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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们去了,支队向阿美利卡哨所挺进,”秋毕托下命令,“拿起箱子,向达丽拉号前进!快,快点,小秋秋蓓们。”

“同前述二女郎同样的理由,桑德拉罚款十索尔。”潘达雷昂·潘托哈翘起食指记下来,“秋毕托,把你的支队带到码头上去。姑娘们,一路顺风!精神百倍、满怀信心地去工作吧!”

“一小时后,第二、三支队乘夏娃号出发,”秋秋蓓报告说,“第二支队由芭芭拉、贝露迪塔、佩内洛普和拉丽达组成,由我率领,去玛珊河畔的鲍洛涅希驻地。”

“让疯子老实点儿,别像往常那样调皮,潘潘先生,”桑德拉指了指停在河上摆来摆去的水上飞机和飞机上的人影,“我要是死了,您也就完了。我把女儿都留给您当作遗产,一共六个。”

“我被那钉在十字架上的小孩吓坏了。一受惊,小士官生生下来是个怪胎怎么办?”波奇塔一脸哭相,“那可就是一场悲剧了,潘达。”

“本人带队,柯卡、皮秋莎和桑德拉随我去。”秋毕托指出三名女郎,“疯子在给达丽拉号喂奶,我们十分钟后就能出发。”

“第三支队随我沿河上行,去雅瓦利驻地,”波费里奥用手在空中一划,“星期四中午返回,潘托哈先生。”

“谁带队?由哪些人组成?”潘达雷昂·潘托哈舔舔铅笔头,在本子上记着。

“好,姑娘们,上船吧,要老老实实地按要求行事。”潘达雷昂·潘托哈向女郎们告别,“波费里奥和秋秋蓓,你们俩先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三个支队,其中两个支队工作四十八小时,一个支队今晚就得返回。”秋秋蓓从队伍后钻出来,“我抽了签,潘托哈先生,一个由三名姑娘组成的支队去莫罗纳河畔的阿美利卡哨所营地。”

“再招五个姑娘?真是个好消息,潘托哈先生,”秋秋蓓搓着手,“我带这个支队一回来就给您找,不费吹灰之力,申请人多如牛毛。我早就说过,我们出名了!”

“在队中随便讲话,柯卡、贝秋佳各罚款十索尔,”潘托哈先生不动声色地掏出铅笔、本子,“柯卡,你如果认为自己具备跟支队一起出发的条件,可以去,卫生所没说不同意。你用不着那么歇斯底里。现在宣布本工作日的工作计划。”

“这很不好,我们还不能脱离秘密状态,”潘达雷昂·潘托哈指了指标语牌上的谚语,“‘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我希望你先给我找十个候选人,我从里面挑五个,不,四个。另一个我找好了……”

“你要想跟他来,就来,过过国庆节也好嘛。”柯卡像蛇似的扭着,“母猪似的大乳头。”

“巴西女郎,奥尔姬塔!”波费里奥盛赞她的乳房、臀部和大腿,唾沫星四溅,“一个明智的想法,潘潘先生,这宝物会使我们出名的。我出差回来的路上就同支队姑娘们去找她。”

“一只叫华尼托·玛尔卡诺的猫,跟那个叫豪尔赫·米斯特拉尔的长得一模一样。”贝秋佳在丽达耳边低声说道。

“现在就去,把她给我带来就行了,”潘达雷昂·潘托哈的脸红了,声音也变了,“要赶在莫基托斯把她弄进他的妓院之前。还有一个小时,波费里奥。”

“好了,这总比以前那样好,亲爱的,”潘达在被子下蜷曲着身子,“如果说年纪大了要信教,最好还是信真的宗教,不要尽搞迷信活动。”

“哟,您可真着急呀,潘托哈先生!”秋秋蓓满嘴甜言蜜语,大夸奥尔姬塔,口水都流了出来,“我真想再欣赏欣赏奥尔姬塔那漂亮的脸蛋。”

“撒谎,那坏蛋因为我给了他一耳光,他想报复,”柯卡拉下拉链,露出肩膀、手臂,仇恨地望着卫生所,“这是我那只猫抓的印子,潘托哈先生。”

“安静点儿,亲爱的,别再想那事了,”潘达也怕了,他拿过一张纸板,剪齐,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挂在墙上,“从现在起,严禁在此谈论被钉儿童及方舟疯人。也为了怕你忘记,妈妈,我在墙上钉上标语。”

“‘经过检查,全体劳军女郎均具备外出行动的条件,’”秋毕托念道,“‘只有一自称柯卡者,背部和臂部有些微出血,疑因工作过多所致。服务队卫生员(签字)’。”

“很高兴再次见到您,潘托哈先生,”巴西女郎鸟儿唱歌般地说道,眼睛贪婪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扭腰摆臀,带来阵阵香风,“这么说,这儿就是大名鼎鼎的潘达乐园?久仰大名,但想象不出是什么样子的。”

“宣读体检报告。”潘达雷昂·潘托哈下命令。

“大名鼎鼎的什么?”潘达雷昂·潘托哈把头凑上去,拉过一把椅子,“请坐。”

“这回她倒是不迷信了,不过反而更加信教了,潘达。”波奇塔在空中画了个十字,“你知道你妈妈现在总到哪儿去消遣吗?圣奥古斯丁教堂。奇怪吧?”

“潘达乐园呀,人们都这样叫。”巴西女郎轻舒玉臀,露出拔过毛的腋窝,笑了起来,“不光是伊基托斯,到处都这么叫,我在玛纳奥就听说了。这名字真怪,是从迪士尼乐园来的吧?”

“一个不缺,全到了,潘托哈先生。”波费里奥深深鞠了一躬。

“恐怕不如说是从潘达来的吧。”潘托哈先生上下左右地打量着她,朝她微笑,绷起脸,又笑了笑,出汗了,“至少从你的口音听来,你不是巴西人,而是秘鲁人,对吧?”

“十号,贝露迪塔!”

“我是秘鲁人,人们叫我巴西女郎,是因为我在玛纳奥侨居过,”巴西女郎坐下来,把裙子向上拉拉,拿出粉盒,在鼻子上和面颊的酒窝上擦粉,“不过,您瞧,正像一支华尔兹舞曲所唱的那样,人们总是要落叶归根的。”

“九号,依丽斯!”

“你最好把这标语牌取下来,孩子,”雷奥诺尔太太把眼睛捂起来,“一天到晚总是看着‘禁止谈论死孩子’,反倒使我和波奇塔不谈别的了。亏你想得出,孩子。”

“八号,玛柯洛维娅!”

“人们对潘达乐园都说些什么?”潘达雷昂·潘托哈在桌子上敲着手指,手在椅子里摆来摆去,不知放在哪儿好,“你在那儿都听到了什么?”

“七号,桑德拉!”

