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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杀档案1 第六章 新学年少年寂寞 再反复三断线索

三名嫌犯的家长也在向警方施压。

至于DNA比对,估计还须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出结果。

现在司徒笑他们一方面是等待实验室给出结论,无论是法医室还是电子信息技术处,希望他们能提供更多的线索。

司徒笑曾带着人马对余同落水附近的森林进行了拉网式排查,但是并未在现场附近发现可疑刀具,一时间,那把刺伤余同的刀成了侦破案件的关键。

另一方面,则是加大走访力度,希望能获取有效线索。二中的高三年级已经提前返校,茜姐和朱珠对余同全班同学都进行了走访调查,得到了一堆也不知道是有用还是无用的信息。

除了刀伤无法解释之外,还有一个细节,就是捆绑余同的绳子,绳端整齐平滑,明显是用刀具割断的,司徒笑让痕迹检验科的人做了重复模拟试验,同样发现李庆河他们的刀具割断塑料绳造成的断口与尸体上的塑料绳断口并不相符。

李法医的初步尸检报告指出,余同身上有三种不同的伤。

如此一来,疑问就进一步加剧,余同身上的抵抗伤,除了被李庆河他们三人殴打造成之外,在双手、背心都有反抗伤,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李庆河他们撒谎,刺伤余同的刀具被藏起来或扔掉了,二是另有凶手。

第一种是陈旧伤。他的腿上、手上,都有骨折然后愈合的痕迹。有的地方甚至反复骨折,从愈合程度看,几年到几个月不等。此外还有关节损伤、韧带拉伤、挫伤等。

根据三人的回忆,他们根本就没有动刀子,毕竟对付余同这样的学生,拳头就已经足够了。

第二种就是抵抗伤,新伤、被殴打的痕迹清晰可见,都是在余同死前几小时内造成的。

三人也明白这些回忆直接关系到自己的量刑,比刚到警局时的态度好多了。

第三种,是自残伤,这种伤在余同身上也很多!

司徒笑则带着这一疑问,让三人将16日当天殴打余同的全过程详细地回忆了一遍,三人分别供述,谁第一个动手、怎么打、怎么撞、怎么拎,事无巨细,每个细节都要回忆。

司徒笑最先发现的那个有点类似潜艇的图案,就是一个典型的自残伤,根据图案的位置、刻画的轻重程度、线条的走向,李法医判断,这个图案,是余同自己用刀在身上刻下的。

刘显和认为,李庆河他们将凶器扔掉或藏埋起来了,毕竟水果刀随处可见,不能减轻三名嫌犯的嫌疑。

此外还有许多针刺图案,李法医一开始以为这是施虐者留下的,后来根据伤口位置和图案判断,这些针刺图案也应该是余同自己留下的。

但李庆河他们三人身上,仅从唐荣和谢金槐两人身上搜出两把折叠刀,无论是刀头大小还是刀背厚度,都与凶器不符。

这些图案看起来都是用针刺出“324”的数字符号,似乎余同想将自己对324寝室的恨意用这种自虐的方式发泄出来。在他身上,一共找到了6个“324”针刺符号。

根据李法医的报告,凶器很可能是一把水果刀,刀身长度超过15厘米,最宽处四到五厘米,刀背最厚处也仅为0.6毫米,单边开刃,刀头呈30度锐角。

司徒笑不明白,余同受人欺凌,那种侮辱是对身体和心灵的双重伤害,会带来极大的痛苦,他为什么会产生自虐的倾向?

在余同尸体背部有一处刺伤,手心则有两处划伤。

司徒笑拿着这个问题去问晓玲,晓玲听完司徒笑的讲述之后,这样解释道,“在我们心理学上来说呢,自虐其实并不是一种病症,它属于一种人类的自我保护机制,自虐并不等于追求痛苦,相反,它是通过身体承受痛苦,来获得一种精神上的发泄和释放。

而尸检报告中,余同身上的刀刺抵抗伤与李庆河他们身上搜出的刀具不吻合。

“通常自虐者带有这样几种心理特征:其一是自我不认同。他或许在学校成绩低下,或许人际关系处理能力低下,或是办事能力低下,当他觉得原因在自身,产生了自我不认同之后,希望采用自我惩罚的方式来获得他人的同情和谅解;其二是内心封闭。长期处于孤独环境,甚至开始质疑活着的意义,这样的人容易产生自虐,他需要通过对身体制造痛苦来切实感受自己的存在,痛苦也是人类进行自我认知的一种表现;其三则是外界环境造成的。如果从小就有被虐待史,长期无法得到反抗,就容易发展成自虐,有点类似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我看余同这位同学,三种情况都可以加在他身上,他要是没有自虐,那才叫奇怪了。”

余同身上有多处淤青、挫伤、撞伤,但他的死因是溺水身亡。李庆河三人殴打余同的地方在城内,距离余同死亡的水库现场有七十多公里,就算开车走省道也要接近两个小时,李庆河三人并无驾车记录。

除了法医室,电子信息技术部已经恢复了MP4里被删除的内容,根据删除时间来推断,这些内容都是余同本人删除的,全是恐怖电影。

余同案的调查暂时陷入了僵局,李庆河三人一直坚持不认罪,而警方掌握的证据无法证明三人和余同的死有直接关系。

《鬼娃新娘》《寂静岭》《午夜凶铃》……都是一些只看名字就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片,竟然装了好几十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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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晓玲也有解释,恐怖片属于精神上的自我刺激,与自虐倾向如出一辙,或许余同是想通过恐怖片来提升自己的胆识,他内心明显憎恨自己的懦弱,这是一种反抗心理的自我体现。

你究竟是谁?从哪里来?你的身上会藏着什么秘密呢?恩恩心中的疑惑更多了。

根据借MP4的沈星回忆,余同是在放暑假前一个月借的,他当时说想在网上下载学习视频补课,同时还有手机,他当时问有没有还能用的二手手机借来用用,沈星想都没想就从家中拿了一个淘汰的诺基亚给他,现在高中还没用手机的同学已经极少了。

看着这个懵懂无知、好奇发问的大号儿童,恩恩心头还是无法忘记艾司在林中毙熊的那一幕,这份报告又给艾司的身体多蒙上了一层迷雾。

沈星也是余同的室友,家中条件较好,余同是他在学习上的帮扶对象,所以两人关系还不错。有时李庆河三人对余同做得太过分了,沈星也会站出来。

艾司也瞪大了他那双好奇的眼睛,不停地指着报告上问,“这个表示什么”“那个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李庆河三人侮辱同学很有一套,总是将那种羞辱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有时候告诉老师也拿不出证据。

“先预约吧……”找不出问题就是问题,恩恩看看这份显示艾司拥有强健体格的报告,又看看艾司。

关于这部MP4,沈星说当时借了就借了,也没多考虑,如果不是警方问起,他都差点忘了。

雅欣道:“那我现在就去预约,不过马上就是考试,考完之后又差不多全校开学了,我们只能在开学后约个时间了。”

当初借给余同时上面只有一些歌舞类的MV,沈星很肯定自己没有下载恐怖片,那应该是后来余同利用计算机课自己从网上下载的。

婉儿抿着唇道:“如果常规检查查不出艾司失忆是什么原因引起的话,我们只能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帮助。”

为此沈星还回忆起一个细节。有天晚上半夜起床上厕所,无意间看到余同还没睡,躺在床上拿着他的MP4不知道在看什么,那光打在余同脸上惨白惨白的,吓了他一跳。

雅欣道:“我也问了,黄医生说,如果是一过性头痛呢,可以在头痛发作的时候做TCD或是做个TCCS,看看有没有什么一过性的微型血管痉挛或是供血改变什么的。他说从检查结果看,艾司是没有任何问题,叫我不用担心。”

当时他还问了余同在看啥呢,余同当时说没什么,就关了MP4蒙头睡觉了。

恩恩凝眉道:“那他头痛是怎么回事?”

总之,在放暑假前一个月,沈星就觉得余同不太对劲,他以为是快放暑假了,余同不得不回去面对他的老爹,甚至是独自一人,所以才不自然。

雅欣说:“我把名字蒙了给黄医生看,黄医生说,艾司这家伙完全就是一名运动员的体格,没有任何问题。我们特意做的核磁和TCD报告他也看了,说是没有问题,艾司不存在颅脑损伤或脑组织损伤。”

在茜姐他们的走访记录中,沈星还说起一件可疑的事情,就是他们学校的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是对楼相望,有个三班女生在起夜上厕所后,觉得风大想关上宿舍窗户,无意间看到,在男生宿舍的楼顶天台上,有个人影就坐在天台栏杆上,好像随时都会掉下去一样。

艾司体检报告拿到了,不过并没有出现恩恩她们想象当中的异常,艾司这家伙的身体,从里到外都好得一塌糊涂,各项生理指标都在黄金标准的范围之内。

那个女生以为自己见鬼了,没敢多看,关上窗户就躲回床上睡觉去了,她还依稀记得当时是凌晨两三点钟,但是第二天没有任何消息,那女生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雅欣立马道:“肯定快递到我家去了,我回去拿。”

后来这事儿就传开了,沈星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知为什么,他第一感觉就是,那个人影有没有可能是余同!

“早过了一周了吧,体检报告应该出来了呀?”恩恩质问着。

关于余同的自残伤也从沈星那里得到了证实,他亲眼看到余同用针在自己手上刺出血来,就在放暑假的前一天,沈星被吓了一跳,余同解释说他想给自己刺个文身,其实没那么痛,沈星让余同别再干那种傻事了。

“体检报告!”三名女生同声齐呼。

茜姐他们询问沈星,更早以前有没有发现过余同类似自残的举动,沈星表示没有发现。

婉儿笑道:“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了,餐厅旅馆保姆什么的,在招人之前都要做体检的对吧?”

而李法医的报告也指出,那些自残伤根据伤口愈合结痂程度,几乎都是在这一两个月之内造成的。

“我得想想,这脑子。”雅欣敲着脑袋,“噢!我想起来了,就是讲卫生那个,注意传染病,那里人来人往的,咦……我刚才想到的好像不是这个?”

沈星说的这些杂事,茜姐他们都一五一十地记录在案,司徒笑在综合卷宗时一一详读,想从这些线索中找出余同死亡的真相。

“去餐厅还要注意什么吗?”恩恩也来问。

在其余同学眼中,余同是一个木讷、内向的男生,成绩也不好,除了沈星,其余同学几乎都不大爱和他交流,只是觉得他有点沉默,然后,感觉怪怪的,也不算什么坏男生吧。

雅欣皱眉道:“不是,刚才恩恩说起艾司去饭馆打工要注意的事,我总觉得还漏了一点什么,后来被你们什么公园乐园一打断,我就给忘了。”

总的来说,就是如果没有李庆河他们时不时欺负一下余同的话,他的存在感很低,平时大家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婉儿发现雅欣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从这些记录中,司徒笑看出,这是一个从小就被大家孤立起来的孩子,几乎没有人真正走进过他的内心世界。父母分开,无人看管,从小就受到欺凌甚至已经形成习惯。他沉默寡言,在被同学欺负时也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就是这种性格,只会导致更多的同学试图欺负和伤害他。

“嗯!好高兴!”艾司一高兴,就忽略掉了恩恩说的每周只有半天时间。

正常情况下,这样的孩子,面对暑假应该是一种解脱吧?终于可以摆脱那些以欺凌自己为乐的同学了。可是余同的表现却恰恰相反,比起校园生活,他似乎更不愿回到那个只有自己的小屋去,在放暑假前他那一系列的反常行为与他的死亡有没有直接关系?

解决了艾司这个难题,在财务支出上将扭亏为盈,无疑值得庆贺。恩恩向艾司许下一个甜蜜的承诺:“每周六和周日的下午呢,我们也要去桔梗店打工,不过周日的上午呢,会有半天休息时间,我们也可以给艾司你定一个计划表,每个周日上午带你去一处地方玩,怎么样啊?你看,地图上我都给你标好了,这是动物园、海洋乐园、野生自然保护区、科技馆、儿童乐园、欢乐谷、迪士尼、博物馆、展览中心、宋家祠、亭乡古镇、开心乐园、海底世界、九龙公园、滨江公园……还有好多好多地方,你可以自己看看,最想去哪个地方,把顺序排出来,很棒吧?”

