的细长腿,支撑着细长而多棱角的躯干。躯干前端长着一对大钳子,介于异龙的镰刀状前爪和星灵修长的肢体之间,那对大钳子正忙着肢解一个卫兵,那个士兵的运气不好,还没来得及死去。那头混合体将他抬了起来,横着张开它的嘴,咬了一大口。

瓦伦里安按了一下控制台上一个小按钮,那张全息地图变化起来,放大到他们所在的这个局部区域。“这就是我们过来的那条通道,”他说道,“然后……我们右边第二条走廊通向治疗室,以及一些未标明的区域。也许是一些更高级别的实验室。”

另一头则要粗矮得多,有着星灵式的长颅骨,和异虫式的下颚。在它的脑后有一个扇状的骨质凸起。这两头怪物身体的一些部位都发出微微的蓝光。

“似乎没有人。”他说道。于是两人一起冲向全息地图。

它们和他以前见过的混合体截然不同,甚至就这两头之间区别也很明显。吉姆觉得大概是因为这两头怪物都是纳鲁德的宠物。“很好,”他喃喃道,“每一头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吉姆用厌恶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瓦伦里安则报以灿烂的笑容。吉姆长叹一声,率先向前,他在这种情况下有着瓦伦里安远不能及的经验和直觉。他举着从刚刚那些卫兵身上拿下来的枪,缓缓地前进,从走廊口的边缘探头出去四下张望。他全身紧绷,准备接受一阵枪林弹雨的袭击,准备好了安全地闪身回来,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个时候,吉姆听到了一些别的声音,那些声音比混合体还令他厌恶。

“很有可能,”瓦伦里安赞同道,“你先请。”

“雷诺先生和我不听话的儿子。我的同事纳鲁德博士向我保证,有一些特殊频率的声音能让混合体平静下来,变得不那么暴躁。此外,当然,我能叫走那些卫兵。你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向正义的帝国投降,自我救赎。以及……”阿克图尔斯·蒙斯克的声音继续到,“交出莎拉·凯瑞甘那个婊子。”

“这里似乎已经被遗弃了,”吉姆说道,把重音放在了似乎两个字上,“我估计,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急于奔命,全部都涌向逃生舱了。”

瓦伦里安正抓住吉姆的手臂,用力地拖着他往前走,把他从可怕的恍惚状态中拉了出来。

“现在,”瓦伦里安说道,“我们小心地过去,别被发现了。”

“来吧!”瓦伦里安叫道,用力地摇晃着他。“我们不能输给他!”

吉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他和瓦伦里安在走廊的入口附近压低速度,小心翼翼地前进时,他看到一个穹顶大厅的中央,有一个小小的天井。这地方像是一个齿轮,包括他们刚刚来的那条,至少有五条走廊通向那里,那些走廊分别指向不同的方向。大厅里有三张长凳,点缀着一些盆栽,一眼造型华丽、气氛活跃的喷泉不间断地喷着水,而在喷泉旁边,就是一个巨大的普罗米修斯基地全息图像。很不幸,他们现在的位置离治疗室很远,而且在错误的方向上。

混合体被放出来,纳鲁德逃脱,莎拉被困住,休伯利安号受损,而且正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该死的上帝,这里真有张地图!”

吉姆·雷诺恍惚间觉得,阿克图尔斯·蒙斯克说不定已经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