“有点言过其实,对人们的话不能全信,”巴西女郎一面谈话,一面把双腿、双臂交叉起来,做出一副娇媚的样子,眨眨眼,舔湿樱唇,“您想想吧,在玛纳奥,人们说潘达乐园是一座拥有几条街区、有武装守卫的城市呢!”

“六号,拉丽达!”

“好吧,你不要失望,我们这是刚刚开始,”潘达雷昂·潘托哈笑了笑,装出和气、善于交际聊天的样子,“我告诉你,眼下我们拥有一艘舰船、一架水上飞机。不过我可不喜欢这种国际性的广告。”

“五号,贝秋佳!”

“还说潘达乐园里人人有工作,生活条件无比优越,”巴西女郎耸耸肩,摆弄着手指,眨动着睫毛,摇晃着脖颈,摆动着长发,“因此我就抱着幻想乘船来了。我来的时候,在玛纳奥一家极好的妓院里还有八个女友,也正打点行装准备到潘达乐园来呢。她们会和我一样感到失望的。”

“四号,皮秋莎!”

“你要是不介意,我请你不要把这地方叫做潘达乐园,应叫做后勤中心。”潘达雷昂·潘托哈极力装出严肃、自信、公事公办的样子,“波费里奥对你说明我请你的意图了吗?”

“三号,柯卡!”

“跟我谈了一点儿,”巴西女郎翘翘鼻子,闪闪睫毛,眯起眼,眼神发亮,“这儿真的有可能给我工作吗?”

“二号,佩内洛普!”

“对,我们要扩大服务队。”潘达雷昂·潘托哈望着挂表格的木板,骄傲地说,“我们一开始只有四人,后来增加到六人、八人、十人。现在要增加到十五人。有一天会成为人们所说的乐园,也未可知。”

“一号,丽达!”

“那我太高兴了。我一看这儿的情况并不乐观,本来想回去了。”巴西女郎咬咬樱唇,揩揩唇角,看看指甲,把裙子上的粉屑拂掉,“我觉得我们在阿拉丁神灯餐馆见面的那天,您对我的印象并不好。”

“现在报名、报数!”秋毕托在女郎队列前把脚跟一碰,“快!报名、报数一起来!”

“你弄错了,我对你很满意,很满意。”潘达雷昂·潘托哈整理铅笔、文件夹,把写字台的抽屉打开又关上,干咳了几声,“本来早就应该雇用你了,可是当时没有经费。”

“快,快点,小妈妈们!”波费里奥加入合唱。

“能不能知道一下工资和工作内容,潘托哈先生?”巴西女郎伸长了脖子,捧起双手作花束状,又鸟儿般地唱起来。

“女郎们,集合排队!”秋毕托以手作话筒状。

“每周有三个支队去营地服务。两个支队乘飞机、一个支队乘船。”潘达雷昂·潘托哈数着,“每次外出至少要服务十次。”

“部队为什么还没准备好接受检阅?”潘托哈先生左看右看,咂着舌头,“体检完了吗?你们还等什么?还不排队接受检阅?”

“支队到营地去?”巴西女郎先是一惊,接着手一拍,放声大笑,调皮地挤挤眼,媚态百生,“那服务就是……哎哟,笑死人了!”

“‘服务期间不准玩笑戏耍’,妈咪。”秋毕托念了出来。

“现在我告诉你一件事,阿丽西娅,”雷奥诺尔太太吻着殉教童子的画像,“他们确确实实干了一件残忍的事。但是从内心讲,他们不是出于恶意,而是由于害怕。他们被那场大雨吓坏了,以为牺牲了孩子就可以推迟世界末日的降临。他们的本意不是伤害孩子,以为这样做是直接送孩子进天堂。你没看见警察发现在所有的方舟里都给他设了祭坛吗?”

“你没有念过那条标语吗?你在这儿应该以身作则。”潘托哈先生指指墙壁。

“至于比例嘛,从军士和士兵的饷银扣除的金额中,百分之五十归你,”潘达雷昂·潘托哈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交给她,“另外的百分之五十用于维持服务队。虽然你的情况是明摆着的,因而也是不必要的,嗯……但我还是得照章办事。请你把衣服脱下来一会儿。”

“如果不是一个小士官生而是一个小劳军女郎呢,潘托哈先生?”秋秋蓓哈哈大笑,但立刻戛然而止,惊呆了,“您别介意,别这样瞪着我,不能跟您开玩笑吗?您太严肃了,跟您的岁数多不相称呀!”

“哟,太不是时候了,”巴西女郎装出遗憾的样子站起身来,模仿时装模特儿走了几步,噘起小嘴,“我身上的来了,潘托哈先生,恰好是昨天来的。这次走走后门,您不在乎吧?在巴西,人们可喜欢走后门了,甚至专走后门。”

“一个有胳膊的、能使死人复活的维纳斯。”潘托哈干咳了一声,眨眨眼,抓耳挠腮,“请原谅,我得走了,我太太正在产科大夫那儿。我想知道她的情况如何,离小士官生诞生只差两个月了。”

“我只是想看看你,使手续完备,”潘达雷昂·潘托哈严肃起来,脸色发白,皱起眉头,口吃地说,“这是一种外形考试,所有人都得考。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一举两得,”巴卡柯尔索鼓起掌来,“难道您在伊基托斯这儿遇到了维纳斯?”

“哦,原来是这样。我本来想,这儿连地毯都没有,到哪儿去行事呢?”巴西女郎跺了一下地板,松了一口气,接着嫣然一笑,脱下衣服,折好,摆好了姿势,“还好吧?我就是有点儿瘦,不过只要一个星期,我就能恢复体重。你认为我会受到士兵的欢迎吗?”

“另外,这也使我能够把服务队来个质的提升,”潘托哈上尉对这通知读了又读、摸了又摸、嗅了又嗅,“到目前为止,我们挑选人员只考虑功能因素,只考虑工作效率。现在,第一次,美学-艺术因素要起作用了。”

“毫无疑问,”潘达雷昂·潘托哈看着她,点头称是,他浑身战栗,嗓子发哑,“你会比我们的明星贝秋佳更受欢迎。好了,你通过了,可以把衣服穿起来了。”

“自然,我们不会再麻烦令堂了,请您放心吧,上尉,”警察局长搀起他的胳膊,把他送到门口,握了手,道了再见,“我得承认,找到钉小孩的人很难。我们拘留了一百五十名兄弟、七十六名姐妹,但回答都是一个口径。‘你知道是谁钉死孩子的吗?’‘知道。’‘谁?’‘我!’一人为大家,大家为一人。坎丁弗拉斯主演的影片《三个火枪手》里就是这么说的,您没看过这部电影吗?”