综合研读调查报告之后,司徒笑决定让晓玲再帮着分析一下,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或许隐藏着案情的突破口。

为了不引人注意,恩恩她们还专门为艾司在网上引经据典地考证身世,古代河南汤阴艾族人后裔,家族在五代十国为避战祸迁至江西,后到明朝又迁入天涯市,在清末明初落户海角市纳凉镇石桥村,进城是到表姐恩恩家来玩的,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打工的活儿干。特别叮嘱艾司,别人问是哪儿来的,就说自己是石桥村的。有没有这个村子,恩恩她们不管,乡下那么多村名,谁知道啊。

晓玲听了司徒笑他们的调查报告之后,表示这种情况好像在哪里见过,自己要查一下资料,过一段时间才能给司徒笑答复。

恩恩用手抹了一把脸,奸笑变作慈爱:“当然可以啦,忠伯是个老实本分的好人,你要好好干,认真学。我们上学去的时候你去帮忙,要注意几点:一、时间,不像在家里玩,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一定要在约定好的时间内赶到;二、勤快,在外面不能做一会儿玩一会儿,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人;三、讲卫生,忠伯是卖吃的,这一点非常重要……”恩恩根据自己看过的打工类小说加上自身想象,向艾司普及了一下打工者的戒律教条,听得艾司心中大为敬服,恩恩懂得就是多啊。

又过了一天,从余同指甲缝隙里取出的人体组织物有了结果,从里面分筛出两种不同的DNA,其中一组与李庆河匹配上了,但是另一组,却不属于李庆河他们三人!

“恩恩,你笑得好坏噢,可不可以吗?”被艾司一语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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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艾司由彻底的消费支出者变成了劳动创收人,想到这里,恩恩的笑容就有些奸诈。

新发现的DNA,在一些特异性靶位上与余同本人的DNA高度重合,亲权率达到了直系血亲标准,最大的可能,这组DNA来自于余同的父亲余铁。

让艾司去打工?这是谁也没想过的,既能学一门技术,还能挣自己的生活费,听艾司将忠伯的邀请和条件说过之后,恩恩等人都认定,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啊。

收到这一线索之后,司徒笑立刻安排人手开始调查余铁!

三人同时一愣,她们为之头痛的问题,艾司自己给解决了?

刘显和不太明白:“他不是受害者家属吗?为什么调查他?”

打开门,艾司高兴地跑了过来:“恩恩啊,忠伯说让我去他店里帮忙,我可以去吗?”

司徒笑解释,有三处明显嫌疑,第一处就是余同身上的陈旧伤。那些反复骨折的伤痕,有的甚至超过十年,余同就算被同龄人欺负,十年前还是小孩,小孩子的力量是不够造成骨折那么严重的伤害的;另外反复造成同一种伤害,就有很大可能是同一人施为,余同从小到大,很有可能长期遭受虐待毒打。

恩恩也没有好的办法:“再想想吧,到家了。”

而余同的父亲余铁不仅是个赌徒,还吸毒,这二者都极易引起人的情绪失控,易怒易暴躁。

雅欣的气话显然没有经过大脑,听恩恩这样一说,气馁道:“那你说怎么办?”

第二处就是李庆河他们三人被抓捕之后,余铁一反常态,突然显得愤怒,这与司徒笑他们通知余铁时大不相同,这种态度的急剧变化十分可疑。

恩恩白了雅欣一眼:“送家里,那当初我们干吗在外面租房子。”

第三处较为隐晦,余同那逆来顺受的性格,根据晓玲的分析,通常男孩子从小被人欺凌,他会生出反抗心理,长大之后会成为施虐者,而余同的表现却成了受虐者。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在多次反抗失败之后,渐渐产生了地位认同感,性格的形成伴随整个童年成长,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所以还是指向余同长期遭受家暴,又无力反抗这样的可能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不干脆送我家去得了,我家里起码还有很多人,想来艾司不会一个人无聊了。”雅欣毛躁起来。

还有余同放暑假前的异常表现,他的潜意识里,宁愿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一下,也不愿放假回家!

“这样下去,艾司会憋坏的,他的心理年龄完全没成形,这样肯定会憋出心理疾病的。”婉儿有些担忧道。

综合以上疑点,加上余同指甲缝隙中发现了疑似他父亲的脱落组织,司徒笑认为,在余同找余铁要钱这件事情上,余铁没有说实话,其中的过程和警方所掌握的情况可能不太一样。

婉儿建议给艾司买个小动物,恩恩摇头拒绝,花菜离去时艾司那伤痛欲绝的表情还历历在目,这种悲痛的经历有过一次就够了。雅欣的提议很简单,干脆将艾司送到什么培训班去,有很多机构交钱就能进,就相当于全托了。这条提议同样也被否定,培训班的费用比学费高了不知多少倍不说,艾司是什么心性她们三人再清楚不过,在那些龙蛇混杂的地方,还不知道艾司会被带成什么样呢。

兵分两路,司徒笑和章明回村子重点调查余铁余同两父子之间的关系,茜姐则带着朱珠在城里重新查访余铁。

这才过一天,艾司就已经好痛苦、好难过、好不开心了,长此以往怎么能行,很显然,艾司是要和人玩,要有互动的。对于网络游戏,恩恩她们自己也不甚了解,没什么可推荐的,而且连雅欣都不赞同将艾司变成网瘾少年。

余铁从小就不学好,跟着村里一群混混偷鸡摸狗、吃喝嫖赌。

在将艾司带到这座城市之前,恩恩原本有过计划,除了教会艾司搞好卫生,还教他插花、绣十字绣、下棋等,婉儿也教过艾司静心绘画,雅欣教艾司瑜伽,种种都是很好打发时间的活动,可事实证明,当没有人陪时,艾司对这些活动兴致缺缺。

他14岁那年父亲去世,除了一间房子什么也没留下,家里再无别的亲人,余铁没有办法,和村里其余年轻人一起去城里打工。

一路上她们都在讨论艾司的安置问题。毕竟以他那跳脱好动的性子,关他在家里,不需十分钟,就急得抓耳挠腮,坐立不安,通常只有陪着他,讲故事或是做游戏,他才会很乖很安静。

余铁和他女友是在城里的酒吧认识的,两人好上没多久就有了余同。余同出生的时候,余铁才16岁,在城里除了喝酒、打架、赌钱,没学到任何本事,后来更是染上了毒瘾。

恩恩淡定点头:“没问题,字数够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他女友实在无法忍受这种生活,扔下了2岁的余同和吸毒的余铁偷偷离开。

第一门考试结束,雅欣有点担忧地问恩恩:“我可把作业交上去了,昨晚你看过了,艾司写的没问题吧?”

余铁将女友离家出走的怒火都发泄在余同身上,从小到大,余同稍微不顺余铁心意,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明白。”艾司怀揣着好奇在忠伯的小店试了半天工。择菜叶,除猪毛,抹桌椅,这些工作都很简单,艾司只须看一遍,做起来就已经像个熟练工。得了忠伯一句赞扬,在中午客流高峰到来前,艾司很高兴地回去了,约定下午再来。

村里人实在看不过去了,劝余铁:“你就是养条狗嘛,也不能这样打啊。”

“不过艾司,丑话可得说在前头,如果你在忠伯的店里捣乱,或是搞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忠伯可不会客气,我会直接把你交给警察,明白吗?”

余铁不理不睬,依旧我行我素,村里人法治观念淡薄,根本没有家暴这个概念,余铁就经常和村里人红着脖子对骂:“老子的儿子,我高兴怎么打就怎么打,关你屁事!”

艾司一愣,没想到,自己最担心的问题,在忠伯这里根本就不算个问题。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余铁被送去强制戒毒,才稍微好转,但余铁一出来,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上。

“没身份证?放心吧,不会有人来查你的,我们是小店,谁会那么无聊啊。”

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儿女是父母的私产,村民虽然看不过去,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哀叹余同命不好,跟了这么个爹。

这样听起来好像不错,恩恩她们上学去了,艾司也有事情做了,只是……艾司小心翼翼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可是,我没身份……”艾司的观念里,在城市中没身份,就什么都不能做。

跟着司徒笑进行走访的章明听得怒火中烧,这余铁简直没人性啊,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做父亲!

忠伯笑了笑,道:“那也没关系呀,恩恩她们放学时,你就回去,恩恩她们去上学了,你又过来帮忙,这样总可以吧?”

司徒笑告诉章明,毒品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甚至摧毁整个人格,像余铁这样的老毒虫,不能以常理去推断他会做出什么行为。

“我们天天都在一起吃饭的。”艾司对这个很在意。

那些毒虫毒瘾犯了的时候,六亲不认,杀死亲生父母和子女配偶的,也不在少数。

“你这么大个人了,她们还放心不下你呀。”忠伯当艾司在说笑。

“可是笑哥,余铁家暴余同,或许在余同去找他要钱的时候,爆发了肢体冲突,余同的指甲里就留下了余铁的组织物,但是余同的死,和他父亲似乎也不能直接联系在一起吧?”

“也是打扫卫生吗?”艾司抬起头来,自己打扫卫生应该是干得挺好的,每次恩恩、婉儿她们都会表扬自己,可他想了想,又道,“恩恩她们放学了会来找我的。”

司徒笑答道:“你再仔细想想,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余同是在城里被李庆河他们抢走了学费,当时他还在城里,被抢了之后,你觉得余同应该怎么做?”

“小饭馆能有什么忙,就是择择菜叶啦,洗洗碗啊,打扫一下卫生什么的。”

“他又回去找他老爹?因为他确实没有别的办法!”章明恍然大悟,“但是余铁早就看这个儿子不顺眼了,肯定又是一顿暴打!难道因为这样,他才起了杀心?还是说,他把余同打闭气了,以为死掉了,所以想办法将余同沉尸在水库,但余同没死,拖到水库时他醒了过来,又有了挣扎?”

“帮什么忙?”

司徒笑看了章明一眼:“那只是你的猜想,我们要讲证据。虽然一些影视作品里,会把一些案件复杂化,达到一种反复反转的效果,但真实的案件,往往没有那么复杂。我们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余铁所说的,余同找他要钱的经过,是加工过的,我们当时忽略了一点,应该找余铁的牌友进行求证。当时我们的注意力放在余同身上伤痕和李庆河他们三人身上,记住,我们宁肯多跑、多问,也不要因为疏忽而错过了细节。”

“哎呀,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呀,艾司,忠伯看你挺机灵的,要不,来忠伯的小店帮忙怎么样啊?”

回到警局,茜姐他们也带着最新的问询结果返回,余同死亡当天的行程渐渐清晰起来。

“休息。”

余同先找的刘强,刘强以前是在工地上做小工的,余铁也曾经和他一起干过一段时间,但是由于余铁身体很弱,根本干不了重体力活儿,而且还多次和工友发生口角争斗,结果没干多久就偷了工友一笔钱跑掉了,连累刘强也在施工队里做不下去。

“除此之外呢?”

所以刘强换了工作,帮人做家装接点私活。

“打扫卫生。”

根据刘强回忆,余同找到自己时就很疲惫虚弱,当时没觉得,现在回想起来,余同拿到的是他的老地址,他已经搬了,按时间推算这孩子应该是第二天才问到刘强的新地址,前一天包括整个晚上,不知道这孩子在哪个犄角旮旯过了一夜。

“对了,艾司,那你这样,天天做什么呀?”

和余铁离开施工队之后,是刘强帮着余铁张罗了一个住处,后来刘强另外找了个地方住,但他还有钥匙。

艾司卖力地推着车,没有搭话,他不是很能理解。

看到余同来找他爹,刘强就把钥匙给了余同,并告诉他除了出租屋外几个余铁可能出没的地方,他也留了联系电话给余同,告诉余同有什么事就打电话。但余同离开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刘强了。

“唉,成绩不好吧?有一段时间,我那儿子成绩也不好,不过还不算最差,后来慢慢地慢慢地,他还找回了点感觉,考上了重庆大学,学的是工商管理。他说啊,回来之后要把咱们家的小店开成像麦当劳那样大的连锁食品店呢。呵呵。”提到自己儿子,忠伯掩不住地得意。

而余同找余铁的过程,根据司徒笑的提醒,茜姐带着朱珠先找了当时和余铁在一起的牌友。

“不想去。”

据牌友回忆,当天下午,余铁正好赢了一点钱,感觉他心情还不错,后来他儿子来了,他顿时就勃然大怒,管他儿子叫“倒霉仔”,先上去就是啪啪两个大耳刮子,然后才问他儿子为什么找他。

“啊?为什么啊?”

他儿子就说要开校了,要学费,余铁当场就对他儿子又踹又打,要扯着他儿子的头去撞墙。还好有两个牌友把他拦了下来,其中一个牌友还说那学费也不多,如果实在困难,他可以帮忙出这个钱。

“我不去学校。”

余铁落不下面子,这才拿了两百块给他儿子,当时余铁反应很激烈,动作都很大,双方肯定是有抓扯的,若不是旁人劝着,他差点一脚把他儿子踢到楼下去。

“哦。高三了啊,唉,想当年我儿子读高三时,也是累啊,一家人都累。不过现在好啦,过了这一年就轻松了。艾司什么时候去上学?”

