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声音再度出现，这一次玛里苟斯终于分辨出其来源就在他的爪子之下。他赶忙跳到一旁，避免因自己的体重而加剧同伴的负担。
玛里苟斯攀上碎石，然后发现炭灰色雄龙藏身的这处石檐比他原本料想的还要宽阔得多。这给了大家一线希望，但即便如此，也已经有部分石檐因为承不住重量而塌了下去。耐萨里奥也许仍还活着，但具体情况究竟如何呢？
玛里苟斯将脑袋贴上石堆。他听到了一些动静，还有微弱的呼吸声。
接着，远处一个轻微的声响引起了玛里苟斯的注意。阿莱克丝塔萨和其他同伴也一样听到了这个声音。他们立即降落，来到卡雷宿主的身旁。
“这里！”他站稳身子，然后开始用后腿掘开碎石。其余同伴也立即来到旁边，阿莱克丝塔萨帮着将玛里苟斯挖出的石块推向别处。诺兹多姆想要去和玛里苟斯一起挖掘，却被伊瑟拉抢在了前面。淡黄色雌龙挖得格外投入，诺兹多姆只好加入阿莱克丝塔萨，去清理那些被挖掘出来的碎石。
耐萨里奥选择的藏身地点堆积着比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都多的落石。玛里苟斯看在眼里，无法想象耐萨里奥还有任何生还的可能。卡雷的看法也是一样，尽管在他所了解的历史中耐萨里奥是活了下来——并且最终成为死亡之翼。
现场一片沉默。玛里苟斯咬紧牙关再加把劲，却惊讶地发现伊瑟拉比他还要卖力。她的动作几近狂热。玛里苟斯有些不明就里，卡雷却很清楚浅黄雌龙是联想到了那些被塔隆妮克西娅活埋的病龙。伊瑟拉不想看到同样的结局在耐萨里奥身上重演，然而在某些层面上来说，卡雷却有些希望始祖龙们停下救援工作。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艾泽拉斯大陆上的万千生灵都更希望生活在一个没有死亡之翼的世界。
谁都没有消息。玛里苟斯嘶鸣了一声。他展翅升空，飞向印象中炭灰色雄龙最后所在的位置……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悬停在了半空。
但是对玛里苟斯和他的三位同伴来说，埋在这底下的是他们的朋友。伊瑟拉嘶吼一声，然后用她那纤细的前爪拨开一块岩石。石块下面露出半截龙翼。在场的始祖龙们立即就明白到耐萨里奥是被压住了翅膀，这也解释了他为何无法自行脱身。炭灰色雄龙仍还活着，头部上方的坚固的石檐救了他一命。若是连这里也垮塌下来的话，耐萨里奥的头颅恐怕就会像龙卵一样清脆地碎掉。
又等了一会之后，玛里苟斯才谨慎地问出那个大家都在关心的问题。“耐萨里奥呢？”
未来的死亡之翼挣扎着试图吸入新鲜空气，看着这幅生死一线的景象，卡雷不由得为耐萨里奥将会成为大地守护者这个事实感到莫大的讽刺。这头始祖龙仍然无法动弹，他不得不等待玛里苟斯和伊瑟拉解放开他的整只翅膀。一旦双翼能够自如行动，他便立即将其展开，为两条前爪腾出空间。这对前爪虽不如后腿那般强健有力，却也足够让他拨开周围那些困住他的碎石。
“这里。”浅黄色雌龙降落到姐姐的身后。“我没事。”卡雷注意到了伊瑟拉语气中的一些抵触，就好像即便是在眼下这样危险的时局中，她也不希望那位同巢亲人过于关心自己。
在重获自由之后，耐萨里奥身上的伤口便清晰地呈现在了同伴们的眼中。和诺兹多姆一样，他的肢体全部完整，只不过周身上下到处都是擦伤和血痕。他的翅膀也被撕开了许多裂口，不过玛里苟斯扫了一眼，便看出这些伤口不会影响炭灰色雄龙的飞行。
不过，在担心之余，阿莱克丝塔萨还是把话题转向了她最亲近的人。“伊瑟拉呢？”
耐萨里奥舒活了一下后腿，又将脖子扭了一圈，然后望向天空。“迦拉克隆呢？”
诺兹多姆听起来与平常无异，但卡雷知道玛里苟斯和阿莱克丝塔萨都很是为他担心。即便是轻微的伤痛，也很可能会在某些时刻引发致命的后果。
“飞走了。”玛里苟斯答道，“目前是这样……”
“有受伤吗？”他关切地询问。两位来者都摇了摇头。然后，诺兹多姆展开了自己的翅膀，可以明显看出左翼的动作要比右翼僵硬得多。“我好像被砸到了……不过，也只是有点痛而已。”