“不仅如此,雷奥诺尔太太,”阿丽西娅看着图像,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您想想吧,除了给殉教童子印画像、写祷词,现在又出现了塑像。方舟兄弟姐妹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比以前多起来。”

“您瞧,这下您可称心如意了,可以再雇五名。”巴卡柯尔索把通知书递给他,叫他在回票上签了字,“像柯亚索斯、维多利亚这些利马的大头头都给您撑腰,您还在乎斯卡维诺和贝尔特兰的反对?”

“你们在那儿干什么?”潘达雷昂·潘托哈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三步两步走到楼梯口,大发雷霆,“你们得到谁的允许了?你们不知道在考试的时候不准登上指挥所吗?”

“您给我带来了一个非常令人愉快的消息,巴卡柯尔索,”潘托哈上尉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这一后援部队可给服务队解了围。工作过度,我们都差点得了虚脱症。”

“是这样的,潘托哈先生,有位自称辛奇的先生找您,”辛弗罗索·凯瓜斯张大了嘴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给他拨款吧,我的好心人,别总那么别别扭扭的,”老虎柯亚索斯笑了,“潘托哈工作出色,你应该支持他。请你告诉他,招募新女郎要挑些漂亮的、招人喜欢的。可别忘了!”

“他说有急事,很重要,潘托哈先生,”帕洛米诺·里奥阿尔托像被施了催眠术般盯着看。

“我可怜的老母亲曾经同方舟那些疯子打得火热,”潘托哈上尉羞愧地点点头,“经常去莫罗纳湖看望他们,送衣服给他们的孩子穿。事情很怪,您知道我母亲从不信教……但出了这件事之后,她确实变了。”

“你俩都出去!”潘达雷昂·潘托哈用身子挡住他们的视线,拍拍栏杆,伸出手臂一指,“叫那家伙等着。快出去,不准看!”

“那么空军的意见呢,老虎?”斯卡维诺在椅子里动来动去,坐立不安,“你没看见整个空军都反对吗?他们通知我们好几次了,说不赞成搞服务队。陆军、海军中也有些军官不赞成,他们认为军队里不宜有这一级组织。”

“啊哈,没关系,我不在乎,反正看不坏。”巴西女郎慢慢地穿上衬裙、衬衣、裙子,“这么说您就是潘达?我现在才明白潘达乐园是这么回事。唉,人们可真想得出。”

“完全同意,斯卡维诺,”老虎柯亚索斯作了决定,“这项投资完全值得,比在伙食里加溴化物更便宜、更有效。在伙食里加溴化物根本不管用。报告里讲,自从服务队开始工作以来,各地的强奸事件大为减少,部队也满意。让他再招募五名劳军女郎吧!”

“我的教名是潘达雷昂,跟我的父亲、祖父,两位著名的军人同名,”潘达雷昂·潘托哈激动了,凑近巴西女郎,向她的衬衣扣子上伸出两个指头,“来,我帮你扣。”

“我给您准备了一份关于扩大服务队的报告、预算和表格,”潘托哈上尉打开文件夹,又指又画,热切地说,“这是一个很慎重的调查,是我几夜未眠搞出来的。您看,将军,只要增加百分之二十二的经费,我们就可以使服务效率提高百分之六十,即从每月五百次增加到八百次。”

“你能不能给我把比例提高到百分之七十?”巴西女郎像猫一样咕噜着向前凑了凑,贴在他身上,气息喷在他脸上,还用手摸索着,最后捏住了某个突出部位,“服务队里有我,肯定能赚钱。等我身上的缺点过去了,你会看到的。通点儿人情,潘达,你不会后悔的。”

“就我个人来讲,我拒绝这个请求,”斯卡维若身子一挺,面容严厉,摸着秃顶,“可惜最后的决定权在利马的战略家们那里。我将转达您的请求,但附以个人的反对意见。十名领取陆军工资的娼妇绰绰有余了。”

“放开,放开!别抓我这儿!”潘达雷昂·潘托哈一跳,脸红了、害臊了、发火了,“我要提醒你两件事:第一,跟我讲话不能你呀你的,要用您;第二,以后不能跟我这么随便。”

“而我的服务队是与日俱减,将军,”潘托哈上尉愁容满面,“我的共事者们已经筋疲力竭,不能对她们再提出更多的要求了。我甚至有失去她们的危险。服务队必须增加编制,我求您批准本部队扩大到十五人。”

“可您刚才裤裆都胀起来了,所以我想为您做做好事,完全不是为了冒犯您,”巴西女郎懊悔了、难过了、害怕了,“请原谅,潘托哈先生,下次再也不敢了。”

“这一切我都清楚,也深感不安,”斯卡维诺将军点点头,“但我并不奇怪,这叫做玩火者必自焚。人们染上了恶习,自然越陷越深。错在当初根本就不应该这样搞,现在当然阻止不了这场暴风雨了。需求简直与日俱增!”

“作为极其特殊的例外,考虑到你本身作为对服务队的一个特殊贡献,我给你百分之六十,”潘达雷昂·潘托哈也后悔了,镇定了一下,把她送到楼梯口,“再说你是远道而来。不过,你不能泄露一个字,否则就会在我和你的同伴之间引起纠纷。”

“没有,警察没找我婆婆的麻烦。不过潘达去了警察局一趟,向他们说明雷奥诺尔太太与罪行无关。”波奇塔也尝了尝汤,大声说,“阿丽西娅,你真有两下子!来了一个警察,向我婆婆就她看到的事实进行了审问。别说当姐妹了,她连方舟两个字都不敢听了。为了那次受惊,她还想把弗朗西斯科兄弟钉在十字架上呢!”

“我不会讲出去的,潘托哈先生,这是我俩之间的秘密,多谢了!”巴西女郎恢复了笑容、媚态和俏劲,走下楼梯,“我走了,您有客人。没别人的时候,我能叫您潘弟达先生吗?这名字比潘达雷昂和潘托哈都好听。再会,一会儿见。”

“你们厚此薄彼,我要到第五军区司令部去告状,句点。接着写,”奥古斯托·瓦尔德斯上校在口授,“圣地亚哥河驻军每周接待一个支队,而我们却一个月接待一个,句点。如果您以为炮兵不如步兵有男子气,逗点。我准备让您看看事情并非如此,逗点。潘托哈上尉,句点。”

“我当然觉得他们干的事很吓人,波奇塔。”雷奥诺尔太太举起苍蝇拍,等了几秒钟,啪地打了下去,看到一只死苍蝇落在地上,“不过,你要是像我一样了解他们,就会发现他们本质上不是坏人。他们愚昧无知,但不是恶棍。我到他们家里拜访过,跟他们谈过话,都是些鞋匠、木匠、泥瓦匠,大多不识字。自从当了兄弟,就不酗酒了,也不欺骗老婆了,连肉食和米饭都不吃了。”

“能服务的姑娘就这么多,你叫我怎么办?”秋秋蓓摇着手,唾沫星四溅,直喷无线电话筒,“雇婊子像鸡下蛋那么容易?再说我们虽然只派去两名,但其中一个是贝秋佳呀,她一个顶十个。最后我问你,什么时候你跟我您呀您地讲过话,鳄鱼?”