不过后来余铁的儿子走后,余铁就离开了,感觉他有一种比较根深蒂固的迷信,只要他儿子出现在赌桌上,他就会输。那天下午他本来已经赢了不少钱,给他儿子两百块都还有剩,不过他就是拿他儿子当借口溜掉了。

“她们入学考试去了。”

几名牌友接着打牌,大约是过了一个小时,余同回来了一次,当时看他身上有伤,大家以为是他老爸打的。他来找他老爸,牌友们就告诉他余铁已经回去了,然后余同就走了。

艾司在后面推,忠伯顿感轻松,笑道:“谢谢啦,恩恩她们呢?”

这就是牌友口中余同去找余铁的全过程。茜姐打探到这个消息之后,又去找余铁。余铁承认自己动手打了余同,但是打得很轻,理由是因为儿子不打没出息,连茜姐这么好脾气的人,都被余铁气得想揍人。

“我没事做。”艾司不安地绞着手指,见忠伯蹬得满头大汗,走到三轮车身后说,“我来帮你。”

但是余铁坚决否认余同后来又找过自己,他说他那天赢了钱很高兴,正好碰到曾经的哥们儿,于是就在外面一起吃饭喝酒,很晚才回去。

“出来买东西啊?没和恩恩她们在一起?”忠伯吃力地蹬着三轮车。

余同有没有他出租屋的钥匙,是不是去过出租屋,他都毫不知情。

“忠伯?”艾司扭头看到蹬三轮的忠伯,车上拉着满满的一车肉和蔬菜。

茜姐提出想去他出租屋看一下时,余铁不乐意了,问茜姐有没有搜查令,没有搜查令那就对不起。

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艾司?”

由于余铁的交代言辞闪烁,前后不一,又不肯配合,茜姐就以协助调查、完善相关手续为由,再次将他请回警局里,等司徒笑他们回来。

也不知绕了多少圈。

司徒笑就在询问室对余铁进行了问询。

艾司一遍遍走着,直到他彻底记住,小区周围共有103栋高楼,最高的32层,最矮的也有11层,高楼与高楼间有72条小巷,艾司可以用五种不同的路线将小巷不重复地一次性走完。

“你说你16日下午离开棋牌室之后,和朋友在外面吃饭,很晚才回去?那你记不记得,什么时候碰到那位朋友的?什么时候回家的?”

走过去了,走过来了,又走过去了,又走过来了……艾司不好玩,非常非常不好玩。

“就四五点钟吧?具体记不得了,那天晚上我喝高了,什么时候回去的,真不记得了,应该是凌晨以后吧,喝得……挺晚的。”

艾司开始绕圈子,测量自己从楼下走到小区的两个门口需要多少步,测量从小区东门到学校需要多少步,再从小区西门走到南华街要多少步。

“是什么朋友?他能给你做证吗?”

可是出了门才发现,小明和他妈妈出去了,其余的小朋友也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小区里只有几位阿姨带着更小的朋友在聊天,那些小朋友还在牙牙学语,蹒跚学步,显然和艾司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茜姐询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余铁也回答得很含糊,似乎不想告诉警察。

屋子里窗明几净,艾司心满意足地拍拍手:“完工。”

“就以前在城里认识的一哥们儿,一起喝过酒打过架,这不都多少年没见了吗?我还记得是分两拨,先和这哥们儿吃到七点,后来又碰到了东二拐,他带着一帮子兄弟,大家一起吃吃喝喝,就很晚了。”

抓起三只背包,刮过三道旋风,留下一桌子狼藉,艾司开始打扫卫生,接着又是无聊地等候。不过昨天晚上配了钥匙,关上门,就可以出去玩。

“我是问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在哪儿工作、怎么联系,不是问你吃到什么时候。”

“吃,怎么不吃。”雅欣冲过去拿起一根油条,对折再对折,一口塞进嘴里,再端起一碗豆浆,咕噜咕噜咕噜,也一口全倒进嘴里,“姐妹们,闪人。”

“哎哟警察同志,你这算是审问我吗?”

“艾司今天很乖噢。”抢着去梳洗的婉儿还不忘赞一句。

“我们还在查找杀害你儿子的真凶,所以必须尽量还原当晚每一个和你儿子接触过的人,他们在16号晚上的生活轨迹,其中也包括你。”

不一会儿,三个蓬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女生,像鬼一样冲出卧室,艾司在门口,指着桌上道:“有香喷喷的油条和豆浆,你们吃吗?”

“这不都明摆着了吗?就是那三个不良学生杀了我儿子啊,你们不去问那三个害我儿子的凶手,干吗老追着我问呢?”

“哎呀,那是我的莎莲妮。”

“16号当天和余同接触过的所有人,我们都在调查。余铁先生,第一次询问你的时候,你可没提你对你儿子进行了殴打。”

“我的裤子呢?”

“那不是殴打,老子打儿子,能叫打吗?那是我的一种教育方式。”

“作业,作业!”

“够了,打住,我们现在不讨论你教育儿子的问题。我希望你如实回答,当晚你见了哪些朋友,怎么联系。”

“书,书!”

“你这……这把我当嫌疑人来审问吗?我是受害者的家属!死的那人可是我儿子!亲儿子!”余铁情绪忽然有失控的趋势,气势凌人地拍着桌子。

“嗯……”先是蒙眬呓语,下一刻陡然惊醒:“哎呀,七点了!婉儿,快起来!雅欣,七点了!”接着两个卧室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好像有人滚下床,然后又撞上了衣柜,有人在单脚跳,是在……穿裤子?

“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们你那晚见到的那位朋友?你在隐瞒什么?”

第二天一早,艾司来敲门:“恩恩恩恩,婉儿,已经七点了噢,你叫我七点钟叫你们的。”

余铁气咻咻地指着自己胸口道:“我又不是嫌疑犯,我有权不回答!”

虽然文风只是本着同学之间的友谊简短地问候了几句,便挂掉了电话,不过恩恩却是激动得难以自已,拿着电话咧嘴傻笑好久,直到电视剧又开始了,才和自己的好姐妹聚精会神地继续追剧。至于检查艾司作业的事情,恩恩粗粗看过一遍了,也就放心了,或者说,当她看电视剧到晚上十一点之后,就已经忘记这件事了。

“司徒笑,”这时候,茜姐拿着电话神色凝重道,“保险公司的电话,这位余铁先生,在16号下午四点半替他儿子余同购买了一份意外伤害全能险,就在今天上午,他刚向保险公司申请理赔。”

恩恩又惊又喜,放下作文本接电话去了,文风也知道今天班会时恩恩吃了哑巴亏,打电话来关心一下恩恩的心情,能接到这样的电话,恩恩心中的那一点点阴霾自然是云消雾散,如冬日一轮暖阳照在身上。听恩恩的话语,似乎没产生什么负面心理,文风就放心了,又叮嘱了一下恩恩备战明日开学考试,不管怎么样,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

余铁变了脸色,嘟哝道:“这……这个,是个巧合。”

趁看电视的广告间歇,恩恩翻了翻自己的作文本,洋洋洒洒几大篇,满满的都是自己的笔迹,嗯,至少字数是够了,正准备看一下内容,雅欣小声道:“恩恩,恩恩,电话。”用口型告诉恩恩,文风打来的。

7

吃过晚饭,恩恩又去敦促艾司赶快把作文给写完,还要检查一下艾司的功课做得怎样。

那是一份面额35元的保单,这一年之中,余同因意外受伤致残致死,或是被歹徒凶杀,最高理赔可达10万元。

“恩恩还好啦。”婉儿抿笑。

这个时间点太过巧合,以至于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杀人骗保案。只是,杀了自己亲儿子来骗保,估计不多见。

雅欣在一旁小声地对婉儿道:“其实恩恩和艾司差不多,两个都是小孩子性格。”

余铁赶紧解释,这事真的是太巧了,那天下午他碰到的那位朋友,就是以前一起喝酒打架的那位,好几年没见了,现在是一名保险业务员,叫陈东灵。

见恩恩正在气头上,说话跟吃了火药似的,艾司今天下午也算玩高兴了,暂且避让。

当时他们就在保险公司门口碰到的,那陈东灵叫余铁无论如何也要支持自己的工作,余铁推说没钱,那陈东灵就推荐了意外伤害保险,说这种东西谁说得准,又不贵,三五十块钱,你要说连这点钱也没有,你就实在是看不起老朋友了。

“明天我们就要交啦,还不快去,先写100个字,写完之后才准吃饭!”

余铁碍于面子上过不去,正好那天下午又赢了些钱,就买了一份意外伤害险,正好余同又来找了他,他打了儿子一顿,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所以那份保险就替儿子买了。

“还没有……”艾司声音又小了下来,他和别的小朋友一样,某些事情叮嘱他之后,若没人在一旁监督,他会选择性忘记,在艾司看来,做作业显然是世界上最不好玩的事情之一,他还没找到做作业的快乐。

为什么后来一直向警方隐瞒这一事实呢?

这哪里是道歉的语气,分明还在赌气,恩恩又哼了一声,问道:“作业做完没有?”

余铁说:“当时买了又去喝酒,我都不记得有这事儿了,后来想起来,你们不是又说我儿子是被人杀死的吗?这事儿吧,我就总寻思着,怕你们误会,就没敢说。”

讲了一点小道理,说了几个小事例,终于让艾司意识到不关门出去玩是多么大的错误,艾司嘟着嘴去和恩恩道歉了:“恩恩啊,我知道要关门了,你不生气了噢?”

至于为什么又去找保险公司理赔,余铁是这样说的:“那,人都死了啊,那保险怎么说也花了我35块钱啊,那保险公司总得给我个说法啊对吧。如果符合规定,他就该赔偿我对不对,这个很合理啊。”

婉儿说了点让艾司高兴的事:“考试呢不比上课,我们可以多些时间陪你玩噢。”

当然,这些都是余铁个人的说辞,就算他买保险时没什么想法,也难保余同第二次返回找他时,他不会产生别的想法。

对假期玩了一个多月的恩恩和雅欣而言,任何时候听到考试心情都不会太好,考试结束之后心情往往会更不好,回家发现艾司又让人不省心,一不小心艾司就当了一次恩恩的出气筒。

司徒笑立刻让老刘申请搜查令,当场对余铁采取强制措施。

最后潘二爷宣布,明天开始进行入学前考试,让同学们对自己的成绩都有个清晰的认识,好更准确地制订高三计划。

余铁一直在辩解:“这真的是个巧合,都是误会,我怎么可能杀我儿子嘛……”

开学大扫除之后是班会时间,无外乎是说些鼓励大家的话,班长副班长学习委员等成绩优等生发言谈经验,成绩中下游的同学也要表达自己将在这一年全力奋斗的决心。恩恩被班会的主持人陶慧颖点名发言了,在发言过程中自然受到主持人的挤对打击,还被指桑骂槐地说某些同学家庭条件不好,又不肯努力学习,将来怎么办?难道要流落街头当乞丐女吗?恩恩差点撕破了脸去撕陶慧颖的裙子。

不过警方调查的结果却和余铁的说法有很大出入。

婉儿道:“在开班会嘛。”

首先,警方在余铁的出租屋内发现了一捆尚未用完的塑料绳,绳头断端与余同身上的绳头断端吻合!

艾司正好开口问:“你们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紧接着,警方发现了一把约20厘米长的刀具,鉴定专家在刀具上发现了余铁的指纹和余同的血迹!刀具与余同身上的抵抗伤吻合!

雅欣也来宽慰艾司:“别怪恩恩,下次记住了,出去玩一定要把门锁好,城里有许多小偷,不关门他们就会来偷东西,电视机、电脑都会被偷走,待会儿去给你配钥匙。恩恩今天在学校,可是被欺负了噢。”

而且经过特殊检测工具检测,在出租屋水槽、小饭厅、厨房地板上,都检测出余同的血迹。

“哼。”恩恩没好气地进屋去了。

最后,警方还在余铁出租屋内搜出一小包冰毒。

“我就在小区里玩,我都没有到处乱跑。”艾司争辩了一句。

铁证如山!