“太强大了！”伊瑟拉一面喃喃低语一面靠到近前，“太强大了！我们还能做什么？”
玛里苟斯只能耸耸肩以做回答。他们一同飞向一处堆满落石的区域，这是诺兹多姆最后出现的地方。和阿莱克丝塔萨不同，当同伴靠近的时候，诺兹多姆直接爬到了石堆顶上。
她的姐姐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战斗……或者死。”
“他们呢？”她忧心忡忡地问道。不过毫无疑问，她最为担心的肯定还是自己的妹妹。
耐萨里奥的呼吸终于恢复正常，他哼了一声。“唔……多半是死。”不过，他又立刻补充道，“那也宁愿战死。”
最终，玛里苟斯第一个冒险探出头来，他迅速飞向阿莱克丝塔萨藏身的地方。雌龙所在的位置堆积着大量落石，玛里苟斯不由捏了一把冷汗。然而当他靠近的时候，便看到火红龙从更深处的阴影中探出头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现出身形。
“是的，宁愿战死。”玛里苟斯点头赞同，双眼却一直盯着阿莱克丝塔萨，“不过要是能活下来，自然更好。”
迦拉克隆继续研究了一会身下的区域，最终起飞。接下来的好几分钟内玛里苟斯都没有动弹，他的同伴们也一样没做出任何动作。在经历过一次回马枪之后，五头始祖龙谁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来冒这个险。
“是的，活着更好。”她重复道。
卡雷很担心自己的宿主会错过这些细节，但事实很快便证明他这是太过小瞧玛里苟斯。冰蓝色始祖龙默默记住自己的发现，强忍着发声的欲望等待迦拉克隆离去。
但具体该做些什么却是个谁也答不上来的难题。不管怎样，他们首先还是得找个安全的藏身之地，然后再去思考怎么对付那个看起来近乎无敌的对手。
不过，卡雷已经趁着这段时间好好观察了迦拉克隆一番。他注意到，刚才那段时间里巨兽身上的许多增生肢体和眼球都在枯萎收缩，其中一些甚至已经退化成了凸起的息肉。即便是在咳嗽止住之后，这些增生也没有回复到之前的样子。
“顺着山脊往前。”
突然间，迦拉克隆开始咳嗽起来。仅仅数秒之内，咳嗽就变得非常剧烈。以至于玛里苟斯都忍不住好奇迦拉克隆会不会就这么简单地被病痛折磨致死，这当然不太现实。没过多久，雷鸣般的咳嗽声就开始渐渐平息。
这个念头突然浮现脑海，它是如此的自然，以至玛里苟斯竟没有意识到这并非自己的想法。卡雷知道它来自别处。他没法辨认信息的来源。发信的应该不是提尔，他没有理由故作神秘。而如果这是源自另一名守护者，他为什么不表明自己的身份呢？奇怪的是，卡雷总觉得这信息涉及一些自己知道的事情，但具体是什么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畸形的巨兽嘶吼一声。一些污秽的迷雾从他口中散布出来。所幸这只是一次寻常的呼吸，而不是他打算发动攻击。不过迦拉克隆仍还在试着想要弄清是什么东西藏在阴影之中。他的躯体已经不再发光，对于在场的所有始祖龙来说这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否则的话，他身下的大部分区域恐怕都已经被照亮。
而事实上，他必须承认这其实无关紧要。他只是一名被囚禁在无尽幻象中的观察者，无法干涉，甚至于无法触碰任何事物。不管怎么抱怨，这都是此刻他唯一知道……或者说唯一记得的事情。
迦拉克隆在山间探出脑袋。他所朝向的方向与玛里苟斯相去甚远，但玛里苟斯知道，那里正是伊瑟拉的藏身之处。冰蓝色雄龙没法用肉眼看到她，但他非常确定阿莱克丝塔萨的妹妹就藏在那片被迦拉克隆死死盯住的阴影之中。
“但我还有另一个身份！”卡雷突然坚定地提醒自己。“魔枢，以及……”
但仅仅片刻之后，周围的群山就开始震颤起来。
以及另一个他想要——不对！是需要记起的名字。那并非他自己的名字。而是一个不久之前他都还记得的女性的名字。一位他本该非常熟悉，而且在幻象之前的时光里一直都萦绕于他脑海的女性。