“见到您很高兴、很荣幸。握握手吧,”辛奇行了个日本礼,皇帝似的走进了指挥所,吸了一口雪茄,喷出烟雾,“愿供驱策,为您效劳。”

“我要求来一个支队,您却给我送来了两个样品,”玛克西莫·达维拉上校愤怒地咬着小手指的指甲,吐了一口唾沫,“您想,一百三十名士兵、十八名军士,只有两位劳军女郎,能照顾过来吗?”

“您好,”潘达雷昂·潘托哈闻着空气,有些头昏,突然一阵咳嗽,“请坐,您有何见教?”

“他妈的,怎么了?三个星期了,怎么一个服务支队也没到博尔哈来?”彼德·卡萨汪基上校暴跳如雷,摇着电话筒大喊大叫,“您让我的人等死了,潘托哈上尉,我要到上级那儿去告您!”

“刚才我在门口碰到的那位绝代美人真令人神魂颠倒,”辛奇指了指楼梯口,吹了一声口哨,兴奋地又吸了一口烟,“嗬,怪不得人们说潘达乐园是女人的天堂,果然不假。您这花园里的花儿太美了,潘托哈先生。”

“我们实在承受不了了,”潘托哈上尉难过了,“为了担此重任,我们做到了鞠躬尽瘁,但还是满足不了需求。无线电、电话、信件应接不暇,我们没法满足他们的需求。”

“我很忙,不能浪费时间,请您有话快讲,”潘达雷昂·潘托哈不耐烦地拿起文件夹,想把周围的烟雾驱散,“至于所谓潘达乐园,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我可没有幽默感。”

“您要求这次接见到底有什么事?我不愿在此地看到您,您是知道的。”斯卡维诺将军看了看表,“越简明扼要越好。”

“这名字不是我取的,是人民的想象力,”辛奇张开双臂,好像在吵嚷的人群中发表演说,“是洛雷托人那尖锐、智慧、风趣的想象力。您别往坏处想,潘托哈先生,要对人民的创造性保持敏感。”

“对你婆婆的事,我很同情,波奇塔,”阿丽西娅掀起锅盖,用舌头舔尝了一下勺尖,笑了笑,关上炉门,“对她来说,简直是太可怕了。她还是姐妹吗?没找她麻烦吗?为了查出罪犯,警察好像把所有方舟的人都关起来了。”

“您在吓唬我,雷奥诺尔太太,”波奇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您虽然离开了方舟,可内心深处还是个姐妹。瞧您谈到他们的时候多么亲热。您可别异想天开,也把小士官生钉在十字架上。”

“您请便,司令。”斯卡维诺还礼,“潘托哈,您瞧您那倒霉的服务队把贝尔特兰气成什么样子了。当然他是有道理的。我请您今后把您工作中的那些下流的细节省略不讲。”

“您不是主持亚马孙广播电台的一个专栏节目吗?”潘达雷昂·潘托哈咳了几声,感到窒息,擦了擦流泪的眼睛,“每天六点半?”

“看样子在我死前什么怪事都得听听,我的上帝啊!”贝尔特兰神父摸索着衣架,拿起军帽戴在头上,立正、行礼,“我没想到,我的祖国的陆军竟糜烂到这种程度!这种会议对我很有害,请允许我退席,将军。”

“正是本人,在您面前的正是远近闻名的《辛奇之声》。”辛奇作抓起话筒状,以高傲的嗓音朗诵起来,“腐化的当局对我惧怕,爱赌的法官遭我斥责,一切不公平的都将被我扫荡。我的声音集中着人民的心声,并通过电波传播。”

“只是借给他们,我们还没有这笔经费。”潘托哈上尉加以澄清,“一支三四人组成的支队,一个工作日要打发五十到八十名士兵,那些书能起到很好的作用,所以我们决定使用。一名边排队边阅读此类书籍的士兵要比不阅读的士兵提早二三分钟完事。这都写在服务队的报告上了,司令。”

“对,您的节目我听过几次,相当受欢迎,对吧?”潘达雷昂·潘托哈站起来,寻找新鲜空气,深深地吸了一口,“对您的光临至感荣幸。请问有何贵干?”

“这样说来,分发淫书不止一次,也不是那魔鬼矮子自作主张,”贝尔特兰神父直喘气、出汗、透不过气,“是服务队把书赠送给士兵?”

“我是个跟得上时代的人,没有偏见,倾向进步,因此我是来帮您一把的。”辛奇也站了起来,随在他的身后,向他喷着浓烟,伸出干瘪的手指,“此外,我觉得您非常和蔼可亲,潘托哈先生。我相信我们会成为好朋友,我相信一见倾心之说,我的嗅觉是不会错的。我愿意为您效劳。”

“那孩子闭着眼睛,脑袋耷拉在胸前,真像小耶稣。”雷奥诺尔太太合起双手,“从远处看像只猴子,身体惨白。这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就凑近去看。到了十字架跟前我才发现,哎呀……波奇塔,我快要死了,我好像又看见那可怜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潘达雷昂·潘托哈被他摇着手、拍着肩,只得回到写字台前,但又咳嗽起来,“老实说,我不需要您效劳,至少目前不需要。”

“这是为了加快勃起,争取时间,神父,”潘托哈上尉解释道,“现在我们是定期分发的。问题是没有足够的书籍,而且装订很差,一碰就散掉了。”

“这是您的想法,淳朴天真的人啊,”辛奇向上张开双臂,半严肃半开玩笑地作惊讶状,“您在这片爱情的世外桃源远离世俗的闲言碎语,所以您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您对大街小巷的议论和您所处的危险境地还蒙在鼓里呢!”

“因此您除了派发女人,还在营地分发淫书,”贝尔特兰神父在桌上击了一掌,“我了解得很清楚,潘托哈上尉。在博尔哈驻地,您那个矮子助手就发放过诸如《快活的两夜》《毒蜘蛛玛丽娅的生活》《激情与恋爱》之类的脏东西。”

“我的时间很少,先生,”潘达雷昂·潘托哈不耐烦地看了看手表,“干脆点儿,您到底想干什么?要不就请您出去。”

“对不起,司令。”潘托哈上尉脚跟一碰,昏昏然打开皮包,抽出几张纸,“我冒昧地带来了这些报告。这是从弗洛伊德、哈维洛克·埃利斯、维尔里姆·斯特克的作品、选集以及我们的同胞阿尔贝托·塞金等许多名家名作中摘要出来的。我喜欢参考各种书籍,我们后勤中心的图书室里还有几本书。”

“你别叫她给我道歉,我也不再进这个家了。”雷奥诺尔太太哭着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吃饭,“说我要把自己的孙子钉在十字架上?虽说她怀了孕,心情不好,可你想我能容忍这种没教养的人吗?”