“好啦好啦,艾司不哭了,没事的,恩恩是担心你,不是告诉你不要乱跑吗?你要是在城里走丢了我们可就找不到你了。”婉儿安慰艾司,拍拍他的肩,摸摸他的头。

警方进行了周边调查,很快就有楼下住户回忆起,16号下午仿佛听到楼上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扭打一样。

艾司兴致勃勃地来迎接恩恩,却被劈头盖脸一阵数落,顿时就扁起了嘴,委屈地大声道:“你们都不在,没人陪我玩,我又没钥匙,你又没说过不许不关门……我一个人好空虚、好寂寞、好无聊、好难过、好痛苦,好,好,好不开心的!”艾司一口气将他知道的表达心情的词语统统说了出来,越说越委屈,眼圈红红,泪水盈眶。

另外有居民回忆起,楼下曾经停放了一辆小车,由于这里都是廉价出租房,很少有小车进出,所以大家对此有印象。

恩恩斥责道:“你怎么回事啊?出去玩都不关门!要是屋里东西被偷了你来赔啊,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这不是在森林里。”

警方通过调取天网监控发现,确实有一辆挂琼B牌照的小车在晚上7点左右从小巷驶出,出现在有监控的主路上,随即一路向西直到离开监控区。

艾司从小明家跑了出来,发现新大陆似的告诉恩恩:“小明家有游戏机,好好玩噢。”

警方又联系到了陈东灵。陈东灵证实了余铁前半部分说法,他们是在他供职的保险公司门口碰到的,也是他热情邀请余铁购买了一个小的意外伤害保险。但是后半部就和余铁所说的有出入,他们五点十分左右前往餐馆吃饭,他们是六点十分左右离开的,因为他到家六点半。

“恩恩回来啦!”果然楼里传来艾司的声音。

根据可查找到的天网监控证实了陈东灵的说法,这中间和余铁所说的七点左右吃完,差了一个小时。

“房间没有乱,他肯定自己跑出去玩了,这个艾司,还以为在小木屋呢,门都不关。”恩恩不愧是刑警的女儿,她铆足了劲,吼了一嗓子,“艾——司——”

看上去案情已经脉络清晰了。二组包括老刘在内,所有参与案件调查的人员都对余铁的行为异常愤恨,简直是刷新了他们三观的下限,所谓人渣,也不过如此了吧?

“艾司会不会被什么人给骗跑了?”婉儿有些焦急。

刘显和又一次亲自对余铁展开讯问,他保证,这一次一定让余铁开口认罪,司徒笑仍然担任副手。

4

“啪”,厚厚一摞资料甩在桌上,刘显和面色阴沉:“事实证据俱在,余铁,你还不坦白交代犯罪经过,争取政府宽大处理吗?”

恩恩她们回来时,房间门大开,艾司不见了!

余铁那张骷髅脸拉得老长:“警察同志,我坦白什么呀我,我真是被冤枉的,我没杀那小崽子。”

“好啊。”艾司当然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了,你看看这些照片。”刘显和将出租屋现场取证照片摆在桌上,“这把刀上有你的指纹和余同的血迹,余同身上的抵抗伤也与这把刀吻合;还有这绳子,经过我们技术部门鉴定,绑在余同身上令他溺水身亡的绳子,就是从这一捆绳子里截取的。对此你怎么解释?”

“要不,去我家里玩?我有游戏机噢。”小明得了贿赂,和艾司的关系融洽起来,至于被欺负过的事情嘛,小明大人有大量,就不和艾司计较了。

余铁哭丧着脸:“警察同志,我哪儿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我那天喝多了回去,从那之后我就没见过那小王八犊子啊,这……这刀是我用来切水果用的,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真不知道啊!”

“恩恩她们还没回来。”艾司很失落,难道以后每天都会这样子吗?

“不知道?”老刘冷笑,“那我来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不过没玩一会儿,小朋友们全都要回家吃饭去了,一个个先后散去,艾司抬头看看天色,恩恩还没回来。“艾司,我也要回家吃饭去了,你不回家吗?”小明最后一个陪着艾司。

“16号下午,余同从你这儿拿钱之后被同学抢走,他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返回找你,在棋牌室没有找到你之后,他就回到了出租屋;而你和陈东灵吃饭之后也回到出租屋,得知余同的事情之后你勃然大怒,便开始不管不顾地朝死里殴打你儿子!等你发泄完情绪之后,余同已经奄奄一息,这时候你想起下午购买的保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余同抛尸在你们村子附近的水库,造成余同回家路上遭到别人杀害的假象!”

没想到这个大哥哥真的会和自己一起玩,艾司很快就和小朋友们混熟了,苗苗、瑶瑶、明明、朵朵、果果、七七,他把小名全记住了。

“我……我哪儿能想那么多啊我?”

小朋友们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小狗饼干就只剩包装袋了,不过大家信守承诺,开始带着艾司玩捉迷藏,然后又玩了木头人。

“还不承认!”老刘怒喝一声,“你不要冥顽不灵!我告诉你,余铁,凭我们警方手上掌握的这些证据,零口供定你的罪已经够了!现在只是看你的认罪态度!”

不一会儿,艾司拿着大包的小狗饼干,贿赂这些小朋友,和那时贿赂花菜的感觉一样。

“我没杀人!你们,你们,你们这是诬蔑!”

艾司止住眼泪:“没有qq糖。”忽而高兴道,“我有小狗饼干,超好吃的噢,我去给你们拿。”兴冲冲地跑回去了。

“哼!诬蔑?你长期家暴殴打余同,从来不把他当你儿子,他只是你的一个出气筒!余同死亡当天,第一次找你要钱时,你就当面殴打余同,余同丢钱后又第二次返回棋牌室找你。当天下午,在你家楼下有邻居听到楼上传来打斗的声音。这些都是有人证的!在你家发现余同的血迹、捆绑余同的绳子、刺伤余同的刀,这些都是物证,人证物证俱全!还有当天下午你替余同购买的保险,还有你家中搜出来的毒品,把这些呈交法庭,你觉得,法官会认为我们是在诬蔑吗?”

“艾司,你有qq糖吗?”小明不叫艾司哥哥了,羞两下就要哭鼻子算什么哥哥,“你有qq糖,我们就和你玩。”投降是要讲条件的。

“我……我没有杀我儿子,冤枉啊!”余铁似乎终于意识到这些证据对自己的不利,他的手微微抖了起来,“我,我知道我对我儿子不太好,我知道错了,可是我真的没杀他呀!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查清楚啊,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吸毒,我也没有杀我儿子……我是无辜的,我是被冤枉的!”

“等一下。”小胖墩又跳出来,“我过去问问他。”

“看起来很顽固啊,他估计也知道这是要判死刑的罪。司徒笑,有什么办法让他开口认罪?”刘显和小声和司徒笑商议。

“好了好了,我们不要羞他,他都哭了。”个子最高的小姑娘站了出来,提议道,“你们看,他哭得好伤心噢,要不,我们和他一起玩吧?”

“反复质问,抓住他话里前后矛盾的地方,如果说谎,往往破绽就会越来越大,难以自圆其说。不过要注意,我们还没有确实掌握的证据以及一些个人猜测,最好不要随意添加。”

“羞羞羞。”“羞羞羞,嘻嘻。”越来越多的小朋友开始刮脸嘲笑艾司,艾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些证据我都说了呀,他死活不认,要不,你来试试?”

小朋友们成群结队远离艾司,艾司好伤心,扁着嘴,眼泪就要掉下来,不知哪个小朋友看到了,刮着脸说:“羞羞羞,那么大了还要哭。”

司徒笑接过卷宗,淡淡问道:“16号下午六点十分吃完饭,到晚上十点左右,这段时间你在做什么?”

这点艾司没办法否认,那个最高的小姑娘,也还不到自己腰际,这时候小明又跳出来说:“我们走,我们过去那边玩,不和他玩,艾司是个撒谎大王,他是个骗人精。”这个时候,可就该我说了算了,嘿嘿,叫你欺负我。

“吃了饭……”余铁开始冥思苦想,“我和陈东灵分开之后,在街上瞎逛来着,后来遇到东二拐嘛,我们就又去喝酒吃烤肉去了。”

“可是,你比我们高那么多。”“就是。”“就是。”

“瞎逛了多久?什么时候遇到东二拐的?”

艾司双手连摆:“不不不,我不是大人,恩恩也不是大人,苏姐姐才是大人。”

“一、一两个小时吧?我那天真的喝多了,我不记得了。我好像,我好像还去了一个什么地方,但是我真想不起来啊……”余铁带着哭腔。

“我妈妈说,我不和不认识的大人一起玩。”“就是,我们不和大人一起玩。”“我们不和大人玩。”

“东二拐怎么联系?”

小朋友们好奇惊异地看着艾司,除了自己的爸爸妈妈,通常大人只会逗自己时才这样说,哪里会有大人真的和他们一起玩。

“我们是戒毒所认识的,他的房间号是027,我们就叫他东二拐。我记得他好像姓张,也没有联系方式什么的啊,就是在大街上偶然遇到了,我真不知道他住哪儿。”

艾司耷下两条眉毛,可怜兮兮地问道:“我和你们一起玩吧,好吗?”

“嗯,我们会联系戒毒所。现在我来问你,我们第一次通知你余同死亡时和后面得知李庆河等三人可能是凶手时,你的态度转变非常之大,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我们不告诉你。”“不告诉你。”“不告诉你。”小朋友们七嘴八舌。

“那个,不是想起买了保险吗?我想情绪激动点可以让你们警方早点破案嘛,早点结案,我好早点理赔……”余铁似乎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艾司已经凑了上来,蹲下身好奇问道:“你们在玩什么呀?”

“后来你在我们警方的问询中有意隐瞒陈东灵的真实姓名和联系方式,是为什么?”

“那我们还叫不叫他叔叔好?”“是哥哥要叫哥哥好。”“是坏哥哥就不叫他了吧?”小朋友们展开了讨论,幼儿园的老师没有说过坏哥哥要不要叫哥哥好。

“我已经说过啦,怕你们知道保险的事情就怀疑我嘛……”

“他叫艾司,是个坏哥哥。”小明还记得那天自己被淋湿的事,从来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哥哥。

“既然不是你做的,为什么要怕?”老刘插了一句。

“小明,那个叔叔是谁?”看见艾司跟着小明下来,就站在距离小朋友不远的地方,眼巴巴地瞅着,一个叫瑶瑶的小女生问道。

“我……我不知道……”余铁一时答不上来。

“来啦!”小胖墩噔噔噔就跑了下去,艾司听得心痒难耐,趴在阳台上看,下面竟然有四五个和小明差不多大小的小朋友。艾司自言自语:“恩恩只是叫我不许乱跑,我就在小区里,不算乱跑,嗯。”艾司也追了下去。

“哼,还不承认!”

下午五点后,楼下有小朋友大叫:“小明,下来玩!”

“我就是很怕啊,我以前吸过毒,那,你们怀疑,又是调查,又是问问题的,我是真的怕啊。”余铁语无伦次地辩解着。

不过今天,艾司有了新的发现。

司徒笑阻止了老刘继续发问,示意自己来。

下午又是艾司难熬的时间,也不知道恩恩她们搞卫生要多久。

“那么你阻挠我们警方进入你家中探查是为了什么?”

中午在校外找了个小餐馆吃饭,没有去忠伯那里,虽然忠伯那里的菜味道很好,可价钱也与菜的分量相当,不是学生能当日常餐吃的。

“家里藏了点私货,我怕被你们发现,我又要被送去强制戒毒了。”

艾司听得目瞪口呆,在他脑海中,学校简直就是一个帮派林立、钩心斗角的阴暗之地,其凶险程度比自己以前估计的又提升了一倍不止。

“你什么时候开始复吸的?”

“唉,学校里复杂得很,你以为就只是课多作业多考试多那么简单啊。”雅欣细数了学校里的各大势力,首先是班级里面的小团体,看谁谁不顺眼,与谁有矛盾,争班干部名额,争优质生称号,争各种奖项,争老师信任,争男生,抢女生,大家三五成群,明争暗斗;然后是班与班之间有各种比拼,拼成绩,拼美女,拼帅哥,拼家世,拼才艺,听说班级的排名、优质生的多少、升学率的高低直接与老师奖金挂钩,所以很多时候,老师还会在幕后推波助澜;还有各个社团之间的竞争,抢新生,抢社团建设费,打压竞争对手,花样百出;最后,好像学校和学校之间也会相互竞争,只是那种竞争的层级太高了,不是雅欣这样的同学能接触到的,像司徒笑文风对那个层级的竞争就会略知一二。

“没有,我真没有,就是那天晚上和东二拐喝酒之后,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塞了一小包冰给带回家里了。我一直克制着的,到现在都没吸,可以给我验毒的。”

艾司愣了好久,张大嘴半天才蹦出一句:“真的有人欺负恩恩?”他想起以前恩恩问过自己,要是有人欺负她自己该怎么办,在艾司看来,恩恩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好,我们肯定会安排你验毒的。今天就先到这里,我希望你认真地回忆一下16号晚上发生的事情,尤其是下午六点到晚上十点这个时间段内。如果你找不到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行踪,那么就目前我们警方掌握的所有证据来看,你在余同死亡案件中,嫌疑最大,明白了吗?”