迦拉克隆的动作引发了又一次山崩。不过，与被巨兽发现的恐惧相比，这根本就不算什么。当这头庞然巨兽的尾巴终于消失在群山之间的时候，玛里苟斯和卡雷都生出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份执念最终唤醒了一些尘封的记忆。吉——吉蕾雅？吉——吉安娜？吉安娜！
更糟的是，即便是在迦拉克隆脑袋看不到的方向，那些增生的眼球也在疯狂地扫视每一寸土地。玛里苟斯往岩石堆里挤得更深了一些，他已经不止一次觉得巨兽发现了自己。然而迦拉克隆却始终没有转身回来将他一口吞掉。相反，这头暴虐的巨兽转了半圈，甚至于前爪就摆在了冰蓝色始祖龙的视线之中，然后便再次向前移动。
最近一段时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而出。吉安娜很可能正在试图侵入魔枢，而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那她就等于一只脚已经踩进了坟墓。
迦拉克隆有些笨拙地调整了一下姿势，于是又引发了新一轮的垮塌。所幸这一次的规模比起之前已经小了许多。一条较小的前臂出现在视野之中——当然，这个“较小”也仅仅只是相对后腿来说。迦拉克隆来回晃动着脑袋，似乎正是在搜寻始祖龙小队藏身的地区。
我必须救她！我必须……
致命的山崩仍在持续。但这却并非蓄意为之，只不过迦拉克隆的躯体就是这般沉重。紧接着，另一个地方也爆发出同样的山崩，毫无疑问这是巨兽降下了另一条后腿。
幻境猝然终止。卡雷由衷地欢迎着那片多次让自己陷入歇斯底里的黑暗——只要它能够让自己回到魔枢。
玛里苟斯等待着迦拉克隆完全经过此处，但这头畸形巨兽却突然停了下来。他伸出自己庞大得至少足以握住三条始祖龙的后爪，拍在一座高峰之上。山体应声崩裂，碎石滚滚而落，冲向阿莱克丝塔萨和诺兹多姆藏身的地点。
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正压在他身上，或者是他正压着什么坚硬的东西。卡雷目不能视，只能假定这是自己私室的地板，于是又更加欣喜了一些。他默默聚力，想要试试看能否移动身体的某些部位。
阴影遮蔽了视线中的每一个角落。然而这与方才惊鸿一瞥中所见到的迦拉克隆的完整躯体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这头巨兽已经成长到了倾覆天地的程度，等待他从头顶经过的时间漫长得像是永无止境。
“卡……”
巨兽的阴影转瞬间便让玛里苟斯一行所处的狭窄通道暗不见光。始祖龙们立即分散，各奔一处寻找可能的掩护。这并非抛弃同伴，而是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这里绝不会存在能同时容纳五头始祖龙藏身的地方。只有分散开来，大家才有活命的可能。
他知道这个声音，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吉安娜。这是吉安娜！他竟然连这也忘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会一直忘记事情？”
他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却意外地发现了迦拉克隆。
那件法器。卡雷这才发现自己连那件可憎的法器都给忘了。
始祖龙在困惑中突然停住。耐萨里奥差点就和他撞到一起。在玛里苟斯搜寻信息来源的时候，其余四头始祖龙也都在他身边悬停下来。
“卡雷？”
这并非用耳朵听到声音，而是一个直接传入脑中的念头。在卡雷和宿主开始思考这究竟是来自于谁，或者什么东西之前，玛里苟斯的身体就已经本能地照做了。
吉安娜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微弱。她正在重复蓝龙的名字，只不过这一次，她的音量已经几不可闻。