“我早跟您说过,要叫我司令,见鬼!”贝尔特兰神父吼了起来。

“我现在承受的压力很大,”辛奇把雪茄在烟灰缸里掐熄、碾碎,愁苦地说,“又是家庭主妇、良家妇女,又是中学、文化机构、各种色彩的教会,甚至还有女巫、制毒者。我也是人,是有极限的。”

“是最杰出的性学专家、生物学家和心理学家告诉我的,神父。”

“什么乱七八糟的,您在说些什么呀?”潘达雷昂·潘托哈笑了,把最后一缕烟雾驱散,“我一个字也听不懂。请您说明白,开门见山。”

“我快要昏厥过去了,”贝尔特兰神父喘着粗气,“是谁把这种离经叛道的想法装进您的脑子里去的?是谁告诉您只有性交才能‘充分’满足‘男性需求’?”

“全市人民希望我把本市的奇耻大辱——潘达乐园——搞垮,把您搞破产。”辛奇笑容满面地说出了结论,“您不知道伊基托斯是个外表道貌岸然、骨子里男盗女娼的城市吗?服务队是丑事,只有我这个时髦派、进步人士才能接受,全市其他人都被这件丑事震动了。坦率地说,他们要我把您搞垮!”

“那可怜的小天使的手、脚真的还在流血吗,太太?”波奇塔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地说,“兄弟姐妹都被那小身体流出的血弄湿了吗?”

“要搞垮我?”潘达雷昂·潘托哈绷起脸来,“要搞垮我,还是要搞垮服务队?”

“不,这不是梦话,将军。”潘托哈上尉脸红了,“这是科学的统计。您瞧这张表格,这还是慎重的统计呢。更确切地说,是保守的统计。您看这儿:每周一万次只能满足‘最基本的心理和生理需求’,如果我们想‘充分’满足军士和士兵们的‘男性需求’,这个数字就得是每周五万三千次。”

“对《辛奇之声》来讲,整个亚马孙地区没有任何坚不可摧的东西。”辛奇用手指在空中一弹,喘着气吹嘘,“我只要对准服务队,它就会在一星期之内垮掉,您就会一声呼哨地被赶出伊基托斯。这就是并不美妙的现实,我的朋友。”

“每周一万次?”斯卡维诺皱起眉头,“这简直是说梦话,潘托哈。”

“您这是在威胁我!”潘达雷昂·潘托哈把身子一挺。

“慢慢来嘛,”巴卡柯尔索中尉朝一棵小树抬手放了一枪,打中了一只鸽子,“我相信,以您坚韧不拔的毅力和工作方式,最后会达成每周服务一万次这个目标,上尉。”

“完全不是,恰恰相反,”辛奇仿佛是向幽灵击了一剑,像男高音那样双手握在胸前,数起并不存在的钞票,“到目前为止,我一直在顶着来自各方面的压力,这是因为我有战斗精神,而这是个原则问题。不过以后就很难说了,因为我也要吃饭,不能靠空气过活。我这样做的目的是想得到些微补偿而已。您不以为然吗?”

“还不能满意,不能这样想,”潘托哈上尉丢掉空弹壳,指指前额,又在猎枪中装上子弹,“您没注意到吗?情况富于戏剧性。我们费了不少财力、精力,才能保证每周五百次服务,真叫人头痛、苦闷。您知道我们应该满足的需求是多少吗?一万次,巴卡柯尔索!”

“您这是来敲竹杠!”潘达雷昂·潘托哈站了起来,脸色发黄,踢翻字纸篓,跑到楼梯口。

“不是您出的点子,可是您在这件事上创造了奇迹,上尉,”巴卡柯尔索中尉捂起耳朵,“服务队已经成为事实,在陆军各驻地中不仅获得了赞同,而且获得了欢呼。您该对您的事业满意了。”

“不,不,我是来帮助您的。您只要打听一下就知道我的广播具有多大的威力了。”辛奇露出一脸横肉,也站了起来,来回走动,挤眉弄眼,“我的广播可以搞垮法官,推翻警察局副局长,毁掉婚约,声音所到之处玉石俱焚。您用不了花费很多,我就会准备坚决保卫服务队及其创建者。我将为您而战斗,潘托哈先生!”

“这我很清楚,七个月里我只见到过他一次,”潘托哈上尉又举起猎枪向一只空龟壳开了一枪,龟壳在尘土中跳了起来,“您认为这公平吗,巴卡柯尔索?这任务很艰巨,斯卡维诺还拿白眼看我,认为我是个坏人,好像这服务队是我出的点子。”

“这老太婆要我给她道歉?她根本不懂开玩笑,”波奇塔将杯碗乱摔,扑倒在床上,对潘达乱抓乱挠,委屈得哭起来,“你和她非把我气得失去孩子不可。你也认为我跟她是认真讲的吗,白痴?她说谎,我是开玩笑!”

“早晨十点,他在司令部等您,”巴卡柯尔索中尉望见树枝上的苍鹭猛烈地扇动翅膀飞走了,“不过,他同意得很勉强。您知道,他一直不赞成搞服务队。”

“辛弗罗索、帕洛米诺!”潘达雷昂·潘托哈拍了拍手掌叫起来。

“您把我的请求转达给斯卡维诺将军了吗?”潘托哈上尉朝一只栖在树枝上晒太阳的苍鹭瞄准,开枪,没打中,“他同意接见我吗?”

“您这是怎么了?别紧张嘛,冷静点儿,”辛奇停止走动,声音软了下来,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不用立即回答我,您可以再同别人商量商量,调查调查我是什么人。下星期我们再谈。”

“我想是死了。不是有人说雨一下起来就把孩子钉上了吗?”雷奥诺尔太太的声音发抖,“至少在我看到的时候,孩子不动也不哭了。你想想,我是从很远的地方看见的。”

“把这个坏蛋给我拉出去按到河里!”潘达雷昂·潘托哈向跑步来到楼梯口的两个人下达命令,“以后不要再放他进入后勤中心!”

“排好队,一个一个地来,小秋秋蓓们!潘潘说了,他希望他一到,各支队就能作好出发的准备。”

“喂,您这可是在自杀,要不就是丧失了理智,我在伊基托斯是个超人!”辛奇双手乱舞,又推又挡,进行抵抗,滑了一跤,逃了、消失了、看不见了,“放开我,您这是什么意思?喂,您要后悔的,潘托哈先生,我真的是来帮助您的,我是您的朋友……”

“排队去,排队去,别发牢骚了,你们要知道,卫生员也是人。”秋秋蓓微笑着拍打着众女郎,“别那么没良心。服务队给你们体检,关心你们的身体健康,还要怎样?”