“我倒是想啊。”在这一点上,雅欣和艾司是有共同语言的,“可我爸妈不同意啊,他们说,不管怎么样,也得混个高中文凭,再说恩恩和婉儿都在学校里,我不去,有人欺负她们怎么办?”

余铁忙不迭地点头,也知道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甚至双手按住了太阳穴来想。

艾司吓了一跳,摆手道:“学校那么凶险的地方,我不去。”他也知道自己没身份,而身份这个东西,似乎不管在哪里都很有用处,“雅欣呀,要不你们也别去学校了吧?”艾司反过来诱劝雅欣。

离开讯问室,刘显和追问道:“司徒笑,就这么放那家伙在那儿?他还没认罪呢。”

“这倒也是,可惜你没身份证和户口本,不然就可以把你弄进学校去。”

“逻辑上有漏洞。”司徒笑一脸严肃道,“在更多的证据出来之前,还不能简单认定余铁就是凶手!”

“一个人看好无聊,好多都看不懂。”艾司看电视目前还需要带个问题解答官。

8

“看电视吧,网上好多好多电视节目。”

“有啥漏洞啊?”老刘不解,“这不都明摆着了吗?凶器和绳子在他家里发现的,邻居可以做证有打斗的动静,你不会相信那个家伙的胡说八道吧?凭你的头脑,还听不出来他在撒谎?”

“一个人玩没什么意思。”艾司嘟着嘴。

“凶器和绳索也是破绽之一啊。”司徒笑叹道,“如果是余铁干的,也知道我们警方在调查,为什么还把凶器和绳索留在家里,不处理掉?”

雅欣用手在下巴上架起八字,艾司说的难过,好像还一语双关哦:“这个问题……你没事可以玩游戏啊?”艾司没有网瘾,这点很赞。

“就他那智商,给忘了吧?要不就是,他以为我们根本不会查到他头上去?”

艾司想想,果真如此,开心地咧嘴笑了,不过只笑了一小会儿,艾司又愁眉苦脸道:“可是,你们上课要上那么久,我一个人在家里,我好难过。”

“不对,他想起买保险的事情之后,在接受调查时就开始避重就轻,他心里很清楚,一旦警方察觉这件事,肯定会怀疑他。还有,就算他和陈东灵六点十分分开,得满足好几个前提条件:其一,他知道余同在出租屋内等他;其二,他马上想到了杀人沉尸的主意;其三,从出租屋赶到水库,必须有运输工具。而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余铁确实不会开车,要么就是还有同伙帮他一起作案,六点十分再走到出租屋,怎么也是六点半了,殴打余同、捆绑、再运到水库抛尸,这一个个步骤紧锣密鼓,除非是很早以前就计划好了,否则时间还是太赶了。但是余同来找他老爸要学费,路上又被李庆河三人抢走,这一系列事件都是偶然发生的,也就是说,余铁缺乏制订计划的先决条件。”

“玩?你以为那一天是那么好玩的?作业多得压死你。不过呢,艾司你每天在家里把卫生打扫干净,衣服洗干净,我们放学之后呢,就有更多的时间陪你玩啦,对不对?”

“你啥意思啊?喂,司徒笑,你不会是站在余铁那个人渣那头想问题吧?就这种人,判个死刑算对得起他的了,判无期都浪费国家粮食,你还为他找脱罪的借口?”

“那我不是每周只能和你们在一起玩一天?”艾司焦急起来。

“刘队,我不是站在谁的那头来想问题,我只是从证据链的完整角度、从客观的立场来分析这个案件。现在证据链上还有许多无法解释的疑问,我们得继续找证据,无论余铁是真凶还是被冤枉的,证据说明一切。”

“切,”雅欣讥笑道,“双休?周六只上半天算好的啦,过一段时间,就要上满一整天,到高三下半学期,只怕星期天也没有了……”雅欣抬起头来,望着前方,双眼空洞无神,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

“行,我把话撂在这儿,这家伙铁定是真凶,等其他证据都找齐了,我看他又拿什么来狡辩!”

“你们好可怜噢。”艾司想安慰一下,却显词穷,“咦?这上面的一二三四五六日是一周吗?怎么周六也要上课啊?不是双休吗?”

可是接下来,随着调查的深入,那些原本对余铁不利的周边证据,又一个个被否定掉了。

“这都是噱头而已,只是写在课程表上好看,用不了多久就会改掉,被语文、数学、外语什么的取代,你有听说过高三还有美术音乐劳动德育这些课程的吗?如果不是体育在高考要算分,体育也会被改掉的。以前下午还有叫自习的课程,晚上也有,现在你看哪还有,语文、数学、外语、物理、化学,全都占满了。唉,算了,和你说也不懂……”雅欣身疲意冷,对即将开始的高三生涯充满倦怠。

首先,邻居仔细回忆之后,确定听到楼上有声音的时候不到六点,因为她爱人打工六点回家,而那时候余铁正和陈东灵吃饭,所以余铁回家后暴打余同暂时没有了佐证。

“哇,还有美术和音乐,听起来也不坏啊。”艾司知道,恩恩喜欢音乐,婉儿喜欢美术的。

然后,停靠在小区楼下的小车车主联系上了,他当天是去那个小区一个朋友家做客,和余铁没有关系。

“拿来,我念给你听,外语、语文、物理、政治、数学、数学,这是上午的,下午是生物、化学、外语、德育,晚上物理。一天12节课,懂不懂?”雅欣将课程名称一条一条讲给艾司听。

随后东二拐找到了,原名张晨,他回忆起当晚确实和余铁遇见并一起喝酒,时间应该是在十点左右,不过他坚决不承认那一小包冰毒和他有任何关系。

“哦,外,语,物,政,数……雅欣,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啊?”

如果余铁十点左右在城里与张晨见面,那么余同十点左右溺死在水库,这二者之间就出现了很大的矛盾。余铁不可能同一时间出现在两个地方。

“笨蛋,竖着念,你那都是早自习。”

最后,余铁的验毒结果证明他没有复吸;并且在强大的压力下,他自己回忆起一个可以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当天晚上与陈东灵分手之后,大概在街上闲逛了一个多小时,他去了一家彩票中心,跟那里的老板看着足球聊足彩,虽然没买,但那彩票中心有监控!

艾司接过小纸片,念道:“外,语,外,语,外,语……咦,怎么都是一样的?”

警方找到了彩票中心的监控,监控证实了,余铁在16号晚上八点四十二分进入,一直聊到九点三十三分才离开,而这个时间距离余同的死亡时间相差不到一个小时。紧接着,十点左右,余铁又已经和张晨在一起了。

雅欣将小纸片递给艾司:“这是我们的课程表,家里要贴一张,每天才知道上什么课、带什么书。”她将头埋进沙发,实在累得够呛。

从城里到密云水库,哪怕开车,一个小时也是不够的,除非余铁能飞,否则他就不可能在当晚十点出现在余同死亡现场。

“这是什么?”艾司又好奇了。

可现在在余铁家中发现的绳索和那把凶器又无法解释,司徒笑便想到了余同尸体在水库里浸泡了两天,而水库表层和底层是有温差的,他怀疑李法医会不会将余同的死亡时间推算错了?

“这算什么,真正的大头还锁在学校书桌里呢,这只是书桌里装不下的小部分,到了高三下半学期,你才会知道什么叫作沉重负担!”雅欣从书包里抽出一张小纸片看了起来。

不过直接质疑这件事很得罪人,司徒笑便偷偷找到高风,让他帮忙确认一下余同的死亡时间,高风也是无奈,只能答应下来。

“雅欣啊,开学这么累呀?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啊?”艾司等着呢,早上无聊且无事,反而饿得快,好奇地过去拎起一只书包看看。好沉啊,恩恩她们每天都要背着这么重的书包去上学吗?那和监狱里的劳改犯做苦力有什么区别?“哇,你们书包好沉啊。”

高风那边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有结论,司徒笑这边又收到一条消息。这个消息的出现,让司徒笑他们全部傻眼,前期的推断几乎要完全推翻重来!

“讨打!”两只粉拳落下。

来说明情况的是村民叶芳,她算是村里过得比较好的,嫁了一个好老公,在外面开公司。据叶芳说,她是16号下午五点半左右遇到的余同,当时余同看上去一切正常,没有任何被限制被胁迫的迹象。

雅欣趴在沙发上道:“洗什么洗,下午还要累半天,洗那么白,还不就艾司看看。”

叶芳是在距离棋牌室和余铁家不远的地方碰到余同的,由于都知道余同这孩子可怜,从小没有娘,又摊上那么个老爸,叶芳就询问余同是不是到城里找他老爸,当时余同说他已经找到了,他想回村里。

“我也要洗。”婉儿也累出一身汗。三个沉甸甸的书包扔向沙发一角,发出“嘭嘭嘭”三记闷响,沙发不堪重负地抖了抖。

叶芳开车要去外地,正好走村子的方向,便说捎余同一程。于是余同上了车,叶芳还在车上问了余同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余同说没有,上车之后也没怎么说话。

“啊。”雅欣进门就扑倒在长条沙发,也就是艾司的床上。恩恩进门就嚷嚷:“我要洗澡。洗澡洗澡。”

叶芳记得差不多八点左右回到了村子附近,中间有一截小路,余同就自己下车走了。

艾司将屋里拖了第三遍,窗户擦了第五遍,恩恩她们总算回来了,一个个筋疲力尽,比艾司还要累。

这几天叶芳都在外地办事,今天和另一位村中好友通话时才知道余同的事情,得知警方还在调查,所以特意打电话来说明情况,希望对警方调查有所帮助。

打开电视,听听广告,百无聊赖;打开电脑,看看网页,玩玩游戏,还是百无聊赖,啊……恩恩怎么还不回来!

按照叶芳提供的线索,警方很快从天网监控中调取到余同遇到叶芳前的画面,的确只有他独自一人,无人跟踪。

大约每隔五分钟,艾司就会开门看看走廊,或去阳台看看学校操场,恩恩她们怎么还不放学?

随后,警方又在道路卡口找到了当天叶芳车辆的监控照片,余同坐在副驾驶位置,在叶芳送走余同之后的几个道路监控上,也都看到了开车的叶芳,根据其余的线索,警方很快排除了叶芳的嫌疑。

恩恩她们结束了假期生活,开启了新的学年,艾司在家里可就难过了!

但如果说,余同是8点左右下车之后,被人胁迫,遭绑住手脚并系上石头,抛入水库溺死……

雅欣毫无例外地在倒数第二排,只因倒数一排全是男生,老师可能也担心让雅欣坐过去会更添乱子,婉儿通常是坐三排正中,司徒笑文风正在她左后方!恩恩恨不能和婉儿换个位置。

那么在余铁家中发现的绳索和刀,又该怎么解释?

一看见陶慧颖那得意的笑容,恩恩心中便是一突,这一学年难过了。

现在余铁有不在现场的铁证,难道说还有凶手一直跟踪尾随余同,等余同下车之后,他绑架杀害了余同,然后再把绳索和刀放回余铁出租屋内?

新学期的座次表出来了,恩恩比较倒霉,她居然坐在了自己的死对头陶慧颖的正前方。

费这么大的劲儿,就杀一个家境贫寒、饿了两天的学生,然后再嫁祸给他父亲?这不合理啊。

然后学校划分成若干区域,每个班级包干一块打扫卫生。同学们更多地聚在一起,谈论自己的假期生活,状态完全还没从假日恢复。

再者从监控画面中,也没有发现跟踪叶芳的车辆啊!

报到日,无外乎交学费、领课本、排座次、认识一下新同桌、抄一抄新学年的课程表,潘老师说两句,那也都是老套词,这一年会是大家最充实的一年,会休息的人才会学习,希望大家向司徒笑文风同学请教经验云云。

司徒笑反复询问叶芳,在遇到余同时,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身上有没有伤,有没有任何可疑的情况。

3

叶芳努力地回忆当天的情况,余同身上有伤是肯定的,毕竟他去见了他老爸,感觉这孩子只要和他老爸待在一起,随时都是鼻青脸肿的。至于司徒笑提出了余同背上和手心里有没有刀伤,这个叶芳就真不清楚了,她没留意。

今天是一个叫七夕的特殊日子,但所有的同学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说出来。

而要说余同当天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叶芳就是觉得这孩子特疲惫,整个人没什么精神。哦,对了,他手里一直捏着他的手机。叶芳回忆说,自己当时还开玩笑说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余同则告诉她那手机他不准备用了。

雅欣顿了顿,点头道:“也好,我们送的圈圈比她们的要大,这还套不住司徒笑文风?”