“来这里。”
卡雷绝望地想要探出手去。出乎意料的是，他竟感觉到了自己的指甲——或者说爪子？——正在抓挠地板。这个动作引发了一阵酥麻刺痛的感觉，但这种象征着真实的“难受”反倒让他感觉莫名亲切。他把注意力同时放在了吉安娜与这种感觉之上，他希望在现实事物中建起连接，以便让自己更快苏醒过来。
他们的速度已经非常迅速，但玛里苟斯和卡雷都恨不得还能再快一些。抵达山谷之后，卡雷的宿主便立刻开始在那些陡峭的险峰间悄然游走。他一面寻找着可能的藏匿地点，一面提防着撞上迦拉克隆的爪牙。
“卡雷！听我说！”
玛里苟斯的想法不无道理，只是在卡雷看来，直接做出这样的决定还是太过草率。不过玛里苟斯的同伴们却没有任何异议，他们点了点头，然后便跟着冰蓝色雄龙一同起飞升空。在看到玛里苟斯一行几乎是贴着地面飞行之后，卡雷才算是释怀了一些。这样一来，即便是敌人突然折返，这群始祖龙也不至被轻易发现。
她的声音再次变大。与此同时，蓝龙的手掌也再次抓挠了一下地板。他的身体渐渐恢复知觉。他感觉到血液正在贯通四肢与躯体。耳边回荡着呼吸的声音，但这究竟是自己的呼吸还是身侧之人的呼吸，他无法分辨。
他摇了摇头。“不……是它们搜寻过了那里。”
吉安娜！吉安娜！他必须让她知道自己已经恢复了听觉，但这该死的双唇却一个字也无法吐出。
“它们在搜寻那里。”阿莱克丝塔萨提醒玛里苟斯。
一个冷漠的吼声突然传出，盖过了吉安娜呼唤卡雷的声音。
始祖龙们一同望向玛里苟斯鼻子所指的方向。片刻之前，那三头亡灵就正是在彼处搜寻。
吼声惊住了卡雷，不仅因为事出突然，更重要的是因为卡雷辨认出了这并非真龙，而是始祖龙的声音。
玛里苟斯再次查看了一番这片区域，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远方的群山。“我们去那里。”
吉安娜！吉……卡雷犹豫了。是这三个字吗？这又是谁的名字？一个女性的名字，当然，但自己熟悉的女性应该只有阿莱克丝塔萨和伊瑟拉这对姐妹才对。我是在呼唤她们之中的一个？
宿主的描述或许并不准确，但卡雷也一样相信只要亡灵找到这群始祖龙，迦拉克隆就能立刻得到消息。那头巨兽已经展现过操控死者的能力。不过奇怪的是，始祖龙小队刚才已经消灭了两头亡灵，迦拉克隆却至今都没有现身的迹象。
黑暗消散……而他，正一如既往地，和玛里苟斯一同翱翔于天空。
玛里苟斯替她补充道：“迦拉克隆在找我们。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死龙看到我们……就等于迦拉克隆看到我们。”
只不过这一次，虽然不甚明了，但卡雷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改变了。他仍旧寄宿于玛里苟斯体内，观察着这个世界。卡雷不知道这种状态是从何时开始，他只知道他将会和自己的始祖龙宿主永远一同生活下去。
“迦拉克隆是它们的主人。”阿莱克丝塔萨脱口而出，“它们在为主人找东西。”
他已经完全遗忘了属于自己的未来，完全遗忘了那位正在持续呼喊他名字的女性。或许是暂时，或许是永远。
耐萨里奥满脸困惑，但其余三头始祖龙都理解了玛里苟斯的意思。卡雷也一样理解了。那些活动尸体的动作就像是有了智慧一般，这是它们先前一直所不具备的。
* * *
那三个身影隐没在一座高峰之后。玛里苟斯嘶吼了一声。他发现了一些甚至于卡雷都没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的事情。“它们很聪明，找得很仔细。不像其他的。其他死龙都不会思考，只会吃。”
吉安娜瘫倒在地。她的计划失败了。她孤注一掷地想要让自己融合进法器与卡雷之间的链接。她调整了自己的节奏，以便更好的契合那头无意识的蓝龙，从而将他拉向自己，拽回现实。
“死龙。”诺兹多姆咕哝道。
但事实证明法器与卡雷之间的连接要牢固得多。有那么一会，吉安娜几乎就要取得成功。然而，她辛辛苦苦伪造的链接却在转瞬间就被毫无预警地切断。那件法器针对她的侵蚀做出了调整，就和她最初侵入魔枢时所遇到的情况一样。