“是个无耻小人,不过他的节目连石头都愿意听。”巴卡柯尔索中尉翻着鲁乔酒吧间里放在桌子上的一份杂志,“但愿这次把他扔进伊基托斯河不会引起麻烦,上尉。”

“最近一次,我不得已给了他一耳光,”柯卡挠着自己的脊背,“他在这儿咬了我一口,就在我抽筋的地方。这病您是知道的。”

“我宁愿找麻烦也不愿对他肮脏的讹诈行为让步!”杂志的标题《您知道鲛人是什么、它在干什么吗?》引起了潘托哈上尉的好奇,“我已经打报告给柯亚索斯了,我想他会理解的。我担心的倒是另外一件事,巴卡柯尔索。”

“贝秋佳说得对,秋秋蓓,”贝露迪塔抢着说,“那卫生员是个流氓,总是利用体检占便宜。说什么检查性病,把手都伸到人家那玩意儿里来了。”

“那一万次的服务,上尉?”巴卡柯尔索中尉透过手指缝看到:它是水中的王子或魔王,在河中兴风作浪。“天气热了,是不是上升到一万五千次了?”

“我没念过书,不识字,”贝秋佳笑了,“而且不胜荣幸。”

“不,是那些流言蜚语。”一幅插图上写着:它骑在鳄鱼背上或大河蟒的皮上。潘托哈上尉探头去看插图:“在伊基托斯,真有那么多的流言蜚语针对服务队和我?”

“‘对命令要先执行,再提意见。’”秋秋蓓又读了起来。

“昨天晚上我又梦见了,潘达。”波奇塔按着太阳穴,“你和我被钉在一个十字架上,一面一个。雷奥诺尔太太走过去在我肚子上扎了一枪,在你那鸟儿上扎了一枪。这梦真怪,对吗,亲爱的?”

“你没读过那另一块牌子吗?”波费里奥喊道,“在那儿都挂一个月了。”

“您现在无疑是成了本市的名人了,”巴卡柯尔索用肘部遮住的句子是:它脚穿龟壳。“您最为妇女所恨,最为男人所嫉。潘达乐园,噢,对不起,成了话题的中心。不过反正谁也看不见您,您是为服务队工作的。您在乎什么?”

“‘服从命令,不准怀疑,不准背后议论。’”秋秋蓓念了起来。

“我本人倒无所谓。我考虑的是家庭,”潘托哈上尉终于看到了:它夜间盖着蝴蝶翼做的布帘睡觉。“我的妻子很敏感,又怀了孕。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受到严重的刺激,更不用说我的母亲了。”

“那么我来给你检查,”秋毕托喊了起来,“你没看见这块标语牌吗?念念,念念,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说起流言蜚语,”巴尔柯尔索中尉把杂志抛在地上,转过身,想起了一件事,“我告诉您一件好笑的事:斯卡维诺接见了一个以瑙达市市长为首的当地知名人士代表团,代表团还递交了一份备忘录,哈哈!”

“我发过誓,再也不体检了,所以这次我不去。”贝秋佳握起拳放在自己的胯部,“那卫生员是个坏蛋。我不愿再让他碰我一下了!”

“我们认为,服务队专为陆军驻地和海军基地服务是滥用特权。”派瓦·鲁努伊市长透过眼镜看了看代表团成员,做了个庄重的姿态,开始念道,“我们要求,亚马孙地区各偏远市镇达到服役年龄的公民也有权享受该队的服务,价格应同士兵一样便宜。”

“别再讲这事了,雷奥诺尔太太,”波奇塔抱住她,“医生嘱咐您不要想那孩子,他也是这么嘱咐我的,您可得记好。上帝啊,可怜的孩子。您看见的时候,孩子肯定死了吗?还是在挣扎?”

“所谓服务队是你们那腐化的脑子里凭空想出来的,朋友们。”斯卡维诺将军打断他,向众人笑了笑,善意地看了看众人,“你们倒想得出为此蠢事请求接见。要是媒体知道了这种请求,您这市长就当不长了,派瓦·鲁努伊先生。”

“我的确什么也没干,秋秋蓓,”皮秋莎把手向波费里奥一推,又在自己的屁股上拍了一掌,跺脚说道,“我脸色不好是因为感冒了,夜里睡不好觉。”

“我们把诱惑带到了《圣经》般纯洁的城镇,为老百姓做了个坏榜样,”贝尔特兰神父的脸色变了,“我希望利马的战略家们看了这份备忘录,应该感到羞愧!”

“劳军女郎和婊子是两回事,请原谅我用这个词儿,”潘托哈先生训斥说,“你们是陆军的文职人员,不是做皮肉生意的婊子。”

“你听了这份备忘录,就会昏倒在地,老虎,”斯卡维诺紧抓电话,恼怒地念着,“到处都流传着这种消息。你听听瑙达市这些家伙们的请求吧,我早就警告过,丑事就要落在我的头上了!”

“你要是再继续独自干下去,你在这儿的日子就不会长了,”秋秋蓓警告说,“你也听到潘潘说过好几次了。”

“您用手指计算什么?”巴卡柯尔索中尉抓起小鸡啃了一口,“斯卡维诺说过,你们这些军需处的人非叫数学运算搞疯了不可。”

“瞧你的眼睛,又是一夜没睡,皮秋莎,”波费里奥在她面颊上拧了一下,“看样子,光是服务队你还不满足。”

“去他的!以前士兵强奸妇女,他们抗议;现在没有妇女被强奸,他们也抗议,”老虎柯亚索斯摆弄着吸水板,“怎么都不能使他们满意,他们就喜欢抗议。把他们赶到街上去,别理他们的请求,斯卡维诺!”