一路上都感觉那孩子心事重重,一直看着窗外。

“你还好意思说呢,差点让我没脸送出去。”

说着,叶芳似乎有些自责起来,如果当天不是一直想着自己要去办的事情,而是多关心一下余同,或许事情就不会是这样的。

“你特意叮嘱我从澳洲带回来的那条?”雅欣恍然。

老刘召集小组成员开了一个案情讨论会,他还是坚持余铁最有嫌疑,不知道这家伙用了什么手段,制造了不在场证据,但这种人渣绝对能做出杀子骗保的事情来,他不是凶手天理不容。老刘甚至甩笔发狠:“他要不是凶手我就把这支笔吃了!”

“围巾。”恩恩没好气道。

司徒笑没有去参加那个脑洞大开的讨论会,他只相信证据。他深信抛开一切假象,剩下的部分无论多么离奇,那就是真相。

见恩恩回座位,雅欣凑过来低声问道:“你送的什么?”

司徒笑将两段余同的监控画面反复比对,前一段是余同要到钱之后在路上碰到李庆河三人,后一段是余同遇到叶芳之前,从余同走路的姿势、身上的穿着,一一进行细节比对。

“没什么事,我先回座位上去了。”恩恩想表现得粗线条一些,但是不成功,显得有些手脚笨拙,她真担心刚才文风将那包装盒里的东西拿出来看,那就糗大了。

老刘他们的研讨会还没讨论出一个结果来,司徒笑开始叫人:“章明,带上痕迹现场勘查箱;朱珠,带上物证,跟我去余铁家。”

司徒笑文风掀开纸盒侧盖看了看,赞道:“很精美啊,我很喜欢。谢谢你。”

“司徒笑,你发现什么了?”老刘急迫地问。

恩恩难得地耳根子红了:“这个,是我托朋友从澳洲带回来的,虽然现在还用不着,不过天凉了就有用了。嘿,雅欣说话都是张嘴就来,你也知道的。”恩恩将纸盒塞到司徒笑文风手中。

“我得去现场看了才能得出初步推论,不过,余铁可能不是凶手。”司徒笑先给老刘打支预防针。

“我以为你是想送我礼物呢,我是不是自我感觉太好了,看见人家手里拿着东西都以为是要送我的。听说小时候穷怕了的人都会有这样的心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司徒笑文风自嘲,替恩恩减压。

车上,司徒笑将带有监控画面的笔记本电脑打开让章明和朱珠两人看。

“啊?什么?”恩恩两手拿着纸盒,不知放哪里好。

“看这两段监控,仔细看余同的手,他拿到钱之后,他的手是露在外面的,后面一段,他将衬衣放下,手是藏在衣袖里面的。还有,他在叶芳的车里,有没有觉得他的坐姿很挺直,他的后背和座椅之间是空的,他没有靠在座椅上。”

“你是要送我礼物吗?”司徒笑文风主动提起。

章明惊讶:“哎,笑哥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呢。”

恩恩感激地看了雅欣一眼,她手里捏着的那个纸盒,都快捏出水来,还是没能拿出手,陶慧颖是走了,可刚才雅欣那话给挤对的,让恩恩觉得现在送这件礼物真有点尴尬。

“我看不出来,这有什么意义吗?”朱珠不解。

“我也先过去了,待会儿我单独来找你,商量一下今年的班费和各种活动安排。”陶慧颖得去安慰自己的姐妹,将位置空了出来,不过临走前也不忘挑衅恩恩一下。

“注意看余同两次行走的路线,第一次离开棋牌室之后,他前进的方向可不是去车站,而是与车站相反的方向;第二次才是向着车站的方向前进,这中间还有一段路是重合的。刘强交代过,他将余铁出租屋的钥匙交给了余同,按照我们正常思维,余同寻找的第一个地方就应该是余铁的出租屋。

陈静宜搀着姚菁走了,阴恻恻地说了一句:“我们不和野蛮人争。”

“还有,余同第一次遇到李庆河三人时,他身上的衣服和裤子口袋都是瘪的。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而第二次在遇到叶芳之前,他的右侧裤兜明显有个板状隆起,那是他的手机。那么第一次去找余铁之前,他把手机放哪儿了?”

“够啦!”眼看事态要朝失控的方向发展,姚菁脸色白了红,红了青,青了又白,好像随时都会晕厥过去一样。文风赶紧出面制止:“大家都是同学,你们这样像什么样子,都回座位上去,老师马上要来了。”

章明反应过来:“笑哥你的意思是,他知道自己赌鬼老爸的性格,如果看到自己有手机可能就不会给钱了,所以他先把手机藏起来了?他先去了出租屋没有找到余铁,所以将手机藏在出租屋里或是别的什么地方再去找的余铁?第一次拿到钱之后,他没有直接去车站,而是返回那个地方去取手机,只是后来遇到李庆河三人被抢走了钱,没办法只能再回棋牌室找余铁。”

“哎哟,波涛汹涌啊,小心把硅胶抖出来,变成挂两个米袋子就不好看啦。”雅欣不急不缓补了一句,正打在人家换气回防过程当中,就是要让你上气不接下气。雅欣不仅嘴大,其骂功之犀利比恩恩有过之而无不及,吵架谁怕谁,比恶毒谁怕谁。

“没错,余铁的牌友告诉他余铁已经回去了,那么余同很可能再次回到出租屋。所以我们看到的第二段监控,就是余同离开出租屋之后的画面,他的手藏在衣袖里,背不敢靠实座椅,你还不能想到发生了什么吗?”

“你——”姚菁果然急了,胸口急剧起伏。

章明已经明白:“那个时候余同的手和背心就已经受伤了?可是,余铁那时候在街上办保险啊?是谁伤了余同呢?”

“我有必要和妖精争论吗?某些人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还以为自己多有资本,人造的吧?泰国做的手术吧?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你是爷们儿。”雅欣冲婉儿摊开手,眼睛瞅着姚菁,抑扬顿挫地说着,这就是吵架的功底,大家都是练出来的,揭人之短处,戳人之痛处,这种事情你就不能和她较真儿,人家说的是某人,一认真你就输了,你一急,正中对方下怀。

“他自己!”司徒笑平静道。

“啊,那嘴不仅大,还臭呢。”姚菁身材不错,但手臂多有汗毛,唇上也有少许汗毛,看起来鼻下唇上略显青色。

9

“某人没胸没屁股,就仗着一张大嘴到处嚷嚷。”陈静宜穿着老气,戴副眼镜就以为自己是女博士生。

“啊?他自己?”章明和朱珠都觉得难以置信,笑哥不是在胡诌吧?

雅欣的这句话,无疑吹响了冲锋的号角,马上遭到了对方亲友团的炮火围攻。

司徒笑很肯定:“对,再仔细看第二段监控视频,放大之后注意他的裤兜,右边是手机,左边同样有什么东西,看起来不是很明显,如果是一捆塑料绳,差不多就是这个形状,加上他在车上的坐姿。我有理由怀疑,他在余铁的出租屋弄伤了自己,然后带走了一截绳子。”

“我听说女生送男生围巾、皮带、手表什么的,好像就是为了圈住人家呵?”雅欣那不和谐的声音适时插了进来,她和婉儿早在陶慧颖出现时就移到了恩恩身后,与陶慧颖身后的姚菁和陈静宜虎视眈眈地对望,一旦战况有所升级,双方亲友团就会毫不犹豫地投身战火之中。

“这没道理啊?”章明质疑道,“余同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最后将自己手脚绑起来,再绑上石头,也是余同自己做的?他,他难道是想用自杀来陷害他爹?可是,他都被五花大绑成那个样子,他自己怎么做得到?”

你这个软骨头,枉我那么看好你,真是气死我了,陶慧颖冲恩恩扬眉飞眼,恩恩蔑视她。

“一步一步来,我们先验证余同是不是在出租屋内自己弄伤了自己。”司徒笑稍微加大了油门,他也充满了疑惑,余同丢钱之后,是对这个世界厌倦并绝望了吗?可是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自残行为?是尝试用刀具自杀失败之后,再想用绳子绑着自己跳水库吗?

司徒笑文风似乎想到了什么,竟然默认了陶慧颖的说法,点头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刀具自杀应该割腕啊?如果真是他自己干的,他的行为倒像是在特意给办案警察制造麻烦!他想隐瞒自己自杀的真相?他怎么能想到这些呢?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你是真的不懂呢,还是装作不懂啊?我想以你的聪明才智,不会不知道吧,手表不一定只是用来看时间,它代表一种身份,你们马上就要合办公司了,有时候在外面,身份,很重要。”陶慧颖保持着大度的微笑,就像一个拥有高贵血统的过来人。恩恩在一旁腹诽:装,你就接着装!

“小心!别踩到了。”司徒笑移动着紫外灯,随即站起来,血迹在厨房外,是滴溅状,随后又被人用纸拭去,不过这些在现场取证时就已经被发现,司徒笑要找的不是这个。

“还是太贵重了,我比较习惯用手机看时间,你是觉得我时间观念不够强吗?”司徒笑文风隐隐有拒绝的意思,恩恩听得心中暗爽,好样的,文风,我挺你。

就在血迹出现的地方往上,是厨房和小饭厅分隔的墙,离地一米一二的地方,在厨房门框的侧面是老式的玻璃窗,开关活页已经松了,在窗框和窗体之间有较大的缝隙。

这也是恩恩比不了的,这位陶同学的家庭条件相当不错,虽然不及雅欣他们家,但人家行事相当高调,上学放学都是专人专车接送,还坐的是大奔。这也是恩恩非常看不起陶慧颖的地方,显摆那几个臭钱,她网罗的那群朋友,肯定也都是靠金钱换来的酒肉朋友。恩恩不止一次想捡起砖块砸大奔都未能如愿,不过心中常常想着,总有一天,让雅欣把他们家的车队开出来吓死你。

玻璃窗嵌在墙体中,一侧与墙面平齐,另一侧墙体形成一个窗台,有十多厘米宽,上面空无一物。

“礼物是一种心意,心意,与贵、贱,无关。”陶慧颖咬着“贵”和“贱”两个字,眼睛却看向恩恩,其用心之险恶,恩恩怒目而视。恩恩手中也捏着一个纸盒子,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

司徒笑仔细检查了窗框和窗台,在窗框和窗体的缝隙中,他发现被挤压的痕迹,约两三厘米宽,在与这道痕迹保持平行的窗台边缘位置,墙皮有些微磨损,留下一道四五厘米长的刮擦痕迹。

司徒笑文风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款精致的手表,不免有些犹豫:“这个,太贵重了吧。”

当时做痕迹勘查的警员发现了血迹,却忽略了这些痕迹,不过也不怨他们,没朝这个方向想,这些痕迹是不会引起重视的。

“对了,文风,你们就要开公司了,我特意为你选了件礼物,希望你喜欢。”陶慧颖拿出一个红色的方盒子,看样子好像颇为高档,又特意举得老高,害得恩恩要伸长脖子。

“就是这里了。”司徒笑长叹一气,“朱珠,刀给我。”

“那是当然,咱俩什么关系啊。”恩恩得意地瞟过去,陶慧颖眼中也分明写着“不要脸”三个字,恩恩愈发得意了,俺们就不要脸了,看你怎么的。

取出物证刀,司徒笑稍微用点力,那水果刀的刀柄就正好卡在窗框缝隙内,与先前留下的压痕吻合。

“是这样啊,唉,他就是不太爱惜自己身体,如果你有机会碰到他,帮我劝一下他,让他注意多休息。”

“余同先将刀固定在厨房外侧,用手握住刀刃,往前捋,划伤了自己,形成手心的抵抗伤,血液滴溅在了地上。”说着,司徒笑取出刀柄,又来到厨房内,再次将刀柄插入缝隙固定住,刀身贴住窗台,只留出两三厘米长的一个刀尖,“然后他再将刀固定在厨房内侧,只露出这么一小节刀尖,他转过身去,用背对着刀尖撞上去!留下了后背的刺伤。”

“对了文风,我想起来了,前几天我在莲花山看见你哥哥了,他们好像是在办一个是什么案子,你哥……他精神挺好的,我们还说了一会儿话,但是他眼睛有点红,肯定又熬夜了。”恩恩也当陶慧颖不存在,仿佛只是和文风在单独交谈,表哥,表哥有亲哥哥亲吗?

“真是这样,痕迹刚好吻合!”章明无比困惑,“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最后被绑上双手也是他自己干的吗?”