远方的山脉中，三个身影正在缓缓向东北方行进。它们的动作生硬反常，丝毫没有那种始祖龙翱翔时的流畅自然。尽管动起来很快，但它们时走时停，似是毫无目的可言。
然而……
耐萨里奥示警地嘶吼了一声。五头始祖龙都立即压低身子。
吉安娜费力地从地板上撑起身子，也趁着这个时间观察了卡雷一番。他的呼吸一起一伏，和法器光芒的节奏完全一致。他的身体扭曲得更加厉害了，凡人的体征正在消退，却并没有显露出巨龙的样貌。他正在经历某种变化，他的躯体正在转变成某种吉安娜非常熟悉，但却绝不是巨龙的生物——一种她曾经见过的生物。
卡雷能够理解冰蓝始祖龙脑海中涌现的所有思绪，但他也有着一些自己的看法。他越来越觉得，不管是什么东西带走了提尔，其目都不会是进食这么简单。然而这对于玛里苟斯和其余始祖龙来说恐怕都没有任何……
另一种生物，那究竟是什么？在受训的日子里，吉安娜·普罗德摩尔曾经学习了解过艾泽拉斯大陆上所有主要的兽类。这是肯瑞托成员的一门必修课，因为在置身野外的时候，许多动植物都很可能会关乎生死。她很确定自己曾经见过类似的野兽——始祖龙？
如此一来，能够面对迦拉克隆的就只剩下这五头始祖龙，而玛里苟斯显然已被其余同伴认定为小队中最聪明的计划者。
这没有道理。吉安娜很清楚卡雷可以幻化多种外形，但他没有任何理由将自己转变成这种龙族弱小的始祖形态。可是当她靠近的时候，她的双眼发现了越来越多的始祖龙特征。更糟的是，卡雷的其中一条手臂已经缩短到了极其反常的程度，这使得他看起来和那种野兽更相似了几分。
然而现在提尔已是无处可寻，就连掳走他的究竟是何物，他究竟被带去了何方，都不得而知。对于始祖龙这样的生物而言，最合乎逻辑的推测就是某头野兽带走了守护者的躯体，甚至于此时此刻就正在进行吞食。
卡雷忽然大吼了一声，声音和真龙截然不同。他的双腿也开始变得更加粗壮、笨重。手脚的比例已经变得和始祖龙非常接近。
卡雷的宿主也注意到了同样的事情，不过他并没有点破。这个时候，大家都在等着玛里苟斯指明下一步计划。他的想法仍旧举足轻重，毕竟从一开始就是他最先接触的提尔。在那个奇怪家伙出现的时候，玛里苟斯几乎是当场就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议。提尔看上去是那么聪明、那么自信，尽管体型较小，但他所辐射出的力量却明显要远远超出任何一头始祖龙。
同一时间，法器也开始闪烁得更加频繁，更加耀眼。光晕包裹了卡雷。
没有反对，也没有拒绝。玛里苟斯和卡雷都为大家能如此迅速地达成共识而感到欣慰，同时，这也让卡雷回想起了那位将会在五位守护巨龙间扮演领导者角色的阿莱克丝塔萨。卡雷的宿主则是舒了口气，长久以来压在他肩上的责任如今终于有人能够分担。就连伊瑟拉也没有对这个决定抱有异议，尽管从表情来看，她的心里仍旧还藏着一些事情。卡雷猜测这头淡黄色雌龙是在担心自己的力量。她态度坚决，但即便是在用餐之后，她的体力也没有恢复到其他同伴那样的程度。
吉安娜向他伸出手去，却险些被烤焦手指。法器的光晕原本没有温度，此时却如同烈焰一般炙热。卡雷隐没于光芒之中，他的变化进程也已经无法确认。
不过，最先开口回答的却是阿莱克丝塔萨。她面色坚定地说出了玛里苟斯心头的想法：“我们必须战斗。”
大法师张开法力护盾试图接近卡雷，却再次被加温的法器逼得退了回来。吉安娜喘着粗气，在刚才的片刻中，她看到卡雷的呼吸加快了许多，正和法器闪烁的频率完全契合。
卡雷满怀钦佩地发现，即便事出突然，玛里苟斯也能在脑中敏捷而冷静地分析各种选择。
不能让这种情况持续太久！不能！吉安娜很清楚这样的疯狂扭曲会存在一个临界点，一旦走到那一步，卡雷的身躯就会再也无法承受。即便是魔法创造的生物，他也终究不过是肉体凡胎。
“现在呢？”耐萨里奥问道，“现在怎么办？”
尽管身为巨龙，卡雷也迟早会燃烧起来。到那时，吉安娜便再也无力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