“早上好,满意而快活的劳军女郎们,”秋毕托唱歌似的说道,“请排队进行体检吧。按先来后到,不要争,就像在军营里那样。潘潘最喜欢那一套。”

“这太可怕了,”潘托哈上尉把餐巾挂在胸前,把油、醋洒在色拉上,拿起叉子吃了起来,“如果把服务扩大到老百姓,男性居民这么多,每月的服务次数至少得从一万次上升到一百万次。”

“我一下汽车就发现不对头,”雷奥诺尔太太牙直打战,“可我没注意,波奇塔,虽说我发现方舟里比往常人多,而且都处于半歇斯底里状态,又是祈祷又是哭叫。空气中充满了电流,后来又雷电交加。”

“那时您就从国外进口女郎,”巴卡柯尔索中尉消灭了最后一点余肉,放下白骨,喝了一口啤酒,擦擦嘴和手,说起梦话,“整个森林地区就会成为一家大妓院。您就在依达雅河边盖一幢办公楼,买一百万只计时器,计算洪水般的服务时间。这您肯定高兴,承认吧,上尉。”

“他肯定愿意,只是钱不够。”波费里奥打了个哈欠,“噢,我太困了。在服务队,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早起。姑娘们来了,秋邦。”

“你猜我看到什么了,波奇塔?”阿丽西娅把篮子放在食品橱里,拿出一包东西递给她,“在阿卜东·拉古纳兄弟的面包店里开始制作莫罗纳湖殉教童子式样的面包了,人们管它叫做死孩面包,成堆成堆地卖。我给你买了一个,你看。”

“潘托哈上尉雇她了吗?”秋秋蓓问道,“看到他终于堕入情网,倒挺有意思的,动了情的人总会软下来。他太死板了,就需要来这么一下。”

“我让你找十名来,你却带来了二十名,”潘达雷昂·潘托哈倚在栏杆上看着那些直发的、鬈发的、黑发的、红发的、棕发的姑娘,“你以为我会浪费一天的时间来给这些申请人考试吗,秋秋蓓?”

“我是开玩笑气气你,妈咪,”秋毕托跳起来吻了她一下,爆发一阵大笑,“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对别的女人只是以职业的眼光看待。”

“这不能怪我,”秋秋蓓扶着楼梯扶手走下去,“我们传话说只有四个名额,可是姑娘们从各区像苍蝇似的跑来了,甚至还有从圣胡安·德·慕尼黑和唐希雅哥来的呢。有什么法子呢,潘托哈先生?伊基托斯的姑娘都愿意同我们共事。”

“你要我把你丢到河里淹死吗,臭屎蛋?”秋秋蓓推了他一下。

“我真不明白,”潘达雷昂·潘托哈一面跟在她身后下楼,一面打量着众女郎那健壮的背部、多脂肪的臀部和青筋累累的小腿肚子,“这儿的工资低、任务重,是什么蜜糖引来这么多人?是因为波费里奥长得漂亮?”

“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我就喜欢这种女人,”秋毕托咬了咬嘴唇,“到哪儿都吃得开,个子高,体如细柳,人又聪明。”

“这儿保证有工作,潘托哈先生,”秋秋蓓指了指一堆堆衣着花哨、蜂群般嗡嗡讲话的姑娘,“在街上就没有保证了。洗衣女郎的生意也是一天好、三天坏,没有假期,星期天也不休息。”

“可怜的奥尔姬塔,一辈子净遭难,”秋秋蓓说话带有哲学味儿,“刚从玛纳奥回国,就被人撞见跟一名宪警中尉在鲍洛涅希电影院放夜场电影时干那件事。可以想象她在巴西都干了些什么事。”

“莫柯斯在妓院里是个吸血鬼,”秋毕托吹了一声口哨,叫她们安静下来,做手势让她们走近,“都快把她们饿死了。还虐待她们,一出错就赶出去,根本不尊重、不人道。”

“真可怜,雷奥诺尔太太,我很同情您,”波奇塔打了一个寒噤,“要是我,对这种罪行光是听说、光是看报纸就得做噩梦,醒来时还以为他们正在把我的小士官生钉在十字架上呢!何况您还亲眼看见了那小孩,怎么能不吓得半疯?哎,雷奥诺尔太太,我跟您讲,我光是谈起这件事就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这儿就不一样了,”秋秋蓓拍打着自己的口袋,甜言蜜语地说,“顾客不断,八小时工作制,一切都组织得井井有条,女郎们可满意了。您没看见连罚款她们都毫无怨言吗?”

“我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对这事表示怀疑,你这个冷酷的女人,”波费里奥在胸口拍了一下,“因为你缺少的正是我和秋邦绰绰有余的——良心啊!”

“老实说,第一天我真的有点儿不相信,”雷奥诺尔太太切下一片面包,抹上黄油、果酱,尝了一口,大嚼起来,“但有什么法子呢?伊基托斯的死孩面包就是好吃。你说呢,孩子?”

“可是在床上,他都管她们叫做奥尔姬塔,”秋毕托擤了擤鼻子,把手帕还给她,“你不记得我们偷看的时候直发笑吗?他跪着吻姑娘们的脚,想象着是奥尔姬塔的脚。我敢肯定他是为了爱情而自杀。”

“好吧,我们来挑选四个,”潘达雷昂·潘托哈下了决心,“还等什么,波费里奥?叫她们站队。”

“哼,那是失足落水,”秋秋蓓把他的手从鼻子上拉下来,递给他一块手帕,“那个还淌鼻涕的小伙子早把她忘了,还到秋秋蓓妓馆来了呢,跟姑娘们玩得可痛快了。”

“分开点儿,姑娘们,好显露显露自己,”波费里奥在姑娘们中间又是拉胳膊又是拍背,推过去、拉过来、侧身、正身地量身长,“矮个子在前,高个子在后。”

“还有那个大学生呢,妈咪,”秋毕托抠着鼻子,“就是警察局长的儿子,在莫罗纳湖投水的那个,也是为她自杀的。”

“站好队了,潘托哈先生,”秋毕托来回跳着,叫姑娘们安静,叫她们表情要严肃,最后列好了队,“排整齐,正经点儿,姑娘们,向右转。对,好极了。现在向左转,把你们美丽的侧面显出来。”

“两个?”秋秋蓓摇摇头,“据我所知,只有那个美国传教士。”

“让她们一个一个地上楼到您办公室里脱光考试吗?”波费里奥凑近他的耳根低声说道。

“漂亮得简直令人心醉神迷,眼睛、乳房、大腿简直是橱窗展品,还有那屁股,妙极了,”波费里奥吹了声口哨,在空中做出抚摸的样子,“听说有两个家伙为她自杀了呢!”

“那可不行,那我就要浪费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了。”潘达雷昂·潘托哈看看手表,想了一会儿,有办法了。他向前跨了一步,面对姑娘们说:“为了节省时间,我要进行集体考试。全体人员听好,谁反对当众脱光就走出来,以后再说。没有?太好了。”

“她还是那么漂亮吗?没走样?”秋秋蓓说道,“她去玛纳奥之前我就没同她见面了。那时她不叫巴西女郎,而是叫奥尔姬塔。”

“男人都出去,”秋秋蓓打开朝码头的大门,推搡着把他们轰出去后又转回身,“快点儿,懒鬼们,没听见吗?辛弗罗索、帕洛米诺、卫生员、波费里奥,还有你,秋邦。把门关上,皮秋莎。”

“秘密就在于巴西女郎。”波费里奥咕哝着,“我发誓,他是昨天晚上在阿拉丁那儿认识她的,秋秋蓓。他都看直眼了,脸皮真厚,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这回他算是堕入情网了,秋秋蓓!”