不要脸,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我认识的文风……我呸,我认识文风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穿着开裆裤玩泥巴呢。

“我们要复原那个绳结,如果我们可以做得到,那么余同也就能做到,自己打结,将自己的双手双脚反绑起来,虽然我们还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目前看起来,这似乎就是真相了!余同是自杀,在跳水前他犹豫了很久,所以最后在水库岩壁上才会留下反复提拉的擦痕。根本没有人强迫他,或者说,他身边的那些人无形地逼迫着他,最终导致他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司徒笑神色凝重。

“未算胜,先算败,不愧是我认识的文风。”

回到警局,高风那边也得出了结论,余同的死亡时间没有问题,但是高风对余同身上的抵抗伤与李明敏法医有不同的看法。

“嗯,还算顺利吧,我们打算先从页游和手游市场开发,成本小,程序完成时间短,就算失败也还能承受,先当积累经验好了。”

“这些不是抵抗伤,而是试探伤,是那些试图自残或自杀的人因为疼痛而留下的一种较浅且反复多次拉扯形成的伤痕。余同手心的伤看起来像是反抗过程中握住了刀刃,然后刀刃先是内刺然后再外拉,但是我仔细观察了切口,这不是两道切痕,更像多次试探反复拉扯形成的切痕。

表哥?恩恩在一旁竖起耳朵,难道文风他找的大学生是这个“万人骑”在中间牵线?

“不过单凭这两道切痕,我们无法得出准确的结论,可能每个法医的看法观点有所不同吧,但是我支持你的判断,余同手上的伤,完全有可能是他将刀具固定在某个地方后,自己握上去造成的。不过现在你要解决的问题是,余同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究竟是想自残还是想自杀,他的行为已经偏离了我们正常人的思路,但是在尸检报告中他并未吸食毒品,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思维是清醒的。我能替你想到的解释就是,在饥饿和恐惧的双重心理压力下,他产生了被害幻觉,令他做出了一些我们常人难以理解的行为。”

“只要用心,就不难发现啊。对了,你和我表哥他们商议的那个项目进行得怎么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为什么叶芳遇到他的时候,他看起来一切正常呢?”

“嗯,你真厉害,这样也能看出来,上次去测量确实长高了一厘米。”最可恨的是司徒笑文风竟然和人家一唱一和!

“这个,就超出我的专业范畴了,就看晓玲能不能帮到你吧。”

“呵呵。”陶慧颖早就领教过恩恩的毒舌,根本不接招,当恩恩是空气,直接越过,来到文风面前,“文风,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你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又一次点中恩恩死穴,恩恩气歪了鼻子。

“咦,司徒笑,我正想找你呢。上次那个案例我找到了。余同的案子和那个国外案例有着高度的重合性,目前这种案例的报道十分少见,不过已经有国外专家指出,要小心它成规模流行,目前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称呼,我们姑且把它叫作……邪恶游戏。”

恩恩回头,上下扫视了两眼,故意停顿了两秒,惊讶道:“唷,是‘会引’同学啊。穿得花花绿绿的,站在街上很会吸引眼球吧!”

“邪恶游戏?你说余同的那些反常行为,是在做游戏?”

两个炸药桶在一旁,司徒笑文风绝对是最好的导火索,通常他会极力避免同时夹在这两位女生中间,不过这次是避不开了。

“没那么简单,这是一种自杀游戏,游戏的最终目的是让参与的人自杀。游戏的起源已不可考证,但它和许多控制人心的邪教很相似,都是通过一些命令式语言,将游戏参与者与社会隔离孤立,然后一步步通过威胁、心理暗示等手段,诱导参与者自杀。”

比如现在这种情况!

“你有什么依据?”

这两位死对头,梁子结下不是一两天了,各种恩怨纠葛也是多得数不清,两人平日见了面,一旦发生眼神的对峙,那空气中都会有电弧乱窜。

“还记得余同手臂上那个图案吗?你说像潜水艇那个。你看这张图,是不是很像?”晓玲通过视频传来一张图片,同样是刺在手臂上,不过这张更像一条鱼,“这可不是什么潜艇,这是此类案件的一种标志,指使者命令自杀游戏参与者在自己身上用刀或针,刻,或者是刺出一条鲸鱼或是海豚的图像。

陶慧颖听说之后,恨得咬牙切齿,也给恩恩取了个外号“矮矬子”,恩恩知道后同样气得暴跳如雷,但却没什么法子。因为人家陶同学在身高上,恰恰比恩恩高那么一点点;相貌呢,实话实说,确实比恩恩漂亮那么一点点,恩恩自己也承认,若不是陶同学生就一副蛇蝎心肠,她的相貌至少有婉儿八成水准;成绩呢,也正好比恩恩好那么一点点。若说前两点还是天生的,比的是爹妈,这一点冯恩恩同学确实无话可说,虽然她多次认定,陶同学在考试时作弊抄袭,可苦于没什么证据,最多在人家身后瞪人家两眼。

“在我们已知的消息中,鲸鱼或海豚是最容易发生集体搁浅自杀的生物,这是一种标记,它的潜台词是相约自杀,或者互助自杀。这种游戏通过网络传播,有一个主持人或叫指使者,其余都是参与游戏的人。在参与游戏之前,主持人会设定许多条件,诸如一旦参与就不能退出,或是参与者必须告诉主持人自己的真实住址,一旦中途退出就会遭到追杀等带有威胁和恐吓的言语。

陶慧颖身高一米七二,有高挑挺拔的鼻梁、削尖的下巴、细眉大眼睛和适中的红唇,皮肤白皙,有种混血儿的美感,相貌上和影视演员陈好有几分神似,便常常以“万人迷”自诩,恩恩则在私下非常邪恶地称呼人家为“万人骑”。

“一般情况下,这类游戏的参与者大多是学生或青少年,而且参与者中,只有少部分人是出于好奇,大多数是本身就有自杀倾向,但又没有自杀的胆量。所以最先是在国外发现了这种类似于自杀互助同盟的联谊方式,但也不排除别有用心的人参与其中。

每次收缴作业、打扫卫生、举办班级活动,这位陶同学总要想方设法给恩恩穿小鞋,让你像吃了苍蝇,咽不下去还吐不出来;恩恩也没少在课堂上讥讽陶慧颖,让她多次下不了台,甚至有一次当众流泪。当然,陶慧颖跟着就展开了狠狠地报复,不过恩恩脸皮厚,不怕。

“一旦参与这种游戏,主持人会每天发布一条命令,让参与者严格按命令执行,并要求参与者反馈一些已经严格执行的证据,而且就像邪教一样,主持人通常会表现得无所不知,给参与者施加心理压力。

不是冤家不聚头,读小学时两人分开了,初中在一所学校,到了高中更是分到了一个班上,恩恩没能当选上班干部,这位陶慧颖同学在背后可是出力不少。

“这种游戏持续的时间为两到三个月,而主持人下达的命令一般包括几个方面:自残、心理孤立、淡化自我意识、靠近死亡。

这陶慧颖和恩恩是死敌,早在幼儿园时两人就因为抢东西打过架,在陶慧颖用发际遮住、不为人注意的额角,至今还有当年恩恩给她留下的牙印。

“让参与者自残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在身上用刀刻画图案,或是用针刺一些奇怪的符号。让参与者产生心理孤立环境呢,一般就是让参与者在凌晨之后,某个单独的时间点,单独去完成某件事情,比如凌晨两三点钟,一个人去大街上、去天台,或是看恐怖片。

恩恩转过身来,一个身着泰国康平锈珠连衣裙、身材高挑的美女,趾高气扬地站在身后,正是恩恩她们副班长陶慧颖,身边跟着她的狐朋狗友陈静宜和姚菁。

“由于参与者长时间生理钟紊乱,会导致意识模糊,再加上凌晨几乎是休息时间,那个时候参与者无法与他人进行沟通和交流,主持人就是参与者唯一的联系人,渐渐就会形成主持人心理依赖暗示。

2

“而靠近死亡,则是让参与者进行一些濒临死亡尝试,包括传统的窒息游戏,不带任何防护站在高楼边缘,用锐器对着自己身体的致命处,等等。这几类命令会交替发出,让参与者不停地感受孤独、恐惧和濒临死亡,然后再进行最后一步,完成自杀。

一听那尖酸刻薄的声音,恩恩就知道,敌人出现了!

“我是2005年偶然看到的第一例自杀游戏报道,现在又过了这么多年,我去查了一下,英国发现3例,俄罗斯5例,美国有7例,都是中学生,我现在就把这些案例发给你,希望对你们有帮助。”

不过这种甜蜜的感觉只持续了不到十秒钟,便被另一个声音打断:“哟,这不是冯恩恩吗?一个假期不见,你……还是那么矮呀。哦呵呵呵……”

引诱一些厌世的孩子用游戏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那些所谓的主持人自己为何不去自杀?这得是内心多邪恶的人才能想出这样的游戏啊?

“有吗?你可不知道,这个假期我可烦着呢,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恩恩嘴上客气,心里已经吃下蜜枣,心中思索,自从捡到艾司之后,好像开心事是多了不少。

看着一例例国外报道,司徒笑心里已经有八分信了。余同的MP4里,被删掉的可不全是恐怖片吗?而且余同生前和死前的反常行为,或许并不是他的本意,而是在那些看不到的恶魔操纵下完成的。

“司徒笑文风那小子的眼神真他妈勾人,老娘受不了了。”雅欣拉着婉儿躲一边去。

午夜去天台、午夜看恐怖片、自残、自杀……

“因为这一个多月不见,你变漂亮了,不知道你自己注意到没有。通常只有一直保持心情愉悦的女孩子,才会越来越漂亮,真的。”

这时候,电子信息技术部找到了最后一个证据,终于将余同死亡案的真相揭开了。

“啊?为什么这么说?”

那部诺基亚手机在水底浸泡两天之后,它的储存硬件遭到了损坏,技术部的人一直在努力修复手机里储存的信息,直到现在终于修复了部分储存内容,正是这些内容,让办案人员大吃一惊!

“看得出来,你过了一个愉快的暑假。”

“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你是一个多余的人,活得那么痛苦,死亡才能解脱……”

不过他对恩恩的感觉是不同的,小时候恩恩和雅欣她们两个,就跟野丫头似的,还仗着她妈妈和自己哥哥的关系,打压欺负过自己;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恩恩越来越认识到自己的女性角色,只有雅欣,好像始终还没适应过来一般,还是那么野蛮;至于婉儿,从小就是温柔懂事的女孩儿,将来不管是谁娶了婉儿做新娘,一定会幸福。

很显然,余同生前一直用手机和某个神秘的存在保持着联系,而对方一直在诱惑他自杀,从回复的短信内容就能看出。

有多少女生倾慕自己,司徒笑文风心底都清楚,但他并未往这方面考虑,在别的男生炫耀自己有女朋友时,他展示的是自己在学习和领导方面的才智以及自己创造价值的能力。

“你想好了,一旦参与这个游戏,就不可以中途退出,我们的最终目的,是帮助你有勇气实施自杀……”

“这个就不清楚了,你也知道,我妈平时也很少在家的。我觉得人家当刑警哪有他们那么累,整天加班,好像我们海角市是世界犯罪之都一样。”扮娇怯是有时间限制的,就像灰姑娘过了午夜就会变回原形,说不了三句话,恩恩就变回了本来模样,不过好在文风对她也算知根知底,并不在意。

“这是第一天,你定个闹钟,晚上3点24分起床,然后回复我的短信……”

文风微微摇头:“我哥最近在办什么案子,很长时间没回家了,你知道,平时我也很少见得到他。”

“这是第二天,在你的左手刺下‘3点24分’的字样,拍照发彩信给我……”

“嗯。嗯?”恩恩抬起头来,“你们没有在一起吗?”

“这是第三天,晚上3点24分起床,看一部恐怖片,晚上我会用短信和你联系……”

“我哥,他最近还好吧?”

“这是第七天,在你的左臂刻下这条鱼,整条鱼都要有鲜血渗出,拍照发给我……”

“嗯。”咬指甲,艾司坏毛病的由来。

“这是第十天,3点24分上你们学校天台,站在天台边缘拍下你们学校操场的照片发给我……”

“这个假期过得还好吧。”

“这是第十三天,你要第一次尝试死亡,用一个塑料口袋罩在头上,从脖子上将袋口扎紧,坚持一分半钟才能松开,告诉我你的感受……”

“嗯。”恩恩开始学蚊子叫。

“这是第二十一天,你第二次尝试死亡……”

“恩恩,好久不见了。”司徒笑文风的声音和他本人一样具有杀伤力,常常令人感叹上帝造人咋能这么偏心眼儿呢,由于别的原因,文风小时候曾在恩恩家住了好几年,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这是第三十五天,你第三次尝试死亡……”

当然,当文风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依然会脸微红、心欢喜。

“这是最后一天,你要绳子将自己绑起来,再系上石头,跳入河中,完成自杀……”

随和,俊貌,雄辩,睿智,卓越的领导能力,非凡的学习能力和不俗的运动天赋,自然会吸引许多女生的眼球,每当看到这种场景,恩恩就会冷笑:“哼,蝇营狗苟,趋之若鹜。”

每一天,对方都发来不同的命令,和晓玲所说的一模一样,让余同自残,让余同尝试死亡,让余同在凌晨3点左右去做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仅仅是看着那些命令,都让司徒笑觉得毛骨悚然。

永远干净整洁的衣衫,一丝不苟的风纪扣,身形笔挺,步姿端正,无论坐、立、行,统统堪称楷模。他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气质,怎么看都仿佛是一个事业有成的业界精英,而不像一个18岁的高中学生。

不过同时,还有一部分短信表明余同其实并不是很想自杀。

司徒笑文风不管走到哪里,都一定会是同学关注的焦点,尤其是女生。在周围同学或嫉妒或羡慕的注视下,总有那么一两个胆大的直接主动找文风搭话,赠送礼物,司徒笑文风也从未拂了同学的好意,没见过他对谁怒目相向,总是带着温文尔雅的微笑。问他问题他会回答,送他礼物,他会答谢,但若想更进一步接触交流,却好似隔着一层若有若无的膜,也没人听说他与哪位女生传出过激的绯闻。

“你没有完成今天的任务,你得接受惩罚!”

“很精致啊,谢谢。”

“你心里还在犹豫什么呢?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你,你活着只是浪费粮食,你的同学都在嘲笑你,他们当你是小丑,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记住你……”

“文风,我这个暑假去了一趟北戴河,特意选了件礼物,送给你。”

“你不要抗拒我,你选了这条路,你要正视你自己的选择,今晚我会打电话叫醒你……”

“看情况吧,我个人是比较喜欢计算机领域或生物工程学方面。”

从余同其后的生活表现来看,他也是不想自杀的,他还想读书,他希望生活会有所改善,他一直在和内心深处的恶念做着斗争。

“哦,大学生啊。文风,你高考时打算选填什么专业啊?”

可是16号这一天发生的一切,让余同彻底绝望了,这才让手机里的恶魔有了可乘之机。

“我联系了几个就读大学的学长,我们几人合计准备联手开一家与网络有关的公司,目前考虑向网游方面发展。”

10

“文风,这个假期怎么过的啊?”

“你将刀柄固定住,用手握住刀刃,一定要快,先向前捋,然后向后拉,不要怕痛,伤口越深才越真实……你用后背往刀尖上撞……这样警方就不会怀疑你身上的伤口了……绳结绑法的详细图片说明我已经发给你了,按这个方法,先将脚反绑,然后做出绳套,双手从背后插进去,利用手和脚同时将绳子拉紧。记住,绳结拉紧之后,你自己是没办法解开的,所以一定要站在你准备自杀的地方再绑……”

司徒笑文风,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一个个详细的步骤,一步步将余同拽向了死亡的深渊。

他优异但不张扬,他高调却不猖狂,他英俊且又随和,恰似那林中之象,独步天下,无欲无求。

诱骗、威胁、恐吓、教唆他人自杀,等同于故意杀人罪,这个藏在手机里的恶魔,才是杀死余同的真凶!

俗话说人无完人,可至少在海角二中同学眼中,几乎没有发现司徒笑文风有什么大的毛病,如果有同学显摆本事,另一人心怀不满时,只须说一句:“和我比算什么本事,真有本事和司徒笑文风比去。”绝对令那得意的人哑口无言,羞愧难当,只得灰溜溜逃走。

但是这个凶手却令司徒笑犯了难。

司徒笑文风便是靠着撰稿、谱曲、打工、外教、奖学金、竞赛奖励等各种努力,使他的生活开销保持在中上且还有富足,甚至能时常接济同学。

首先,手机里没有手机卡,恶魔最后一条命令是:“将手机卡取出对折后,随意丢弃,不要留在你的自杀现场。”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这位白马王子的家境不算太好,不是富家公子,但他和婉儿一样,依靠自己的努力为自己赢得了体面的生活和别人的尊敬。据传文风的家庭条件在同学中顶多算中等甚至略微偏下水平,他有个做刑警的哥哥也很厉害。但不知什么原因,他哥哥从文风读高中开始,就不再给他一分钱的生活费,一切全靠自理。

通过手机内恢复的短信号码,从通信公司查找过去,结果却令人失望。

海角二中,司徒笑文风,在整个海角学生界也算颇有名气。

“双方使用的都是香港那边的预付费一次性手机卡,没有实名登记,以前香港黑帮很爱用这种卡进行单线联系,警方很难抓到他们的马脚。”负责查号码的茜姐带回这样的消息。

与司徒笑文风同一时期就读海角二中的男生们就悲哀了,他们引以为傲的种种本钱,到了司徒笑文风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如果说司徒笑文风只是读死书、成绩好、交往少、冷得像冰铁一坨,不过是老师的宠儿、校长的面子,那大家心里还平衡点。可偏偏人家非常亲和,参加策划了各种活动,在校内校外都有一批忠实的粉丝。最不可思议的是,那家伙居然能自己谱曲,弹得一手好吉他,简直就是浪漫主义和完美主义的代言人,不知有多少女生,将司徒笑文风幻想成自己梦中的白马王子。

“也就是说,从通信号码上查,我们不可能追查到对方的身份和下落了?”

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安排自己的学习和休息时间的,一个人哪来那么多精力,可以将这么多事情都处理好,还完成得如此优秀。当大多数同学还在为各种作业考试叫苦不迭时,却有一个人高高在上,如太阳一般熠熠闪光,作为一名中学生,所能得到的荣誉,他几乎都得遍了。若非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恐怕只有奥运会金牌他拿不到了;但也有人反驳,如果文风真的一心增强体能,谁又敢说他不具备奥运冲金的潜力呢?

“除非对方仍然用这个号码对外联系,但是你要知道,通常情况下,这种卡都是一次性使用,用完就扔的。”

早在高二上半学期,全校同学就已经百分百肯定了这样一个事实,将来的清华北大保送生名额,绝对会有司徒笑文风的名字。

余同的手机卡是从哪儿来的呢?

他是恩恩班上的班长、学习委员、纪律委员,听说当他参选时,其余几位竞争者都主动将自己的竞争职位锁定在副班长位置上;他是学校学生会会长、校篮球队队长和主力前锋、冰河泳社发起人兼首席社长、校刊文艺先锋的责编;他的成绩始终保持在前三之内,获得的荣誉有全国中学生化学竞赛一等奖、物理竞赛一等奖、数学竞赛一等奖、奥数金奖、计算机信息奥赛金奖、全国中学生辩论大赛金奖,哦,对了,听说今年刚斩获了生物奥赛金奖。

沈星只送了手机给余同,他一直以为手机卡是余同自己去办理的,不过调查结果显然不是,由于手机卡很小,警方也没有找到余同签收快递的证据,这手机卡的来源就成了一个谜。

恩恩,也不例外。

不过司徒笑很快又想出了新的侦破方向。

司徒笑文风,一米八的个子,匀称、修长、健美的身形,充满阳光朝气的笑容,加上那张非常对称、五官堪称完美的英俊面庞,只要见过他本人的女生,或多或少都会对其抱有幻想。

余同在得到手机和卡之前,肯定和神秘人保持着联系,否则他不会突然提出要借手机和MP4,那时候他没有通信工具,唯一的联系方式就只能是网络,以余同的经济条件不太可能是在网吧,那就只能是学校的计算机课!

恩恩牵起婉儿和雅欣的手,有些羞涩地一笑:“走,一起去一起去。”

学校开展计算机课,每次都是固定座次,虽然除了余同之外,还有无数别班同学登录这台电脑,但电子信息技术部的专业警察也不一般,很快就在余同的上网时段内,通过关键词找到了司徒笑他们想要找的消息!

雅欣和婉儿善解人意地提醒道:“还不快去,小狐狸。”

那是一个自杀论坛,现在网页已经被关停了,警方根据IP地址找到了一家服务器租赁商。这家公司表示的确曾租赁了服务器给那个自杀论坛架设网站,不过刚开始那网站可不是自杀论坛,而是一家介绍各地美食的论坛,不知什么时候就渐渐变成自杀者讨论自杀的论坛了。

看着周围的女同学像被吸铁石吸住一般,争先恐后地朝教室窗户和走廊涌去,恩恩忍不住讥讽:“哼,一群骚狐狸。”

而租赁公司只负责提供服务器租赁服务,各个网站的运行和更新都是在网上操作完成的,租赁公司承认自己监管不严,接到举报后立刻关停了相关服务器。

“文风来了,文风来了!”

但那架设了自杀论坛网站的公司,却不在国内,公司注册地址在开曼群岛,那家公司和租赁公司的合同、备案、账务往来,都在网上完成。

“哪里哪里!”

这个案子查到这里就查不下去了,中国警察在外国没有执法权,而国外有国外的法规,自杀论坛这样的东西,在国外法规中,算不上违法,对方也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接受中国警方的司法协助请求。

“快看,快看,文风来了。”

经过警方大量走访排查,余同除了在手机上与那名神秘人交流,接受对方的遥控指挥外,没有任何时间和机会同陌生人接触,警方所能追查的线索全部断掉。

正说着,那边女生炸了锅。

这起案件调查数日,唯一的结论就是余同自杀!李庆河三人的行为,只受治安管理处罚,够不上刑事犯罪,至于余铁,在这起案件中,连治安管理都够不上,不过他藏毒又触犯了其他法规。

“什么被淹死的,我听说可不是这样,警察都找过他们的……”

司徒笑心情阴郁,明知道案件背后有人教唆自杀,却因为对方是通过网络犯罪的外籍罪犯,连司法协助申请都做不到,最后不得已只能定性为自杀事件——这已经不是案件了!

“喂喂,你听说没有,五班的余同去河里洗澡被淹死了。”

虽说这起事件的调查结果,比起708案件最终转交来说,要好一些,不过司徒笑依然无法接受。难道境外人员通过网络教唆诱使国内的人自杀或犯罪,就可以逃脱法律的惩罚吗?

“不是假期没回家,在城里打工吗?听说回家路上,就被人……”

最让司徒笑心头发堵的,是余同在和手机那头联系时留下的短信。

“真的?怎么回事啊?”

司徒笑将短信内容扔给余铁:“你好好看看吧,这就是你儿子,他就算准备好了去死,也在为你着想!”

“听说二班周丽茹被人杀了!”

“如果我死了,我父亲在这个世上就再没有亲人了,他那么懒,又有毒瘾,一定会活得很艰难,我不知道能不能用我的死,帮到他呢?”

“《爱3》看了吗,太搞笑了。”

“很简单啊,你让警方认为你是被人杀害的就可以了,出于对受害者家属的同情,加上你们的家庭条件,政府会给予一定的补偿,而且你父亲以后再因为吸毒或别的什么事被抓起来,也会享受一定的宽大待遇。我教你怎么做,你只须按照我说的去办,先要准备一把刀……”

“刘翔可惜了。”

郊区别墅内,小小的红灯闪烁,别墅里的阴影轻敲键盘,九宫格电子屏弹出代号眼镜的阴影:“余同的案件结束了,作为自杀事件处理。再过几天,余铁死于意外或是自杀,都不会引起警方的怀疑,蟋蟀就可以搞定他。头儿,这次我处理得还可以吧?”

“孙杨厉害。”

别墅阴影道:“利用境外网站传播自杀游戏,的确可以给当事国的警方追查造成一定麻烦,但如果案情特别重大,中国警察一定要追查到底的话……”

“中国拿了38块金牌。”

“那是个空壳公司,通过境外中间代理做的,中间代理接受的又是地下钱庄转账,实际上都是我黑入他人账户系统操作的,我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就算国际警方来查,也永远不可能追查到我头上。”眼镜颇为自负地答道。

来来往往的同学,还未从假日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着假期里发生的各种新闻。

“身为一名杀手,无论执行什么暗杀计划,不被任何一个国家的警方查到,这都是最基本的要求。我想说的是,你利用自杀游戏操控余同的行为,看得出来,你想模仿我,模仿傀儡师的杀人方法。如果你是想问,按傀儡师的标准来处理这个问题,你处理得够不够好,我要告诉你,还不及格!如果仅从一次暗杀计划来说呢,这个任务已经顺利完成。”

转眼便到了报到时间,恩恩她们让艾司留守家中,去学校报到领教材。

“可是,我已经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身份,中国警方无论如何也无法追查到我的下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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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傀儡师杀人,从来不会暴露自身的存在,他们就像上帝一样,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作为一名傀儡操纵者,你将自己存在的痕迹直接暴露在了警方面前,这就已经被判定为不合格了。一名真正的傀儡师,在整个案件过程中,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发现他的存在,明白吗?傀儡师不是那么好当的,不过你也不用着急,我们还要杀很多人,你可以慢慢学习。接下来的这一步计划,才是关键。”