“请诸位脱下裙子、衬衣、乳罩,”潘达雷昂·潘托哈倒背双手,庄重地走来走去,打量着、思忖着、比较着,“穿着短裤的人可以不必脱下。现在,原地半身转,好,就这样。我们来看看……要一个红发的,你;要一个黑发的,你;一个东方型的,你;一个黑白混血儿,你。好了,名额满了,其余的可以把地址留给秋秋蓓,也许很快还有机会。多谢诸位,再见。”

“我说你的丈夫是怎么了?怎么这样了?”雷奥诺尔太太吃了一惊,“这个城市里的事情把我的魂都快吓掉了,可他倒快活得像只百灵鸟。”

“当选人明日早晨九点整在此进行体检。”秋秋蓓记下街道、门牌号,把四名姑娘送到门口,告别了,“可要洗洗干净,姑娘们。”

“我洗个淋浴就来,妈咪,”潘达做着柔软操,同自己的影子练习拳击、跳绳,“早上好,雷奥诺尔太太。”

“尝尝,尝尝,要趁热喝,汤一冷就不好喝了。”雷奥诺尔太太分着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鱼汤,“这就是洛雷托著名的鱼汤,我兴致一来,做了这种汤。你觉得味道怎么样,波恰?”

“你不是说六点半要出去吗,孩子?”雷奥诺尔太太把头伸进来,“你的早饭摆好了。”

“您的口味真好,选中了这四位姑娘,潘潘先生。”巴西女郎调皮地笑了笑,双眼秋波闪闪,唱歌似的说道,“各种发色和味道的都有。我有一个好奇的问题:您不怕一天到晚看惯了裸体女人,弄到最后同女人在一起都不动心了吗?听说有些医生就是这样。”

“这件可怕的事我当然知道了。”潘托哈上尉点头说道,“你想想,我那可怜的母亲也看到了那副惨相,巴卡柯尔索。她吓得一下子昏了过去,后来在卫生所里治了三天,神经都吓坏了。”

“太好吃了,雷奥诺尔太太,”波奇塔用舌尖尝尝冷热,喝了一匙,“很像咱们沿海地区叫做奇尔卡诺的那种汤。”

“一开始你还讨厌当间谍呢,总做噩梦,睡着了还又哭又喊的。”波奇塔向他吐了吐舌头,“现在我发现你迷上了这份情报工作。”

“你想寻我开心,巴西女郎?”潘达雷昂·潘托哈皱起眉头,“我提醒你,严肃的人不一定傻,你可别搞错了。”

“因为我太高兴了,亲爱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潘达双臂一合、一张,起立、蹲下,“我还一直认为陆军给我的这个任务不会有什么作为呢,可现在只用了六个月就有了这么大的进展,我自己都感到惊奇。”

“不同的是,这汤里的鱼是亚马孙河里的,不是太平洋里的。”雷奥诺尔太太又盛了一盘,“这里有巴鱼、鸽鱼、鹿鱼。啊,太好吃了。”

“我恨死你了,你怎么老惹我生气!”波奇塔把一只枕头向他抛去,“别学外国人讲话吧,潘达!”

“您别误会,我不是寻您开心,只是开个玩笑,”巴西女郎垂下眼皮,臀部一扭,手捂双乳,变了语调,“您为什么不要我做您的朋友?一跟我讲话,您就绷起脸来。当心,我可是属螃蟹的。我喜欢逆流而动,您越骂我,我就越要使您爱上我!”

“好,起床,做操,潘托哈先生,”潘达跳下床,“起床,起床!”

“太热了,”波奇塔用餐巾扇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脉搏,“把电扇拿来,潘达,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我还从来没见过如此正常的怀孕呢,潘托哈太太,”阿里斯孟迪医生安慰着波奇塔,“一切正常,不用担心,只要注意神经不要紧张就行了。所以不要想也不要谈论莫罗纳湖那桩悲剧。”

“不是鱼汤热,是小士官生在捣鬼,”潘达摸摸她的肚皮,又摸着她的脸蛋说,“他大概在伸胳膊伸腿地打哈欠,也许就在今天晚上,亲爱的。日子倒挺好,3月14日。”

“我怕小士官生死在肚子里,”波奇塔揉着肚皮,“昨天晚上没动,今天早晨也没动。会不会出事了,潘达?”

“可别在星期天以前,”波奇塔看了看日历,“最好等琦琦来,我希望生产的时候有她在身边。”

“亲爱的,我是在开玩笑,”潘达用两根手指拉着眼角②,“我的一个助手把这口音传染给我了,你不会对这怪声怪调生气吧?来,吻我一下。”

“据我推算,你还没到日子,”雷奥诺尔太太满头大汗,把油光光的面孔凑近嗡嗡作响的电扇,“至少还有一个星期。”

“我不喜欢你这样讲话,你没看见我直到现在对莫罗纳湖那小孩的事还感到紧张吗?”波奇塔厌恶地说,“别使劲压我肚子,宝宝会被你碰坏的!”

“我当然算得到,妈妈,你没看见我房间里的那张图表吗?不是今天,就是星期天,”潘达嘬着鱼刺,用一块面包抹着盘子,然后喝了一口水,“你今天遵医嘱散步了吗?同你那位分不开的阿丽西娅散步了吗?”

“醒醒吧,士官生小潘托哈,”潘达把耳朵贴在波奇塔的肚脐上,“您没听见起床号吗?您还等什么?醒醒,醒来吧。”

“我们一直散步到女宠冷饮店去吃冰激凌,”波奇塔喘着气,“噢,我想起来了,你知道什么是潘达乐园吗?”

“这些痴人般的兄弟姐妹,这下子事情可闹大了,”巴卡柯尔索中尉激动了,“您没看见他们在莫罗纳湖的所作所为吗?给他们吃颗子弹都不冤。娘的,幸好警察正在依法围捕他们。”

“什么?什么?”潘弟达的手、眼、脸都停止了动作,“你说什么,亲爱的?”

“你别像个白痴那样讲话好不好?你怎么学起外国人口音来了?”波奇塔做了个厌恶的表情,“没动,没动静。你摸摸,摸到什么了?”

“下流的事呗,我是忽然想起来问你的,”波奇塔让电扇一吹,舒了一口气,“有个家伙在女宠冷饮店尽开肮脏的玩笑,说那里的女人……哎呀,真笑死人了,潘达乐园真像是从潘达两个字来的。”

“小士官生有动静了吗?”潘达揉了揉眼睛,“让我摸摸肚皮。”

“嘘……嗯……啵……”潘达噎住了,打了个喷嚏,又是流泪,又是咳嗽。

“喂,醒醒,潘达,”波奇塔说道,“潘达,六点了。”

“喝点儿水吧,”雷奥诺尔太太捧住他的头,递给他一块手帕,向他扬起胳膊,“你吃得太快了,我总是提醒你。来,我给你捶捶背,再喝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